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帮总舵聚英堂依然灯通明。
王袍中年人端坐在那把高高在上的“九龙椅”上,下首坐着程文雕与番僧章格尔布和吐尔雷。
齐天飞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对王袍中年人行大礼道:“参见帮主。”
王袍中年人笑道:“齐护法免礼,请坐吧,就缺你来办这件事了。”
齐天飞对程天雕一抱拳笑道:“老哥,你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我好挂念你啊。”
程天雕哈哈大笑道:“老弟若无事相求,是绝不会想到老哥的,你说是不是?”
齐天飞笑道:“老哥果然料事如神。”
王袍中年人对齐天飞问道:“明日耿青,陆欣决斗之事,安排得如何啦?”
齐天飞笑道:“帮主尽可大大放宽心,此事属下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只是……”
王袍中年人笑道:“有什么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齐天飞道:“属下还缺几位绝顶高手助阵,恐怕实现不了‘一石二鸟’之计。”
程天雕道:“什么‘一石二鸟’之计?”
齐天飞不无得意的道:“明日耿、陆一战,必定拼个‘鱼死网破’,我帮中可去几个绝顶高手趁他们精疲力竭之际杀掉他们。”
中年人点头道:“齐长老的计策果然绝妙。”
程天雕道:“你准备让谁去?”
齐天飞笑道:“帮中除了老哥之处,还有几名绝顶高手?”
程天雕忙摇头推辞道:“别的事可以干,这种趁人之危,下手除敌之事我可不干。”齐天飞也不勉强他,对王袍中年人道:“程兄不去,看来计策就要付之东流了。”
中年人看了看程天雕,用和蔼的语调道:“程长老,你还是辛苦一趟,怎么样?”
程天雕见中年人已然发活,心中虽是老大不愿,却也无法推托,心中暗暗生气,我堂堂“天魔剑”程天雕竟然要去偷袭两个都快死的后辈,着传出去天魔剑的面子往那儿放?”
齐天飞转头对二番僧道:“二位大师也辛苦一趟吧。”
章格尔布也极不愿意,正要反对,吐尔雷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道:“师兄,此时是我们既可报仇,又能立功的大好机会,不可错过啊。”
章格尔布一听也对,便点头答允了。
门外忽传来一声惊呼,随即跑进一个大汉道:“禀帮主,刚才有一名刺客打伤了一个弟兄,走了。”
王袍中年人脸色一沉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到飞龙帮总舵来撒野?”
那大汉低首道:“并没有看见他长得什么样,只见他身着黄衫,轻功极高。”
王袍中年人一愣,心道:难道是他?
他随即严厉地道:“从现在起,总舵内加强防守,若让任何人偷偷进入,负责人格死勿论。”
齐天飞道:“还有天字锁,在八月十五之前一定不能遭到不测。”
王袍中年人道:“刘长老所言极是,告诉陈一绝,让他多派高手看守藏宝楼。”
夜,无声无息地降临了。
月牙挂在树梢,星星在远空上闪烁着点点光芒。
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了。
有谁看着诱人的夜景,会不沉醉呢?
陆欣叹息了一声躺在床上,床边小凳上是一壶酒。
他无心观赏可人的夜景,只是呆呆地看着屋檐出神。
他在想白天别人议论自己和耿青比剑的结果,竟然没有几个人说自己能赢,陆欣感到有点悲观。
陆欣喝了一大口酒,“我会赢的。”他的心中呐喊着,因为自信心已有点恢复了。
他又想梅琳雪,这个自己如痴如醉爱恋着的女孩子,使他又一阵心碎。
又是一大口酒下肚,他发誓,一定要击败耿青,得到梅琳雪,一定能的。
剩下的酒又被“咕通”一口全倒入了口中。
陆欣不清楚自己现在好像个酒鬼似的,原来他不是这样的,以前是滴酒不沾,而现在却靠酒来壮胆,增志。
他一起身跃下床,摘下墙上的剑,轻轻抚摸着这把赖以成名的宝剑。
这把非常薄而且很锋利的剑下不知死了多少武林高手,和他比剑的人现在没有一个还活在世上。
看着宝剑;他的自信心更足了,剑轻轻地被拉出鞘,一道寒光立现。
陆欣笑了,因为他透过这道光芒,似乎看见了耿青已躺在血泊之中挣扎着,滚嚎着。
一丝冷酷的笑意展露在他的脸上……
天,终于亮了。
雄鸡打住啼鸣,农夫匆忙地挑着担子,小孩子也在田上奔跑,嘻闹。
耿青打开窗户,新鲜的空气立刻透了进来。
他深深地吸了两口大自然吹来的风,舒服极了。
吃过早饭,耿青回到房中,开始认真地用丝布擦拭着剑。
梅琳雪飘然进来,哭着问道:“大哥准备比武吗?”
耿青点了点头。
梅琳雪吃了一惊,道:“你要和谁比武?”
