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这样想着, 舒水水的身后就传来了“喵~”的一声, 吓得舒水水在原地蹦跶了一下, 迅速回身, 就看到自己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坐了一只纯黑色的小奶猫, 真的是小奶猫, 巴掌大小,毛茸茸的一团,湿漉漉的大眼睛。
小奶猫见舒水水回头, 又奶里奶气的喵了一声, 然后一个飞扑, 抱住舒水水狂蹭。
已经僵成石像鼠的舒水水过了许久才僵硬的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推拒。“别!你是猫, 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喵~”
“你放开我!”
“喵~”
“我是正经睡鼠, 而且我有宠物了,你离我远点!”
“喵~”
舒水水“……”为什么这只猫一点都不猫?难道是计策?小猫拖住自己, 大猫马上就来了?
想到这里,舒水水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 这小奶猫都比自己大了一圈, 万一再来只大猫就更打不过了。用了些力气,在小奶猫慌乱的喵喵声中, 舒水水从猫的怀抱挣脱了出来,然后脚下生风,也不管方向一溜小跑。
小猫在后面不舍的追, 但是四条小短腿都跑的快打结了也没能追上舒水水。舒水水对自己的速度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跑出去一段时间后, 身后的猫叫声终于听不到了,正当舒水水打算停下来的时候。
突然一脚仿佛踩在了什么开关上一样,周围的所有景象都晃动起来,眼前一花,世界已经变了个模样。
舒水水懵逼的停下脚步,因为速度过快,还因为惯性向前迈了几步。
刚刚的山野景色已经消失不见,出现在舒水水面前的是一座现代化的城市。林立的高楼将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道路平整宽敞,只是此时歪歪斜斜停了很多车,似乎突然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开车的人反应不及,发生了连环车祸。
舒水水出现的位置就在马路旁,不远处就是一辆撞在了路灯上的小轿车,车子的引擎盖已经因为撞击凸起,隐约还能看到驾驶座上坐着个人。
谨慎的迈着小步子,舒水水靠近车辆,在距离车辆一米左右的时候用力跳起,蹦跶到车窗以上的高度,张望车子内部的情况。
舒水水看到驾驶座上趴着一个人,头发花白,应该是个老人,身体毫无起伏,没有呼吸。最终舒水水啪嗒跳上了车门把手,然后两脚瞪着车身,两爪握住车门开门,咔嗒一声,车门打开了。
小鼠灵活的钻进了车里,爬上座椅最高点,确定没什么异常之后慢慢靠近驾驶座。
到了方向盘的正前方,舒水水终于看清了开车的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顿时油然而生,趴在方向盘上的人满脸皱纹,头发花白,至死都握在方向盘的手也如同干枯的树枝,皱缩的皮肤紧贴在骨头上,让她看起来异常消瘦。
但就是这个模样的一个老年人,竟然开着一辆时尚的宝蓝色轿车,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脖子上戴着一串奢华的宝石项链。舒水水伸爪子挠了挠头,难道是这个时空的老年人都这么时尚?
舒水水在车里检查了一遍,车内的装饰物也明显趋向于年轻人的审美。一翻搜查之后,舒水水从车里啪嗒跳了出来,踩在平整的马路上,舒水水张望了一下,又向着下一个车辆而去。
就这样连续查看了四辆车之后,舒水水发现,车里的人,无论是司机还是乘客,无论是男是女,都呈现一种衰老状态,而且刚刚那个红衣服女司机的情况并不是特例,死去的人样貌与打扮大多不符。
这下小鼠有些头秃,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感觉好像这里的人都在瞬间被吸走了生机?舒水水曾经抱着舒宝瑟瑟发抖的看恐怖片,在里面看到过这样吸食生机的精怪,但是那只存在于电影里。
舒水水佯装淡定的伸爪子捋顺自己炸起来的毛,安慰自己妖怪都是骗人的,不存在的!自己是坚定的社会主义接班鼠,世界是科学的。
自己就很不科学的科学鼠没有目标的穿梭在横七竖八的车辆之间,走了很远,都没有察觉到活人的气息。除了车辆里,道路两旁,马路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尸体。
那些尸体横七竖八,衣着打扮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此时都是衰老状态。
世界很安静,似乎整座城市都死去了,舒水水甚至在路旁的花坛底下发现了老死的宠物狗。花坛里的植物也早就枯死了,连城市道路两旁绿化的树木都无一幸免,所有生命体都在某一瞬间被夺去了生机。
在舒水水站在一颗树下,望着树上一只老死的鸟时,空旷的城市里不知自哪个角落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
这可把舒水水吓到了,一瞬间就爬上了树,两爪拿个光秃秃的树枝遮挡自己。因为舒水水的动作,树上干枯的死鸟晃了晃,头向下栽下了树,舒水水甚至都能听到树下传来一声脆响。
手机铃声响了片刻,城市依旧毫无动静。舒水水循着声源望过去,发现是倒在路边一个穿着正装的人公文包里发出来的。
小鼠拿开挡在脸前的树枝,四处张望了一下,除了手机铃声,似乎一切都与刚刚没什么不同。
这唯一的变数充满了未知和诱惑力,舒水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前去查看,毕竟直到现在它都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而自己又需要做什么?
