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游戏》是埃勒里·奎因的早期广播剧作之一,于一九三九年六月十五日播出。该剧剧情广为奎因作品迷喜爱——“联合养老保险”,一群“投资者”捐建了一个基金,并规定最后存活的成员可获得所有的钱财——一个逐个消灭其他成员的最完美的举措。
埃勒里·奎因——侦探
尼基·波特——侦探秘书
比尔·罗西——受害者
罗西妈妈——受害者母亲
乔·沙利文——俱乐部成员
厄尼·菲利普斯——俱乐部成员
露西尔·切里——俱乐部成员
戴维·W·弗雷泽——百万富翁
希德·帕拉莫尔——六六俱乐部老板
警长理查德·奎因——纽约警署
法医普劳蒂——纽约警署
警佐托马斯·韦利——纽约警署
警察、救护医生、衣帽间女服务员、酒吧招待、两名暴徒
背景:纽约市,一九三九年
(稀疏的街道,些许的嘈杂声。)
埃勒里:尼基,非常抱歉,让你工作了一整天。但是连载文章必须今天打出来。
尼基:我,尼基·波特,随传随到的秘书——微笑服务。星期天加班不收加班费。(狡黠)奎因先生,打印你的手稿让我错过了一次约会。
埃勒里:尼基,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样吧——我不步行送你回去了,给你叫辆出租车,或许能让你挤出点时间。
尼基(迅速):不要紧。虽然我约会的对象是个金融界的巨头,而且还是普林斯顿的高才生……不过除此两点之外,若让我选择,我更愿意和你一起走走,虽然现在太阳很大。
埃勒里(不动声色):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从离开我的公寓开始走路就一瘸一拐的。
尼基:我没有!……好吧,都是新鞋惹的祸。你真是明察秋毫啊。
埃勒里(咯咯地笑):一切事物都不应该被忽略。
尼基:除了酸肿的双脚,你就不能注意些别的吗,比方说……人?
埃勒里:你在套我的话吗?说到脚,尼基,从那个跑过街的家伙身上,你可以推断出什么?
尼基:在哪里?
埃勒里:那儿,那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家伙,刚从那家门面不大的意大利餐馆跑出来。
尼基:噢,那家伙。等等……我知道了,他在热恋中。
埃勒里(咯咯地笑):热恋中?怎么说呢?
尼基:你看,他从街的一边冲到了另外一个街角,对吧?那个角落除了信箱什么都没有,是不是?如果不是情书,一个人干吗要那么迫不及待地跑着去寄信?
埃勒里(大笑):尼基,你真是个逻辑学家……但是你错了,小朋友。
尼基: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怎么错了?
埃勒里:因为他两手空空。
尼基:但他正跑向那个邮箱啊,聪明人!
埃勒里:天哪,确实是……不,我是对的。你看,他跑向那个邮箱,仔细地看了看,接着转身——这不,现在又沿着街道往回跑了!
尼基:好吧,那你告诉我他跑来跑去干吗?
埃勒里:没有其他的细节依据,我不好判断。你看,他又跑过街了——尼基(惊慌):埃勒里!有辆车!
埃勒里(大吼):小心,你这个笨蛋。你会被撞到的,快停下来!
(在二人交谈之际,一辆汽车全速驶过他们,随后传来男人的一声嘶哑的惨叫声和轰然倒地的声音)
尼基(尖叫):他受伤了,那辆车撞到他了!
埃勒里:竟然停都不停!走,尼基,过去看看!
(一段简短的音乐插曲——救护车的声音——围观者嘈杂的叫喊——“退后!”“给他腾点空间,不要围着他!”“让医生看看他!”)
警察(粗暴):你们两个目击了事故现场?你们叫什么名字?
埃勒里:埃勒里·奎因,长官,我住在西八十七大街,二一二A。
警察:你呢,小姐?
尼基:尼基·波特——
警察:尼基?怎么拼写?
埃勒里:N-I-K-K-I。写上我的联系地址,长官。波特小姐是我的秘书。
警察:啊,您是刑侦队奎因警长的儿子吗?
埃勒里:是的。
警察(语气变得缓和):是这样啊。瞧,奎因先生,您不必掺和进这件事……埃勒里:但是我很乐意做点什么,长官。我不喜欢肇事逃逸的司机。
警察:您记下车牌了吗,奎因先生?
埃勒里:没有。但是从车牌的颜色可以判断是纽约牌照,一辆黑色的轿车。
尼基:那个司机简直就是个——是个杀人犯!他就是个杀人犯!
警察:是的,小姐,您说得基本没错。抱歉,我要去看看是否有其他目击者。(退场)尼基:埃勒里,他——伤得很重吗?
