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冷阳在同一小区租了套两居室暂充爱巢,等忙完婚事再购置新居。

他和洪爽的婚礼被定义为今年的头等大事,全家集体总动员,在敲定的吉日前所有事项均已准备停当。

期间关佩珊又想借机约会冷阳,作为二人情路上的小插曲,洪爽对此相当头疼,思量再三,决定就此坦白。

“姗姗,我和冷阳结婚了,这个月28号举行婚礼。”

关佩珊僵木数秒,表情渐渐变化。

洪爽久久等不到质问,主动交代:“这事很复杂,我也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解释,总之就是我和冷阳情投意合,去年10月就领了结婚证……”

事情太荒谬,不怨关佩珊打断:“你前不久才跟我说你和冷阳只是朋友,根本没可能相爱,现在又说去年10月就领了结婚证,前后说法完全相反,是你记忆出错还是在考验我的逻辑?”

料到她会发火,洪爽尽力安抚:“对不起姗姗,这事过程很曲折,关系到我和冷阳的身世,前段时间我们以为我和他都是姜开源的孩子,结婚就是乱\伦,这才被迫分手,还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这些事听起来很可笑,但都是千真万确的,后来我们做了亲缘鉴定,证明不是姐弟,又能在一起了,所以又去民政局办了复婚。”

她促迫地望着关佩珊,听候发落,片刻后等到一声冷嗤。

关佩珊点着头说:“是啊,是够可笑的。但你们自己搞笑就算了,为什么把我也变成笑料?让我莫名其妙出丑?”

洪爽首次接触她的怒火,愧悔自责:“对不起,我当时真以为他是我亲弟弟,想让他早点谈恋爱,这样我们就能解脱了……”

急促的语速被对方拦腰截断。

“所以你是把我当成转移痛苦的工具了?我还再三向你确认过,听你言之凿凿说你们之间没什么才对冷阳表露好感,结果你们早已是恩爱夫妻,害我像个自作多情的小丑,傻乎乎充当你们的感情试金石。难怪前两次见面冷阳都对我摆出不屑的样子,他一定在暗中嘲笑鄙视我!洪爽,我可是真心把你当朋友啊,一直以为你很忠厚稳重,原来你做事这么自私荒唐,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

“姗姗,是我不好,但我真没想过伤害你!”

洪爽指尖刚触到关佩珊,被她用力打开。

女人呼吸失序,看得出在极力克制。

“行了,我不想跟你吵架,请别逼我面对你,先让我冷静一阵子吧。”

洪爽自觉领受逐客令,她来时打算向关佩珊道歉再提出辞职,看她这么愤怒,当面辞工倒像示威,最好先等她平静下来。

当晚她回到新家,冷阳已完成她布置的采购任务,厨案上的食材们跃跃欲试等待主妇加工。

“对不起,我今天心情好差,晚饭可不可以不做?”

她靠住冷阳肩背,搂着他的腰撒娇,随即被他带到沙发上做心理辅导。

听她诉完苦闷,冷阳开导:“那女人本身动机不纯,你不用太在意。”

他说关佩珊抱着功利心态追求他,把他物质化符号化,压根不存真感情,得知真相后恼怒皆因脸面挂不住。

“是她先把这事当交易的,买卖做不成就恼羞成怒责怪你,完全是无理取闹嘛,换做我是她,一笑了之还能保持风度,她居然还好意思跟你发脾气,客气点说是心理脆弱,直接点就是毫无自知之明。”

洪爽觉得他对关佩珊有成见,劝解:“站在她的立场看我是做得很过分,缺乏朋友间应有的坦诚,也的确有利用她脱困的意思。你说她出于功利心才追求你,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对,谁还不想嫁个好老公啊?看到条件优秀的单身男人心动也是难免的。”

冷阳掰住她的下巴调笑:“知道你老公有多抢手了吧?你如今就像手握珍宝站在强盗群里,要打起十二分的戒备守护我。”

婚后他肆无忌惮暴露自恋,又被她捏住鼻子奚落:“随时戒备那是在看押囚犯,你要是一心一意,再凶狠的强盗也无处下手,假如心里装着花花肠子,那随便来个小喽啰都能顺手牵羊,我才不稀罕呢。”

他连忙将脸埋向她的颈窝表忠心:“你放心,我对你的爱遵守能量守恒定律,只要你永远拿我当心肝宝贝,我就会一辈子对你专一。”

洪爽过去嫌他爱撒娇,谁知多尝几次会上瘾,抱住他格格地笑,说要去给他做晚饭。

“你不是心情不好吗?别忙活了,我们点外卖吧。”

“不行,你是我的开心果嘛,我必须勤加呵护,水肥均匀,不然让你枯萎了怎么办?”