耿青反问道:“你可知道江湖上有位剑客‘天马流星剑’陆欣吗?”
梅琳雪闻听,眉头一皱,道:“当然知道,不过这家伙可不是好人。”
耿青笑道:“你对他似乎很有成见?”
梅琳雪有点愤愤地道:“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我很讨厌他。”
耿青道:“你怎么知道?”
梅琳雪的脸微微一红,道:“我曾在陆家庄姑妈家住过两个月,每天他像个无赖似地盯着我,所以我才离开姑妈家的。”
耿青“噢”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梅琳雪道:“你问他干嘛?”
耿青笑了笑,掏出那封血写的挑战书。”
梅琳雪看见那血的刺眼的字迹,心中一惊,连忙把血书扔了出去,急急地问:“你答应他了?”
耿青微笑着点头,道:“是的。”
梅琳雪面色一变道:“大哥啊,你不能答应他的。”
耿青笑道:“怎么啦?”
梅琳雪道:“此人的武功极高,我怕你……”
耿青笑道:“他的武功真的如此可怕?”
梅琳雪目光中充满关切地道:“大哥,你就听我一次,别去了,好不好?”
她又道:“这个人是一个疯子,他是个剑狂,在比剑的时候他会不要命的去杀人。”
言语之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耿青道:“你认为我不是他的对手吗?”
梅琳雪点头道:“他的剑法是专门用来杀人的剑法,因此他的剑很可怕。”
耿青今天好像很开心,微笑一直挂在脸上,但他还是承认世上最厉害的剑法是专门用来杀人的剑法。
的确,武功高的人不见的可怕,因为他们不一定会杀人。
而真正可怕的是武功高而且下手无情,有颗冷酷心的人。
耿青和陆欣分属于这两种人。
梅琳雪道:“你非去不可吗?”
耿青点头,轻声道:“我不能失信啊。”
一天就快要过完了,耿青和梅琳雪走出门去,欲赴陆欣之约。
迎面走来一小僮,拦住二人:“请问那位是耿青先生?”
耿青笑道:“我就是,小朋友有事吗?”
小僮道:“有个星老爷爷让我来找你,要你到昨日的酒楼中去见他。”
耿青笑道:“谢谢你,小朋友。”
梅琳雪掏出几个糖果来给那小僮。
那小僮欢喜的接过,飞快地跑走了。
梅琳雪道:“星老爷爷是谁?”
耿青道:“他就是江南上有名的‘预前知后’的星光谱’。
耿青道:“是无意中碰上的。”
梅琳雪笑道:“他怎么让你去找他呢?”
耿青道:“我要买他的东西。”
梅琳雪更觉奇怪了,道:“买什么?”
耿青笑道:“一个问题的答案。”
还是上次的那次桌子,星光谱已乐呵呵地坐地椅子上品着茶。
他看见耿青两人走了过来,便立即放下茶杯,笑道:“耿公子,来得可真快啊。”
耿青也笑道:“让前辈久等了。”
星光谱看了一眼梅琳,道:“这位是?”
耿青介绍道:“这位是梅姑娘。”
梅琳雪也施了一礼道:“星老前辈好。”
星光谱笑着点点头道:“二位请坐。”
耿青笑道:“两日来,前辈考虑得怎么样?”
星光谱道:“不管怎样,我都会告诉公子的,你毕竟救过我嘛。”
耿青道:“前辈,此事就不要再提了吧。”
星光谱又道:“今天我回答你的问题,分文不收。”
耿青道:“在下先谢过星前辈了。”
星光谱道:“我们还是边吃边谈吧。”
说罢,拍了二十手掌。
片刻之后,好酒好菜已摆满了一桌。
星光谱招呼道:“二位请随便用。”
耿青道:“在下并不饿,只想知道……”
星光谱截住他的话道:“耿公子别心急嘛,过会儿一定会告诉你的。”
梅琳雪也实在不愿去迎战陆欣,也对他道:“大哥,你别急,星前辈会说的。”
星光谱喝了一口酒,道:“耿公子好像有心事?”
耿青道:“在下还有事要办。”
星光谱笑问:“很急吗?”
耿青点头道:“是的。”
星光谱笑道:“此场决斗你不用去了。”
耿青奇道:“为什么?”
星光谱道:“有人替你去了。”
耿青更加奇怪道:“谁替我去决斗。”
星光谱神秘的一笑道:“你的朋友。”
耿青简直糊涂了,疑惑道:“我的朋友?”
