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这该死的基友情。”风怜半吐槽似地开口。
温宛不明所以。
“喏，黑色的护腕，看到了吗？”
“友谊赛之前，司哲敲竹杠让我买的，结果现在一人手上戴一个。”
“我时常怀疑自己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随着风怜话音落下，温宛七零八落的情绪逐渐回升。
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暴雨欲袭，却乍然刮过一阵狂风，转眼间，又万里晴空。
她抬眼看过去，阳光明媚，树枝晃动，起风了。
打了一会球，司哲似乎看到什么，低头和苏宴北说了两句，两人便朝着树荫底下走来。
“你们怎么在这？”
司哲掀起球衣的一角擦汗，气息稍有点喘：“我记得你的体育课不在今天下午。”
“调课了。”风怜假装嫌弃，“离我远点，浑身汗味。”
司哲嗤笑两声，故意凑过去：“是吗？我怎么闻不到？”
“滚啊！”风怜佯装受不了，撇过头去。
倏忽，一道阴影笼罩住风怜，倾身拿走她身旁的可乐。
“你干嘛！那是我的可乐！”
“现在它是我的了。”
“还给我！”
司哲挑衅性式地拧开瓶盖，仰头喝一口，舔了舔唇角，随后把可乐丢给她：“还你。”
“滚啊！”风怜一副不想和他搭话的样子，“我一口都没有喝呢。”
在风怜和司哲打闹的时候，温宛就默默地走到一旁。
苏宴北也跟着给他们腾出空间。
秋日的下午有些炎热，滚滚热浪，炙得温度徒升好几个度。
一阵微风拂过，薄荷味被风灌入鼻息，温宛顺着源头望去。
苏宴北站在树荫下，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光晕。
汗水从额头滑落，淌过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在锁骨处，清冷中透着一股欲。
温宛把手里未开封的矿泉水递过去：“喝水吗？”
苏宴北没什么情绪地视线看向她，漆黑的眸子令人琢磨不透。
半晌，他淡淡地“嗯”了声。
矿泉水被骨节清晰的手抽走。
交递间，苏宴北炙热的体温，通过矿泉水瓶传到温宛手上，烫得她指节微蜷。
有那么一瞬间，温宛突然觉得有点渴。
可是她手里只拿了自己的矿泉水，剩下两瓶还在风怜他们那边。
温宛试着转移注意力，抬头望向天空。
天空被夕阳染成金橘色，光线躲在云海后边，丁达尔效应美得不可思议。
薄荷味随风萦绕，浓郁，炽烈。
因为司哲喝掉风怜一瓶可乐，被风怜敲了一顿晚餐。
他嗤笑两声，笑称这是“天价可乐”，然后换来风怜一个刀子眼。
晚上还要上晚自习，四人没有去太远的地方吃饭，而是选择一家和学校隔几条街的私家菜馆。
私家菜馆在一条巷子里，需要穿过一段弄堂，才能抵达。
“来来来，宛宛，尽管点，别客气。”风怜把菜谱拍到温宛面前。
司哲靠着椅背，舌尖抵住下颚，神情慵懒地轻笑：“点吧，不够钱结账，让风铃留下来洗碗就行。”
风怜拎起桌上的菜谱砸过去：“滚啊。”
菜单被司哲单手接住，他扬了扬手里的菜谱：“那我滚？”
“呵呵！”风怜回以简短的两字。
在两人打闹的时候，苏宴北已经点完饮料回来。
温宛摸着温热的旺仔牛奶，心底抑制不住地欢喜，她拉开易拉环，把吸管插进饮料里，轻咬吸管喝起来。
抬眸间，温宛的视线猝不及防和苏宴北撞上，竟有些无措。
她假装看墙上的时钟，率先移开视线。
服务员过来记菜单，温宛注意到有一道西芹炒虾仁，下意识说道：“换一道吧。”
“宛宛，怎么了？”风怜侧头看过去，有一丝疑惑。
温宛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上有点燥，不过仍然镇定地开口：“秋天的虾肥美，白灼虾口味更好。”
“行，那换成白灼虾。”
苏宴北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温宛，没说什么。
菜很快被端上来，几人边聊天边吃，不过大多数都是风怜在说。
“下个月周董在隔壁S市开演唱会，好想去啊，可惜之前没有抢到票。”风怜叹了一句。
司哲挑挑眉，语气欠嗖嗖：“都多大了还追星？”
风怜刀他一眼：“要你管！”
“周董的歌其实挺好听的。”温宛善意地替风怜解围。
“还是宛宛懂我！”风怜夹了一块排骨给温宛，“将来有了喜欢的人，我一定要带他去听周董的演唱会。”
司哲漫不经心灌一口可乐，吊儿郎当地说：“那个人可真是不幸。”
“呵呵。”风怜拒绝再和司哲交流。
温宛剥虾的时候，风怜拿饮料，手肘碰了她一下，手里的虾滑落，沾在衣服上。
