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一周后,沈铎出院。

他们没有回到海湾小区的公寓,而是回到了宜园。

云梦湖还是如过去一样,泛着万里清波,闹市的繁华和宜园的静谧隔岸相望。

庭院芳草萋萋,大宅洁白依旧,腿子终于不用被拴着,可以在草地里撒欢。

大宅里那些名贵的艺术品也重新迎来了欣赏它们的主人,精美的瓷器重见天日,家务员工们来来往往。曾寂静多年的园子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沈铎坐着电动轮椅,滋溜溜地在大宅里到处转,像个巡视国土的君王。

“我想把这里彻底翻新一遍。”他说。

“好端端的,干吗重新装修?”任勤勤问。

沈铎说:“这屋子修好后就没有翻新过。用了三十多年,局部出了问题就修修补补,有些地方已经不能细看了。再说了,当年装修用的是我妈的风格,也该换个风格了。”

沈铎望向任勤勤:“你能来负责这次装修吗?按照你的喜好来。”

上一个制定装修风格的,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而现在,沈铎又把这个权利交到了任勤勤手中。

“开学后,我恐怕会有点忙……”

“没关系。”沈铎微笑,“这事不急在一时。你想什么时候弄,就什么时候弄。我只是想把这座宅子交给你而已。”

这个男人,把公司基金会交给了她,将老底交到了她的手中。现在,又将家也交给了她,由她随意打造。

“你算得上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我了。”任勤勤说,“我现在捏着你的命脉,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沈铎笑。

他为什么要逃?

他花了多少时间,耗费了全部的心血和精力,才拥有这个女孩的爱。他愿意用所有来换取她对自己的占有。

几年过去,后院的树木茂密了许多。水边的榕树林又生出了不少新枝干,大家族里增添了新成员。更加紧密,更加团结。

他们在榕树林下坐着。

阳光晒不透茂密的枝叶,清爽的秋风带来湿润的水气。

“我们认识八年了。”任勤勤说,“八年前,我刚来到宜园的时候,做梦都没有想过,这里会成为我的家。”

沈铎微笑着将她拥住。

“多做点梦吧。”他说,“没准都会实现的。”

*

十二月,南洋。

绿植茹茵的庭院被浅紫色的绸带和鲜花妆点了起来。月季藤爬满高大的花门,叶间开着拳头大的白色花朵。

水晶和珠光球悬挂在枝头,座椅都裹着淡紫色的绸布,摆在桌上的小喜人憨头憨脑,笑容可掬。

任勤勤捧着花束,走过长廊。

长廊的落地窗如镜,倒映着女子窈窕秀丽的身影。

任勤勤忍不住驻足,端详了自己片刻。

蓬松的卷发,头上戴着一个精巧的花环,身上则穿着一条露肩的藕粉紫纱裙。

年轻的女郎秀丽动人,眉眼里更有着往日不多见的妩媚风情。

园林里盈满热带海岛风貌,海鸟在庄园上空飞翔,整个空气中都飘荡着一股甜香。

任勤勤走进富丽堂皇的房间里。

“花捧来啦!”

水晶灯下,一位身穿雪白婚纱的女子施施然转身,纱裙上的水晶和珍珠一同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师姐,天仙下凡都不及你!”任勤勤惊呼,“郭二哥真是赚死了!”

江敏真一笑,眉眼里尽是新嫁娘的妩媚动人。

郭江两家的这场婚礼在郭家祖宅庄园举行,相当盛大。不仅场地布置得精美绝伦,宛如仙境,宾客中,商、政、学术三界的名流也汇集一堂,共同向这对新人道贺。

任勤勤作为江敏真的首席伴娘,身兼重任,已为这场婚礼忙碌了好久了。

此时此刻,看到师姐身穿婚纱的模样,任勤勤突然鼻子发酸,激动得想哭。

“都不准哭!”江敏真一声喝,“我是要开开心心嫁给爱的人,又不是出塞,有什么好哭的?都给老娘笑!”

