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小姐,昨天多亏你教厨房做赛烤鸭,帮了我们大忙。厨房里那么多人都束手无策,还得靠客人想办法,说来真是惭愧。”
这恭维洪爽受之有愧,道出一句憨直话:“你们酒店那么多高手,我相信未必就没有人会做那道菜,只因为是那里的职员,怕担风险,不像我这个外人行事没顾虑。”
关佩珊笑赞:“你这么能干,还这么谦逊,相信每个老板都喜欢你这样的人才。”
她顺势拐向正题:“我听说做银行柜员很累,是这样吗?”
“是啊,每天早上8点20必须到岗做准备,下午结束营业还要扎帐清点,6点才能下班。工作时注意力必须高度集中,稍微马虎点就会出错。轻则赔钱罚款,重则受处分啊。”
“那待遇和升职前景怎么样?”
“工资和各种福利加起来一年差不多10万吧,升职就难了,要靠关系的,很多人一干七八年,受不了的都跳槽去做保险和理财了。”
关佩珊试出洪爽并不满意现有工作,趁机建言:“事业能不能有成就,不光靠个人努力,更重要的是机遇。如果有一份前景很好又恰好合你兴趣的工作,你愿意尝试吗?”
收到眼神询问,语气诚恳道:“我觉得你很适合干烹饪,这行的就业者文化水平普遍偏低,不能很好地进修理论知识,对成长构成障碍。你就不一样了,有高等学历,眼界和见识都比他们强,还肯用心钻研,从事这方面工作一定能取得成就。我们酒店餐厅想成立新的产品研发部,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推荐你去试试,一开始待遇可能不比你在银行高多少,但从长远看发展空间更大。”
招揽人才要么出高薪,要么许诺好前程,她给不出比银行更优厚的待遇,也不能保证稳定性,就以未来画大饼。
这本是招聘者的惯用伎俩,却带给洪爽巨大诱惑。
香云大酒店代表榕州餐饮业的最高水准,非专业人士想在其中找到菜品研发工作好比天方夜谭,或许父亲会看在机会难得破例允许。
她忍住心动,平静道谢,说与家人商量后再做答复。
进入海河路,她们巧遇刚下计程车的冷阳。
洪爽为双方做介绍,冷阳见她回来的方向不对,听说陪朋友去订酒席了,埋怨:“你脚伤没好还到处跑,回来也不打个车,太节约了吧。”
关佩珊想和洪爽单独谈话,故意没叫车,听了这话抢先说:“是我疏忽了,刚才没想到这点,真不好意思。”
洪爽忙维护她:“我们去的那家酒店紧挨着地铁站,当然什么方便就坐什么了。我晚饭吃得很撑,也想多走几步助消化,你别逮着机会就挖苦人。”
有外人来到,关佩珊不想浪费时间,礼貌地道别而去。
冷阳和洪爽同行,随口问:“你这朋友是千金大小姐?”
他指出她一直未曾察觉的特征:“她从头到脚穿的戴的全是顶级大牌,光是那块手表就值50万。”
洪爽吃惊,她对大牌没研究,只觉得关佩珊着装得体,衣服款式还很简约朴素,没想到价值不菲。
冷阳听出她和对方不熟,一问才知是帮忙写菜谱的朋友。
“你不是说那人是个大帅哥?又撒谎。”
“这叫幽默,跟你学的呗。可她真是大小姐?我看不像啊。”
依据是初遇时关佩珊遭小日本猥亵还隐忍不发。
“富家千金自尊心那么强,不可能忍下这种羞辱吧。”
冷阳笑她见识浅:“一听你说话就知道你根本不了解富豪阶层的想法。他们信奉利益优先,绝不意气用事。那日本人是她的大客户,为这点事得罪人家,搞不好给酒店造成重大损失,自己利益受损还不好向上司同僚们交代,当然得忍了。况且他们这类人懂得逢场作戏,被大客户调戏一下只当是玩笑,不会太在意的。”
洪爽一想有理,感叹:“原来有钱人也要跪着挣钱啊。”
“那是,做买卖都得放下身段,死要面子往往错失很多机会,还会招来不少麻烦。这关小姐清醒明智,是富人里的精英,以后一定是个有为人士。不过我劝你别跟她深交,少谈感情只讲合作。”
“为什么?”
