说到烦,我就想起帕斯卡。
帕斯卡是法国杰出的哲学家、科学家,物理上压强的单位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令人遗憾的是,这位杰出人物有一个弱点,就是:烦,喜欢烦人。尤其是到了老年,只要有什么事情看不顺眼,他就烦。他见到姐姐和孩子亲昵,就烦了,认为表达爱的方式有很多,何必要亲昵抚摸呢?他姐姐从街上回来,无意中说了一句“我看到一个美丽的姑娘”,他马上就烦了,说:“在杂人与青年面前,不应该说这些话,对他们思想不利!”所以他在头痛的旧病上很快加上了一个典型的肾系统疾病:膀胱病。此外,他还牙痛,肾主骨,牙痛也是水属的。至于头痛,我想这跟他总是冒犯他姐姐有关系。帕斯卡没有妻子,晚年的疾病全靠他大姐照料,他不但不心存感激,反而总是烦她。此外,他跟耶稣会的怨仇也是越结越深。这种状态,病情哪能有好转?
性情决定疾病,这是一个公理,无论对古人还是今人、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傻子还是哲学家,都同样适用。不要以为你在数学、物理或神学上有多高的成就,就可以不受这些基本人伦原则的制约,在别的方面做得再好,也无益于改进你在这些问题上的无知的状态。
烦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呢?我们经常会对某人说:“别烦我!”就是这个烦。其实不是别人来烦我,谁愿意去烦别人呢?别人来“烦”我,其实都是因为信任我,想亲近我,都是出于一片好意的,我们觉得烦,那是我们自己的心理状态不对。
我有个朋友,属于讲义气、有能耐,而且神通广大的那种人,有什么困难找他帮忙肯定可靠。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见别人找他十有八九是求助于他的,而他总是说“行”;有时候和他一起去一个地方,坐车坐到半路他要下来,说是要帮某某人办个什么事情,恰好经过这里就去给办了。这时候我在一旁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烦。
“你烦不烦啊?”我也这样问过他。
他说:“不烦啊。人家遇到困难的时候能想到我,那是对我最好的肯定和赞美啊。不然他能找我吗?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烦呢?”我觉得挺有道理。
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是个很容易烦的人,一烦就什么都不想做了,但即使什么都不做,还是觉得心里闹得慌,特别难受。我是木性人,木性男子的木,可以生出阳火,也可以生出阴水。我有烦躁的情绪,那就是生出阴水来了。心烦就是被阴水给淹了。现在看来,我青少年时代有耳鸣的症状,就是这么来的。耳鸣是跟肾有很大关联的,我当时那么年轻,怎么会有肾的问题?原来都是烦人的情绪造成的。
从这个朋友那里,我渐渐学会了耐心。无论对人对事,都不烦。我的物理肯定没有帕斯卡学得好,我的科学成就也没有帕斯卡那么大,但我的性情比他好,这是我值得骄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