两爪松开树枝,光秃秃的树枝弹开,在无风的世界里晃荡。舒水水灵活的顺着树干爬了下来,轻轻落回地面,然后伸爪子将刚刚那只倒栽葱的鸟扶正放好,这才偷偷摸摸的向着手机铃声的来源而去。
当舒水水走到目的地的时候,手机还在乐此不疲的响着。穿着正装的男人脸冲下摔在地上,公文包有三分之一被压在身下。
舒水水揪住公文包的一角努力向外拔,公文包移动了一点,但同时尸体也动了一下,舒水水下意识的松开手,又仔仔细细的观察了片刻,发现可能是那人倒下的时候手正紧紧握着公文包,至死都没有松开。
无法,舒水水只能伸着小爪子勾住拉链,然后就着这样的姿势打开了公文包。
拉链拉开之后,手机铃声更加响亮了几分。舒水水伸爪子进去摸了片刻,发现公文包里东西有点多,手机被压在了一沓文件下面。
看了看面朝下的尸体,又看了看自己的短胳膊,最终舒水水努力掀开公文包,然后探着小脑袋钻了进去,肉嘟嘟的小屁股还留在外面,长长的尾巴还在微微摇晃。
当舒水水退出来的时候,毛茸茸的小脑袋已经十分凌乱,小鼠也无心理会,而是盯着手里抱着的手机。
手机看起来和地球上的手机差不多,不过要薄上很多很多,而且很轻,不知道是什么质地。此时的屏幕上有一个名字正在欢快跳跃:仓鼠先生。
舒水水小耳朵一抖,如果是鼠的话,自己接一下没问题吧。
这样想着,小爪子便小心翼翼的伸向了屏幕,但是舒水水伸爪子戳了戳,又用爪子划拉了片刻,手机都毫无反应,想到曾经在地球上的触屏感应,舒水水看了看自己尖锐的爪子,觉得可能是爪子不合适。
长长的尾巴已经自发的甩到了面前,舒水水伸爪子捏住自己的尾巴尖,然后用尾巴代替手指去戳屏幕上跳跃的接听键。
但是戳是戳上去了,屏幕仍旧没有反应,舒水水又用尾巴划拉了片刻也是同样。尾巴不好使,舒水水松开尾巴,两爪抓住手机的两边,将手机如同穿衣镜一样摆在身前,然后用自己微微湿润的小鼻子去对准接听键。
发现自己矮了一截又踮起小脚丫,确定自己的鼻子与接听键处在同一平面,然后对准接听键都怼了上去。
舒水水这一系列动作都在几秒钟内完成,显然曾经在地球上,舒水水没少用这些方法来解锁手机屏幕,直到后来有一天舒宝见到舒水水整只鼠都怼在手机屏幕上,这才意识到触屏感应对于舒水水来讲不太友好,特意给舒水水买了个触屏笔。
有了触屏笔的小鼠终于可以让手机安心的呆在手机支架上了,自己则拿着触屏笔在手机前指点江山。
但是舒水水这一系列操作下来,手机屏幕仍旧没有反应,舒水水看着面前的手机有些发愁,眼看着手机铃声已经响了几十秒了,没准什么时候就会挂断,舒水水晃了晃面前的手机,难道是手机出了什么问题。
目光扫过趴在地上的尸体,舒水水小耳朵一抖,突然想起来指纹识别。小鼠立刻走到尸体的另一边,找到那只露在外面的干枯的手掌。
好在那人的手掌呈现掌心向上,五指微微张开的状态,舒水水正打算一个一个手指尝试的时候,手机屏幕在对准那人掌心的一瞬间,电话接通了!