“她刚认识你就让你帮忙写菜谱,说明她很会看人,能迅速发现对方的利用价值,在情分还没建立时就进行索取,不浪费任何机会,显然是个很会投机的功利主义者。还有,她刚才送你回来的路上一定跟你谈了什么,不然不会白白在一个人身上花时间。”
“她想推荐我去香云大酒店搞菜品研发……”
洪爽认为他不该把关佩珊设想得这么狡诈,转话说:“她有付我菜谱的酬劳,是我自己没要。今天还特地跟我们去找酒店,帮我同事讲价,费了不少心呢,如果真是千金小姐,那也太平易近人了,应该夸奖才对。”
冷阳笑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有批评她,是论述事实。礼贤下士是追求成功的必修课,相对于品格,对此起主导作用的是头脑。古往今来那些大人物都会收一堆三教九流做小弟,你觉得他们是真心和那些人交朋友?还不是为了干事业。你说她给了你报酬,给了多少?十万块有吗?”
洪爽回忆那只信封的厚度,以柜员经验判断有一万左右。
“真是十万我就要了,就因为钱不多,想跟他们酒店做个人情。明年我们家要为嫲嫲祝大寿,我想到时去香云大酒店订酒宴,好多拿点折扣嘛。”
“哈哈,我就说你没那么傻嘛,原来打这算盘。不过你做了价值十万的工作,她才给你一万,分明是工酬不对等,你还感谢她。我想刚才帮你们找酒店也不是想还你人情,是在为说服你跳槽做铺垫。”
“可是……”
“不信就算了,我说这么多并不想证明你蠢,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是傻白甜呢?主要是因为你跟上流社会接触少,不明白阶层差异,用和普通人打交道的标准去衡量她。所以我才提醒你,免得你被人利用。”
洪爽思维富有弹性,能接受他的说法,好奇他的鉴人能力是如何练就的,只见了关佩珊一面就能看穿其本质。
冷阳坦言:“她很像我前女友。”
她一听失笑:“哦,原来你是记你前任的仇才对人家起戒心。”
他回敬她半个白眼:“我从没记恨过我的前任,相反非常感谢她。全靠她帮我拓展认知,我才能在后来的创业过程中与各种人顺畅沟通。人际场上切记以己度人,遇到重情的人就跟他谈情,遇到重利的人就只讲利益,千万别乱了选项。”
“我知道,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啰,做人真累,都交不到几个真朋友。”
洪爽被现实社会的灰暗引发消沉,身旁的男人见状继续充导师。
“现在生活压力大,出来混都为求生存求发展,谁会以交朋友为目的啊。朋友能替你还房贷交社保,一辈子照顾你和家人?一般都是各取所需,互助互利。除非像我们这样三观特别一致的才有可能成为不计得失的知心朋友。”
他滑头惯了,正经起来异常搞笑,洪爽戏谑:“我们哪里三观一致啦?”
他扭头瞅瞅她:“以前是爱憎分明,心胸宽广,现在还多了一项同仇敌忾。”
“你心胸宽广?分明是睚眦必报才对。”
“睚眦必报是对小人,对你我可是大肚罗汉,再大的委屈都装得下。”
他们嬉笑着靠近家门,洪万和从后方大喊着追上来。
他提着一袋熟食一瓶玉冰烧,是来找洪万好喝酒的。前段时间得知冷阳身份,对他更为亲切,非要拉他一块儿凑兴。
洪万好还在超市看店,郑传香让洪巧去换他。洪巧出门撞见一个高胖的光头汉,凶巴巴问:“洪爽住这儿吗?”
她疑怯地问:“你有什么事啊?”
光头汉找对门牌口气愈加彪悍:“快叫她出来,我要找她讲讲道理!”
接到通报,洪爽在冷阳、二叔陪同下外出查看,见来人竟是魏大群。
她看出对方是来寻晦气的,先保持礼数问他有何贵干。
魏大群不怕她有帮手,指着鼻子开骂:“你这细妹收了关家多少好处,跑来砸我场子,听说你家大人也是做厨师的,难道他们没教过你这行的规矩?”
洪万和问洪爽来者是谁,听说是香云大酒店的总厨,不禁近前两步想看清这位厨界高手的模样。细瞧似曾相识,再多看两眼,魏大群先认出他,诧讶道:“你是洪万和?”
