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赵菁送回去以后马凯掏出了手机,他要给他那个高个子的朋友打个电话。
“尸体解剖证明孙连朋的死因是溺水而亡。”当听到马凯的声音以后,张广文将最新的消息告诉了好友。
马凯并没有吃惊:“但这并不表明孙连朋不是他杀,开车的那个人将酒醉的孙连朋拉到江边,然后将他抛到江水里一样可以造成现在的表现。”
“但那辆车我们还没有找到,一点进展也没有。因为那种轮胎太普遍了,很难在短时间内有突破——”
张广文还没有说完,马凯就用一个车牌号打断了他的话:“我建议你现在就秘密地调查这辆车,我估计你在车上能找到孙连朋的衣服碎片,还有他伤口处遗留的血迹。”
电话里半天没有声音,像是手机信号突然中断了。当然,马凯知道中断的原因不是信号不好,而是张广文吃惊张大的嘴。
“你是怎么知道的?!”张广文吃惊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
马凯嘿嘿一笑:“天机不可泄漏。你要是知道了我的法术,我还怎么开私人侦探社呵?”
伴随着电话里传出哼哼两声,马凯笑着挂断了电话。
但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下一步他要去见一个他不喜欢的男人。
和喜欢的人交谈无论怎样都会觉得快乐,而对不喜欢的人则是充满了无奈。如果马凯不是侦探,他可能会选择再也不见这个男人,但是作为侦探,他只有亲身前往。
因为这个人能带给他喜欢的事情、消息。
虽然马凯在见到袁海文之前并不确认这个铜臭男人能让他欣喜。
但有一线希望马凯就要去努力,因为袁海文是最有可能了解王振华教授生前的兴奋剂研究之人。
人与人交往,不用刻意寒暄的有两种人——最亲密的人和最反感的人。
所以马凯见到袁海文之后没有多余的客套话,而是开门见山。
“你了解王振华教授的药品试验吗?”
“那是兴奋剂检测中心的事情,我早已经离开了,既然不在其位,自然就不谋其政,他们的研究项目我一点也不知道。再者说那项药品试验十分严密的,只是王教授一个人在进行试验,我就更不会知道了。”
马凯微笑着听完,又瞅着袁海文笑了一下才开口:“你在说谎。”
袁海文愣愣地看着马凯。
“如果你毫不知情,那根本就不需要说这么些话来解释。而且你既然说一点也不知道,怎么还知道王教授一个人在做这项试验呢?”
见没有瞒过马凯,袁海文尴尬地笑笑:“只能说略知一二。”
“你还是在说谎。如果你只是略知一二、不知道这个药品研究的细节,那么对你也就无关紧要,也就没必要否认你知道。你一定知道一些相关的细节!”马凯盯着袁海文的眼睛。“我想你是打算利用王教授的试验成果谋取什么利益吧?”
袁海文这次脸尴尬的笑容也消失了。他着实没有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马侦探三言两语之间就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其实你错了,这根本不是一棵摇钱树,而是一个烫手山芋,甚至是催命鬼。因为这个兴奋剂的药品测试研究,王振华教授死了,这两天又有三个人因为这个而身亡,你难道想做第五个死者吗?你研究得越深,招惹的祸事就越大,只有把幕后的真凶找出来才会平安。而这其中的关键就是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你?但你只是康达俱乐部的侦探。”袁海文显然信不过马凯。
“但同时,国家体育总局也全权委托我负责调查这件事。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立刻可以给何洪达局长打电话证实。怎么样,这个身份你满意吗?”马凯笑问。
这句话说出来,袁海文不由得打量了马凯几眼,沉思一阵后缓缓道:“我可以把我知道的说出来,但是我知道的确实也不多。”
说完,他走进了书房,不大一会儿便拿着一个笔记本走了出来。
“我这里只有一些片段的数据记录,也仅仅是动物实验的,并且前后都无关联。我曾研究了很久,但并没有看出什么奇特之处。”
马凯并没有看。既然专业的人员都没看出什么,自己这个药品研究的外行人就更不会发现什么了。
“但既然这样,你怎么还这么关注王教授的研究呢?”