“师姐……”任勤勤的表情在哭与笑间狼狈切换,“人家是感动的……”

“这金豆留着在嫁你自己的时候掉吧。”江敏真道。

任勤勤忽而好奇:“决定结婚的时候,你的感受是什么?”

江敏真想了一下,说:“我和郭孝文,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也是一段有趣的缘分。这么多年,我们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都习惯了彼此的陪伴和守护。结不结婚,其实我们的日子一样过。只是有了这么一个仪式,让我们彼此正式成为对方的主人,感觉心里更踏实了。”

她说完,无奈地看着任勤勤:“都说了,不准哭的!”

任勤勤忙小心翼翼地抹了一下眼睛,“好吧。吉时快到了。最后检查一遍。花捧有了,戒指也有了……”

“戒指?”江敏真朝放在梳妆台望去,却发现放在那里的戒指盒不见了。

“戒指在哪儿?”

“刚才你说要看,我拿给你了的。”任勤勤说。

江敏真茫然:“我试衣服的时候把盒子放在桌子上了的……”

任勤勤顿时炸毛:“别告诉我你把它弄不见了!”

*

吉时已到,婚礼开始。

这时候日光正好,斜斜地如金纱挂在枝头,盈满满整个花园。

数千朵鲜花吐露芬芳,上万颗水晶在阳光中闪烁。

新郎和伴郎已站在了圣坛边。

郭孝文在抽鼻子。

“稳住,师兄。”沈铎淡淡道,“至少等新娘子出场了再哭。”

“等你结婚的时候,我看你能有多稳重!”郭孝文瞪了他一眼。

乐队奏响了乐曲。花童和戒童走了出来。

那是一对五岁的龙凤胎,是韩毅和他爱人的孩子。孩子们天使般的容颜和娇憨的姿态,引得宾客发出充满爱意的低呼。

接下来,只等新娘子入场了。

新娘的化妆间里正鸡飞狗跳。

化妆师,服装师,几个伴娘,连同新娘自己,全都趴在地上满屋子翻找。

“千万不能弄丢呀!那是我和郭孝文一起亲手打造的呀!”江敏真急得嗷嗷叫。

“那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不收好!”任勤勤气得吼。

“找到了!找到了!”化妆师抓着戒指盒从桌子底下钻出来。

众人如释重负,呼啦啦围了过去。

定睛一看,盒子是打开,里面并没有戒指!

“敏真?”江雨生教授在敲门,“你还没准备好吗?该我们出场了。”

现场的音乐声透过敞开的窗户传进来,犹如油珠落在了火堆上。

“实在不行,先随便找个什么环环凑合一下!”江敏真把首饰盒里的东西哗啦一声倒在桌子上,拿起一个环状的耳坠,考虑把它拽下来,充当戒指。

正在使劲儿,就听任勤勤叫道:“找到了!”

任勤勤艰难地把胳膊从沙发后的空隙里抽出来,手里拿着的,就是那枚引发骚乱的戒指。

江敏真狂喜地扑过去。

任勤勤一个打滚躲开:“你省省吧!这戒指现在归我保管,待会儿婚礼上才给你!”

化妆师最先反应过来,忙叫道:“快快!时辰已经到了。伴娘,你要先出场的!”

任勤勤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头发全乱了,花环也在刚才的混乱中落在地上,被踩成了一团杂草。

可时间不等人。任勤勤草草梳了一下头发,把戒指放在小花篮里,朝大门奔去。

“等等!”江敏真唤住了她,将一朵粉紫色的月季别在了她的鬂边。

“我的伴娘,可不能没有花戴。”江敏真给任勤勤整了一下裙子,灿烂一笑,“去吧!”

