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问,温乐京的脸颊更是红透了,仔细瞧瞧,她的眼底还渗着一层欢喜的水雾。
这倒是让苏沐瑶有些奇了,可转念一想,她便明白了几分。
却听温乐京还在那故作镇静,道:“哦,待会儿还要来个姑娘。沐瑶,你陪我一起出去接一下。”
这么一说,苏沐瑶本是明白了几分的,却一下子又糊涂了。
这九州上下的所有女子,除了温乐京的母后以外,没有哪个女子的地位是能与温乐京平起平坐的。就算是她苏沐瑶与温乐京自幼就交好,这么多年的情谊,也没那么大的脸面让一个堂堂公主殿下来亲自迎接。
可这会子,来者却能让温乐京亲自去迎接,那还真是稀奇了。
苏沐瑶就这么怀揣着满身心的好奇,跟着温乐京一起,走出了殿外,谁曾想,那殿外徐徐停来一辆精致的马车,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着雾笼薄纱襦裙的妙龄女子,再这么仔细一瞧,苏沐瑶的心顿时凝结一滞,全身心的血液凉透了大半。
原来竟是尤雪绒!
顷刻间,苏沐瑶在脑海里快速地回忆,她不曾记得上一世温乐京和尤雪绒有过交集,只记得,当她告诉温乐京,温衍在大婚前就带了尤雪绒回了东宫这事儿时,温乐京还气得直接去找了温衍,对他好一通乱骂。
苏沐瑶是相信友人的,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由得冷眼旁观了起来。
那尤雪绒下了马车后,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站在温乐京身旁的苏沐瑶。她不由得微微一怔,秋风伴着微暖的日光,将她身着薄纱的柔弱身子骨,着着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可这会儿却从马车的另一边,下来一个人。
这人身姿挺立,清瘦,表情寡淡,站立在那儿有一股不轻易让人靠近的冷傲,仿若全天下,再没有什么人是能入得了此人的法眼。
苏沐瑶微怔,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新任兵部尚书尤澈。
看着尤澈带着他的妹妹尤雪绒,一起向着她的方向走来的模样,苏沐瑶的脑海里,不受控地想起,在那个梦境里,出现的,是这两个人皆为惨死的画面。
这会儿再去看那温乐京,苏沐瑶才是彻彻底底地明白了过来。
只见,温乐京的脸庞笑得仿若五月盛开的繁花,更像那熟透了的水蜜桃,只差来者靠近一步,再稍稍地对她说上一句话,她的脸颊就能笑得沁出蜜桃汁儿来。
这对兄妹俩走近,对着温乐京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后,便听见尤澈对她说:“这次秋猎,我本也是该随驾在一旁,奈何手头繁杂之事众多,因而就来得晚了些。还请公主见谅。”
“无碍,父皇他们也是刚刚才进入猎场。”温乐京虽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可明面上还是保持着公主该有的稳重和端庄:“你刚才去猎场了没有?”
“去了。”尤澈回答得毕恭毕敬,他的眼眸低垂,并不敢妄自多瞧温乐京一眼:“王公公说,让雪绒先到公主这儿来参加宴会,等再过一两个时辰,皇上他们也该回来了。”
“那你等会儿要做什么去?”温乐京着急地问道:“是等父皇回来,还是直接上猎场?”
尤澈愣了愣,还不待他回答,便听见温乐京又道:“这么的,你也一同来参加我们的秋日宴好了。就是不知,尤大人你是否通晓音律了。”
尤澈淡然一笑,道:“谢公主殿下,不过,我实在是个音盲,不通音律,就不便去献丑了。”
温乐京的脸颊略略失望了些,但转而又高兴了起来:“那也好,你俩的住处安排了没有?”
“还没有。我和妹妹刚到猎场,便过来了,一些随身的行装还在马车上。”
温乐京转身就吩咐了贴身侍婢去张罗,待得尤澈走得很远了,方才领了尤雪绒回昭阳殿。
苏沐瑶在一旁默默地瞧着,忽而觉得,也许重来一次人生,不是意外,没准,是老天爷想让她看清一些真相?
这念头刚一划过脑海,前世尤雪绒和尤澈两人的血腥下场便浮现在了脑海。
昭阳殿里,其他姑娘们还在玩接音律的游戏,等温乐京她们回来后,便立即噤声,站起来行礼。
“我给你们带来一名高手,尤雪绒!听说,她音律一绝,尤其是七弦古琴,有天下无双的美名。”温乐京开心地对大家说:“你们等会儿恐怕要多罚几盏了!哎,沐瑶,你赶紧把尤雪绒的名字也写上。”
尤雪绒谦虚道:“公主殿下实在是谬赞了。我跟哥哥刚刚从府中赶来,虽这儿距离京里不远,但一时也乏得很,等会儿若是献丑了,还请公主殿下莫怪。”
这里的贵女们,有的并不认识尤雪绒,但不妨碍温乐京介绍一番:“这位是现任兵部尚书尤澈的妹妹,尤雪绒。”
苏沐瑶在一旁忍不住汗颜,温乐京的心思,都已经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了。
在众多贵女们的寒暄声中,温乐京问那尤雪绒:“刚才你哥哥说,手头事务繁杂,因而耽搁了来猎场的行程?”
