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晚上洪爽去超市帮忙,换曾淑琴回家吃饭。曾淑琴在家门外遇见提着水果来访的冷欣宜。

“琴姐,阿爽喜欢吃山竹,今天我多买了一些,送你们几斤。”

看了她写在手机上的字,曾淑琴眉花眼笑,开门请她进去。

冷欣宜挥手婉拒,正欲转身,瞥见她的胸罩带子松了。

这大婶克勤克俭,缩水的T恤舍不得扔,紧绷绷隆在身上,非但遮不住系带松脱的胸罩,还使那不雅的轮廓纤毫毕现,她未曾察觉,估计已被路人看足笑话。

得她含笑指示,曾淑琴方发觉出丑,羞得手忙脚乱。

冷欣宜双手搭在她肩头,示意她进屋,而后让她转身,替她扣好系带。

这个情景带给曾淑琴强烈的既视感,迅速与一块记忆碎片重叠。

那时她年仅十七,离乡背井来榕州打工,在福满堂工作一月后用工资买到人生中第一件胸罩。可这廉价货不比布带好使,刚上身扣子便脱落了。她无知无觉地顶着两只出笼乱跳的小白兔在餐馆里跑上跑下,欺生的同事们都装瞎,存心让她现眼。

还是好心的东家小姐出面提醒,将哭丧的她领到仓库,亲手用针线缝上扣子,解了她的困顿。

三十年光阴尘土埋没了她对那温婉小妇人的印象,眼下这相似的场景仿佛一把铁锹铲开记忆深处的古墓,挖掘令人义愤填膺的冤情。

她随即想起冷大小姐有个女儿,天生哑疾,这两项特征与身后的女子惊人吻合。

骤然回首的动作和异常的瞪视让冷欣宜打个突兀,睁大眼睛表示询问。

曾淑琴仔细观察,脑中冷忆梅的相貌已模糊,无法从冷欣宜脸上找依据,只好强自镇定下来,笑着向她道谢,心里不停重复惊呼:“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深夜,她坐在床头自言自语,洪万好正要去洗澡,问她早没想到什么。

她拉他坐下,正经道:“你还记得冷大小姐吧?她和姜开源有个女儿,一生下来就是哑巴。”

洪万好点点头:“是,那孩子很可怜,一般哑巴还能吼几声,她连哭的时候都没声。”

曾淑琴指指东面:“隔壁167的姐姐也是哑巴,姐弟俩也姓冷。”

洪万好蓦然一愣,为自己的疏忽惊讶。

“对啊,姓冷,还是哑巴,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他捡了妻子的话,还复制了她的慌张,不住向东墙打望。

“167姐弟俩会不会是冷忆梅的孩子?”

曾淑琴让他稍安勿躁,问他还记不记得冷忆梅女儿的名字。

洪万好若有印象,早已确认冷欣宜的身份,抠着后脑勺犯难:“我只记得那会儿他们家的人都叫她细细,不记得大名。你呢,还记得那孩子小时候的样子吗?像不像167的姐姐?”

曾淑琴郁闷:“你知道的嘛,那几年冷大小姐长期带着孩子在外地看病,很少回榕州,我都没见过她女儿几次,隔这么久早想不起来了。”

洪万好叹气:“是啊,要不是为了给女儿治病,没精力打理福满堂,梅姐也不会被那对狗男女钻空子霸占家业。想起来就气人,我师父辛苦操劳一辈子,祖传的招牌被人抢走,女儿和孙女也不知流落到哪儿去了。”

说罢提议去找冷阳姐弟求证,遭到妻子否决。

“还是别多事了,认错了没什么,要真是冷大小姐的孩子,那两家人以后还怎么相处啊。”

洪万好在她引导下转过脑筋弯道,他的前妻破坏冷忆梅婚姻,抢夺冷家家产,是冷家的死敌。当年事发他就因无颜面对苦主,离开福满堂,并发誓再不做厨师。现在愧疚犹在,还多了洪爽这个顾虑。她和冷家姐弟交好,倘若冷阳和冷欣宜发现她是仇人的后代,无疑将对双方构成伤害。

曾淑琴另有一层犹疑。

“你说他们会不会早就调查过我们,知道二妹是夏蓓丽的女儿,专程跑来报复她?”