*

任勤勤一出现,上百双眼睛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纵使之前排练过数次,任勤勤此刻还是忍不住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一道沉稳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在了任勤勤的身上。

沈铎的目光宁静深邃,如阳光下风平浪静的深海,包容万物。

心跳奇异地平和了下来。

任勤勤笑容甜美,提着戒指篮,步伐稳重地朝着圣坛走来。

乐队演奏的并不是传统的婚礼乐曲,而是John Legend的《All of Me》。

情歌伴着钢琴在花园里缓缓流淌,倾斜的日光犹如金纱笼罩大地,满院的蔷薇仿佛都在这一刻盛开。

“'Cause all of me,Loves all of you……”(因为我倾尽所有,去爱你的一切。)

沈铎的目光像一只温柔的手,牵着任勤勤一步步走近自己。

深情的歌词每一句都落在心坎上。

“'Cause I give you all,all of me.And you give me all,all of you”(因为我将所有给予你,你也将所有回报于我。)

有这么一个人,和你一起跨越南山北水,携手走遍全世界的江河湖海。

听过风,淋过雨,趟过湍急的波涛,见识过极致的富贵与贫穷。

你生命里最精彩的华章,都是和他一起演奏的。

他对你倾注所有,你也以所有去回报他的爱。

任勤勤来到了圣坛前,同沈铎深深对视了一眼,这才转身走向对面,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

沈铎身材极好,穿西装礼服最为英朗挺拔,如玉树临风,清俊的面孔已没了早年的倨傲冷漠。

如今的他更加厚重沉稳,如一坛开始散发出陈年醇香的美酒。

对面的年轻女郎俊秀明媚,脸庞和双臂都散发着融融的光。

藕色纱裙被夕阳染了一层玫金色,钻石羽毛胸针在领口闪着耀眼的碎光,却不及她的双目明亮。

乐队终于奏响了婚礼进行曲。

郭孝文红着眼眶,看着江雨生挽着他未来的妻子缓步走来。

*

这是一场盛大而温馨的婚礼。

新人的誓词简洁平实,望着彼此的眼睛里盛满爱意。

在新人拥吻的那一刹那,满场欢呼。

任勤勤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沈铎鼓着掌,目光却是隔着纷飞的彩条和花瓣,朝任勤勤望过来。

男人含笑的眉眼温柔而专注。好像天地之间,只有任勤勤一人存在他的视野中。

那一刻,任勤勤忽然很能体会江敏真说的那种彼此属于对方的感受。

承诺都是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们相处的每时每刻,是那暖流一般在彼此心田来回的波涌。

那点点滴滴,都是一粒粒飘落的沙,就此汇集成了一座浩瀚似海、永远不会消失的撒哈拉。

*

夜色四合,天空呈现透明的紫罗兰色。庄园里灯火通明,灯光如繁星落入人间。

宴席已撤去,换成了流水般的酒和点心。

舞池里人影成双。

任勤勤正牵着韩毅家小儿子,在舞池里跳舞。一大一小玩得很开心。

沈铎坐在舞池边,端着一杯香槟,目光一直锁定在那道秀丽的身影上。

“沈总。”韩毅走了过来,同沈铎碰杯,“你这个伴郎今天可辛苦了。”

“不辛苦,”沈铎笑,“都知道我才受过重伤,不敢灌我酒。”

“好在你康复得还不错。”韩毅说,“检方说,案子会争取在春节前出判决结果。我和他们聊了一下,觉得结果和我们估计的应该差不太远。”

“这都要多谢韩队。”沈铎说,“没有你的努力,这个案子不会这么早就侦破。”

“我不觉得自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韩毅苦笑,“不过,不论过程怎么样,至少结果是如我们所愿的。”

