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有句俗谚:「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无三不成礼。」这话在潘杰和郎净侬的相处模式上充分得到证实。
自从郎净侬和潘杰去看了电影之后,连着两个礼拜下来,天天下班都被他拉着往外跑,举凡是晚上可以做的活动他们几乎都做过了,甚至连夜店都去了―直到身处嚣闹的夜店里,郎净侬还是不敢相信她已经光临这「传说中」的夜店。
她十九岁到台北至今五年,从她还是个乡下土包子时就听说夜店是个龙蛇杂处的地方,因此即使到现在,她已经完全适应台北繁华的生活,却从来没有到过这经常在年轻客人口中被提及的地方。好奇一定有,但感觉上这种地方一个人来怪怪的又不太安全,而且她也不想拉着人妻佑珊一起来!大肚婆能干么?万一遇上什么麻烦,带球走总是比较跑不快,所以她便放弃到夜店来「探险」的打算。
而现在她竟然因拗不过潘杰的ㄋㄞ功,而跟他到了夜店?!
她只能说,自己被ㄋㄞ得满心甘情愿的。
她无法否认,每回和杰出游都有新鲜的体验和发自内心的快乐,既然人都在夜店里了,不好好一次看个过瘾,未免太过浪费机会,因此她好奇且认真的注意着店里每个人的举动。
潘杰喝着酒保递来的中Tequila,注意到她瞠大双眸左看右看,不是很明白的询问道:「妳干么盯着别人看?」
「我没来过这地方,当然要多看看才不算白来啊!」她眨巴着眼,一脸天真无邪的喝了一大口手上的鸡尾酒。
「妳干么边喝边笑?」那神情有点诡,潘杰忍不住问了句。
「没有啊,我只是还满喜欢这里的气氛。」原来夜店里头是这个样子啊!她终于可以完全脱离土包子的名号,她来过夜店了耶……
「妳没来过?」他挑眉。
「第一次来。」她坦白承认。
他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妳该不会是第一次喝酒吧?」
「才没有,我以前陪我老爸喝过啤酒!」她郑重否认。
「嗯。」这个答案让他松了口气,至少她喝醉的机率减少了,而且鸡尾酒的酒精含量不高,她应该还能清醒的走出这里。
「杰。」陡地,有人拍了拍潘杰的肩,引来两人好奇的抬头。
夜店里的灯光很暗,郎净侬不是看得很清楚对方的长相,但潘杰却几乎是立即就站了起来,热情的和对方握手。哇咧……原来他在台湾也有朋友喔?从他到店里至今,她没见过任何人来找他,她还以为他在台湾没有认识的人呢!
「侬侬,这是我的好哥儿们戴维。」拉着戴维坐下,潘杰帮两人互相介绍,介绍完戴维指了指郎净侬。「这是郎净侬,我的老板。」
郎净侬觎了眼他的好朋友戴维,是个金发碧眼、高大威猛的外国帅哥,她面带微笑的朝他点了下头。
「你的老板?」戴维却被他那句介绍词给吓傻了,声音不由自主的拔高起来。
要不是夜店里的音乐声太过吵杂,恐怕客人们会因这嚷叫而将锐利如箭的视线全朝他们这桌射来,然后他们三个就会万箭穿心而死―郎净侬天马行空的幻想着,自己都忍不住傻笑了起来。
趁着两个大男人聊天的时间,她又向服务生点了一杯鸡尾酒;这酒喝起来甜甜的,很爽口,她喜欢呵……
「你没听错,她是我的老板。」潘杰拍了拍他的肩,似笑非笑的挑了下眉。
戴维两眼发直,一直反应不过来。「……什么样的老板?」
「复合式茶饮店的老板。」他向服务生要来纸笔,写下茶饮店的地址电话给大卫。「我在她店里当服务生,现在住在茶饮店楼上。」
瞪着他无邪的笑容,戴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美国前三大财团尼尔斯集团的总裁,跨足华尔街、银行、甚至各种高科技产业,打个喷嚏都足以影响全世界经济的家伙,从美国飞到台湾后竟然成了复合式茶饮店的服务生?!