否则二人怎会租住在隔壁,先跑去银行陷害洪爽,其后又道歉示好来接近?这未免太巧,太像白脸红脸的双簧戏了。

洪万好被她有理有据的推测唬住了,怔怔道:“不可能吧,夏蓓丽造孽关二妹什么事?那对姐弟很聪明,不像好坏不分的糊涂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他们想利用二妹报复夏蓓丽呢?夏蓓丽对外表现得很在乎二妹,外人看了都会以为二妹是她的心肝宝贝。”

“……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你想梅姐只跟姜开源生了个女儿,怎么会多出来一个儿子?”

“也许是后来跟别的男人生的。”

“如果是跟别的男人生的,那他就犯不着报复老妈的前夫啊。”

“说不定是冷大小姐生前嘱咐他这么做的。”

“梅姐的性格我了解,天生一副菩萨心肠,记恩不记仇,绝不会让孩子干这种事。”

曾淑琴看出丈夫在寻求在我安慰,越思越忧,不搞清楚今晚睡不踏实,拿了几个山竹上楼去探洪爽口风。

“二妹,167他们是哪里人啊?”

“上海啊。”

“土生土长的上海人?”

“嗯,好像是。”

“他姐姐生来就是哑巴?”

“是啊。”

“你知道他们的实际年龄吗?”

“冷姐姐31了,167刚满25。”

曾淑琴掐指一算,二人的岁数也对得上,不禁面露惶恐。

洪爽见继母反应古怪,结束倒立,擦了擦汗,搭着毛巾走过来。

“妈,你怎么突然对他们这么关注?有问题吗?”

感觉曾淑琴说“没有”的语气很敷衍,她开动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抓到一条警戒信息。

“你是不是收到什么风声了?167是通缉犯?”

她始终觉得冷阳超常的机灵和鬼马是不安全因素,像个潜伏在人群中的犯罪天才。

曾淑琴笑她瞎想,怕引起她的不安,说社区里的媒婆大军盯上了冷家姐弟,托她打听情报。

“那帮八婆只会乱点鸳鸯谱,让她们别坑冷姐姐了,至于167倒是可以重点推荐,最好把那些媒婆手上积压的资源全部介绍给他,我很想看他倒霉的样子。”

想象冷阳和极品相亲对象较量的场面,洪爽开怀大笑。没想到今晚为了她的安危,父母都夜不能寐。

洪万和对冷阳闻名已久,先入为主地确立了极品印象,明知洪爽已与他讲信修睦,见面时仍不忘敲打。

“你就是那个装瞎子害我们二妹的167啊,当初听了你的流氓事迹我真恨不得把你的脑袋按到油锅里炸三遍,听说你最近变老实了,继续保持啊,不然我随时收拾你。”

冷阳早领教过洪家长辈的护短习性,见这二叔和洪万好差不多同一型号,都是心直口快的粗人,瞧着野蛮,打起交道轻松,笑眯眯接应:“和叔放心,爽姐这么厉害能打,身边还有好几尊护法,我再不老实就是嫌命长了。”

洪万和问洪爽是不是打过冷阳,洪爽尴尬:“是他自找的,这人是柴鱼命,不打不成器。”

洪万和随即教训冷阳:“听见了吧,二妹打你是为了让你成器,她肯定手下留情了,要是遇到真正的狠人,早把你大卸八块了。做人要懂得感恩,要记我们二妹的情。”

他胳膊肘往里拐到了咯吱窝,臊得洪爽满脸充血。

冷阳忍笑答应:“我一直很感谢她的不杀之恩,每天都把她当大姐大顶礼膜拜呢。和叔,我在榕州没有亲戚朋友,往后还请你们这些老前辈多照应。”

到处有人情,下雨好借伞。和做厨师的搞好关系,对今后的事业必有益处。

洪万和已听说他计划开餐馆,见他说话乖觉,好感油然而生,笑道:“你这小子还挺上道,看来不是个番薯仔。我洪万和没别的本事,做厨还算半个专家,以后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冷阳正想请教,中午带叔侄俩来到那家名为“上河居”的热门中餐厅,点了几道最受捧的招牌菜。

等菜时洪爽对洪万和说:“二叔,167前段时间在找腌牛肉的配方,多亏你送给小妹的那罐精制蛋清粉,我用来腌牛肉,效果比用鸭蛋清更好呢。”

小马驹精不过老毛驴,洪万和笑道:“这法子早有人想到啦,蛋清粉不仅能用来腌肉,做油炸食物时拿来上浆能保持食物水分,减少营养物质流失,让口感外脆里嫩,色泽也更光润。”