埃勒里:这是急救车的医生。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没救了。内脏出血,根本都不敢动他,随时可能咽气。(受害者的呻吟声)看,他醒了。长官,要是想向受害者询问情况,您得快点了。
警察:嗯,嗯。请让一让。听着先生,是谁撞到你了?谁撞到你了?
受害者(微弱):告诉——乔……
警察:他被撞糊涂了。
埃勒里:不,长官。他好像正试图告诉您些什么。
警察:告诉乔,哪个乔?
受害者(微弱):乔——乔·沙利文——六六俱乐部——警察:乔·沙利文,六六俱乐部……告诉他什么?
受害者(微弱):也告诉——其他人……要小心……警察:其他人——小心……小心什么?
受害者(更清晰):谋杀……(急促地呼吸)
埃勒里:谋杀!
尼基:埃勒里,你觉得他真的是被……
警察(激动):谋杀?你是说你是被人蓄意撞倒的?是谁,谁要杀你?
(停顿)
医生:他死了。
(一片沉寂。紧接着,一个女人由远及近喘着粗气上场,就像推搡着人群进来一样。她的哭泣声打破了安静)
罗西妈妈:是我的古列尔莫——我的比尔啊……我的比尔……我的儿子啊……
警察(笨拙迟缓):请等等,夫人。您最好不要——罗西妈妈(尖叫):我是罗西妈妈,在罗西餐馆工作。这是我的儿子比尔,比尔!(大声啼哭)
警察(咆哮):往后站,所有人往后站!
尼基:所有最冷血的蓄意犯罪中,这真是最闻所未闻的——埃勒里(平静):乔·沙利文,六六俱乐部……尼基,我想在媒体咬着他不放之前,我们应该和沙利文先生谈一谈。
(音乐起……舞蹈乐队表演,退场。柔和的低语声。)女孩:您的帽子,先生。
埃勒里:谢谢,小姐。请问乔·沙利文在吗?
女孩:乔?他这会儿应该快到了。他九点来接其他吧台招待的班。
埃勒里:谢谢。
尼基(低语):一个夜总会的酒吧招待。我敢打赌他是个暴徒。
埃勒里:安静点,尼基。这边,我们坐吧台这边。(拍打吧台)服务员!
酒吧招待:您好,先生。想要点什么?
埃勒里:你想喝点什么,尼基?
尼基:我要点贵的。我看看……服务员,那个细长的刻花玻璃瓶里装的是什么?
酒吧招待:那是甘露,小姐——全球最好的牌子,布舍罗。
尼基:埃勒里,那些瓶子很诡异。竟然连个标签都没有!
酒吧招待:名字刻在瓶底,所以看不到。甘露喝完了可以把瓶子当酒瓶用。
尼基:好吧,给我来点。你确定这东西很贵?加在橘味白酒里,谢谢!
埃勒里:苏格兰威士忌加苏打。
酒吧招待:好的,先生。(转身)噢,乔!以为你不来丫呢。给这位先生来杯苏格兰威士忌加苏打,这位小姐来杯橘味白酒加布舍罗甘露。
搏斗会我要迟到了。
沙利文:好的。(调酒的声音)
埃勒里(漫不经心):你是乔·沙利文,是吗?
沙利文:手柄在这里,请拿好,先生。要多加冰块吗?
埃勒里:不要太多。比尔·罗西提到过您。
沙利文:是吧?您是比尔的朋友?
埃勒里: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最近见过比尔吗?
沙利文:噢,比尔基本上每天都来。您的饮料,先生。嗨,厄尼。
菲利普斯(上场):晚上好,乔。希德·帕拉莫尔来了吗?
沙利文:我不知道啊,我刚来。厄尼,找老板有什么事吗?
菲利普斯:他要见我。两杯苏格兰威士忌,乔。
沙利文:厄尼,你还欠希德多少钱?
菲利普斯(阴郁):蛮多的。
埃勒里:顺便说一下,沙利文。比尔·罗西今天出交通事故了。
菲利普斯:什么?比尔今天出事了?
埃勒里:哦,你也认识比尔·罗西吗?
沙利文:是的,这位是厄尼·菲利普斯。事故?怎么会呢,我昨天还见过他。
菲利普斯:真够倒霉的!发生了什么事?
埃勒里:一辆车从他身上碾压过去,司机逃逸,菲利普斯先生。
菲利普斯:碾压?你知道这件事吗,乔?
沙利文:不知道,比尔伤得重吗,先生?