“正是。”
“一定是父皇给他安排了许多莫名的事儿吧?”温乐京大有抱不平的模样:“父皇就是这样,改明儿我跟他说说。”
尤雪绒一副受宠若惊,赶紧行礼谢恩,道:“公主且慢。主要是我哥哥最近这段时间,刚刚上任兵部尚书一职,有很多事宜处理得并非顺畅,因而才怠慢了一些。”
苏沐瑶在一旁听了,微微一怔。她忽而想起,今天早上在林地那边,听温衍和杜予添两人说起过,前兵部尚书王植在塔城火案后没多久,便请辞了。
莫不是,这王植离开后,就是尤澈接任了?
她的念头刚转悠到这儿,却听见一姑娘在旁边说:“那兵部的位置,听说这几年不大好做,因着和塔城……”
这姑娘刚说到这儿,忽然瞥见苏沐瑶就在温乐京的身边,正定定地盯着自己,顿觉自己失言,便赶紧闭了嘴。
其实,朝中官员家的女眷是不得妄议朝政的,奈何这话题不仅与尤澈搭了个边儿,而且,还引申到了塔城火案。温乐京深知,这是苏沐瑶的心病,当下,便对那姑娘说:“无妨,你且说说,兵部那边,怎么跟塔城火案有关了?”
这姑娘是刑部右侍郎家的大千金左雨,读书和女红都做得极好,人识大体,也知进退,虽然待字闺中,却已经在家里学着掌管家事,因而对内,对外,有一些事宜都知晓一些。
可这会儿,纵然温乐京让她说,她也吓得不敢吭声儿了。
这种背地里妄议朝政的事儿,若是被传了出去,别说她会倒霉,难以嫁出去,恐怕,就连她那个刑部右侍郎的爹爹,都会丢了官儿。
但温乐京明白,这事儿非同小可,更何况,虽然都说女子不得妄议朝政,可塔城火案这么大的事儿出来,背后总会有一些三三五五的谣言。
而这些谣言中,或许,就掺杂着一些个真相。
不仅温乐京明白,苏沐瑶也更是看得通透。
她想听这些姑娘们说说有关塔城火案的事儿,她想从不一样的渠道得知更多的真相。
她看了一眼温乐京,温乐京瞬间明白了她心底的渴望,于是,便对着大家说:“父皇现在在猎场里,今儿在这行宫内外,都由本公主说了算!关于塔城大火一事,你们知道多少都跟本公主说说。也别让沐瑶一个人蒙在鼓里。”
其实温乐京是对的,若是只有左雨一人说出,保不齐她的爹爹和家人会受到牵连。但若是这事儿是大家都说了,那都在一条船上,断然不会引发什么。
更何况,还有皇上最宠溺的公主做保。
既然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于是,一个心直口快的姑娘脱口而出:“我也是听人说的,好像前兵部尚书王植的请辞,就是因为塔城火案跟他有点儿关联。”
“可是,王植已经离世了。”苏沐瑶直接道:“他那边的线索,应该已经断了吧?”
“没有断。”又有一个姑娘说:“我也是听说的,那个王大人虽然跟塔城火案沾边儿了,可事情不是他做的。他只是因为身处尴尬的位置,才不得不离开呢!”
“什么意思?”苏沐瑶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
这姑娘是翰林院编修的胞妹,其府上跟王植家正好是一墙之隔,因而事情知道的,要详细些。
此时,却听见她说:“听说王大人是被皇上派去了塔城,要办个什么事儿,随行还带了不少辎重物,为的是给塔城兵防多一些物资储备。可不知怎的,好像是那辎重车里出了什么岔子。这个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那王家人呢?”温乐京追问道。
“王大人请辞后,听说就告老还乡了,他府上的所有人也是担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跟着他走了。临行前,还听他们说,王大人很倒霉,因是某个什么人使了个计,方才出事儿的。”
“是什么人使计的?”苏沐瑶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道。
“这个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只听说,王大人一直都在说他一辈子兢兢业业,却在告老还乡之际,出了这么个窝囊事儿。”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原先欲言又止的刑部左侍郎的千金左雨,这会儿终于开了口:“皇上原先抓了不少有关塔城那边的人去刑部审问,也用了一些刑,有几个人说了一件事儿……”
“这么事儿?”苏沐瑶着急道。
“好像说,那辎重车里当时藏了大量的火炮之类的东西。”左雨迟疑道:“但是,听说火炮之类的,确实也是皇上批准的,需要运送给塔城的物资,说是本来要对付匈奴人的……”
左雨这话没说完,但苏沐瑶顿时警觉了一切。
正巧,一大早杜予添告诉她,在塔城的废墟中,发现了爆竹之类的残骸,这个事情,和左雨所言,不谋而合。
也就是说,是有人在这辎重箱里,动了手脚。
而动手脚的人,必定是跟塔城火案有关的真凶。
一时间,苏沐瑶的脸色惨白,而她身边的所有贵女们,也都纷纷安慰了起来。有的也在说着一些谣传,但听着就不像是真的。
唯独这辎重车里有大量火炮之事,却是蹊跷。
所以,只要接下来顺着这条线索去挖,应该还能找出一些端倪来。
苏沐瑶只在心底祈祷,希望萧鼓将军那边,也能告知她一些事宜。
心头刚这么想着,耳边却是一动,听见小太监的声音打断了苏沐瑶的思绪:“太子殿下驾到!”
苏沐瑶一愣:“他不是上猎场了么?怎么这会儿来了?”
与此同时,坐在苏沐瑶斜对面的尤雪绒,忽而脸颊绯红,形容扭捏,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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