洪爽奇道:“为什么福满堂不用这个做替代品呢?那样就不用搞限量版的生炒牛肉,每天能增加很多营业额的。”

洪万和读书少,明白原由却有货倒不出。

冷阳替他说出合适的词汇:“他们是在搞饥饿营销吧,物以稀为贵,就因为难得吃到,口碑才会越传越好,还能带动其他菜品的销售。”

洪万和说他只说对了一半:“生炒牛肉不止腌制这一个步骤的,要做出精品,火候也很关键,一定要用旺火热油。你们知道食材下锅后油锅里的温度会突然降低,这个时候就很考验厨师对火候的把控和颠勺技术了。所谓旺火就是至少冲出炉口30厘米的火苗,这样炒菜加热时间短,食材水分损失少,成熟快,汤汁都包含在肉片里,吃起来才嫩滑鲜香。如果加了蔬菜同炒,还要给菜飞火,让蔬菜色泽更鲜亮,口感更爽脆。”

冷阳问飞火是不是就是电视里常演的,炉火与锅里的油接触而燃起的大火。

洪爽纠正:“那不是油燃起来的火,是料酒和香醋引燃的,加的时候分量一定要掌握好,不小心加多了火燃太久,食材就会变老变柴。”

洪万和笑道:“二妹,你的飞火手艺已经很精道了,上次在鸿运看你炒菜,那两手花打四门和珍珠倒卷帘简直炉火纯青,是不是大哥教你的?”

洪爽不想让冷阳知道父亲也曾是厨师,悄悄伸腿踢他一下。

洪万和记起她的叮嘱,连忙岔话道:“我们继续说生炒牛肉,最大的关键点其实还是调味。就拿福满堂的沙茶炒牛肉来说吧,这道菜的灵魂是它的酱汁。你们平时在一般餐馆吃的沙茶牛肉是直接用潮汕沙茶酱炒出来的。福满堂的沙茶牛肉酱汁是特制的,先用慢火熬牛油,再加沙茶酱、牛尾汤、牛肉汁和油咖喱。熬开以后放美极鲜酱油、白糖和糖醋汁。再用一口油锅爆香蒜蓉,加花生酱、花生碎、虾米、干葱蓉、蒜蓉、芝麻酱、鸡油、桂林辣椒酱、豆瓣酱和柱候酱。与前一种酱混合,再加入爆香的虾米粉,不断翻铲直到收汁才能得到最后的酱汁。这其中有二三十道工序,每种配料的比重都有讲究,一个工序有误差,做出来的菜味道就不对版。”

技艺和配方是福满堂酒楼数十年屹立不倒的秘诀,凭借这两项绝活,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虽说是仇家的店,洪爽也忍不住赞叹:“难怪福满堂这么有名,有最好的厨师,还有精妙的菜谱,其他人很难偷师的。”

洪万和说沙茶牛肉只是福满堂传统菜谱里的轻量级选手,信口提到油泡东星斑、翡翠鱼翅卷、椰盅佛跳墙几个复杂菜式。

冷阳好奇:“和叔,你以前在福满堂上过班吗?听你说话好像是他们的内部人士。”

洪万和鞋尖又被洪爽踩到,忙否认:“我也是厨师嘛,榕州有名的酒楼餐馆我都熟。刚才说那几个菜是福满堂老东家在世时的当家菜,现在在他们的菜单里已经找不到了。”

他这么说冷阳越要紧咬话题:“我听说福满堂的老东家叫冷长生,是当年的岭南厨王。”

提起师父,洪万和心情凝滞,讪笑道:“是啊,冷师父过世二十多年了,生前创作了上千道好菜,大部分都失传了。他真是厨界的十项全能,我现在都还记得他的刀工,能在一片白菜上雕出龙凤呈祥,当今那些名厨都比他差一截啊。”

冷阳听他缅怀的口气似乎和祖父有交情,洪万好遮掩:“当年曾经拜会过两次,那会儿我刚开始学厨,冷师父教过我不少东西。”

“那他有没有教你做他发明的那些菜品呢?你对福满堂的老菜品那么了解,应该会几道吧。”

“是,我吃过一些,大概知道做法。”

“太好了,和叔,我想复原福满堂过去的传统菜品,你能不能帮我?”

他一再针对福满堂,洪爽和洪万和都起了疑,突然惊觉福满堂的老东家和他姓氏相同,怀疑二者之间有渊源。

洪爽忙问:“上次你也说要把福满堂当竞争对手,你姓冷,难道是冷长生的后人?”