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那美国那边……」戴维将声音压低,小心的不让郎净侬听到他们的对谈。
「我请了三个月的公假,交给康坦处理。」
「康坦?你疯啦?那家伙早就在觊觎尼尔斯所有的经济利益,你竟然还把尼尔斯交给他!」戴维差点跳起来,完全不懂他的脑子思考回路是怎么转弯的。当初尼尔斯先生决定将集团的控管权交给杰,引起康坦强烈反弹。康坦认为自己是尼尔斯的长子,而杰只是续弦所生的儿子,由杰接任总裁不合理也不公平,全然没将自己奢侈且不具经营头脑的现实列入考虑。
因此兄弟不合的传言甚嚣尘上,尤其在尼尔斯先生意外过世后,康坦更是数度到总裁办公室和杰争执,这几乎是尼尔斯集团所有员工都知道的事,而他竟然亲手将整个集团送入虎口?
想必康坦那猪头作梦也会笑吧?
完全没注意身边的两个男人说了什么,郎净侬专心地喝着她的鸡尾酒,只是好奇怪喔,舞池里的人怎么好像瞬间多了两、三倍,还有长得一样的?难道今晚是双胞胎之夜吗?
还有,地板跟桌面怎么有点浮上来的感觉?她的身体也变得松软软、轻飘飘的,情绪莫名的有点HIGH……
她用力甩甩头。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偶尔HIGH一下应该还能被接受,而且她有保镖,自称很Gentleman的潘杰,哈!
「藉这个机会让他看清自己有多少本事也好。」潘杰心里打的是另一副算盘。
「万一他把整个集团玩掉了怎办?」那可是会引起全球经济恐慌的耶!戴维不认同的摇头。
「达克跟赫兹会监督他,有任何状况我随时可以飞回去。」潘杰耸耸肩,他的两名心腹大将都还留在总公司,他一点都不担心。
随时可以飞回去?
戴维的视线越过他,投向身体轻轻摇晃的郎净侬。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历,但竟可以让潘杰放下身段,留在小小的茶饮店里当个小服务生……坦白说,他隐隐感觉「内情」不单纯,不过他只敢在心里暗想,并没有提出质疑。
别看杰一脸无害,阳光般的笑容经常挂在嘴边,天晓得那只是他迷惑世人的假象!那张笑脸成功的让许多奸商巨贾在和他交手时丧失戒心,落得灰头土脸甚至一蹶不振的下场,但奇怪的是,仍是有许多不长眼的家伙意图找杰竞争,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他和杰是大学同学,是友不是敌,不然他恐怕也会落得和那些奸商巨贾一样的下场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察觉他有点恍神,潘杰再次扯开笑脸。「你咧?干么跑到台湾来?」
戴维露出苦笑。「我陪爷爷追女朋友来的。」
「…你爷爷还真老当益壮啊!」大学时,潘杰曾多次出入戴维家里,与他的家人甚熟,更和年近八十的爷爷是忘年之交,但乍听之下还是颇感惊愕。
「有没有老当益壮我是不知道,我只能说他人老心不老。」戴维轻笑,忍不住提醒他。「钦,继续让你的老板娘这样喝下去好吗?我看不到三秒她铁定趴下。」
戴维说话的同时,潘杰反射性的转头,在这短短不到三秒的时间里,郎净侬果然趴了,趴在桌面上。瞪着桌上不知何时多出来数不清的鸡尾酒酒杯,潘杰感觉头顶飞过乌鸦一群―天杀的!她什么时候干掉那么多杯酒?
热……像在煎锅上一样热,像到了火焰山那样热热热热热。会不会嘴巴一打开就喷出火来?
郎净侬浑身虚软的任由潘杰将她抱出出租车,她好想动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那令她有种被束缚的窒息感。
「住手。」瞪着她意图作怪的小手,潘杰的脸色变绿,困难的拿出遥控器打开茶饮店的铁门,进门后再让铁门关上。
「『助手』?需要我帮忙开灯吗?」她的脑子快烧坏了,以为他需要帮忙。
「……」脸色由绿转黑,黑云罩顶。
「这是哪里?黑溜溜的。」她连他的脸都看不清楚,只看到白色的眼白跟讲话时露出来的白白的牙齿,好好笑喔!