舒水水就这么举着手机僵住了。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寂静的世界里,手机里的声音显得无比清晰,舒水水差点手上一抖将手机扔出去。不过好在这声音还比较好听,声控鼠觉得自己可以接受一下。
“怎么不说话?还在生气?”电话那头的人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声音染上了一丝疑惑和不明显的讨好。
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约三十岁左右的男性,声音很干净,让鼠听着很舒服。
舒水水已经将电话翻转过来,然后平放在地面上。手机与地面碰触之后,传来极其轻微的响动。
电话那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大猫?”
听到大猫两个字,舒水水下意识的回望身后,发现身后并没有猫之后松了口气,然后轻咳一声对着手机说道。“你好,仓鼠先生,我是田鼠先生。”
电话那面是片刻的沉默,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你是谁!让蔚澜接电话!”许久,干净的声音充满了警惕重新响起。
舒水水低头看了看倒在已经衰老死去的人有些不知所措。“他在地上,你是仓鼠先生吗……”
舒水水的声音戛然而止,电话里出现了刺耳的杂音,舒水水的小耳朵都不由自主的趴在脑袋上保护着耳朵。
等杂音消失,电话那面也没有了声音,虽然手机仍旧是通话中的状态,但是什么也听不见。舒水水对着手机说道。“你好,还在吗?哈喽啊?能听见吗?在的话吱一声,吱吱吱吱吱吱……”
片刻之后,似乎因为长时间的信号缺失,手机自动挂断了。
舒水水站在手机旁边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一个电话之后,似乎事情并没有任何进展。舒水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还是之前的那个样子,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舒水水知道他叫蔚澜了,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舒水水看着那人半压在身下的公文包,小耳朵一抖,或许这个世界也有身份证一样的东西。虽然可能并没什么帮助,但这是舒水水目前发现的唯一可以称得上线索的东西了。
小鼠在尝试回拨失败之后,重新绕回到尸体的另一边,然后扎进公文包,肉嘟嘟的小屁股这次几乎也要一同扎进去了。
片刻之后,舒水水将公文包里的东西一一捣鼓了出来。
除了之前的那个手机,还有一沓文件,一串钥匙,一盒名片,一个纯黑色的正方体盒子,以及一根仓鼠毛。
正方体盒子因为卡在尸体和地面之前,舒水水掏出来的有些费劲,但总算是一一摆放了出来。舒水水看了看那沓文件,似乎是什么十分重要的合同,因为上面有双方的签名。那串钥匙舒水水也不知道用在哪里,倒是那盒名片,舒水水确定了蔚澜的名字。
最意外的大概就是那个正方体的纯黑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对戒指。就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这个世界与地球其实十分类似,所以这个戒指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
舒水水一屁股坐在地上,整只鼠都处在我是谁,我在哪,我做了什么的状态之中。“水水偷看了别人的秘密,水水不乖。”舒水水在短暂的自责之后重新打起精神。
端着戒指盒子查看,舒水水在盒子盖的内部看到了一行字:仓鼠先生可否伸手,让大猫捧一辈子?
对着戒指盒子上的一行字,舒水水有些发呆,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仓鼠要让大猫捧一辈子?仓鼠是得罪了哪只大猫?竟然要受到这种惩罚?