埃勒里(冷淡):非常糟糕,他死了。(玻璃瓶破碎在地的声音)沙利文(低沉):比尔·罗西——死了?
菲利普斯(沉重):给我威士忌,乔。
埃勒里:他临死之前给你留了句话,沙利文。
沙利文:给我?他说什么?
埃勒里:他说:“告诉乔,要小心——”
沙利文(疑惑):要小心?
埃勒里:是的,他还说也告诉“其他人”。
菲利普斯:其他人!(停顿)你确定他说了……其他人?
埃勒里:他就是这么说的,菲利普斯先生。
沙利文:比尔还说了些什么?
埃勒里:在他死之前,给他做笔录的警察问他让你和其他人小心什么,他说:“谋杀。”然后就断气了。
菲利普斯(沉重):谋杀?(玻璃的碰撞声)我说,乔——帮我告诉希德·帕拉莫尔,我要见一个美术总监谈谈我正在策划的一个广告……(退场)
埃勒里(稍作停顿):你的朋友为何要见美术总监?
沙利文:噢,他叫厄尼·菲利普斯,商业广告艺术家……比尔说——谋杀?
埃勒里:是的,你认为他指的是什么呢,沙利文?这句话很奇怪。
沙利文(急促):不好说。或许——或许他当时精神错乱了……抱歉,先生。我有客人。(退场)
尼基(稍作停顿):他们什么也不肯说?
埃勒里:我想我知道谁愿意说,尼基。死者的母亲!
(音乐起……渐出。)
罗西妈妈(死寂的声音):你们来做什么?你们能还我——一个比尔?他死了。
埃勒里(温和):罗西夫人,我们不该在您悲伤之际还来打扰您——
罗西妈妈:你们是来看我哭的吗?
尼基:噢,不!我们绝不是为这个而来的——
罗西妈妈:我不哭。哭也是徒劳……(突然)你是警察?
埃勒里:警察?嗯……是的。
罗西妈妈:我没告诉你们吗,我的比尔,他是被——你们是怎么说的来着?——谋杀的……
埃勒里:罗西妈妈,您怎么知道您儿子是被谋杀的?
罗西妈妈:比尔总是说:“妈妈,您等着,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会弄到很多很多钱。到时候您就不用再在饭店里做意大利面了。”他总是说起他会得到一大笔钱。他说除非他死了,不然那笔钱肯定归他……现在他死了,他被谋杀了,所以他就得不到那笔钱了。
埃勒里:我明白了。罗西妈妈,您儿子要得到的是什么钱,他有没有告诉过您?
罗西妈妈:比尔说有一天他会从俱乐部得到一笔钱。
埃勒里:六六俱乐部?
罗西妈妈:不是,不是这个俱乐部。一个奇怪的俱乐部,乔·沙利文也是成员之一。
埃勒里(迅速):还有一个叫厄尼·菲利普斯的是吗?
罗西妈妈:是的,也有他。我想还有一个有钱人——叫……弗雷泽。对,就是弗雷泽。还有一个女孩——叫切里,露西尔·切里。她是你们通常所说的,嗯——女装制图。
尼基:她说的应该是时装设计。麦迪逊大街上有一个叫露西尔·切里的女装设计师。
埃勒里:嗯。尼基,我在想,她说的弗雷泽会不会是戴维·W·弗雷泽,那个拥有化工产品公司的百万富翁?
罗西妈妈:就是他!这个俱乐部每年都会在我的餐馆举行一次聚会,每年一次。
埃勒里:罗西妈妈,那个俱乐部叫什么名字?
罗西妈妈:一个很有趣的名字。幸存男子俱乐部。
尼基:幸存男子俱乐部!还有一个女会员?
埃勒里:听起来很刺激。罗西妈妈,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俱乐部,他们都做什么?
罗西妈妈:我不知道。他们吃吃喝喝,还做演讲。我的比尔也参与这些。
我想他们都来自海军。我的比尔以前是美国海军的一名水手。
埃勒里:是吗?谢谢您,罗西妈妈。除非有必要,我们会尽可能不再打扰您。(椅子拖拉的声音)
罗西妈妈(恶狠狠):你找出谁杀了比尔——我付钱给你!
埃勒里(温和):没那个必要,罗西妈妈。
罗西妈妈(喃喃):再见……(离开的脚步声)
尼基:现在怎么办呢,侦探先生?
埃勒里(严肃):比尔·罗西被一辆神秘的车撞倒了——一个怪诞的男性俱乐部,背后有一笔钱——还有一个女性会员——海军背景——尼基:所有这些都和美国海军陆战队有关联!