星光谱点点头,缓缓地道:“欧阳冰。”
耿青迅速站起身来,大步走了出去。
星光谱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大成庙在本地是非常有名的宝刹,所以装修得很巍峨,壮观。
这高大的房屋,深厚的围墙现出了大成庙的气派。
现在天已经快黑了,人也稀少了。
三三两两的进香人正急急地向家里赶回去。
夕阳余辉照在已然平静下来的大成庙,使这座白日熙熙攘攘的很热闹的庙宇有些凄凉。
今年的秋天似乎得特别早,这里的树叶已经不那么翠绿了。
风在刮着,刮落了一片片微黄的树叶。
自从黄昏时这个人到了大成庙顶之后,庙顶就笼罩在一片莫名的气氛中了。
这个人就是陆欣。
陆欣有个好习惯,约了人从不比对方迟到,反而要早一些到。
他现在坐在大殿上,静静地等候。
他的眼光注视着大殿下放着的棺材,笑了。
这是一种冷酷的笑,这笑容竟然比寒冬还令人感到寒冷。
一阵凉风徐来,陆欣缓缓地站起身来,衣衫在空中飘舞。
他的目光并未离开棺材,却冷然道:“你来啊?”
陆欣是在和棺材说话吗?
当然不是,是谁呢?
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冰冷的回答:“我来了。”
陆欣又冷酷的一笑,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那声音仍然冷冷地道:“你怎么知道?”
陆欣转过身来,立刻看见了一个高大挺拔的年轻人,他冷然地道:“因为我们都是英雄。”
那身着黄衫,背负双手的年轻人道:“噢?”
陆欣又笑了笑,笑得那么冷,那么可怕,道:“我们不但是英雄.而且是两只虎。”
黄衫人没有说话,只是很悠然地看着陆欣。
陆欣突然语气加重,恨声道:“但是一山容不得二虎。”
黄衫人仍然很仔细地看着他,不出声。
陆欣厉声道:“你不认为是这样的吗?”
黄衫人道:“不错。”
陆欣冷笑道:“你既然敢来,为什么不敢说话?”
黄衫人冷笑道:“我话说多了,你会失望的。”
陆欣沉声道:“为什么?”
黄衫人声音依然冰冷,道:“你知道我是谁?”
陆欣奇道:“你不是耿青?”
黄衫人声音更冷道:“不是。”
陆欣仔细地看着对面的人,问道:“你要找我?”
黄衫人道:“是的。”
陆欣还是冷笑道:“你也想找我比剑?”
黄衫人冷冰冰地笑道:“是的。”
陆欣背负起双手,傲然道:“你也配?”
黄衫人不再说话,只是目光冰冷的盯住陆欣。
陆欣居然笑了,道:“我已知道你是谁了。”
黄衫人还是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陆欣笑道:“我没有说错,你是英雄。”
黄衫人用冷得怕人的话回答:“我不是英雄,但你更不是。”
陆欣道:“你为什么要替耿青赴约呢?”
黄衫人道:“因为我和他是朋友。”
陆欣笑道:“你愿意为了朋友的女人和我决斗?”
黄衫人道:“你不要自命不凡。”
陆欣笑得很惬意地道:“自命不凡的人往往死得会比其它人快。是不是?”
黄衫人道:“你还有一点自知之明。”
陆欣笑得更开心了,道:“但今天自命不凡的人不会死。死的是你这种多管闲事的人。”
他用手指了指房下大殿旁的棺材,冷笑道:“这口棺材本来是为耿青准备的,现在先装你吧。”
黄衫人看了一眼棺材,居然笑了笑。
他的声音变得温和了:“这是按你的身材打造的吧?”
陆欣的目光骤然的收缩,手已经握住了剑柄,突然道:“你真的要替耿青去死?”
黄衫人反问道:“你认为杀得了我?”
陆欣笑道:“你莫忘记一件事。”
黄衫人道:“什么事?”
陆欣道:“我既然能约人决斗,就一定有把握杀了他。”
黄衫人也笑道:“你也不要忘了,我是有备而来的。”
他又问道:“没有别的法子解决?”
陆欣身子挺直,冷笑着拔出了剑,冷酷地道:“此剑已经许久没有尝到血肉滋味了。”
说罢,摸了摸这柄寒光四射,极薄,极锋利的剑。
黄衫人冰冷的道:“剑是好剑,可是你不配。”
陆欣道:“我只配杀人,而杀人一定要用一把很锋利的剑,是不是?”
黄衫人承认。
陆欣又道:“不管什么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人,你明白吗?”