“就是因为没有发现什么,我才觉得不正常。也更确信王教授的这个兴奋剂检测研究与众不同。”
袁海文说着,看到马凯眼睛一亮,便滔滔不绝地继续说道:“我最初知道王教授对一种新型兴奋剂进行检测试验是在半年之前,并且还帮着进行了一部分的动物实验,现在还有一些试验用的小白鼠在我的实验室里。虽然王教授没有告诉我具体的细节,但我多年来一直跟随他,甚至从他的表情我就能读懂他的意思,我能感觉到王教授的实验已经是接近成功了。”
“所以你对动物实验没有特别之处就很怀疑?”马凯不得不承认袁海文的头脑确实很灵活。
“是的。兴奋剂检测试验离不开动物实验,如果王教授的实验接近成功的话,那么在动物实验中也会体现出来。例如兴奋剂对动物肝、肾、心脏等等重要器官的影响,都会显现出来。但是令我奇怪的是,在动物实验中的这些小白鼠却完全没有出现这些副作用和损害。而且还令我很好奇的是——”
说到这里,袁海文看了一眼马凯,诡秘地小声说:“而且,王教授最近这半年来所检验的尿样都集中在——你们康达俱乐部的运动员。”
“他是怀疑康达俱乐部的运动员服用这种兴奋剂?”马凯故意反问。
“是的。”袁海文得意地回答,很为自己的敏锐而沾沾自喜。
“我猜你肯定也侧面试探了吧?”这句话是马凯猜测的,他觉得袁海文决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有可能带来金钱的机会。
果然,袁海文嘿嘿笑着点了下头。“我侧面向俱乐部的几个人透露过,说一种新型兴奋剂的监测方法已经快被王教授试验成功了。不过似乎没发现他们有什么异常。”
袁海文闷闷不乐地说,但马凯的脸色却兴奋起来。“你都向谁透露过?”
“那可多了,从吴总、那几名教练员包括几名运动员,我都有意无意地说起过。因为我不知道他们谁服用了兴奋剂,把他们都包括进去肯定不会遗漏的。”
看着袁海文得意的表情,马凯心里叹了口气:“坏就坏在你这张嘴上了。”
不过眼下也不是追究的时候,马凯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你能带我去看看试验用的小白鼠吗?”
袁海文怎么也没想到马凯听了半天以后竟提出这个要求,愣了一下,纳闷道:“小白鼠?你看那东西干什么?”
“自然是寻找答案呵。”马凯笑答。
“寻找答案?小白鼠难道会说话吗?”袁海文心中不屑,但脸上堆笑地应承下来。他倒也想看看马凯是怎样和小白鼠对话的。
当马凯走进动物试验室的时候颇有些不适应。
这倒不是因为饲养室内小白鼠分泌出醋酸氨引起的特殊臭气,而是因为门刚一打开,几个饲养笼里的小白鼠就像受到剧烈的惊吓一样乱作一团,吱吱沙沙地叫个不停。直到几分钟之后,这些小白鼠才似乎慢慢安静下来。
“怎么,小白鼠这么容易受惊吗?”马凯问。而随着他的话语声,几只小白鼠又似乎受了惊吓一样颤抖起来。
“人工饲养条件下的小白鼠胆小怕惊,受到噪音的刺激常发生互斗咬伤,甚至有可能发生吃仔鼠的现象。”袁海文漫不经心地回答,似乎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了。
马凯哦了一声,围着房间左侧的这几个鼠笼转悠着观察起来,显然他并不满意袁海文的回答。
“小白鼠被饲养久了也认人的,要是看到陌生人也会很紧张。”袁海文看到,随着马凯在笼子面前走来走去,鼠笼里的小白鼠越发不安起来。
“是吗?”马凯说着竟哈哈大笑起来。
袁海文被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马凯没有理睬他,笑声反而更加爽朗了。头也不时地转动着,似乎在观察房间左右两侧鼠笼里的小白鼠。
袁海文有些气恼了,因为马凯的这副样子让他觉得,在马凯眼里这些小白鼠要比他可爱多了。
但他刚要开口的时候,马凯的笑声戛然而止。
“这些小白鼠也是王教授试验用的吗?”他指着房间右侧几个鼠笼里的小白鼠。
“这些不是,这些是做其他试验用的。”袁海文不知道马凯为何问这个。
马凯的脸上现出一份惊喜。“你注意到我刚才笑的时候,这些小白鼠的反映了吗?”
“很慌乱啊,怎么了?”