冷阳立刻否认:“不是,我刚好和他同姓,将来开店想利用这个做噱头,沾沾他老人家的光。”

洪爽深信以他的奸诈和职业经历,的确会干这种穿凿附会的炒作勾当,讥讽:“你还真会打歪主意,就不怕福满堂现在的主人告你欺诈?”

“五百年前都是一家嘛,我说冷长生是我远方叔公,他们难道还去翻族谱告我撒谎?和叔,帮帮我吧,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只要能成功复制菜谱,新店成立后我给你8%的股份。”

他创业不为求财,洪万和也非贪财之辈,怎肯随随便便将师父的心血传授外人,借口岁数大了记性差,得花时间回忆琢磨,用拖字解决麻烦。

这时菜上桌了,第一道双味胖头鱼。用葱姜、料酒、精盐和柠檬片腌制好的胖头鱼上大火蒸熟,淋上用荤汤、鸡汁、蚝油等作料制成的酱汁,再用野山椒、腌红椒制作的酱料浇盖,味道鲜嫩爽滑,醇厚香咸,是一道下饭佳品。

第二道百花酱汁鳗鱼。鳗鱼切成象棋大小,用酱料腌制后过油,加江米和各种调味料爆炒,以凉瓜、鱼蓉和红椒配菜。色泽酱红,饱满亮丽,甜咸适中,回味无穷。

第三道鹅肝鱼蓉蛋。鹅肝蒸熟研磨成泥,调味后搓成小丸子,用鱼蓉做馅。鹅蛋去心留壳,酿入鹅肝鱼蓉丸子,下鸡汤煮熟,加小菜心和西红柿点缀。吃起来清鲜爽口,可惜每份只一个,若非必须留着肚子吃其他菜,真想一次吃到饱。

第四道手撕羊脖。羊脖用酱汤焖熟入味,下高温油锅炸至外皮酥脆,下筷时一挑即开,咬一口外皮爽脆,里面的肉酥软多汁,还能尝到荷叶的清香,颇有异域风情与中原文化交融的雅趣。

这四道菜最让人惊艳,其余的三鲜熘鱼肚、葱烧辽刺参、葱焖鸡、红扒鲍鱼、鸳鸯凤尾大虾、芙蓉白灵菇、原味斋烤鸭、虾干萝卜丝也不错,据洪万和品评总体水平够得上一流。

“这家店的菜调味部分做得非常好,各种味型的配比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洪爽也说他们的酱汁味道特别鲜美,想来有独门秘方。

洪万和不这么认为:“这十几道菜有的很鲜有的一般,鲜的都放了酱油,我估计这家店好吃的秘诀就在酱油上。”

酱油种类繁多,不同产地的制作工艺有差别,但都靠一种名叫氨基酸态氮的物质决定鲜度,该物质含量越高,酱油越鲜。比如福满堂出产的极味鲜酱油每100毫升内氨基酸态氮含量大于1.5克,是国内品质最上乘的高端酱油。

他们吃菜速度慢,且不停品评讨论,早引起店家注意,疑心他们是来考察的同行。

不久一位厨师打扮的中年人走来向洪万和打招呼,洪万和惊喜地起身与之握手,向洪爽介绍说这位李师傅是他在北京的同事。

李师傅而今是“上河居”的总厨,他乡遇故知可谓喜事,愉快地坐下来与洪万和叙旧。

洪万和夸他手艺大有精进,李师傅坦诚:“熟能生巧嘛,这几年是比过去有长进,但这些菜之所以好吃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他随口透露这家店的秘密武器——一位酱油大师提供的秘制酱油。

大师名叫周炳鹤,这名字对洪万和如雷贯耳,惊喜道:“你是说酱油王周炳鹤?他还没死啊?”

李师傅点头:“你认识他?”

周炳鹤是冷长生的挚友,洪万和年轻时见过他,不能当着冷阳的面说明这层交道,谎称:“他是榕州餐饮界的名人,搞这行的老人谁不知道呢。我记得那老伯脾气很坏,一般人很难跟他打交道,你见过他吗?他现在是不是还那么臭屁?”