埃勒里(干练):尼基,这个案子值得查一查!去调查戴维·W·弗雷泽还有那个时装设计师露西尔·切里。叫他们明天早上十点来我的住所一趟。
(音乐起……而后是门铃声。)
埃勒里:应该是他们中的一个来了,尼基!
尼基:应该是那个妄自尊大的弗雷泽。你真应该听听他昨晚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退场)
(门打开。迅速而沉重的脚步声。门关上)
弗雷泽(粗暴):你是奎因,那个侦探?我是戴维·W·弗雷泽。找我有什么事吗?
埃勒里:请坐,弗雷泽先生。
弗雷泽:抱歉,我没时间。我在去办公室的路上,顺道路过这里。有何贵干?
埃勒里:那么,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您和比尔·罗西是朋友?
弗雷泽:噢,我明白了。是的,曾经是。我听说他昨天出事故死了。好吧,人总有这么一天,或早或晚。二十年前比尔和我在海军里是战友。
埃勒里:我想你们都属于一个组织——叫——幸存男子俱乐部?
弗雷兹:噢,那个啊。年少无知的胡作非为。我都十年没参加聚会了。
不适合我参加,理由你知道的。(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埃勒里:弗雷泽先生,创办这个组织的目的到底是——弗雷泽:奎因,想想吧,我不会卷入多年前就已经被我抛诸脑后、矫揉造作、婆婆妈妈的无稽之谈中。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是忙得很。
埃勒里:比尔·罗西死之前说了一些话,关于——谋杀。
弗雷泽:谋杀?荒唐!
埃勒里:他给乔·沙利文发出了警告——我想您认识他吧?
弗雷泽:是的,但是——
埃勒里:——还有“其他人”,弗雷泽先生……他说“其他人”的时候是否也指您?
弗雷泽:谋杀——警告——胡说八道!(退场)瞧,我可不想浪费时间讨论伤脑筋的侦探故事。祝你愉快!
尼基:但是,弗雷泽先生——(摔门声)
埃勒里:让他走,尼基。你查了他的资料了吗?
尼基:是的。他年轻时性格叛逆,揣着一大把钞票逃出了家,后来在战争期间加入了海军。战争结束后,他父亲去世,他继承了一大笔遗产。他同时也是个艺术品收藏家,业余花大量时间购买古画,甚至还撰写关于收藏品的文章,还有——(门铃声)
埃勒里:尼基,去开门,应该是露西尔·切里。(开门声)尼基(走到门边):噢,请进,切里小姐。(关门声)奎因先生在等您。
埃勒里:您好,请坐。
切里小姐(上场):谢谢,奎因先生。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不过我想可能是我好奇心重。昨天比尔·罗西死于一场车祸,今天大人物埃勒里·奎因让我这个无名小卒上门拜访。我能问为什么吗?
尼基(嫉妒):看出来了,奎因先生,又是一个你的追随者。
埃勒里:切里小姐,比尔·罗西的母亲坚信她儿子是被蓄意撞倒的——也就是说,她认为她儿子死于谋杀。
切里小姐:为什么,这——这太荒谬了,奎因先生!
埃勒里:荒谬不荒谬,现在还不好说。比尔死前给乔·沙利文和“其他人”留下了警告。我想您也是“其他人”之一吧?
切里小姐:但我不知道比尔怎么会——我的意思是说,我怎么会和这个事情有关联。除非——
埃勒里:除非什么,切里小姐?
切里小姐(轻轻地笑了几声):我想说,除非这件事情和幸存男子俱乐部有关系,因为这是联系比尔和我,还有其他人的唯一纽带。
埃勒里:您是怎么和幸存男子俱乐部产生联系的,切里小姐?这个我很好奇。
尼基(轻声):当然好奇了。
切里小姐:是这样的,奎因先生,我的父亲吉尔伯特·切里是战时海军潜艇指挥官。一九一九年,他所服役的L-5潜艇在南加州沿岸沉没。所有的船员中,只有十一人因我父亲获救。他是那场灾难的英雄。我父亲为了救他们牺牲了。
埃勒里:我明白了。
切里小姐:十一名幸存者组成了一个俱乐部。因我父亲救了他们,他们推举我母亲和我为终身荣誉会员。母亲几年前去世了,所以我成了这个俱乐部中切里家族的唯一成员,也是唯一名女性。
埃勒里:那么就是一个纯粹纪念性质的组织了。
切里小姐:也不全是。那个弗雷泽先生——就是戴维·W·弗雷泽,您知道他的,是化工产品公司的老板——他也是幸存的海员之一。出于感激,弗雷泽先生的父亲建立了一个信用基金并捐献给了俱乐部。
埃勒里:是嘛!
