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正、杨玉如赴沪邀请武昌起义主帅,蒋翊武随同第四十一标三营左队调往岳州。八月初二日,刘复基代表蒋翊武,会同孙武、邓玉麟、蔡济民、李作栋、彭楚藩等人,在雄楚楼刘公住宅开预备会议。由刘复基、邓玉麟二人共同提名公推蒋翊武为军事总指挥,专管军事;孙武为军务部长,专管军事行政;刘公任总理,专管民政。
军政大权,指定由孙、蒋二人分担。有关全局重大事件,由三人集中大家意见共同商决处理。因三巨头不相上下,无法规定谁指挥谁,只好暂时如此解决。刘公是好好先生,对此未表示意见。
八月初三是星期日,军营放假。在武昌胭脂巷十一号胡祖舜家中,召开各部队代表会,讨论军政府的组成和动员计划问题。所有共进会和文学社的重要分子都参加了这次会议。还有陆续进进出出的,共将近百人上下。另派军人任室外警戒,公推孙武为临时主席。
孙武首先报告雄楚楼会议两团体合并经过,说道:“共进会已与文学社主持人蒋翊武、军队同盟主持人蔡济民洽商妥当,将所有革命团体联成一体。现在清政府强将川汉铁路收归国有,激起民众反抗。我们应乘此时机,一面同保路同志会接洽,扩大活动范围;一面联络驻外地新军同志准备发动起义。”
随即商定起义日期,以便通知湖南焦达峰同时发难。中秋节军营例假,此时距中秋节尚有十二天,众人不期而然地都赞成八月十五中秋节起义。议论一阵后,孙武道:“既然都赞成,那就暂定八月十五为期。”
之后,根据刘复基所拟草案,通过军政府组成人员:
总理:刘公
军事总指挥蒋翊武;参谋长孙武(兼)
军务部长孙武;副长蒋翊武(兼)
参议部长蔡济民;副长高尚志
内务部长杨时杰;副长杨玉如
外交部长宋教仁;副长居正
理财部长李作栋;副长张振武
调查部长邓玉麟;副长彭楚藩
参谋:张廷辅、李六如、王宪章、杨王鹏……
军械:熊秉坤……
政治筹备员二十人。刘公、孙武、李作栋、藩公复四人为常驻政治筹备员。
军事筹备员二十九人。刘复基、邓玉麟为常驻军事筹备员。
接着,孙武宣布会议的第二项议程:由刘复基代表军事总指挥蒋翊武宣布起义作战计划,提请大会讨论。
刘复基就方桌上摊开记事本,发言道:“……初步拟定起义时,驻扎草湖门外的混成协辎重、工程两队,由总代表李鹏升于塘角放火为号,使长江南北两岸及城内驻军都能见到火光,以便各标营同时发动。驻扎紫阳湖边的工程第八营,由总代表熊秉坤率领该营发难,首先夺取楚望台军械库,进占中和门,迎接炮队、马队进城参战……驻扎城外南湖炮队第八标,由徐万年、孟发臣率领炮队从中和门(规称起义门)进城,分别占领高地,轰击重要目标和机关。各步兵标营齐集楚望台,准备作战。四十二标一营占领汉口,沿京汉路拆毁路轨,阻止清兵南下。驻汉阳第四十二标三营,迅速占领龟山及兵工厂。”
刘复基并就以上各点作了详细说明,各代表无异议,遂告通过。最后刘复基又郑重叮咛各代表道:“请各代表牢记本队作战任务,以便起义时按计划进行。”
孙武最后讲话道:“今天所通过的军政府组成人员,在占领武昌后就职。军事筹备员和政治筹备员,目前就要积极展开工作。发动日期定于八月十五日,请大家严守秘密。”
会议由上午十时开至下午二时,历时四小时。各代表情绪高涨,接受任务后欣然离去。孙武刚要出门,徐万年满头大汗奔来报告道:“不得了,炮队暴动了。”
孙武大惊,问道:“炮队为何暴动?”
徐万年道:“代表们来开会,下面干了起来。孟发臣负伤,跑来找邓玉麟,让你快去筹划。”
孙武喊上李作栋,随徐万年急去同兴学社。
徐万年原是炮八标代表,在马房服务。只因为士兵参加共进会的日益增多,马房几成革命机关。军中长官怕出意外,七月底便把徐万年开革出营。徐万年只好到邓玉麟处帮忙,等待大举。标代表的日常工作,委托孟发臣代理。
八月初一关饷后,有四名共进会员士兵退役,孟发臣、赵楚屏备好酒菜为退役者饯行。饮酒、猜拳谈笑甚欢。值日刘排长平日与赵楚屏有嫌隙,便出面制止,喝令:“不许喧哗!”