「店里,我要上楼了。」抱着她又不好开灯,他摸黑前进纯属万不得已。
「什么店?夜店?」她傻乎乎的脑筋转不过来,一个劲儿对他傻笑。
「……」他再次无言小心的找到上楼的阶梯,拾阶而上。
感受不到他的无奈,她兀自轻笑着说道:「杰,夜店还满好玩的耶,我们下次再去好吗?」
「妳别乱动啦!」吼……黑不溜丢的楼梯间还乱动?不怕他跌个狗吃屎,连带的害她跟着摔得鼻青脸肿?他受不了的低声警告。
「可是我很热啊!」她嘟嚷着,小手又开始不安分的拉扯着身上的衣服。
他快晕了,低声恫吓。「我叫妳住手没听到喔!」他的脸色由黑转紫―该死!这女人该不会真的开始脱衣服了吧?!
不由自主的,脑袋里自动浮现她一丝不挂的模样,血液一路由脑子冲往下腹,令他不舒服的蹙起浓眉。该死!他怎会对她产生不该有的欲望?他并不打算在台湾停留过久的时间,她更不像是那种游戏人间的女人,他自然不能和她玩一场爱情游戏就拍拍屁股走人,那对她太不公平了。
忍住!他警告自己要保持理智,千万不能小不忍而乱大谋,他不想也不愿当个游戏人间的爱情叛徒。
三步并作两步的将她送回房,他连灯都弄种的没敢打开,便逃跑似的跷头回房,就怕自己再多留一分钟,可能会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呕……」干呕的声音由她房里传了过来,令他的心脏揪紧了下。
死女人死女人?没事喝个斓醉干么?他只是无聊过了头才想去喝点酒,没想到却为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回来,害他现在头痛死了!
她不舒服的干呕声不断穿过门板传到他耳里,教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整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是他对自己的自制力没信心,而是刚才她好像已经在脱衣服了,那现在……
陡地一股热气直冲头顶,他几乎整颗头都要冒烟了。
简直莫名其妙!他怎会因为想到她没穿衣服就冻未条?
他在美国可是见多了各种肤色、各种类型的美女,那些美女对他投怀送抱、极尽全力挑逗,他都未曾心动,怎么今天她才稍微撩拨了下,还是不自觉的撩拨,他就像个小毛头般毛毛躁躁?实在太可耻了!
问题是……现在他要不要去她房间关切一下?
他突然陷入两难,很怕一过去就坏了他的名节……呃,他是说打破他自傲的超强自制力,胡里胡涂的就和她发展成莫名其妙的肉体关系?
天啊!他光想就快喷鼻血了!
「我要喝水……水!给我水""」
郎净侬难受的声音不断穿过门板考验着他的忍耐力,他终究咬了咬牙,自我嫌恶的走到厨房倒了杯水,然后拖着像老牛一般缓慢的脚步,带着像要赴刑场般的心情走往她的房间。
「侬侬,我进来了喔!」罢了,不开灯就可以了吧?什么都看不到,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才对。
「给我水……」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卡车辗过一般,害他心里的罪恶感迅速爬升,终于还是硬着头皮推开她的房门。
还好,灯没开,黑抹抹的什么都看不到―他小心翼翼的端着水摸索到她床边,坐下来拍了拍她。「侬侬,水来了。」真要命,连拍到她身上哪个部位他都分不清楚,只觉得软呼呼的,触感该死的好极了。
她吃力地爬坐而起,虚软发烫的身子毫不犹豫地贴上他,接过他手上的水杯咕噜噜地喝了起来。
「喝慢点。」他听见自己轻叹的声音,忍不住再叮嘱一声。对他而言,她的确是个特别的女人,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当别人的员工,而她是他第一个老板,没有架子、不像老板的老板。他付出劳力,她提供他食宿及薪资,但她却能体谅他一人在台湾的孤单,贴心的在下班后陪他到处晃,这可不是一般的老板所做得到的……
至少他就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杰。」满足地叹了口气,她放下水杯轻喊。
「嗯?」感觉她又贴靠过来些,他的心跳提上喉头。
「有你在真好。」她像只小猫般在他胸口磨赠。