这一声如同提示,洪万和惊醒:“你是魏大群?”
久别重逢,二人都怔住了。
洪爽悄声询问,洪万和指着魏大群说:“他以前也是冷师父门下的徒弟,手脚不干净,入行才半年就被赶出师门了。”
魏大群怒道:“阿和,你说谁手脚不干净?当年我不过拿了几只病死的鸡回家给我生病的老妈煲汤,冷长生非说我偷东西,分明是在冤枉我!你也是,事情都过了几十年还翻旧账!”
洪万和嘲他抵赖:“那几只老母鸡明明是你弄死藏在米袋子里想拿到市场去换钱,非说是病死的。你老妈真生病,师父肯定会帮你,自己贪小便宜还怪别人冤枉你,脸皮太厚了。听说你现在在香云大酒店也是监守自盗,还尽搞大手笔,难怪都说一日是贼,终生为贼啊。”
碰上熟人揭短,魏大群不便耍浑,冲洪爽吼嚷:“你别听关家人瞎说!要说偷东西,他们自家人才是贼,这中间的事情很复杂,跟你一个外人说不清。总之你以后不准再去砸我场子!”
洪爽狐疑到忘记生气,问:“你说关家人,香云大酒店的老板姓关吗?那关佩珊你认不认识?”
魏大群冷笑:“她就是关老板的大女儿,现在酒店的总经理嘛。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她叫你搞我的菜谱?我就说我发明的菜品不是一般人破解得了的,阿和,一定是你帮她啰!”
洪爽惊愣未去,数米外传来父亲的厉吼:“不止阿和,还有我啊!”
他得到洪巧报讯,飞奔赶回。几年前曾见过魏大群一次,隔老远便认出他。
“魏大群,你干嘛找我女儿麻烦?!”
魏大群被他揪住衣襟,眼珠在他和洪爽间来回转动。
“她是你女儿?”
“是啊,她是我家二妹,你敢欺负她我让你下半夜变油炸鬼!”
魏大群自忖非同往昔,不肯在老相识跟前露怯,嘴硬道:“别以为你们兄弟俩联手我就会怕你们!你也做过厨师,知道这行最忌踩过界嘛。你女儿坏了我的招牌,今天必须向我赔礼道歉!还要拿视频录下来,回去放给我那帮伙计看!”
洪万好岂肯让洪爽受辱?与他打起口水仗。
洪万和拉开大哥,对魏大群说:“当年你被逐出师门,没其他手段谋生,差一点去当盲流,后来是谁教你厨艺,帮你找到工作的?这些你还记得吗?”
魏大群大声说:“当然记得,我在福满堂待了半年根本没学到东西,厨师的所有基本功都是离开那儿以后范瑞明教我的!”
当年范瑞明可怜他走投无路,私下里时有接济,看他学厨的愿望强烈,便瞒着冷长生传授厨艺。魏大群的烹饪习惯和见解深受范瑞明影响,算是他的传人。
洪万和又问:“这么说你承认明仔是你师父了?”
“他帮我过又教过我,我当然认他做师父啰。”
“既然认明仔做师父,那你还敢刁难我们阿爽?”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是她,管阿明鸟事!”
洪万好后脑凉飕飕的,死盯着弟弟,生怕他说漏什么。
洪万和不糊涂,指一指自己和大哥。
“明仔是我和大哥的师兄弟,他是你师父,我们就算你的师叔伯了。你跑来我们洪家闹事,还欺负我们家的孩子,就是不守礼数,欺师灭祖。明仔要是活着也会骂你白眼狼!”
魏大群真心敬重范瑞明,被他堵得哑口无言,憋气半晌挥手道:“算了算了,看在阿明的份上我放你们一马。”,再面向洪爽告诫:“细妹,你别以为傍上关佩珊就能发达,你知不知道她的底细啊?她不是关老板亲生的,是他们收养的孤女,关太太还很讨厌她,让她当总经理是想让她打杂兼背锅啊。还有,那女人很会算计的,天井阶砖阴阴湿湿,上任以后搞了很多下作手段整以前的老员工,你跟着她绝没好果子吃!”