众人已有几分醉意,又都是共进会员,咕噜骂道:“狗娘养的,找老子们麻烦,到时要你们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刘排长耳闻话中有话,连夜进城,先后去管带、队官家中报告。
初三日上午队官回队,先传集四名退役士兵说道:“你们退役弟兄们,平日在队都是很好的。这次请假回家,同事与你们饯别也是很有面子的,不料酒醉反抗官长,太不成体统。但我不计较你们,今天赶快出营,早日到家,免得父母悬念。”
说罢,众人散去。
这时,管带杨起凤到营,即传孟发臣、赵楚屏等到营部。管带先喝令跪下,再当众宣布酗酒闹事,违抗官长,命护兵重打军棍。营中士兵多是共进会员,连同退役的都挤在营部门外围观,见孟发臣等罚跪挨打,个个怒火中烧,按捺不住,当即呼啸而起,先将营部门窗玻璃哗啦啦砸碎,继而冲进营部,抡起军刀挥舞起来,吓得营长、护兵抱头鼠窜。赵楚屏大喊集合,去军械房拖出五生七快炮两尊,又去弹药库搬炮弹,库门上锁,又撞库门,闹得天翻地覆。因是白天,附和者少,仅有二十几名共进会员大闹营房,其他士兵在旁呼哨助威或假作劝解。炮队标统电话报告第八镇统制张彪,张彪命马队就近弹压。于是,马队吹集合号,飞驰炮队。炮弹闹事兵目闻号声四散。马队士兵也多是共进会员,假意追赶一阵,纵容闹事炮兵赶快逃去。
孟发臣左指流血负伤,仓皇进城找邓玉麟、徐万年报告一切,要求发难起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此时正值胭脂巷会议刚散,孙武听完孟发臣的报告,惊骇道:“刚开完会,毫无准备,今天发动,恐不易成功;如不发动,又不知后果如何?”
众人计谋难定。测绘学堂代表李翊东年少气盛,说道:“孙子兵法曰:先发者制人,后发者为人所制。现事已泄露,应该急发。会议已做动员布置,时机难得,可仔细考虑。”
孙武认为李翊东言之有理,又与众人商量当晚发动。
先派邓玉麟通知刘复基到胭脂巷机关;又派人给上海《民立报》发加急电报,催促居正、杨玉如见电速归。
刘复基返回胭脂巷会商。听取各种意见,又经反复研讨,刘复基另提主张道:“时机虽好,发动起义也难以成功。现在各方均无准备,岂能一蹴而就。顶好孟同志再回南湖营盘看看,如果革命同志已经行动起来,我们就通知各标营今晚发动响应;如仅少数人暴露,叫他们赶快换装逃避,以免影响全局。”
孙武也表示赞同,说道:“如此做两手准备,比较妥当。”
孟发臣牢骚满腹道:“军中同志都急于发动,只是机关拖延时日,今日坐失良机。”
刘复基婉言说道:“今日会议已有结果,半月内定可大举。”
孟发臣仍悻悻然,经众人劝说,才怏怏回营。当晚得知,肇事兵目王天保等十多人已逃之夭夭,炮队中的下级军官,因怕上级官长惩罚,仅以“酗酒闹事”罪名,开革数人,对上级敷衍了事。
只因武昌南湖炮队暴动闹得太大,汉口报纸,甚至上海、天津报纸都做新闻刊出。有的公然评论说:武昌街谈巷议,谣言可骇。有曰四川乱事又炽,顺流而下,将扰及鄂境者;有曰新军蓄谋图变,定于中秋节起事……
更有那炮队暴动逃兵数人,进入汉口租界后,余愤难消,又担心留营同志受到弹压,遂联合投书第八镇统制张彪,写恐吓信曰:
……我革命党人已遍布武昌新军备标营,团体甚固,力量极大。炮队事变敬请高抬贵手;否则,如借此赶尽杀绝,革命军兴,当以汝全家老少偿命云云。
张彪阅信大为震惊,即以电话向总督瑞澂禀报。
瑞澂业已接到汉口外国领事送来情报;“有革命党运军火来汉,宜严加防查。”
瑞澂当即命令武汉三镇军警去车站码头严加搜索,并无结果。次日又接清政府邮传部大臣盛宣怀密电云:“黄兴联络党人,约期十五十六两日聚鄂起事,并联合新军应援,希速严加防范。”
待再听张彪报告,更为惊骇,电话通知第二十一混成协统领黎元洪、督练公所总办铁忠,共同于督署会商。
会商时,瑞澂先将汉口外国领事送来情报及盛宣怀电文,并巡警道密报等交众人依次传阅。张彪把恐吓信呈上,瑞澂阅后说道:“以新军做应援,革命党聚鄂举事,此说绝非凭空虚构。巡警道密报,街谈巷议中秋节杀鞑子云云,更非子虚乌有。现至中秋节不足十天,如何防范,须仔细研讨。”
张彪、黎元洪闷声不响,满人铁忠道:“陆军如不可靠,只有依靠防营、宪兵、巡警、卫队力量。”
瑞澂道:“你计算此四项共多少人?”