黄衫人道:“从今以后,你就不能再杀人了。”
天色已经朦胧了,庙中已燃起了蜡烛。
大成庙顶上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肃杀之气。
对面的两个人已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对视着。
两个人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地站着,其中却藏着千变万化,只等机会,才会开始决斗。
庙顶上很静,静得怕人。
两个人彼此能听得见心跳之声。
空气也有些凝固了。
耿青已经越上大成庙顶,就在两人不远处站着。
他想招呼欧阳冰,但是他不能,这样会使欧阳冰分神的。
欧阳冰如果分神,就会有破绽。
破绽对高手争斗来说,几乎和死没有什么差别。
耿青只有远远地站着。
梅琳雪就站在他的身边,目光焦急地注视着欧阳冰。
星光谱居然也来了,他的轻功比梅琳雪好得多,并不比耿青差。
耿青看着欧阳冰,心中不由一阵激动。
他只是一个在武学上有共同语言而又萍水相逢的朋友,却三番两次地救助自己,替自己迎接别人的挑战。
梅琳雪静静地望着欧阳冰高大魁梧的身躯,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还是别的什么……
陆欣看见了梅琳雪正在耿青的身旁,目光关注地看着这边。
他知道,她绝不是在关心自己。
陆欣心中的怒气陡升,怒气已化作动力,他的人不再沉默,剑也不再沉默。
陆欣的人和剑就如天际中一道立闪而逝的流星划破黑夜,带着一缕寒光直刺而来。
欧阳冰的身体在动,剑也随着人的移动而动。
他的身子忽地飞起,就如夜空中飘起一只美丽的大蝴蝶,剑尖斜处,银花朵朵,分落成千瓣,万瓣的花叶,坠了下来。
陆欣的剑充满了杀气,迎了上去。
陆欣的剑法是杀人的剑法,这话说得一点也不过分。
他的剑不带浮华,每一招一式都是对准敌人的要害攻击的。
随着剑的撞击声,夜已经悄悄降临了。
夜幕可以遮住几个正在向大成庙奔来的人影,可是在场的人谁也没注意这些人。
陆欣的剑如银虹击电般。
剑光是圆的。
圆弧般的剑光,已罩向欧阳冰的全身。
欧阳冰没有闪避,也没有招架,他的人几乎和对手的剑为一体了。
梅琳雪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欧阳冰的人又如大雁般地向前飞起。
陆欣素来有一个逻辑,要嘛不杀人,要不杀人一定要杀死对方。
他的剑很理解主人的心意,已如影魅般向对手的咽喉、胸膛“吻”去。
星光谱坐在屋檐上,悠闲地看着这场战斗,他自言自语地道:
“哈哈,是的,英雄榜已经不能代表今日之江湖最高武学了。”
有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了出来:“星兄,你认为二人剑法教优敦劣?”
星光谱看了一眼陆欣,叹道:
“若论武学,陆欣不能算最上乘的,可是搏斗论的是‘稳’‘准’‘狠’,‘狠’字却已被陆欣练至最高境界……”
那声音又道:“你认为陆欣赢面很大?”
星光谱点头道:“欧阳冰的剑乃是注重‘稳健’,剑却不如陆欣毒辣、犀利,若非有此弱点,不会负于陆欣。”
那声音遥遥叹息:“这就是多情剑客无情剑。”
星光谱的预测刚完,场中变化立现微妙。
陆欣的剑势已经不再那么雄劲有力了,笼罩的范围也不再很大了。
欧阳冰的剑却是如春枝般节节伸长,控制的范围也渐渐大了。
那黑暗中的声音又在星光谱耳边响起:“星兄的预言似乎……”
星光谱并不说话,只是笑了一笑。
陆欣霍然一声长啸,剑竟发出如马的嘶鸣,人如天马地空般地飞起,剑如流星般的撒落下。
来往交织的剑气划破了夜空。
远离战场的几棵苍天古树也受了折磨,被这凌厉的剑气刺落了一片又一片叶子,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
陆欣的剑又一次的攻击,是全力的一击。
他没有刺向对手的咽喉,而是刺向胸膛。
他比谁都清楚,杀人时胸膛的命中率比咽喉高得多。
目标越大,越不易失手。
这一剑,迅猛,有效。
欧阳冰看着这猛如鹰啄,疾如闪电般的剑已临近了。
他的人也已‘飘”了起来,以让人认为“不可能”的速度飘了起来。
陆欣第一次称赞对手道:“好轻功。”
话还未说完,欧阳冰的身子已经落下定住。
他的剑让过对手的剑,直点向对手的胸膛。
陆欣在这一瞬间,感到了危险。
他不想死,可是非要死的话,就要带上对手去死。
陆欣的剑用一生中最快的速度反削了回来。
欧阳冰的剑已经触击了他的胸肌,却顿住了,转向陆欣的肩头,轻点之下,剑已人鞘。
他忽然心一提,人已像风吹般的飘起。
可是已经晚了一步,陆欣的剑已经刺到。
欧阳冰有点吃惊,迷惘,不知道对手竟会如此的狠毒。
他的人本已站在屋顶的边缘,没有退路,剑也不可能拔出。
人虽奋力跃出,无情的剑却已刺破他的衣衫,血从伤口处流了下来。
欧阳冰一言不发,飞奔而去。
他的伤不轻,剧烈的奔跑会使他的伤势加重,甚至会死的。
耿青如箭一般地追过去。
梅琳雪看着欧阳冰的背影一闪而逝,随即又看见了地上的一条血线。
她的心上阵紧缩,很疼,很疼,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腿如灌满了铅般地抬不动。
陆欣捂住肩头,哈哈狂笑道:“欧阳冰,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喘着粗气道:“琳雪,我赢了,你应该和我走了吧。”
梅琳雪默然,眼光厌恶地瞪着陆欣这张并不难看的脸。
陆欣并没有在意,伸手去拉她。
梅琳雪狠狠地“啐”了他一口,身子向后一闪,让过他伸过来的手。
陆欣未及提防,愕然地抹去脸上的唾沫,楞楞地看着她。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自己不可能在梅琳雪的眼中像个人样的活着。
他的目光开始收缩,变得恐怖了。
在这恐怖的眼神中,充满了原始的兽性。
野兽是没有理性的,他现在就像野兽一样了。
陆欣已像一只暴怒的狮子,疯狂地扑了过来。
梅琳雪看着这令人发怵的凶光和野兽般的身躯,眼中充满了惊恐,她的身子向后退去。
她此刻就如一只小羔羊,跑不脱恶狼的阴影。
陆欣的手抓住了她的衣衫,他用最后一点人性问道:“你到底嫁不嫁我?”