切里小姐:基金一直都在投资,现在总资产应该有十二万美金。最初的想法是基金会成立的二十年后,这些钱会平分给到时还在世的俱乐部成员,并且——
埃勒里:请等一下!您说二十年以后?这意味着这笔钱就在今年会被平分!
切里小姐:是的,大概一个月以后吧。(倒抽了一口气)噢,我没想到这个……
埃勒里:什么?
切里小姐:难道这就是比尔——死的原因吗?我的意思是,从现在起,一个月后,还活着的成员能得到那笔钱,我们的后代没有那个资格……不,这太荒唐了,我不相信是真的!
埃勒里:切里小姐,现在还有多少当年的幸存者在世?
切里小姐(紧张):除了我,乔·沙利文,还有厄尼·菲利普斯。之前还有比尔·罗西。现在既然他死了,那么只剩下——我们三个了。
埃勒里:弗雷泽呢?他不和你们一起平分吗?
切里小姐:噢,不。弗雷泽家族相当富有,所以他父亲把他排除在获益人之外,尽管这个基金会是他所拥有的。
埃勒里:您提供的线索很有启发。切里小姐,我们似乎可以推断出一个作案动机了。你们中任何一人死了,都会失去平分这十二万美金的权利,其他受益人的份额也就相应增加了。现在你们有三个人还在,你们每人可以获得四万美金。但是如果您在这最后一个月期问死了,切里小姐,沙利文和菲利普斯——
切里小姐:不!这绝对不可能,不可能!
埃勒里(毫不含糊):沙利文和菲利普斯每人可以获得六万美金,而非四万。如果他们中的一个死了……
切里小姐(紧张):我打小就认识这些人。他们对我就像父亲一般。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奎因先生——肯定是哪里出错了——埃勒里(冷静):事实上确实是有问题。切里小姐,幸存男子俱乐部下一次的年度聚会是什么时候呢?
切里小姐:两个星期以后。在罗西妈妈的餐馆。我们每年都在那里聚会。
埃勒里:这么说这十二万美金的大肥肉在你们聚会两个星期后就要被瓜分了?切里小姐,我建议您从现在往后的一个月内,要非常非常小心。
切里小姐(生气):胡言乱语!您是在恐吓我!(停顿——而后声音低沉)您认为会有……会有危险吗?
埃勒里:是的,切里小姐。(停顿)再见。(开门声)切里小姐:再见……(关门声)
尼基:被吓得要死,瞧她那身花哨的打扮。
埃勒里:他们都被吓到了——这个女孩,酒吧招待沙利文,商业艺术家菲利普斯,甚至百万富翁弗雷泽。好吧,尼基,让他们两个星期以后举行他们的年度聚会吧!
尼基:你要做什么?
埃勒里:我会到场的——但是我不会让他们知道!
(音乐起……而后是餐盘的当啷声,一把勺子掉落在地的叮当声。)
菲利普斯:我不知道我今晚这是怎么了。罗西妈妈,再给我一把勺子!
罗西妈妈:好的,菲利普斯先生。(放置勺子轻微的响声)沙利文:我今晚也很紧张,厄尼。我猜是因为——
切里小姐(警告):乔——别说。罗西妈妈在这里。
罗西妈妈:我听到了。因为我的比尔。罗西妈妈知道。
切里小姐(哀伤):罗西妈妈,我们本该取消今年的聚会。
罗西妈妈(平静):没关系的,切里小姐。
沙利文:我非常高兴这是最后一次聚会。再也不用每年顶着酷暑回来,看着这群人一个一个——死去。
菲利普斯:我不知道今晚为什么要来。
切里小姐:我不知道我们今晚来干吗。
菲利普斯:让我们一起为指挥官干杯,然后离开这儿。
切里小姐:要不这样,今年我们不要为我父亲举杯,而为比尔·罗西干杯?
沙利文(努力打起精神):好主意,罗西妈妈,我们的私人库存还有一瓶酒,是吧?
罗西妈妈:是的。地窖里还有一瓶,最后一瓶了。你们要为我的比尔干杯?
菲利普斯:是的妈妈,是的。麻烦把那瓶酒取出来。
罗西妈妈(期盼):是,是,菲利普斯先生。(退场)沙利文:我不想伤害这个老妇人的感情,但我今晚不能喝酒。
切里小姐:乔!为什么?
沙利文:医生嘱咐我别喝。我的心脏不太好。
切里小姐:噢,乔,我很为你感到难过。但是看在罗西妈妈的分上,就假装喝下去。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聚会,而且——
罗西妈妈(上场):就是这瓶了。但是有点问题,沙利文先生。
沙利文:有问题?……这不是我们的私人珍藏!这是瓶绿色的薄荷利口酒!