铁忠计算后报道:“共有一千六七百人。”
瑞澂道:“新军果有变异,千余人哪够分布?除此还有何良策?”
铁忠嗫嚅,回答不出。瑞澂面露愠色,斥责道:“旧日绿营虽不能战,还可维持地面。你力主全裁,如今弄得新军尽是反叛,如何是好?”
瑞澂把新军贬抑一番,然后要张彪、黎元洪俯首就范,说道:“中秋节前亟须采取果断措施,防止新军异动、应援党人起事。一、饬令各营队士兵子弹一律缴送库房,集中保管。二、所有标统以下、排长以上各军官,每日一律驻营歇息,不得擅离职守。统制、协统亲往巡查,吹奏紧急集合号点名,官长有不在营者撤差;目兵有不在营者,革职严办,并罚其该营长官。三、张统制、黎统领归去后密饬各管带,凡营中喜阅新书报、剪辫之兵,一律开除,派员送回原籍,不准在省逗留。缺额暂不招补,以防党人混入营中。四、严禁聚谈戒严事,各营队禁止往来。如有五人以上聚众私谈者,查出以违令治罪。中秋之日照常操课,放假聚餐,另行通知。”
瑞澂严厉说出一二三四,张彪、黎元洪哪敢再有异议,只有奉命行事。一时军纪至为严厉,而谣言更加蜂起。
八月十一日,湖广总督瑞澂召集武官管带、文职司道以上官员紧急会议,亲自布置加强构筑工事,确保军、政要地,防止革命党人活动,密捕革命党人及悬赏告密等事,文武官员均按时来督署与会。
陆军第八镇所属工程营管带去永平参加秋操大典,由督队官阮荣发列席会议。阮荣发提前来到督署大厅,见第八镇统制张彪坐在前面,便走上去掏出一份名单递上报告道:“这是我营党人名单。”
张彪接过来看,竟是密密麻麻百十多人名字。炮队暴动已使张彪大丢面子,现忽又冒出工程营革命党人名单,人数竟如此之多,张彪不由大怒,挥手便给阮荣发一记耳光,厉声斥责道:“你们都是饭桶,怎样带的兵?为何不及早报告?”
阮荣发原想邀功请赏,不期先当众挨一耳光,半面脸发红,愧恨交加,哪敢言语?张彪转身去后面找铁忠报告,铁忠提议以第三十标第一营,替换工程第八营防守楚望台军械库。黎元洪从旁说道:“不宜骤然换防,工程营有党人,其他各标营不会没有。第三十标一营也有党人,岂不往返徒劳。且易引起军心动摇,并非善策。”
张彪道:“否则,从第三十标各营选调旗籍士兵,防守楚望台。”
黎元洪摇头道:“如此故意划分满汉界限,更给人借口,或竟因疑生变,断断使不得。”
张彪默然,问黎元洪道:“统领有何善策?”
