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苗苗深夜到家,怕吵到齐也律，再三叮嘱送她回来的人小声点。
说?话一小声,动作一放慢，心理也莫名变得?鬼祟起来，让她们看起来像一窝贼。
钟宜敏无奈地?叹气，对夏苗苗说?：“是要搬家才方?便一点。”
夏苗苗抿抿唇，没说?话。
完了，钟宜敏想。之前说?到这?事她都会答应，现?在却一声不吭,多半是被齐也律做思想工作了。
就在这?时，入户门打开,大家看过去，齐也律站在外面。
钟宜敏：哟嚯,白小声了,人浪到现?在才回来。
齐也律是懵的。他做了一天后期,头发都抓乱了,神情?更是疲倦。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肯定不太好,但他做不出那种手忙脚乱、掩耳盗铃地?往衣服和头发上扒拉两下的事,心一横只能就这?样,就当今天走的狂放不羁风吧。
他进了屋，将门一关，平稳地?说?：“不是说?……”
不是说?明天才回来？
他一顿,抬起手看了眼表，两点多了,可不是“明天”。
“刚回来？”他改口，“吃晚饭了吗？”
夏苗苗怕他又?去煮面，赶紧说?：“吃过了。”
齐也律点头：“那你们忙,我先回房了。”
夏苗苗轻声答应，在他经过自?己时说?：“我以为你睡了。”
齐也律露出打工人疲惫的微笑：“做后期，一不小心就这?个点了。”
“那你吃饭了吗？”
“和大家一起吃了宵夜。”
“哦。”夏苗苗讷讷无语。
齐也律眼神一软：“晚安。”
“晚安。”
等他回了房，夏苗苗发现?钟宜敏和王蓓蓓正沉默地?盯着自?己。她脸一红，急道：“干嘛？快点快点……不！慢点小声点！”
“……”
夏苗苗也觉得?自?己太事儿了，懊恼地?闭上嘴。
不一会儿，钟宜敏和王蓓蓓告辞，她把两人送到门口，钟宜敏说?：“行了，快去睡吧，明天还要工作呢。”
夏苗苗还是看着她们进了电梯才关门。回屋时，她看向齐也律的房间，脚步忍不住放缓，一路磨磨蹭蹭走到自?己房间门口，那边也没动静。
应该是睡了。她莫名地?松口气。
回房后，收到钟宜敏的微信：【把闹钟关了，睡个懒觉。】
她明天上午没有通告，对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的她来说?十分难得?。这?点时间，要被安排掉还是很容易，有太多事都被挤压在通告之后了。不过钟宜敏怕她人太绷，干脆让她休息半天。
夏苗苗从善如流地?把闹钟关了。想了想不放心，又?定了个十一点的闹钟，免得?睡过头。
结果可能是生物钟的原因，第二天七点多就醒了。她觉得?有点亏，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滚，想再睡会儿。闭着眼迷迷糊糊了一阵，听到外面传来齐也律念叨雷阵雨的声音，她终于爬起来，一看时间，九点多。
居然眯了两个钟头，她觉得?赚了。
洗漱完走出房间，外面很安静。雷阵雨趴在沙发上，看到她喵地?一声站起来。
夏苗苗走过去，揉了揉它脑袋，然后去厨房。
齐也律站在冰箱前喝啤酒，看到她呛了一下，说?：“我以为你已?经出门了。”
“上午休息。”
“居然有休息？”
“也就这?半天。”
齐也律从冰箱前挪开。他没关冰箱门，示意她用。
她走过去，一边扶着冰箱门往里看，一边问：“你吃了吗？”
“还没，刚起。”
“那我做？”
“好~”他神色愉悦。
夏苗苗煎了一个手抓饼，搭了鸡蛋、培根、生菜、黄瓜，把家里的水果每样都洗了一点，算是很丰盛了。另外冲了杯咖啡、泡了点水果麦片，总共只用了十来分钟。
吃的时候，手抓饼和咖啡是他的，水果麦片是她的，其?他两人都有。
齐也律：“你就吃这?么?点？”
“已?经很多了。”夏苗苗用叉子拨了拨煎鸡蛋，“你看这?油，我应该煮的，要不你帮我吃了吧？”
齐也律无语地?看着她。
夏苗苗脸一热，觉得?自?己好像在撒娇，可她哪有资格向他撒娇？她顿时不敢再说?什么?，低下头默默地?吃起来。
齐也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有事和你说?。”