梅琳雪的剑已然刺出,陆欣轻轻扣住她的手腕。
陆欣的冲动如火山爆发般地涌出来。
他的手抓住了梅琳雪的衣裳,一把撕落。
梅琳雪的嘴唇已被牙齿咬出血来,双掌如电般地击去。
陆欣狂笑着一把抓住击来的两拳,手又抓向她的衣服。
他疯狂地笑着,如同野兽般的吼着。
忽地一点寒星击中了他的手。
陆欣的狂笑嘎然而止,他看到星光谱微笑的注视着自己。
他实在忍受不了这钻心地疼痛,痛得弯下了腰。
梅琳雪的变得很紧,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刺向陆欣!
陆欣感受到剑风奋力躲闪,人已直窜出去,地上却留下一只手掌和一滩血。
梅琳雪整了整衣衫,那血腥味却使她忍不住要呕吐。
她美丽的脸庞在月色下显得那么苍白。
她并非为自己伤心,而想起刚才欧阳冰的伤口正在流的血。
她的心仿佛也在流血。
过了很久,梅琳雪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独自站在月光下,周围静静悄悄的,只有远山中时而传来的一声声的狼嚎,叫得人心惊胆颤。
她默默地走下屋顶。
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闪过,隐入黑暗之中。
梅琳雪却无心去看。
她经过那棺材的时候,发现了一滩血和一把剑。
剑在月光下放着冷光,上面刻着一个“冰”字。
梅琳雪看出是欧阳冰的剑。
而血呢,血是谁的呢?
她的心中在呼喊,这不是他的血,一定不是!
梅琳雪一头倒在床上,泪水已渐渐湿透了枕头。
她想了许多,想到了过去,已经四年了,自从欧阳冰到了梅竹堡之后他们相处得一直很好,梅琳雪对他的感情已经到了非他不嫁的地步,而且欧阳冰非常喜欢她,可是……
可是,欧阳冰非常热衷于武学,从而使一对恋人不可能成为夫妻,因为欧阳冰练的是童子功。
梅琳雪不愿想现在,她怕想。
因为刚才欧阳冰负伤而去时,她看见了这个铮铮铁汉的脸上竟有一串泪珠。
而且欧阳冰受的伤重吗?尽管不敢想,但她内心还是怦怦直跳。
今天晚上夜景很美,虽然是在下着小雨,这蒙蒙细雨之间,远远的山近处的树,完全洗去了昔日的灰尘,又露出了本身的秀色。
一个人若心情很好,现在又于雨中散步,让这丝丝小雨滋润着自己,那么他会觉得自己非常惬意的。
然而一个人若在雨中找寻着不知去了何方又受了重伤的好友,他的心情一定会很糟的。
耿青失望的走在雨中,脚步很沉重。
敲门声使梅琳雪的心绪平静了一点。
耿青面色凝重,身子很疲惫地走了进来。
梅琳雪忙用手抹去脸颊上的泪痕,道:“大哥,他怎么样了?”
耿青的脸色很不好看,轻声道:“他伤得很重。”
梅琳雪失声道:“真的?”
耿青点了点着:“他被陆欣伤后,又和三个蒙面人交手,又受了重伤。”
梅琳雪连忙道:“他现在在那儿?”
耿青黯然道:“我追过去时,那三个蒙面人又来围攻我,欧阳冰就走了,等我摆脱了三个蒙面人时,他已不知去向。”
梅琳雪耽心之极,道:“他受伤得那么重,会去哪儿呢?”
耿青道:“我找了半夜,也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却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梅琳雪有些慌乱,道:“他会不会……”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耿青黯然道:“欧阳兄为我受此重伤,我心中实是歉悔。”
他顿了顿又轻声道:“但愿欧阳兄吉人天相,平安无事才好。”
梅琳雪道:“那几个蒙面人是陆欣的帮手吗?”