“是很慌乱,但只是左边笼子里的小白鼠慌乱。”马凯指指房间右侧笼子里的小白鼠。“它们并没有太惊恐的表现。”
袁海文愣住了。他曾无数次的推门而入,也曾无数次看到笼子里的小白鼠被惊扰的样子,但却从没有想过两种小白鼠会有这样不同的反映。
但他马上就摇了摇头。“你是说这两批小白鼠的神经系统在用药以后变得不同了?这个不可能,因为我对这些小白鼠做过脑部组织的切片分析,用药以后神经系统并没有异常的变化。”
“有问题的不是小白鼠的神经系统。”马凯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而是这里,听觉能力。”
袁海文这次彻底地呆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马凯,不知道这个侦探是什么脑子,竟然能轻易的发现这个问题。
“怎么给小白鼠做听力试验你应该更明白的,不过我相信我的推测不会错的——这种兴奋剂对人体的最大影响就是听觉的改变,它能够让人的听觉超乎寻常的敏感。”
说完,马凯笑着走出了房间。
笑归笑,但马凯还是不能轻松下来。
他今天的行程还没有结束,马凯驱车赶往下一站的目的地——康达俱乐部的一号宾馆。
当宾馆的经理听到马凯的吩咐时很是吃惊。
“明天晚上举行晚宴?”他狐疑地看着老板的外甥,心中纳闷——俱乐部发生了这么多、这么大的事情,老板怎么还有心思呢?
马凯看出了他的不解,颔首道:“你就负责准备就好,菜肴一定要丰盛,而且多准备几瓶白酒,明天的晚宴一定少不了的。”
看着马凯胸有成竹的样子,经理自然唯唯称是,虽然不是吴士明发话,但这位老板的外甥的吩咐也一样有效力的。
“你去准备吧,我去总统套房看看,明天吴总肯定要在那里好好休息的。”马凯说完,转身上了楼。
经理看着马凯的背影,越发觉得蹊跷。老板的这个外甥一向不关心俱乐部的事情,今天怎么事必躬亲了呢?
当马凯从总统套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随着天色渐暗,马凯也觉得疲惫渐渐袭来,眼皮也感觉肿了许多。
但一个女人的电话让他立刻变得精神抖擞。
他开着车急速驶向目的地,但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马凯却有些拘束了。因为他见到的不光是这个女人,而且会见到她的胴体。
赵菁的感觉也是,急匆匆地对马凯说了一句“我找到录像带里的图像证据了”以后,脸就一下子红了。
“我的眼睛里只有案子和证据。”马凯微笑着对赵菁说。他知道能将自己的性爱录像拿出来,对于这个女人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更多的是如何让她变得轻松。
看着马凯善意的微笑,赵菁确实轻松许多,将马凯带到了客厅。
“看你挺累的了,进房间休息吧,看完了我叫你。”马凯依旧微笑着对赵菁说。他知道任何女人在这个时候如果留在这里都会坐立不安的。
等到赵菁离开以后,马凯才将影碟机打开,但随即就按动遥控器,将音量消掉,静静地看了起来。
一个多小时以后,马凯敲响了赵菁卧室的门。
“我看完了,有一段的证据很明显,那个时候镜头里恰好有电视机的画面,时间、节目都很清楚地显示出来了。而这个时间正好是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而孙连朋的死亡时间也是在这个时间段。”
门开了,赵菁出现在门口。
“那就是说,我和李海峰的嫌疑能解除了?”她兴奋地问。这个问题是她最感兴趣的,完全可以抵得过被马凯看到性爱录像的羞愧。
马凯微笑着点头。“你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不过还是对谁也不要说。”
赵菁感激地看了马凯一眼,旋即低下了头,这个时候她才想到这个男人刚刚看过她激情的样子。
“对了,明天晚上俱乐部有个宴会,别忘了出席。到那时你就真正轻松了。”马凯叮嘱完赵菁,告辞而去。
马凯一直将表情做得自然而然,但在出了门以后,他叹了一口气。
他忽然觉得人实在是太累,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带上一个面具。这个感觉在今天尤为强烈,无论是面对张广文还是赵菁,还有袁海文和宾馆经理,都是如此。虽然这都是善意,也都是为了案情考虑,但是马凯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疲惫。
“明天赶快到来吧,我再也不想面对这个案子了。”
马凯郁闷地嘀咕了一句,又掏出了电话。
这次的通话对象是国家体育总局局长何洪达。
几分钟之后,马凯带着满意的笑容结束了通话,不过他的手机还需要继续工作。
“立刻召集侦探所的人去举重馆运动员休息室等我,最好再联系几个朋友一起去,人越多越好。”马凯给助手下达着命令。因为他的侦探所只有寥寥七八个人,离他所需要的人数还有些差距。
“举重馆的运动员休息室?能让我们进去吗?”
“没问题,你们提我就好。估计现在场馆的负责人已经接到体育总局的通知了。”
助手越发纳闷。“那里有重要的案子了?”
“不是,我们去那里做些跑步试验。”
马凯嘿嘿笑着发动了汽车。他想尽快把这项试验做完,然后就可以回家看普伊莎了。此时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见到这个美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