她据实说话,恰到好处戳中他的萌点,美滋滋伸手捧住她的脸。

“爽姐,你真是我见过撩汉技能最棒的女人,真实不做作,简单有创意。不行,我要申请专利所有权,独家垄断你的技术。”

“这么肉麻,想让我也夸夸你?撩妹技能这么强却白白封印好几年,我是应该为跟你接触过的女人们惋惜,还是庆幸她们没受你这个情场高手荼毒?”

冷阳额头抵额头地望着她,似笑非笑认真问:“你说那些女人会怎么看你呢?”

她笑了笑,狡猾道:“应该是羡慕嫉妒恨吧。”

感受到她的宠溺,他像冰糖裹蜜甜透了,当即伸嘴在她唇上盖了个章。

“满分。”

10点,酒吧热闹非凡,藏身其中正是大隐于市,状态颓废也不怕被人留意。

关佩珊坐在阴暗角落里闷闷喝完整瓶瑞士伏特加,胸口翻涌着灼热的气浪,却不能融化怨郁。

低落的原因并非感情受挫,她从头到尾只对冷阳的外在条件感兴趣,就像女人对待奢侈品,心心念念然与爱无关。

单纯被拒绝还无所谓,目前的局面是她被洪爽愚弄了,在她和冷阳之间扮演了极其滑稽的角色,承受了严重羞辱。

诚然忍辱负重已是她的专长,可并不适用于任何对象、环境。一个人在某处丢失自尊,便会去别处找补,她受关家人欺压,更注重在其他人跟前维持尊严,想象冷阳内心对她的嫌弃,还曾拿洪爽与她做比较,并进行了捧高踩低操作,她头部的血管便像引线哔哔啵啵燃烧。

那粗枝大叶的傻女有什么了不起,难道我真比不上她?

不甘地再开了一瓶酒,正想往杯子里倒,一只手盖住了杯口。

“又喝这么多,醉倒怎么办?”

贺阳拿走她手中的酒瓶,姿态自然地在一旁落座。

关佩珊愣了愣,轻笑着将额发抹向脑后。

“贺经理,你有特异功能吗?每次我心情不好时你就出现了。”

贺阳也感叹彼此有缘,问她又遭遇了什么。

“没什么,都是一些与我生活相匹配的烦恼,我躲不掉,只好喝酒消化它们。”

贺阳推测又是关家人使坏,疼惜劝慰:“遇上烦恼,可以喝酒发泄,但不该沮丧,那样只会耗费精神,既不能挽回损失,也改变不了事态,造成的危害比烦恼本身更大。”

关佩珊暗嘲这男人自以为是,真把自己当成她的依靠,撑着渐渐沉重的头颅笑道:“贺经理,你知道我的处世准则是什么吗?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一直以来我都遵循这一观念,以为平和大度就能快快乐乐生活。可慢慢地发现,我能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另一方面又必须接受越来越多不能改变的压迫和打击,更讽刺的是,还被迫用喜剧的方式演出悲剧,痛到难忍的伤口公开了都会变成他人的笑柄。”

迷恋物质,使她无法逃离金丝笼。渴望被爱,又时时以利益衡量他人。她困在亲手铸就的矛盾里,雾失楼台,迷了津渡。

贺阳迟疑一阵,到底在心痛促使下吐露真情,伸右手握住她的手恳切询问:“如果我说我想带你脱离困境,你信吗?”