耿青摇头道:“那倒不像,我看三人武功个个都是绝顶的好手。”
梅琳雪恨恨地道:“他们会是谁呢?”
耿青想了想道:“他们的武功,我很熟悉,可能是那两个番僧和‘天魔剑’程天鹰。”
梅琳雪惊道:“又是飞龙帮?”
耿青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
梅琳雪道:“怎么两个番僧也和飞龙帮有关系?”
耿青道:“这两个番僧定然也是受了飞龙帮的派遣前来,这说明飞龙帮不只是依靠本身的实力,还邀请了大批高手前来助阵。”
他看了一眼梅琳雪道:“现在还有一个非常严重的事情,天字会将于八月十五进行开山大典,到了那时……”
梅琳雪急急地问:“天字会八月十五开山大典之后,江湖上就要掀起轩然大波?”
耿青点头叹道:“是呀,八月十五之后,天字会即将出现江湖,那时天山、华山两大门派就要遭到毁灭,而这两大门派一旦被毁,飞龙帮就可忌惮地独霸江湖了。”
梅琳雪道:“那怎么办?”
耿青道:“在天字会未出江湖之前,必须先联合天山、华山二大门派打败飞龙帮,另一方面想办法夺回天字锁。”
梅琳雪道:“刚才星老辈对我说,明日他会来告诉你天宇锁的下落。”
“一剑震八方”许国峰与“飞天独行”迟满二人坐在桌旁,两盆酒菜与二斤烧酒放在桌上。
这几日来,许、迟二人虽然拥有了这部“可兰经”,可是心情反而更加不快了。
两个人谁也不能去总舵邀功请赏。
因为帮主若见二人只逞一样东西回来,他们不但不会受赏,而且要受到的处罚他们是不敢想象的。
可是凭武功去夺百草衣,他们似乎又不是耿青和“甲’、“乙”、“丙”的对手。
所以在名头极响又咤叱风云的两大高手,只得躲在这个小屋中喝闷酒。
菜还没动,酒壶已经空了。
迟满蹒跚地走了出去,手中拎着那酒壶。
可是当迟满进来的时候,右手的酒壶已变成了一个大酒坛。
酒,无论好坏,在烦恼的人喝来都一样可以浇愁。
所以这二位平时极其讲究酒质好坏的人却在大口大口地喝着,并没有挑剔。
现在在许、迟二人眼中看来,只要能麻木人的酒就是好酒。
十斤酒的酒坛又空了。
迟满突然抓起酒碗,“砰”地扔在地上。
许国峰吃惊地望着他,道:“迟老弟,你醉了。”
迟满没有回答他的话,自言自在说道:“这样耗下去以后怎么办?”
许国峰问道:“你说什么怎么办?”
迟满上浮现一丝阴险的笑容,道:“许兄,我们先喝酒也不是办法,总不能逃避一辈子不回总舵呀。”
许国峰道:“那你说怎么办?”
迟满道:“我们再冒次险夺回百草衣,你看如何?”
许国峰道:“凭你我武功恐怕……”
迟满阴笑道:“许兄,明的不行,暗的也不行吗?”
许国峰精神为之一振,道:“迟老弟,你看该怎么来暗的?”
迟满叽叽咕咕地说出了想法……
许国峰听着听着,不觉笑逐渐开了。
夜景确实非常美丽,朦胧雨丝下面好像蕴藏着一首七言古诗。
花儿被这小雨洗得更加娇艳了。
坏人不全是不喜欢美景的。
迟满路过这片花园时,看了一眼这美丽的花近处的树,远处的假山构成的一幅夜景图,忍不住停了下来想仔细看看。
可是,他立刻又想起自己的使命,于是飞快地走了。
迟满若非他对名利的追求很重,也许是个好青年。
迟满、许国峰很快地来到了目的地。
在大门外,迟满悄声对许国峰道:“此次一定要稳,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二人互相点点头,飞身越过高墙,悄然落下。
耿青对梅琳雪道:“你早点睡吧,今天你也很累了。”
梅琳雪道:“大哥,你也早点歇息吧。”
耿青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他走到门口忽又道:“别多想了,也别大伤心,他不会有事的。”
耿青之可以说这句话,因为他看见了梅琳雪那双忧郁的眼睛和两行晶莹的泪珠。
耿青知道,她是在耽心欧阳冰。
耿青现在已感觉到梅琳雪和欧阳冰之间好象有什么纠葛,他希望梅琳雪和欧阳冰成为美好的一对。
耿青躺在床上睡不着。
尽管他很累,而且床也很柔软、舒服,但许多问题就像个迷缠绕着自己。
过了很长的时间,正当耿青迷糊之间,一股迷人的芳香飘了进来。
这味太香,太浓,耿青突然醒了。
他迅速地闭住呼吸,可是他还是倒了还去,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
这香味是哪儿来的?原来是窗户上有一个小洞。
过了片刻,香味淡了,窗户也被打开了。
两个人影迅速越了进来。
紧接着,火折子被打着了,透过火光,二人已看到昏倒在床上的耿青。
迟满狞笑着,走到床上,恨恨地道:“耿青,今天你还能再挡我一剑吗?”