她刚想找纸巾，一只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的手出现在眼前，灯光下，冷白皮的蓝紫血管清晰可见——
纸巾盒被递过来。
温宛接过纸巾盒，小声道谢。
擦拭的时候，温宛忍不住抬眼看向苏宴北，却被他捕捉到视线。
温宛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他身后的时钟，仿佛是在看时间。
苏宴北的睫毛眨了一下，低下头继续吃饭，什么都没有说。
饭席过半，温宛假意去洗手间，绕到前台悄悄结账。
她不能一直蹭吃蹭喝，总是花别人的钱，感觉不太好。
有来有回，友谊才能长久。
等吃完饭，司哲想结账的时候，发现温宛已经结过账。
风怜打趣道：“啧啧啧，司二少也有吃软饭的一天。”
“想不到啊，想不到。”
“温宛大美女，你行行好，下次别再抢着结账了。”司哲满脸无奈，“不然风大小姐又得嘲讽我吃软饭。”
“难道不是吗？”风怜讥笑两声。
温宛把落下来的发丝撩到耳后，抿唇轻笑：“不好意思老让你请客，谢谢你之前请我吃饭。”
“也算不上我请客，”司哲解释道，“每次吃饭，大多数时候都是北哥和我均摊的，你要谢就谢北哥吧。风某人谢我就行。”
风怜翻了个白眼：“才多少钱，还要北哥均摊。”
司哲挑挑眉：“没办法，北哥的性子，你知道。”
苏宴北的性子就是那样。
凡是他们的聚会，要么苏宴北出钱，要么苏宴北和司哲均摊。
最不济也是司哲请一次，下一次换苏宴北请。
如果不是司哲不乐意，苏宴北能回回全包费用。
风怜冷哼两声，不说话。
“温宛，加个微信吧。”司哲突然开口说道。
“我没带手机，”温宛极轻地笑了一下，解释说，“我一般不带手机来学校。”
司哲问前台要了一张纸，写下一串号码：“行，那你回去了再加。”
风怜猜他是要把钱还给温宛，没出声。
不论是苏宴北还是司哲，都不可能让女生请客。
他们的教养不可能让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行人走出私家菜馆，风怜拖着司哲去买奶茶，说什么“饭后来一杯”，温宛和苏宴北跟在他们后面。
温宛走在最外面，苏宴北默不作声绕到她左边，把安全的位置留给她。
天色逐渐暗沉，弄堂里面愈发静谧，昏暗的灯光隐隐约约从两旁斜照出来，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
本该是不安的环境，可温宛的安全感却一点都没有缺失。
一阵夜风拂过，薄荷香萦绕。
就连天上稀疏的星辰，都如此的可爱。
“苏宴北。”
“嗯。”
“谢谢你请客。”
“......嗯。”
进到奶茶店，风怜已经开始点奶茶：“要四杯招牌，其中两杯无糖。”
“其中一杯无糖的常温。”一道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风怜回过头：“北哥，你喝常温的？”
苏宴北淡淡“嗯”了声。
奶茶做好，风怜把常温无糖的递给苏宴北，另一杯冰的无糖塞到温宛手里。
至于司哲的奶茶，风怜懒得帮他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司哲嗤笑两声，没和她计较。
“我还想吃那个！”风怜指着对面蛋糕店。
“......小心发胖。”
“滚啊！买不买？”
“买买买！”
风怜二话不说扯着司哲的衣服，朝对面走去。
“风大小姐，你慢点行不？”
“你一个男的怎么那么磨磨蹭蹭！”
......
苏宴北把温宛手里的冰奶茶拿走，常温的放进她手里。
“想要什么，要直说。”
常温的奶茶些滚烫，烫得温宛的指尖微微蜷缩。
夜风很大，吹得温宛的眼睛干涩，发酸。
温宛抬起头望向天空。
月色黯淡，云层稀薄，星辰寥落。
不算完美的夜景，却意外地让温宛触动。
自从父母离婚，温宛的需求不断被忽略，她就慢慢形成什么都不说的性格。
他们一直让她乖一点，听话一点，不要给别人带来麻烦，却忘了她也有自己的需求。
如果没有人问温宛，或者发现她的需求，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不语。
不过是冰饮，又不是不能放置到常温再喝，又何必开口诉求？
第一次，有人告诉她，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可以明明白白说出来，不需要遮掩，不用委曲求全。
半晌，温宛极轻地道谢，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谢谢你。”
谢谢你告诉我，我可以坦诚一点做自己。
苏宴北轻“嗯”一声，淡淡地看她一眼，没有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