黎元洪道:“谚语楚人多谣,这名单真假尚难断定,工程营创练最早,经张宫保(即张之洞)四度改编,成绩优异,且目兵中眷属随居省城占大多数,决不致有其他变故,可不必换防。督练公所工程课帮办李克果任工程营管带多年,与士兵感情融洽,委为监守,可保无事。”
张彪也怕事态扩大、激成变乱,遂加派工程课课员五人,会同军械所总办,负监守责任,又将工程营代理管带委任状授予阮荣发,面谕道:“你能维持到八月十六日,保证不出事故,工程营管带正式委你担任。否则,提头来见。”
瑞澂下令宣布自农历八月十二日起至十六日为戒严日期,严饬巡警道,限令在八月十五日前,破获武昌党人机关。令楚豫、楚谦、楚材、楚有等兵舰夜间升火,巡逻江防。令各标、营、队官长,设法劝导目兵,如受革命党欺骗,势必累及家属;倘若觉悟,不咎既往;确认革命党匪徒,格杀勿论。武昌各城门早七时开,晚六时关闭,夜间行人无通行证者,不许通过。旅社、客栈严密检查。楚望台附近,建筑防御工事,增加兵力。
工程营新任代理管带阮荣发和新任监守,会后便连夜派兵去楚望台构筑防御工事,加强军械所防务去了。
这时,武昌城内炮马塞途,尘埃翻滚。城垣内外日夜派兵巡逻,长江水面兵轮升火架炮。城门改派巡警守卫,白日入城官兵必须回答当日口令,夜间城门紧闭,禁止通行。督署等各衙门街巷,兵卒抢修工事,备迎大敌。
杨玉如由上海乘轮归来,黄昏回到武昌雄楚楼十号门首,只见院门紧闭,鸦雀无声。用暗号轻轻敲门后,妻子吴静如前来开门,把丈夫拉进屋内,惊慌问道:“在街口没看到侦探?”
杨玉如道:“没见侦探,哪来的侦探?”
吴静如道:“谢天谢地,没碰上侦探就好。”
妻子迫不及待地把八月初三南湖炮队暴动以来的紧张局势告诉丈夫,并说楼上居住的刘公已将家眷带到汉口去了,劝杨玉如也过江去躲躲,勿以家室为念。杨玉如见妻子眼含泪光,言词恳切,只好答应。
杨玉如登楼,见刘公房中已凤去楼空,心想:有情人终成眷属,现已双栖双飞去了。杨玉如在家中混过一夜,便过江去汉口长清里,找到刘公、孙武、李贞白诸人。孙武见面便问:“手枪购回没有?”
杨玉如把手枪尚未买到,等待居正随后带回以及上海之行情况,详细报告一番。刘公道:“打电报要你们回来,原拟提前发难;现在瑞澂宣布紧急戒严,只好推迟日期。香港黄兴又刚刚打来密电,主张缓期到九月初。武昌风声紧急,请兄暂在这边住下。”
这时,各方面同志都不断前来询问,打听黄兴、宋教仁、谭人凤何时来汉,以及中部同盟会情况等等,杨玉如大有应接不暇之势。
杨玉如离家时安慰妻子说,过江去汉口找刘公、孙武报告情况后,就抽空再回家来。吴氏在家苦守数日,不见丈夫归来。八月十三日下午,突然门口马蹄声响,一片吆喝敲门声,二十余名军警闯进院内,楼上楼下大肆搜索,不见男人,便审问吴氏道:“杨先生和刘先生哪里去了?”
吴氏答:“刘先生携眷回襄阳去了。我丈夫去上海,尚未回来。”
巡警喝道:“扯谎!”
吴氏也不争辩。忽见巡警从楼下房中搜出三个香烟洋铁盒,凶神恶煞般喝问道:“这是何物?”