迟满慢慢拔出剑,很是得意,又看了一眼耿青,冷笑道:“昔日断臂之仇,总算是要报了,哈哈……”
剑速度飞快,力道更猛直刺耿青咽喉。
耿青居然笑了,很平静地道:“对不起,你不但报不了断臂之仇,而且还要带些伤走。”
一道寒光飞出,耿青的剑不但挡住了迟满的剑,而且又击向他的右臂。
迟满惊恐、奇怪、愤恨的表情聚集在脸上,他有点不知所措,幸亏许国峰清醒得早,拉住他向后急退,迟满把仅剩的右臂才保住。
许、迟二人狂吼着,剑如雨点般打向耿青。
耿青微笑挡住刺来的剑峰,道:“你们是为了那件百草衣?”
迟满急忙道:“只要你交出百草衣,我们对你既往不咎。”
耿青点点头,道:“要百草衣也行,不过你得答应个条件。”
迟满急忙道:“什么条件。”
耿青微微一笑,道:“你必须用那部经书来换。”
迟满怒道:“这‘可兰经’书乃是关于石锁宝藏……”
他自知失口,忙顿住这:“耿青,你别得意,我们要你并不困难。”
耿育道:“那二位动手吧。”
迟、许二人剑又如狂风暴雨骤然袭来。
若只是许、迟其中一人,算不上绝顶高手,但二人联手,在江湖之中恐也无敌手,只是迟、许二人怕出声太大招来“甲”、“乙”、“丙”三人,只好默然出剑,轻落脚步。
耿青则剑法轻灵,与二人周旋,一时之间也分不出上下……
“甲”此时尿憋得难受,从热被窝中极不情愿地爬出来,走至院中大树下方便。
朦胧中,他听见兵器碰撞声和低吼声,好像是从耿大哥的房间里出来的。
“甲”揉揉惺忪的睡眼,跑至耿青的窗处,向内一看,两个蒙面人正和耿大哥打在一处。
“乙”、“丙”听说有人正在和耿大哥打斗,乐得直蹦。
“乙”道:“你们从门进去,我在窗户外堵住。”
“甲”、“丙”二人各自翻箱倒柜地找到了追风锤,奔了出去。
“乙”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兵器,正在气极,随手抓起一条裤子,一根绳子便站了出去。
迟、许二人一见“甲”、“丙”二人已经奔来,心中大急,剑下更狠,招招不离耿青要害,怎奈都被对手-一化解了。
“甲、”“丙”二人加人战团,三打二,迟满见势不妙,招呼一声许国峰,一剑逼退“甲”、“丙”飞身越窗逃走。
“乙”刚奔至窗外,就见迟满跃出,心中大喜,上前说法是一拳。
迟满急忙一闪,“乙”双胯微屈左脚平直扫出。
迟满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乙”正要去绑,只见许国峰人也从窗内飞出。
“乙”怕被砸着,忙向窗沿一躲,手中绳子已经掷出。
迟满已经飞快奔了出去。
许国峰刚跃出窗户,脚尚落,被“乙”用绳子悬空打倒,身体半跪在地上,正欲爬起,“乙”顺势把那条裤子直套下去。
许国峰忽被条裤子套住,眼前一片黑暗,双手乱扯,只扯下条裤腿来。
“乙”乐呵呵地走到许国峰身后,不太费力的把他绑住了。
然后,许国峰被“乙”推得跌跌撞撞地走进耿青房间。
“丙”见许国峰头上的套的裤子,叫道:“乙,你怎么把我昨晚不小心尿湿的内裤拿来了。”
“乙”笑道:“等会把这家伙的裤子扒下来赔你就是。”
许国峰听着二人的话,气得七窍生烟,好像真的闻到头上的裤子发出腥臊之味似的。
他忍不住啐了一口,那知这样紧绷绷地套在头上,痰吐在裤子上,自己一动,反粘在脸上,滑腻腻的,难受之极。
裤子取下来之后,许国峰的脸已成了酱紫色。
这们飞龙帮的第二护法竟被几个小孩子三番两次捉住戏弄,许国峰此刻真想找地洞钻进去。
对于耿青的问话,许国峰是一律不回答。
于是“丙”就在他身上东抓一把,西提一下地搜查,一会儿疼得他滋牙咧嘴,一会儿惹得他又是奇痒无比。
最后,许国峰又眼睁睁地看着,辛辛苦苦夺来的一本经书,又回到了别人手中。
耿青让“甲”把许国峰关起来,明日送去给天山、华山二大门派。
于是,许国峰被关在一个无人的小杂屋里。
可怜这位堂堂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在这一夜里不断遭到“乙”。“丙”这两个顽童的骚扰。
飞龙帮总舵聚英堂内,一年四季都灯光辉煌。
一轩“长明灯”据说已经不熄地点了五年,还在燃烧,而且现在是越烧越旺。
王袍中年人冷声道:“你应该知道此事失败后受到什么处罚吧?”