这是无稽之谈,她懒得思考,回望的眼神分外迷茫。

他误当做探寻,更卖力地表达诚意。

“上次你说我是你的贵人,我也深有同感,在认识你之前我对爱情的定义很模糊,以为两情相悦就是爱。遇到你之后才发现爱情远比想象中复杂,真正的爱拥有支配生活的力量,值得用全部灵魂去探索和追求。”

关佩珊没能从他铁箍般的手掌里回撤,扭头躲避:“我看你大概也喝醉了,我们和爱情根本风马牛不相及。”

“我知道你很害怕,我们的处境确实不适合培养爱情,所以我想为你建一座温室,让我对你的爱能够开花结果。”

“你要我和你一起对抗姜家?不,那么不自量力的事我不敢做。”

“不用你做任何事,只要你相信我,愿意耐心等我,我会安排好一切再来迎接你。”

爱火在男人的双眼呼啸,燃料是野心与贪念。先以婚姻献祭,骗取财富资本,再借此获取真爱。

她瞬间明了,感染了那两项病毒,小心试探:“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值得吗?”

贺阳伸出左手,向她索要对应那只手。她犹豫着满足需求,掌心的冷汗即刻被他的热情加温。

“别问我值不值得,只说你愿不愿意。”

“……我不知道,你让我很惶恐,如果你为我牺牲别人,我会被罪恶感压垮的。”

“幸福本来就要用牺牲交换,那些欺辱你的人也在用你的牺牲换取他们的快乐。过分善良就是愚钝,我们不是圣人,应该以自身为主体。”

她充分了解到他的自私残忍,与狼同行必有风险,但前方的猎物太过诱人,煽动着她的冒险欲。

僵默整整一分钟,她决定先设置缓冲期。

“你的表白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考虑。”

他体贴应允:“我会一直等你答复,不管多久。”

贺阳送关佩珊回家,很不凑巧地在停车场遇到同来应酬的姜承望。

打过招呼,姜承望狐疑地瞟了眼关佩珊,,妹妹的男友与年轻美女泡夜店,做哥哥的不能不代为留意。

贺阳镇定地做介绍,关佩珊端庄微笑:“小姜总,我们以前见过,看来你都不记得了。”

姜承望搜索记忆,笑道:“对不起,关小姐,我刚刚一时没想起来,太失礼了。”

贺阳以一家人的口吻开玩笑:“这么漂亮的女士,别人都过目不忘,你却记不住,还真是个正人君子呀。”

男女都态度坦然,轻松打消姜承望的怀疑。

贺阳想进一步分散他的注意,上车前将他叫到一旁低语:“阿望,我听关小姐说,洪爽快结婚了。”

姜承望惊喜:“是吗?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好像就是最近,你可以打电话问候一下。”

“那是一定的,谢谢你告诉我。”

姜承望中了声东击西计,关注点全转移到洪爽的婚事上,满心替她欢喜,却又不敢冒冒失失发祝福,先向冷欣宜打探。

收到他的来信,冷欣宜一阵紧张。姜承望能得到洪爽结婚的消息,想必很快会知道她的结婚对象就是冷阳,隐瞒不报有损自身在其心目中的形象,计划中的颠覆性攻击就会打折扣了。

思考良久,她回复:“这件事我早想告诉你,可阿爽叮嘱过好几次,让我别跟你说。她和我弟弟交往很久了,已经领了结婚证,准备这个月月底举行婚礼。”

姜承望万分惊异,忍不住驾车来到她的居住地当面细究。

冷欣宜在他来之前编好托词,歉疚解释:“我答应过阿爽不和你来往,她对你成见太深,你为她做任何事她都会排斥,我怕你知道她和冷阳拍拖又会多一件心事,一直犹豫到现在,真对不起。”

姜承望很清楚洪爽对他的看法,顺理成章地将隐瞒当做体贴,握住她的手微笑:“不用道歉,这是好事呀,爽姐嫁给冷阳,我们就是亲上加亲了,只是称谓问题有点难办,今后见到冷阳,我该叫他二姐夫还是小舅子呢?”

他用风趣掩饰担忧,冷阳与洪爽结婚,更会和她战线统一,那么他与冷欣宜的恋情又将多一道阻力。

分别时他让冷欣宜替他向洪爽带话:“你就说我从别处知道她要结婚了,不求参加婚礼,只想请她和冷阳吃顿饭,当面祝福他们,希望她能答应。”

夜里,冷欣宜躺在床上思虑难眠,弟弟的婚事或许会加速暴露她的身份,假如让姜承望主动明白真相,之前构思的复仇就无法完美呈现,看来得抓紧时间创造条件,提前付诸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