难道这个世界的戒指不是求婚用的?舒水水本来觉得自己可以帮助蔚澜将另一个戒指送到仓鼠先生手上,完成蔚澜死前的心愿,但是现在还是要琢磨一下,毕竟仓鼠也是鼠,鼠不能坑鼠。
茫然片刻,舒水水想起了电话刚接通时,电话那头的仓鼠先生喊了大猫两个字,而电话其实是蔚澜的,所以蔚澜等于大猫?而且那一对戒指明显都是人类才能佩戴的东西,鼠的爪子根本戴不住,所以说,其实大猫和仓鼠都是人,又或者都是成精化成人形的妖怪。
一句土味情话成功把舒水水绕晕,好在舒水水最终还是成功领会了这句话的意思。戒指还是求婚的戒指,是蔚澜准备向仓鼠先生求婚的。
只是在蔚澜求婚之前,这个城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被夺去了生命力,在一瞬间生命走到了尽头。蔚澜在死之前的短暂瞬间只能下意识的紧紧攥住公文包,其余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舒水水最后捡起那一根鼠毛,鼠毛竟然是浅棕色的,看来是一只棕色的仓鼠。
公文包里的东西检查完毕,舒水水又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手机上。按照之前的方法将手机解锁,舒水水用自己的尾巴充当触屏笔,打算多寻找一些关于仓鼠先生的线索。
但是很不巧,蔚澜可能是刚刚换的新手机,舒水水只在相册里看到了一个人的照片,照片的备注是一个亲亲的颜文字表情。
手机通讯录里倒是有几条通话记录,但都是一串数字,似乎还没来得及存储。唯一有名字的就是仓鼠先生了,舒水水尝试回拨了一下,照旧无法接通。
挠了挠头,舒水水走到脸朝下蔚澜的耳朵旁,郑重的开口。“大猫先生,十分抱歉动了你的私人物品,作为补偿,我会将另一个戒指送到仓鼠先生手里,因为是我擅自做主,你不用跟我说谢谢,我却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说完,舒水水对着蔚澜鞠了个躬表示歉意。鞠完躬,舒水水挪动小爪子准备离开,但是想了想,小爪子就挪了回来,然后继续对着蔚澜鞠了两个躬。
舒水水从自己的嘴里掏出一束小巧的鲜花,这束花曾经陪伴了无数次舒水水的冬眠,也是舒水水为自己做的可能陪伴自己入殓的鲜花,此时却被小鼠拿出来,然后恭恭敬敬的放在了蔚澜的脑袋旁。
做完这些,舒水水将刚刚从公文包里掏出来的东西都装进了自己的灵府里,然后试着更改手机的设置,大概是因为新买的手机,舒水水很轻松的就关闭掌纹解锁功能,尝试了一下,用自己的尾巴一扫就可以轻松解锁。
当然,舒水水并没有带走全部的戒指。
戒指盒子中的对戒两只大小略有差别,应该是大猫先生和仓鼠先生手指的粗细不同,不过此时,似乎被抽干的大猫先生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手指粗细了。
舒水水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既然仓鼠先生能被捧着,那大的那一只应该就是蔚澜的。舒水水将对戒中略大的那一个拿了出来,将戒指戴在了蔚澜枯瘦的无名指上。
戒指几乎是坠落着戴了上去,显得有几分迫不及待。
舒水水突然有些忧伤,但是却不知道自己在忧伤什么。“虽然我也不知道仓鼠先生在哪里,但我会努力的,大猫先生你睡觉吧。”
再一次承诺之后,舒水水终于转身准备离开。既然仓鼠先生还活着,那肯定不在这个城市,仓鼠先生现在至少在一个安全的城市。舒水水不确定这个时空究竟有多大,但只要还在这个副本里,舒水水就会遵守诺言。
现在,舒水水只能寄希望于仓鼠先生会再次打电话过来,或者自己找到那只棕色的仓鼠,毕竟它手里可是有一根鼠毛的。
荒凉的城市一片死寂,连风都避开了这片死亡之地,舒水水感觉自己走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城市的边界。
当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的时候,舒水水才意识到自己需要短暂的休息。陌生环境里,每一个变化都让鼠警惕。
舒水水找了一栋大楼钻了进去,发现大楼内部的电梯竟然还在运行,舒水水跳起来伸爪子精准按到了电梯键。片刻之后,电梯打开了,舒水水思索了一下,直接选择了最高的楼层。
舒水水跳起来选择完楼层,然后静静的等待电梯上升。
看着上方不断跳跃的红色数字,舒水水不禁感慨,自己还从来没有这么正大光明的独立乘过电梯。
叮咚一声,电梯停住了,电梯门逐渐打开,舒水水正要迈步出去,却突然愣住,因为它看到电梯停在了33层,而不是它最初按的36层!
舒水水吓了一跳,然后瞬间炸毛。电梯已经在短暂的停留之后即将再次关闭。眼看就要夹到舒水水了,小鼠这才猛地跳了出来!
电梯在身后关闭,舒水水回身,看到电梯继续上升,然后停在了36层不动了。
舒水水“……”我是社会主义接班鼠!我是社会主义接班鼠……
安慰着自己,舒水水打量起了33层,装修很是典雅大方,地面上还铺着地毯,踩在上面软软的。
小鼠走到墙根边,然后靠着墙根一点一点往前挪。舒水水支着小耳朵捕捉周围的动静,却什么都听不见,周围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终于舒水水蹭到了一处窗边,然后爬上窗台向外张望。
窗户正对着夕阳,死寂的城市被盖上了一层暖金色的薄纱,似乎是世界对这个城市的最后一点温柔。小鼠坐在窗边,对着夕阳发了会呆。“骨骨,你在哪?水水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