“啊？”夏苗苗抬头，见?他神色有一抹认真，不自?在起来，“哦……”
“嗯？”他挑眉。
夏苗苗心不在焉地?看着他。
“我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今天吗？”
“不一定是今天。反正在你再一次离开燕城之前，抽一两个小时空出来。”
“那……现?在？”
“呃……”这?也太突然了。
“不然下午也行。我去给品牌站台，结束之后到晚饭之前都有空。嗯……晚上是《残雪剑》的庆功宴。”
“下午的活动几点结束？”
“计划四点，可能会晚一点。”
“那几点去？”
“午饭在外面吃，大概十一点多出发。”
“……先吃饭吧。”
夏苗苗点头。
吃完饭，洗碗的事就交给他了。
夏苗苗去阳台上溜了溜，算是消食。但外面太热，她很快又?回来了，坐在沙发上一边刷微博一边逗猫。
齐也律从厨房那边走过来，她看过去。他挽着衣袖，拿着厨房纸擦手上的水。他的手指细细长长，皮肤白皙，很好看，像艺术家的手。
夏苗苗低下头，继续逗猫。
齐也律把纸扔进垃圾桶。她余光瞥见?他把手插进裤兜里，下一秒又?抽出来、环在胸前，转身慢吞吞地?开始踱步。
夏苗苗疑惑地?看过去，直到他在那边沙发后来回了两三趟，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齐也律停下，双手撑在沙发背上，弯腰看着她：“我觉得?……算了，还是下午再说?吧。”他直起身，转身想走。
夏苗苗顿时生气了，啪地?一声将逗猫棒扔在地?上，雷阵雨吓得?浑身一僵。
“你到底要说?什么?？”她问。
齐也律停下来看着她。
雷阵雨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去够逗猫棒。
“你有什么?话就现?在说?吧？”夏苗苗拧起眉，“否则可能影响我下午的工作。”
“……我害怕现?在说?了会影响你下午的工作。”
“……”他到底要说?什么?？夏苗苗登时不敢看他，眼神胡乱往旁边瞟，脸上开始发热。呼，还好她擦了粉底。
齐也律犹豫片刻，脚在地?上踢来踢去，看起来很心虚。
“可能我说?的话会让你不高兴——”
夏苗苗的心情?沉重?起来，刚刚那点心猿意马消失了。
“抱歉，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但我觉得?很可惜，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想《茉莉》给你一个最?佳女主角的提名还是没问题的，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夏苗苗沉默了一会儿，沙哑地?说?：“知道。代表我甩开了九成九的同龄女演员。”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热打铁？你接下来还有严导的戏，应该抓住机会在电影圈站稳脚跟，为什么?要去接古偶剧？这?种戏演多了，电影导演是没办法用你的。”
这?一次，夏苗苗沉默了很久，最?终昂起头，倔强地?说?：“我想红。”
那一刻，齐也律是震惊的。倒不是失望。她已?经不温不火那么?多年，现?在已?经开始红了，不至于突然等不及了。
他只是觉得?，她没有和他说?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这?种认知让他觉得?自?己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
他想了想，只能以一个诤友的身份说?：“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只注重?眼前利益，目光放长远一点。你现?在面对的机会，是多少比你红的女演员都求不来的。”