罗西妈妈:我指的就是这个。这瓶的颜色不对。
切里小姐:哟,我们的是樱桃果酒。
菲利普斯:真有意思,露西尔。这瓶也是布舍罗牌,瓶子也同样是细长的刻花玻璃瓶。
罗西妈妈:这是我能找到的唯一一瓶。
切里小姐:噢,大概有一瓶薄荷利口酒和樱桃果酒混在一起了。乔,打开它,我们一起为比尔干杯。
沙利文:好!(撕开封装,打开瓶盖)
罗西妈妈:这有杯子,沙利文先生。
沙利文:好的,妈妈。(倒酒声)这个给厄尼,这杯是给露西尔的——您呢,妈妈?
罗西妈妈:我不能喝。我看着你们为我的比尔干杯。沙利文先生,您不喝吗?
沙利文:嗯——当然要喝了,妈妈。来!这个是我的。
切里小姐:好吧,大家。让我们一起举杯,为比尔·罗西干杯!(酒杯碰撞声)
埃勒里(快速上场):停下!不要喝那酒!(酒杯摔破的声音,仿佛从他们的手上掉落)
切里小姐:为什么,奎因先生?您怎么会在——这怎么回事?
沙利文:厄尼,这不是两个星期前在六六俱乐部盘问我们的那个家伙嘛。
菲利普斯(愤怒):你想干什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喝?
埃勒里:因为这瓶薄荷利口酒被下毒了!
(音乐起……夹杂着喃喃细语声。)
警长奎因:好,好,我知道了。你们在这儿再待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关门声)埃勒里,普劳蒂还没有到吗?噢,你来啦,你这个喋喋不休的老东西。这瓶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埃勒里:爸爸,普劳蒂还没有完成采样分析。
警长:快点,普劳蒂,我们时间可不多。
普劳蒂:警长,冷静点。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叫我来做这个,这个是市毒理学家的工作。好像我没事做似的,让我给每个在纽约遇害的流浪汉做尸检……差不多好了。好了,就是这个了。(瓶子碰撞声)
埃勒里(急切):是什么东西,瓶子里除了薄荷利口酒还有什么?
普拉提:氰化氢,剂量够放倒一匹马。
埃勒里:氰化氢,我猜得没错。
警长:氰化氢?罗西死了,现在还想毒死其他人……这种大剂量的下毒行为可以判处最高级别的谋杀罪。
普劳蒂:这就是你们部门负责的工作了。(退场)我可要回去继续玩牌了。晚安!(关门声)
埃勒里:爸爸,您发现什么没?
警长:没太多发现。据说他们二十年前藏了二十瓶樱桃果酒,都是布舍罗牌,以后每年开一瓶……
埃勒里:为什么是樱桃果酒?
警长:因为他们的救命恩人,那女孩的父亲姓切里,吉尔伯特·切里,这是原因之一吧?听起来像小年轻们的一个秘密团体。总之,今晚是他们二十周年聚会,所以这也是最后一瓶。
埃勒里:一直在罗西妈妈的地窖里特别存放着?
警长:是的,而且很显然去年聚会以后就没有人留意过这最后一瓶酒。
埃勒里:这就意味着凶手在过去一整年的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在这瓶布舍罗牌薄荷利口酒中投放氰化氢,然后和布舍罗牌樱桃果酒掉包。没有其他解释了。
警长:这一切都太荒唐了。好吧,我想可以让他们走了,没理由让他们耗在这里。
埃勒里:他们现在怎样?
警长:紧张得不行。那个厄尼·菲利普斯把自己的牙齿咬得咯咯响,那个酒吧招待乔·沙利文像是吞了违禁的杜松子酒,还有那个女孩露西尔·切里,看上去像是要晕倒了……顺便问一下,你那个尼基小丫头在哪里,看她缠着你的那个劲儿……
埃勒里:我告诫她今晚远离这件事。她想象力太丰富了,要么会把事情搞砸,要么给自己带来麻烦。
警长:是的。(开门声)好了,你们大伙儿,可以回家了!
埃勒里(严肃):我建议你们——要万分小心。
(音乐起……临街大门关闭的声音。)
沙利文(紧张):嗯……那就晚安吧,厄尼。晚安,露西尔。我想我自个溜达回家吧。(步伐迅速地退场)
切里小姐(低声):晚——晚安,厄尼。
菲利普斯(嘟囔):或许我最好送你回去,露西尔,已经很晚了——切里小姐(迅速):不,不麻烦你了,厄尼。我打个车回家。(出租车开门声)
菲利普斯:好吧。(出租车关门声。车子启动并驶离——紧接着人行道上响起缓慢的脚步声,又忽然停住。菲利普斯吓得惊叫了一声)嗨!干什么干什么——
尼基(急促):菲利普斯先生——
菲利普斯(生气):我说,你干吗偷偷溜到别人背后?快走开,小姐!