李师傅苦笑:“他以前什么样我不知道,反正现在超级臭屁,我们老板跟他说话都得低声下气。”

洪万和笑着向洪爽说明:“这个酱油王在顺德乡下开酱油作坊,酿得酱油鲜美无比,几十年前就有人想投资让他扩大生产,他死活不肯。酿出来的酱油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买到的,只供应给他中意的餐馆和厨师,比金子还稀罕呢。”

洪爽以为这稀罕酱油价比黄金,李师傅却说:“他要价还算公道,一斤只买70块,比市面上的高档酱油还便宜些。就是进货标准苛刻,凡是订货的餐馆都得经他实地考察,做出的菜味道让他满意才能成交。”

周炳鹤认为自家酿制的酱油是绝品,必须搭配第一流的厨艺,若随便交给三脚猫厨师或者粗制滥造的餐馆,就会使明珠蒙尘,委误他的心血。

由于他的酱油品质太好,能让菜品滋味提升档次,有这苛刻条件阻挡,进货商们仍趋之若鹜。

李师傅谈论周炳鹤时偶然提了句:“那老头眼睛虽然瞎了,舌头还挺好使,评价一道菜比专业美食家还精准。”

洪万和忙问:“周炳鹤瞎了吗?”

“是啊,听说瞎了十几年了,但还成天拿着拐杖四处走,说话嗓门也大,比一般老头精神多了。”

洪爽和冷阳不约而同想起上次在粤菜馆邂逅的老瞎子,各自向李师傅提供记忆里的形象特征,比对后证实是同一个人。

“这么说那天酱油王是去那家店考察的,怪不得表现那么奇怪,我还以为他是去找茬呢。”

得知与大师失之交臂,洪爽很遗憾。冷阳比她还失落,向李师傅求要周炳鹤的联系方式。

李师傅说酱油王为人孤僻,不喜与生人接触,只有老板能联系到他,抽空会帮他打听。

饭罢三人离开上河居,洪爽问冷阳:“你想找酱油王买酱油?那得先找到好厨师才行,他对菜品那么挑剔,普通厨师恐怕通不过考核。”

冷阳自负道:“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愁说不动一个风烛残年的老爷爷?”

得意劲儿像在邀请嘲讽,洪爽不客气道:“是啊,再加上你的厚脸皮,保证无往不利啊。”

洪万和也十分真诚地给他泼冷水:“那个周炳鹤出了名的固执,不是光靠嘴能说动的。不过假如你能成功伪装成冷长生的后人,说不定能骗取他的信任。”

听说酱油王是祖父的故交,冷阳更坚定了争取这位合作者的决心,打算着手寻找周炳鹤的下落。

洪爽原计划和二叔去看电影,午饭受到冷阳丰盛款待,接下来便有来有往地邀他一道观影。

百米之外就有一座大型影院,生日时大姐送她那家影院的五折会员卡,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可能是大千世界的离奇感应,当她取出卡片时,即刻看到了姐夫黄丹云。

只见他正沿着对面的街边行进,右手搂着一个娇小的年轻女子,无论从体型还是发型辨别,都绝不是姐姐洪悦。

洪爽和家人早觉黄丹云有猫腻,亲眼抓到实证,惊讶只同愤怒挂钩,伸手拉扯洪万和衣袖,愤然指认:“二叔,对面那个穿黑T恤的男人,那是大姐夫!”

对街人少,她开口前洪万和已看到目标,闻言惊怒:“那小子就是黄丹云?他旁边的女人是谁?”

“不认识,黄丹云最近对姐姐很差,我和爸妈早怀疑他在外面鬼混,那女的一定是他相好!”

听说大侄女婿搞小三,洪万和怫然大怒,箭步直追。洪爽紧紧跟随,预备齐心协力惩治渣男。

冷阳快跑拦住二人:“你们别冲动,捉奸捉双,没证据就撕破脸,会让你们很被动的。”

叔侄异口同声怒吼:“光天化日下搂着女人逛街还不是证据?”

“现在是新时代嘛,人民观念很开放,单纯的朋友关系也有可能勾肩搭背。”

洪爽焦急气恼,语气难免发冲:“我没你这么不要脸,随便跟异性勾肩搭背!”

得到洪万和声援,叔侄一起喝令他闪边。

冷阳平静劝告:“我不是说你也没有说我,是建议你们等取得确凿证据再行动。那两个人摆明了在约会,肯定会有超出界限的行为,你们抓到现行再出手嘛。”

凡事要斟酌,可迟不可错。

洪爽寻思他判断在理,说服洪万和冷静从事,与冷阳结成三人小分队,对奸夫淫、妇展开跟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