吴氏道:“香烟罐。”
巡警把香烟洋铁盒打开,内装炸药、铁屑等物,巡警厉声道:“胡说,这是炸弹,这里是革命党的老巢。”
另一巡警头目道:“把炸弹带走,请示大帅再说。”
于是,军警等人一哄而去。
这三枚土制炸弹,原是杨玉如做防身之用,吴氏并不晓得。今见搜出三枚炸弹,况那军警已知道一切,想必是丈夫在汉口出了事。而丈夫一旦被军警捉获,或坐牢、或杀头,我一妇道人家怎样生活?莫如我先丈夫而死,倒省心些。我死后,丈夫如能躲过虎口,从此可不再以妾身为念,专心致志去做革命事业;如果我先死,丈夫亦被拿获处死,妾在阴间等待相会,也不枉阳世恩爱夫妻一场。
吴氏决意自尽;只是女儿元昭仍多挂念。好在女仆待伢甚好,自会有人收养。吴氏当夜找出一块鸦片吞服下去。
是日夜间,汉口狂风骤雨,杨玉如与刘公、孙武等人宿于长清里楼上,哪里料到武昌家中发生意外。半夜时,突然有人影从楼上边窗钻入。李贞白惊醒,向黑影追去,人影从隔壁晒台逃走。李贞白急喊:“有贼。”
众人慌张起身检查衣物等,又并无损失,再查床下木箱内所藏发难旗帜、印章等重要文件也未移动。众人深为诧异。
孙武道:“这不是窃贼,恐是侦探来窥探我们行动。”
闹腾半夜,莫知所措。天亮后,忽得彭楚藩托人送来报告,第三十标第三营移扎汉口,保护租界,该营全系旗人,已探知长清里有革命机关,必须迅速转移。刘公、邓玉麟主张去租界另租房屋,人们便分头去找。邓玉麟在俄租界宝善里十四号寻到两所房屋,租金不贵,但要殷实铺保。孙武道:“铺保一事,只有请贞白照相馆办理。其他人谁肯冒风险?”
刘公道:“代革命机关租房担保,关系太大,外人当然难求。就是局内人也不可多得。”
李贞白道:“我个人身家性命事小。我有这个铺面,当然义不容辞。”
当即取照相馆印章盖保,由邓玉麟办理租约。准定翌日八月十五迁入宝善里十四号,刘公家属等去一号居住。
刚刚谈妥房子,彭楚藩忽又送信来说,昨日雄楚楼道军警搜查,带走炸弹三枚,杨玉如夫人吴静如自尽身亡。杨玉如闻听噩耗痛心疾首,决计回寓向妻子遗体诀别,料理后事。刘公、孙武等人哪里肯放,坚决阻止杨玉如冒险过江。商量后,请人过武昌寻找吴氏妹婿董天人,买棺将吴氏殡殓停厝。
巡警道早在雄楚楼周围布满侦探,单等捕捉刘公,杨玉如。时至十四日下午,忽见四名脚夫抬来棺材一口,跟着一个男子及涕哭的青年妇女。随后,又见四名脚夫抬着棺材去平湖门外江神庙停厝,仍然只有个涕哭的妇人跟着,匆匆忙忙,全然不像出丧送殡模样。侦探们不胜诧异,即向督院禀报,认为雄楚楼十号抬出棺材,停厝平湖门外,内中藏有武器,可否劈棺检查?请示大帅核夺。
瑞澂得报也疑神疑鬼,先派巡防营一排,占领江神庙,监视厝屋,防止党人来取武器。只是对劈棺一着,踌躇难决。瑞澂临期下令,各标营队一律提前于十四日庆贺中秋节,十五日照常操课。因此,瑞澂也在十四日夜晚赏月,只是有些心事重重。
夫人廖氏浓妆艳抹,陪侍瑞澂在院心围桌而坐。桌上摆满西瓜、月饼、茶点等物。待丫环退下后,廖氏问道:“老爷近日异常忙碌,不知有何新闻没有?”
瑞澂仰躺在藤椅上说道:“新闻月月有,中秋特别多。”
廖氏道:“老爷出口成章,是何新闻,不妨说来听听。”
瑞澂沉吟片刻,说道:“你是帮夫星下凡,我把这事说出,你帮我拿拿主意。”
廖氏道:“你只管说。”
瑞澂便将军警在雄楚楼缴获炸弹,今天抬出棺材停厝平湖门外事说过,“你看此事多么蹊跷,多么可疑。巡警道请示要去劈棺检查,看棺材内是否藏有枪支武器。究竟可劈不可劈?听听你的主意。”
廖氏听后哎哟一声道:“老爷也未亲眼看见那口棺材,全是下面人禀报上来的。你如核准劈棺,棺材内果然藏有枪支武器还好,一旦没有枪支武器,老爷岂不落个劈棺淫刑的恶名声。该积德处便积德,积善人家庆有余。千万不要听下面人胡出主意。”
瑞澂听了夫人说的有些道理,便答应不再劈棺验尸,只派兵防范罢了。同时,瑞澂传令武昌城实行特别戒严,各处加派双岗,巡逻队枪上刺刀。各城门只开一扇,军警把守,搜查行人。如此,起义军事总指挥部不得不改变计划,推迟起义,待当局防务松懈后,再行大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