尼基(急切):我是尼基,波特!菲利普斯先生,我——我今晚一直在跟踪您,从您到罗西妈妈的餐馆时,而且——
菲利普斯(气恼):跟踪我?你可真胆大!
尼基:等等!您不知道——还有其他的人也在跟踪您!
菲利普斯(孱弱):什——什么?跟踪我?
尼基:是的,一辆黑色的轿车。我敢肯定他们是在跟踪您,我一直想提醒您的。噢!(一辆全速行驶的汽车冲上来,刹车,车门迅速打开)暴徒甲(粗暴):你,菲利普斯!快上车!
菲利普斯(恐惧):什——什么——(奔跑的脚步声)暴徒乙(从车子出来):抓住那女的,别让她跑了。
暴徒甲(喊叫声,奔跑声):嘿,你,给我回来!抓到你了!
尼基:放开我,你这个大猩猩!救命!放开我!(挣扎扭打,被拉上了车。
车门关上,车辆发动。尼基的声音由近及远渐渐消逝)救命!埃勒里!救命!
(音乐起……而后是打字机笨拙的啄啄声。)
埃勒里:真见鬼!(门铃声)噢,来得正是时候!进来,尼基!(门打开,又关上)你知道现在几点——(失望)啊,是你啊,警佐。
韦利:当然是我了,你以为会是谁——特洛男爵?怎么回事?你看上去不太高兴,奎因先生。
埃勒里:我是不高兴。我的秘书一早上都没出现。很多重要的文件等着她打!
韦利(怪异):你说尼基·波特?那个天天想占你便宜的可爱小滑头?
埃勒里(恼怒):胡说八道,韦利。你跟我父亲一样邪恶……好吧,好吧,你来有何贵干呢?你不是早上十一点来为我占星的吧!
韦利(慢悠悠):警长从中央大街派我来给你捎个口信。
埃勒里:口信?什么口信?
韦利:厄尼·菲利普斯失踪了。
埃勒里:幸存男子俱乐部的菲利普斯?失踪了?什么时候?
韦利:昨晚,就在警长让他们离开罗西妈妈的餐馆之后不久。他被强行掳走了。
埃勒里(焦虑):绑架!我告诫他们要小心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韦利:我不想给你那聪明的脑袋灌输任何想法……但是——你那个秘书昨晚回家睡觉了吗?
埃勒里(迅速):你什么意思?
韦利(吞吞吐吐):嗯,一个出租车司机看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菲利普斯刚离开罗西饭店,一辆黑色的轿车驶上来,强行把菲利普斯架上车然后开走了。出租车司机没有记住车牌。
埃勒里:但是尼基怎么了?快告诉我。
韦利(仍然吞吞吐吐):嗯……菲利普斯被带走的时候好像还有一个女孩也在,他们也把她一起带走了,而且……嗯,她身材小巧玲珑,看上去像你的秘书,戴着一顶绿色的帽子,上面插着红色羽毛。警长大概认为……
埃勒里(叹息):噢,这个傻瓜!这个愚蠢、草率的小傻瓜!她当然是尼基……她有一顶那样的帽子。尼基——落入绑架者的手里!
韦利(仍旧吞吞吐吐):当然了,或许是其他哪个小傻妞——埃勒里:不,不,就是我那个傻妞,警佐,我肯定是她。我昨晚特别交代她回家,当然,现在看来她没听我的,还自己跑去做侦查。是尼基,肯定是她。我们该怎么做?我们必须找到她,我们必须……韦利(焦虑):我说,你不是被她迷住了吧?
埃勒里:别像个胡言乱语的白痴!换成其他的女孩我也会这样的。好吧,别傻站在这里了,做点事去!
韦利(简明扼要):做什么呢?
埃勒里(心烦意乱):我不知道。可怜的孩子,天知道他们会对她做什么——她还只是个孩子。韦利——这都是我的错——我早该劝她不要——(电话铃响起)或许是爸爸有什么消息了!(抓起电话)喂!喂!
尼基(话筒过滤后的声音……甜美):请问是埃勒里·奎因的住所吗?
埃勒里(叫喊):尼基!(放下话筒)韦利,是尼基——她听上去一切正常。(拿起话筒)尼基,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你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尼基,快说话!