“你知道人穷志短吗？”夏苗苗眼眶微红，但仍然昂着头，像在维持自?己的傲骨，“我以前的目光不浅的。哪怕一开始我就面临绝境，我也没有直接辍学扎进娱乐圈，因为我知道不论在哪里都需要人脉，一个学校没见?过面的校友都可能看在同校的面子上给我一个机会，所以我报考了影视学院，哪怕这?会耽误我赚钱。但后来我意识到，穷途末路的人是没资本做长远规划的。往前一步就是悬崖，我不可能助跑一百米再起跳，我能不摔下去就不错了。有些人只是过完今天就用尽了所有办法！”
“对不起。”齐也律脱口而出，心里非常难受。
他后悔说?这?些了。
他无意伤害她，但又?害怕她选错路。这?个圈子那么?残酷，他只是希望她可以走得?远一点，得?到的掌声多一点。而她这?些话又?让他意识到，他对她根本不了解，这?也是让他难过的原因。
电话响了。
夏苗苗低下头，看向手里的手机，一眨眼，眼泪落在了屏幕上。
是十一点的闹钟。
她猛地?站起身，快步回房。进门后，才将闹钟关掉。
过了一会儿，她回到客厅，拎着包，泪水已?经擦干。
齐也律还站在刚刚的位置，懊恼地?抓着头发，见?她出来，紧张地?看着她。
她往玄关走：“敏姐叫我了，我先走了。”
“……一切顺利。”
“谢谢。”
*
齐也律在家待了一天，基本上一直在发呆反省。
晚上七点，夏苗苗还没回来，应该是直接去庆功宴了。
他打开微信，给她发信息：
【对不起。】
【庆功宴什么?时候结束？】
【我去接你？】
发完，他一颗心就吊起来。过了很久，那边没回，吊起的心又?平静下来。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打开微博，开屏是粉红色的，一个广告。
齐也律正要点跳过，目光突然一愣，看着屏幕上的字——
七
夕
节
“…………”
他觉得?自?己还活着，但已?经死了。
开屏广告结束，首页刷出来，不是按时间线排列的，最?新一条居然是桑影的小号在几个小时前转发的微博。
她就发了个猫猫头表情?。
原博是涅槃风：【脱单，约会，断更一天。】
齐也律：“……”
别?人的七夕节？
自?己的七夕节？
他麻木地?点开涅槃风的微博，评论区简直直男暴动。
【老贼你——算了，祝幸福。】
【艹……恭喜。】
【淦！行吧。】
齐也律就很酸，愤怒地?回到首页，按时间线开始刷微博，总算清静了点。
结果刷着刷着，又?刷到了涅槃风！
【@涅槃风：码字……女朋友说?约什么?会，就要看更新。[哭][图片]】
仍然是经典的Word界面，但成熟的狗能自?己发现?电脑后面和电脑旁边的同款奶茶，以及电脑后面的那杯奶茶后面坐着一个穿浅色衣服的人。虽然被电脑挡了大半，完全?看不到脸，但狗知道，那是一个女人，肯定也是涅槃风的女朋友。
看看别?人，工作都有女朋友陪！
齐也律咬牙：秀恩爱的动作这?么?熟练，肯定不是好男人！
他气呼呼地?在微信上戳桑影：【钟沧有女朋友了。】
桑影：【正是在下。】
齐也律：【……】
他想哭：【你怎么?这?么?快？！】
桑影：【怎么?？你还没脱？你行不行啊？】
齐也律：【……】
桑影：【今天这?么?好的日子，赶紧安排。】
齐也律：【不瞒你说?，我刚刚作了个大死。】
桑影：【？】
齐也律：【她接了两部古偶剧，我说?她目光短浅，劝她眼光放长远点。】
桑影：【？？？】
齐也律：【我已?经知道错了，和她道歉了，说?等下去接她，虽然她还没回，但我觉得?就算她不回我也应该主动点，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桑影：【我觉得?你还是等她忘记这?事儿再说?吧，要是我我肯定不答应，刚diss完就表白，PUA呢？】
PUA？齐也律绝望：【完了完了……】
桑影：【拜拜啊，他瞪我了，好像我背着他勾搭别?人一样。】
齐也律：【……别?虐了，我去接你嫂子了。】
桑影：【？？？要脸？那是我嫂子吗？】
齐也律：【在我心里已?经是了。】
桑影：【那祝你今年之内脱单。】
齐也律：……这?是诅咒吧？现?在才八月！四个月他还追不到？就算四个月的公历追不到，不还有五个月的农历吗？
放下手机，他泄愤地?撸了一把猫，雷阵雨差点咬他。
微信再次响起，他以为是桑影又?回来落井下石，一看，是夏苗苗。
她回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