她是个独立自主的新女性,但一个人离乡背井在台北奋斗,任何事都只能义无反顾的自己承担,就算心情真的不好,偶尔向佑珊吐吐苦水也很有限,毕竟佑珊有家庭了,她不能把自己的烦恼都加诸在佑珊身上。
一个人生活总难免会有想要人陪的时候,但下了班后她就是一个人,不可能麻烦有了家庭的佑珊来陪她;但现在不同了,她的生活里突然有了同伴,潘杰的加入让她平淡的生活加入很多她以前没想过的元素。最棒的是,她需要有人陪的时候,有他在身边,例如现下。
「妳醉了。」他已经叹不出气来了,鼻端闻嗅着她身上带有淡淡酒味的馨香,努力保持平静地陈述事实。
现在他不得不佩服柳下惠的定力,面对如此可爱的女人那么主动的贴靠而来,要坐怀不乱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他想不透的是,以前也很多女人对他投怀送抱啊!当时他就可以不为所动,为什么一面对她就莫名骚动?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跟她在一起的感觉很愉快,轻松而且完全没有压力,对他而言是舒服的,虽然在她身边的他只是个茶饮店的小小服务生,但他在这里天天都很快乐,发自内心的快乐。
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他,她说有他在真好,他有种被需要的虚荣感。
「有吗?」她瞇了瞇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意图看清他的脸。
「怎么办?我好想亲你一下喔!」她突然极跳TONE的天外飞来一笔。他瞠大双眼,心狂跳了下,低头与她四目交接。「可以吗?」她说话的呼息间夹杂着酒味,也迷醉了他的理智。
他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声音梗在喉管发不出来,双眼更是紧锁着看不很清楚的丽颜,感觉她攀着自己的颈项,张开双腿攀坐到他的大腿上。
他彷佛听见自己叹息的声音,其实他并没有机会叹气,因为她柔软的唇压了上来,精准的堵住他的嘴。
他还来不及感受她红唇的温度,她突然退了开来,有点羞赧的轻笑出声。
「笑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而干涩。
「我说了你别笑我。」她笑,却不知道自己笑得千娇百媚,令他完全离不开眼。
「好。」他应允,感觉她的红唇像磁铁般勾引着他的唇,令他不由自主的朝她前倾了些,近到……感受到彼此的呼息喷拂在对方脸上。「我在梦里很大胆吼?竟然敢这样抱你、亲你耶!」她捧着他的脸,无比认真的低喃。梦里?
原来她以为自己在作梦,所以才会这么大胆?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只得伸手抚乱她的发。「别再作梦了,早点休息。」他闭了闭眼,无力。
虽然只是唇贴着唇,根本称不上吻的吻,但他相信自己会永远记住此刻―有点紧张、有点暧昧,还有她红唇的滋味。
「你要走了?」
他要离开她的梦境了吗?她突然戚到惊慌,紧攀住他的颈项。
「别想太多,快睡吧!」
试着拉开她的手臂,但不晓得是不是因为酒精的关系,她的力量变大了,他始终没有成功。
「那,我们一起睡好不好?」她满眼期盼的盯着他,鼻尖磨赠着他的鼻。
他反射性的躲开她的吻,他真的不想做出令她后悔的事,努力想让她明白这不是梦。
「侬侬,妳真的醉了……」
「我没醉。」她在他的大腿上扭动着,浑然不觉自己造成他多大的紧绷和痛苦。
「这不是梦,不是妳以为的梦!」他的声音变大了,攫住她的肩摇晃,想将她由自以为是的幻梦里唤醒,并试着让她明白她可能得面对的困窘。
「是真的!这都是真的,我们要是真的做了什么,妳明早醒来一定会后悔!」
完全没有理会他的低咆和警告,她兀自动手解开自己衣服上的扣子。
「侬侬”」他花容失色……不,他再也无法戴起用来面对所有人的笑脸面具,大掌紧紧包覆着她的小手。
「不要―」
「我想要嘛!」她倔强的扁了扁嘴,拒绝得这么干脆真是伤人耶!
「……」他的脸色已经再没有恐怖的颜色可以换了,他听见自己如擂的心跳和身体叫嚣的想望,几乎要投降了。
「好不好?一次就好。」她轻哝软语的央求道。
他闭了闭眼,最后一次确认。「妳真的不后悔?」
「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