搅闹者走后,洪爽听长辈们细说渊源,觉得魏大群混到今天的身家很不简单,更佩服教他厨艺的范瑞明。
“看他研发那些菜品就知道是祖师爷赏饭吃的类型,原来是范叔叔教出来的。以前听人说范叔叔很厉害我还想象不到,现在看到魏大群心里就有谱了。徒弟都能做到业界精英,他本人要是还在世,说不定能接厨王的班。”
郑传香也跟着说可惜,夸范瑞明为人和善做事明理,还生得一表人才,正所谓“哑巴吃香肠,再好也没的说”。
洪万和见大哥无奈尬笑,忙打断她们:“二妹,魏大群就不用管了,但那个关佩珊你最好别再跟她来往。且不说她是不是魏大群说的那么坏,单看她隐瞒身份利用你就不是什么好鸟。”
洪爽不自觉地看向冷阳,见他微微耸肩,一副“看我料事如神”的得意相,催生她的受骗感。
那个关小姐真搞笑,开始隐瞒还说得过去,直到我去餐厅教学都不肯透露身份,的确诚意欠缺,比刻意摆架子还过分。她这么精明会算,在她手下干活日子多半不好过,还是别去了。
次日关佩珊发微信询问考虑结果,她推说家人希望她留在银行上班,不准备换工作,谢绝了她的邀请。
雇佣关系最好你情我愿,关佩珊没强求,放下手机让助理把等在办公室外的魏大群叫进来。
魏大群等这次谈话等了两个月,终于受到接见,愤怒也被熬到了最浓,黑着脸走来,劈面怨道:“佩总,你想搞死我就直说,一会儿找人来砸场子,一会儿又寄律师信,究竟几个意思?是不是想逼我跪下来求饶?告诉你,我魏大群虽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英雄,也是响当当的男子汉,不会跟过河拆桥的小人认怂!”
关佩珊在洪爽跟前痛贬魏大群,当着他的面却日丽风和,微笑道:“魏师傅你别急,坐下说吧。”
还让助理为他泡了一杯他爱喝的上等铁观音。
等他气息稍平,笑问:“魏师傅,你说过河拆桥的小人,指的是谁啊?”
魏大群骂她装傻,再次激动:“你别以为我不敢明说,就是指谢美兰、谢天赐、翁新城,还有你和你细佬关少凯!”
他将椅子拖到办公桌斜角,靠近她一笔笔算账:“你在律师信上说我偷厨房的原材料,窜通采购吃回扣。酒店的供应商是谁你自己清楚,水产、肉类、山货、瓜果蔬菜都被谢美兰家的人垄断了,我拿的好处还不到你舅舅和姨父赚到的一成!他们以次充好,送来的东西品质不合格,又教我把次货冲量拿出去换好货。这一来一去有多麻烦?我在中间赚点辛苦钱是应该嘛,你居然说我负责销赃!谢天赐是财务总监,库房的账目都是他帮我做的,要说销赃那他就是同伙!”
他说得口渴,举起茶杯灌水,关佩珊耐心等待,全无发火迹象。
魏大群喝完接着申诉:“我在香云干了十三年,拿了多少厨艺比赛的大奖,为你们赚了多少名气,你该有数啦。不是我千辛万苦帮你们开发那么多受欢迎的菜品,中餐厅的生意会那么好?别的酒店都把餐厅包出去,香兰的西餐厅和自助餐也早包出去了,为什么抓住中餐厅不放?还不是因为最赚钱!这些业绩都是我领着厨房那帮兄弟拿命拼出来的,关老板生前答应要把厨房包给我们做,谁知他那么倒霉,生个小感冒也会暴毙。他一死你妈妈就反悔,我知道嘛,还不是怕我不再让谢天赐和翁新城当供应商,会断了他们的财源。所以你们就联手陷害我,想逼我走人,还想让我身败名裂。真想不通,关老板人那么好,怎么身边的亲戚一个比一个坏!你回去告诉谢美兰,贪心到头一场空,她那个败家子儿子不会有出息的,早晚败光他老爸的基业!”
他尽情大骂一通,盯着关佩珊等回话。
关佩珊离开椅背,换了个正式的坐姿,长叹道:“公道自在人心,魏师傅这番话真叫我无言以对。但你亲手做过的事,再解释苦衷,别人也很难相信。况且,你明知道是谁想逼你走人,为什么不去找他们,只缠着我不放呢?”