沈铎出院后不久,嫌疑人便在泰国被捕。郭孝文的人在其中立了汗马功劳。

在韩毅精湛的审问技巧下,嫌疑人很快就全盘招供:是邓祖光向他下达命令,给了他一个U盘和一袋子金条,并且指导他怎么去做。

U盘里装着的,就是黑车所使用的软件。

几日后,又有一份关键证据被匿名送到了韩毅手中:那是一份购买黑车软件的资料。里面有那个黑客的瑞士银行帐号,和一份私人信息。

有帐号,就查到和邓家的资金往来。完整的证据链形成,邓祖光无法再抵赖。

不久后,邓母李素芳女士在律师的陪同下来到公-安-局自首,声称买凶谋杀沈铎的事是她做的。她只不过是假借了儿子的名义。

邓家母子都被起诉,邓父侥幸逃过这一劫。

邓母本是公司总经理。她引咎辞职,这一职务由邓父接任。但是实际上负责公司运营的,是总经理特别助理邓熙丹。

“邓熙丹的复仇可以拍成一部连续剧。”任勤勤对沈铎说,“她会是个很不错的女主角。”

邓家和沈铎的恩怨,目前告一段落。每个人的生活都回到了正轨上。

正如韩毅所说的,不论过程有什么不顺,但是坏人得到了惩罚,结果总是令人满意的。

*

一曲完毕,任勤勤把小舞伴还给他爸爸领走了,坐在沈铎身边。

沈铎削瘦的侧脸总有一种高贵而孤独的优美。

“你喜欢婚礼吗?”任勤勤问。

沈铎反问:“是我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任勤勤笑:“我觉得你都不喜欢。这种形式化的、闹哄哄的、又累人的活动,你一向都最讨厌了。”

“并不。”沈铎说,“我想我会喜欢我的婚礼。”

任勤勤好似第一天认识沈铎,认真打量他:“你难道幻想过自己的婚礼?就像我们小姑娘一样?”

沈铎注视着她,眼角眉梢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这辈子只打算结一次婚,那么就要尽其所能地办得隆重、盛大,以及奢华。”沈铎以低沉浑厚的声音描述着一副绚丽的画面。

“我的婚礼,将会在祖宅举行。我要用最昂贵的鲜花铺满大地,用黄金和珠宝装点宴会场。我会骑着一头白象去迎接我的新娘,白孔雀衔着我们的婚戒。我还会打造一艘新船,在婚礼结束后,我和爱人出海远航,驶向我们的新生活。”

任勤勤怔住,自胸口到指尖都在发麻。

她就像一个听童话故事的小孩,情不自禁地沉浸在了沈铎所描绘的那一副壮丽绚烂的景象中。

沈铎微笑,问:“跳舞吗?”

任勤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从来不跳舞的。”

“我从没这么说过。”沈铎居然赖账,“我只是在找一个适合一起跳舞的人。”

爱情也好,跳舞也好,都得有适合的舞伴,才能一日接一日地爱,一曲连着一曲地跳下去。

他并没有花太大的力气就寻找到了中意的人,却是花了很多年的时候守护她长大,等她成为适合自己的舞伴。

沈铎放下酒杯,起身朝任勤勤递出了手。

“勤勤,和我跳一支舞吧。”

任勤勤中了蛊似的,将手交了出去。

*

说来也巧,乐队正好暂时休息,音箱里放起了一首《Hallelujah》。

非裔女歌手浑厚沙哑的嗓子一响起,就将人拉进那悠扬而圣洁的气氛之中。

怔忡之间,男人已将任勤勤搂进了臂弯,带着她随着旋律挪动脚步。

灯光柔亮的舞池,悬挂着的灯如落入人间的繁星。旁人在这一刻消失,周遭的喧哗也被隔在了世界的另一端。

赞美诗节拍舒缓,旋律妙曼,伴着月色流淌成一条时光的河流。置身着条河流中的两人身不由己,被卷入回忆的波涛之中。

从眼下,往过去追溯,一幕幕的往事随着浪花闪回,将两人包围。

医院病床上相依相偎,摩天轮上他们并肩沐浴着长风。

卢浮宫辉煌的灯光,仙女棒闪耀的花火。他背着她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走着。

白令海峡里追着浪花的海鸥,塞伦盖蒂大草原上奔跑的兽群;