“天魔剑”程天雕急忙擦了一把冷汗,道:“回禀帮主,此事未成功,非是属下等人不卖力,而是……”
他看了一眼齐天飞道:“而耿青根本没有和陆欣决斗,实力丝毫未有损伤,而且武林中极有名望的‘预前知后’星光谱也在左边,所以给他走脱了。”
齐天飞眉头一皱,不快地道:“程兄,是准和陆欣决斗的?”
程大雕道:“欧阳冰?”
中年人急忙问道:“是欧阳冰?”
程天雕点头道:“欧阳冰和陆欣交手似乎还带了伤,后又被我刺中五剑,伤势很重,可能活不过今夜。”
吐尔雷在旁赶紧邀功道:“是啊,我也击中他要害一掌。”
王袍中年人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程天雕又道:“天马流星剑’,陆欣大战之后似乎也带伤而走,我等三人因要杀耿青,就把陆欣放跑了。”
齐天飞想了一下,笑道:
“把陆欣放走也好,让他向耿青寻仇不是更好吗?”
王袍中年人道:“程长老,二位高僧先下去吧,此次失利不予追究,但下不为例。”
程天雕及二番僧施礼告谢退了出去。
齐天飞看着三人背影消失于堂外,才缓缓地道:“今日帮主好像心事重重?”
王袍中年人叹道:“是啊,多少日子以来,帮务,家事皆令我心烦。”
齐天飞躬身道:“还请帮主保重身体,我飞龙帮一统江湖之后,帮主还要一统天下呢。”
王袍中年人又是一阵长长的叹息:“想不到我威风一世,竟会落到如此地步。”
齐天飞急急地问:“帮主有何不快之事,尽管吩咐属下等去办。”
王袍中年人很是惆怅,道:“现在已经晚了。”
齐天飞没敢再问,只静静地听下去。
王袍中年人声音极缓地道:
“欧阳冰就是我唯一的亲生儿子。”
齐天飞一楞,惊道:“欧阳冰就是四年前出走的小王子?”
王袍中年人眼圈有点红了:“四年前,他就因劝我不要夺取皇位,杀戮江湖,被我训斥之后,离我而去,今日竟然……”
齐天飞急忙跪倒,道:“程天雕并非知晓欧阳冰乃是小王子,所以才误伤的,请王爷恕罪。”
王袍中年人道:“我不会怪他们的,若不是看见欧阳冰的剑,我也认不出他就是我的冰儿。”
他叹了一口气道:“他不但不愿做过去性格开朗的冰儿,而且脸上也用面具遮起,看来他是不愿再回到我的身边了。”
说完,犹自黯然神伤。
窗外,树影婆婆,雨停了,那长明灯晃了几晃,王袍中年人感到一阵寒意,立即裹紧袍服。
齐天飞道:“帮主,夜已深了,还是早点歇着吧。”
就这样他一个人由巨烛伴着,孤独地坐着。时间过得很快,但他还是不变姿势地坐着,天快亮了,他依旧坐着。
一阵脚步声传来,王袍中年人醒了。
一个黑衣人上前施礼禀道:“启禀帮主,迟满护法回来了,求见帮主。”
片刻之后,迟满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
王袍中年人看了一眼自己手下唯一的少年高手,不觉吃了一惊。
一个月前,迟满奉命去夺百草衣时的趾高气扬,神采奕奕之样,全然不见了。
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只是迟满的一具躯体而已,以往的精神面貌已荡无存。
王袍中年人冷然地看着迟满。
迟满走到中年人面前:“噗通”跪倒:“属下有负帮主所遣,请帮主处罚。”
王抱中年人道:“百草衣没有得到?”
迟满在地上,垂首道:“属下无能。”
王袍中年人沉声道:“迟护法,既然没有得到百草衣,你为什么要来见我?”
迟满冷汗直流,颤声道:“禀帮主,耿青武功极高,我几次被其所杀,现已断了一臂。”
王袍中年人道:“你近日不是与许国峰待在一处的吗?他人呢?”
迟满道:“昨晚,我和许护法去偷袭耿青不成他当场被擒。”
王袍中年人道:“你先下去歇息,让陈一绝和齐天飞来见我。”
迟满磕头谢过,退了出去。
此时王袍中年人的心中充满了悲戚,若非三年前他把姘儿从她外婆家中接回,恐怕自己现在无儿无女了。
他深叹自己的命运多乖,以后天下改姓柳的时候,谁接自己的班?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长生不老,可是没有子孙续接皇位,夺到天下又有何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