魏大群说:“你是总经理,董事会说了,酒店的内务都由你处理,我不找你找谁?”
她苦笑:“那你觉得我这个总经理有实权吗?”
一句话问住魏大群,他烦躁道:“我去找过谢美兰,她躲着不见我,还说这些事全部归你管。”
“对,妈妈是这么说过,所以让我找律师告你,你不主动辞职肯定会吃官司。我很同情你,也明白你是酒店的功臣,不该受这种待遇,可没办法,妈妈是董事长,舅舅姨父和少凯是董事,我必须服从他们的集体命令。”
她无奈阐述自身处境,暗示对方调转枪口。
魏大群也知她是傀儡,见面目的是让她当传话筒。
“你去告诉那些人,我也攒了不少他们当供货商以次充好,短斤少两,在酒店内部挪用公款,搞非法接待的证据,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一块儿完蛋。让我老老实实走人,门都没用!”
关佩珊脸上沾到几点他喷来的唾沫星子,镇定地用湿纸巾擦拭,故作沉思地凝神一阵,开展谈判。
“魏师傅,你是我爸爸生前最器重的老员工,舅舅他们又是我的亲人,我真不想看你们斗得两败俱伤。可能的话,希望你们各退一步,我会劝妈妈撤销对你的起诉,同时也请你离开中餐厅。”
她抬手示意他先别发作,打开抽屉取出一叠资料递给他。
魏大群翻开一看,是香云在南澳岛分店的宣传方案。
这家分店去年开始兴建,准备今年国庆投入运营,酒店设施豪华,内设一家高档餐厅,主营海鲜菜品。
“南澳岛分店的海鲜餐厅,董事会打算做外包,如果你现在辞职,我保证说服妈妈让你做餐厅承包人。以后你每年只需向酒店缴纳纯利润的30%,人事任免权都归你,你也可以自主挑选供货商。这个条件我想你应该满意。”
耳光挨得重,得到的糖也大块,魏大群难以置信,怀疑她在耍花招。
“你可以先签完外包协议再离职,我保证所有手续都合法有效。”
她给他合同样本,让他尽管去找人咨询,然后拿修改意见过来详谈。
魏大群仍将信将疑,说:“法院已立案了,下个礼拜就开庭,你是不是在借口拖延时间啊?”
关佩珊笑道:“我会想办法推迟开庭日期,保证你有十天时间准备合约,但如果超时,我就无能为力了。”
人为财死,钱给到位了,谁都不愿去拼命。魏大群决定赌一把,带着合同走了。
他一出门,上次与关佩珊在电梯里谈话的西装男从休息间走出来。
他是酒店的董事长秘书秦伟,追随已故的关老板多年,受其影响很欣赏关佩珊。比起吊儿郎当,志浅才疏的少东关少凯,他选择辅佐这位不受太后谢美兰待见的养女,但对她刚才的做法深表忧虑,担心不能通过其他高层审议。
关佩珊胸有成竹道:“你以为让魏大群承包南澳岛餐厅是谁的决定?就是妈妈啊。”
秦伟大惊,看不懂谢美兰自相矛盾的棋路。
“妈妈知道魏大群犯的事舅舅和姨父都有参与,闹上公堂谁都撇不清,真想打官司早就报警以刑事案起诉了,走民事庭就为吓唬魏大群,这点我一开始就看出来了。魏大群人品不行,却是办事的料,南澳岛分店新开张,想压倒竞争对手,最好先从餐厅着手,需要一个能力出色的去帮我们完成这件事,魏大群是最佳人选。我抢在妈妈之前跟他谈,让他以为这个人情是我送给他的,以后我们手里也就多了一张牌。”
“嗯,魏大群搞餐饮是有一套,拉拢他对我们肯定有帮助。可夫人会不会怪您打乱她的计划?”
“她是我妈妈,要责怪我用什么理由都行,多一事少一事都一样,我不在乎。”
关佩珊隐晦地表达着对养母的怨悱。她是寄宿的藤蔓,养父死后来自家庭的嫌恶与排挤日益增多,想生存必须厚起脸皮努力吸取养分,用不着再理会那些行将就木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