欧洲的古城和晨光中如画的原野,云贵高原连绵起伏的群山和深深的河谷。

他们手拉着手,一路走过。

孩子们朝他们欢笑,羞涩的女孩送来鲜花。

当她走过一座座村庄,爬上山顶,眺望十万大山。他则在峰会上,看着手机里她发来的一张张照片,静静微笑。

沈铎的舞步竟然如此娴熟而稳重,可见一直深藏不漏。

任勤勤已无需思考的,被他健臂搂着,如踩在云上。

她信任他,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付出去,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向未知的前方。

公司里,她也是这样紧跟着他的脚步,如饥似渴地看着、听着、学着。

只有沈铎自己知道,他刻意放慢了脚步,细心的将步骤解剖开来,好让她看得清清楚楚。

也只有任勤勤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份无声的、羞涩的关怀,默默地记在心上。

酒会上,他将她带在身边应酬交际。工地上,他顺手将安全帽扣在她头上。

会议室,谈判桌……她如影随形,越来越熟练,直到应付自如。

他一个眼神,她便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他就已为她规划好了要学的下一步。

那种默契,胜过万语千言。

“Hallelujah……Hallelujah……”

时间继续倒流,将更遥远的过去推到他们眼前。

那是瑞士的冰雪和凌冽寒风,他们隔着被子相拥而眠。

是他跃下山谷,在风雪中将她拥抱住。

是他扬起大衣,替她挡住泼来的污水。

是宜园的书房里,女孩捧着钻石胸针落泪,他第一次将她搂进怀中。

是牛津礼拜堂的唱诗班,和剑桥河上的清波。他撑着长篙,带着她渡过诗人歌颂过的长河。

是伦敦的雨夜里,女孩清唱的歌。

是暴雨倾盆的夜,他把衣服搭在了她的肩上,将她带上回家的车,也将她带上一条走向全新的生活。

赞美诗旋律一转,往高处拔升,节拍从慢四转成了快三。

女歌手放开了歌喉,嗓音高亢,浑厚的情绪如巨浪涌来,卷着起舞的人,冲向绚丽的高潮。

沈铎笑意隐隐加深,手臂有力地搂住任勤勤,加快了脚步。

“Hallelujah……Hallelujah……”

激昂的歌声中,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任勤勤已分辨不清回忆和现实。

也许,还要往更久、更远的地方追溯而去。

惊涛怒海之中,他们共乘一艘小艇,在浪尖颠簸,生死与共。

南洋岛国风雨交加的黑夜,他们相互扶持,突破重围。

命运是这个时候将两人羁绊在一起的吗?

不,还要往前寻去。

是她生日夜里那一碗热腾腾的面,是他砸给学校的一堆银笔。

是宜园榕树林里,他看穿她蓬勃野心的那一道目光。

是最开始,她掷向他的那一根小木棍……

任勤勤甚至不知道歌曲什么时候结束的。

她好像从云端缓缓飘落,良久才感觉出双脚踩在结实的大地上。

两个人的额头紧贴着,情绪澎湃,鼻尖渗着亮晶晶的汗水。

“沈铎……”

沈铎低头将任勤勤吻住。

就像有人在幕后打了一个响指,毫无预兆的,数声尖啸突然串上高空,砰然炸出绚烂的花火。

客人们纷纷欢呼。

只有舞池里拥吻的两人不为所动。

烟花告一段落时,乐队重新奏响了舞曲。

“再跳一支?”沈铎问。

任勤勤拥着他,靠在他宽阔坚实的怀里。

他们随着舒缓的舞曲缓缓地挪动脚步。

今后,还有无数支曲子等着他们起舞。还有无数个日日夜夜,等着他们共度。

两个孤独的人,捧着各自的心火,在茫茫人海之中孑孓独行。

别人只看到了烟,唯独他们发现了彼此心里的火。

从一个眼神的交汇开始,有了后来的一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