尼基(话筒过滤后的声音):你给我个说话的机会,不然我怎么说。你在为我担心吗,奎因先生?
埃勒里(咆哮):担心你!我都要疯了!你在哪里?
尼基(话筒过滤后的声音):你真是太好了——为我担心!我真高兴自己被绑架了。我被绑架了,你知道吗?
埃勒里(努力压住声音):尼基,听着,纽约总警察署的每一个警察都在寻找你和厄尼·菲利普斯,你可以告诉我情况了吗?
尼基(声音变调):是的,亲爱的。我正在希德·帕拉莫尔的公寓喝着古巴鸡尾酒,和最帅气的匪徒调情,其他人也在这里……埃勒里:其他人!谁?
尼基(话筒过滤后的声音):噢,露西尔·切里和乔·沙利文——当然还有菲利普斯先生。等一下,帕拉莫尔先生要和你说话。
埃勒里:希德·帕拉莫尔。那个恶棍——
帕拉莫尔(话筒过滤后的声音,恼怒):喂,奎因?我是六六俱乐部的希德·帕拉莫尔。我说,这个戴绿帽子上面插了红羽毛的女人——她声称是你的秘书,是吗?叫尼基什么的……
埃勒里(严肃):就是这个小姑娘,你打算怎么样?
帕拉莫尔(话筒过滤后的声音):听着,过来把她给我带走。她很烦人!
(电话挂断)
韦利;我刚才听到你说希德·帕拉莫尔了?怎么了?这家伙在他的纽约六六俱乐部设有高级赌场。这个暴徒很狡猾,是个难缠的家伙。
埃勒里:显然没有难缠到把尼基给吞了。
韦利:你现在就过去——单独去?
埃勒里:当然了!我过去有两件事要做——给尼基·波特一个耳光,看看帕拉莫尔和比尔·罗西以及幸存男子俱乐部的关系!
(音乐起……而后是开门声。)
暴徒:你想干吗?
埃勒里(上场):噢,给我滚开……你是希德·帕拉莫尔?
帕拉莫尔:是的。让他进来,路易。你是奎因?这是你的傻妞宝贝——祝你好运!
尼基(高兴):你好,奎因先生!
埃勒里:我一会儿再收拾你。(尖锐)好吧,帕拉莫尔,我看到你这里有切里小姐、沙利文、菲利普斯,还有我的秘书。绑架不是你的老本行吧?
帕拉莫尔(轻松):老弟,你误会我了。厄尼,你是被绑架来的吗?
菲利普斯(紧张):不,不,我不是。希德——是我的朋友。
帕拉莫尔:听到了吗?乔·沙利文是我的酒吧招待,还有切里小姐是刚才自己来的。
埃勒里:不要拐弯抹角,有话直说吧。
帕拉莫尔:当然了,厄尼·菲利普斯是联系我跟这桩生意的纽带。厄尼,告诉奎因,希德·帕拉莫尔是什么意思。
菲利普斯:我——我在希德·帕拉莫尔的六六俱乐部里投了很多钱,奎因,很多很多。现在我破产了,所以为了偿还赌债,在三个月前和希德签了合约,用我在幸存男子俱乐部的分红抵债。
切里小姐:噢,厄尼——瞧你做的这蠢事!
菲利普斯:我不得不这么做,露西尔。否则我——付不起那钱饯。而我的分红现在有四万奖金,并且——
埃勒里:菲利普斯,你欠了帕拉莫尔多少钱?
菲利普斯(缓慢):五——五万美金。
帕拉莫尔:是的,厄尼向我抵押借款五万美金。所以即便那笔基金平分了,我得到了厄尼的分红,他还欠我一万美金——是这样的吧,厄尼?
菲利普斯:当然,当然了,希德。我——我会想办法把剩余的钱也还清。
帕拉莫尔(狡黠):你当然会了。(冷峻)奎因,我在幸存者俱乐部也下了赌注——明白吗?如果厄尼在下个月得到那笔钱之前死了,我就失去了我那份钱,因为只有活着的人到时候才能得到那笔钱。
埃勒里:我仍然搞不懂你这个茶会的目的何在。
帕拉莫尔:这家伙菲利普斯是我押的宝——明白吗?我在保护他!这群笨手笨脚的人当中有一人杀了比尔·罗西,昨晚还想毒死其他人,所以我必须介入,保护我的投资……明白了?我警告你们每一个人!
沙利文:希德,您——您不会认为我跟这些事有什么牵连吧——帕拉莫尔:我现在只是对你们发出警告,乔。
切里小姐:你是在暗指我是凶手吗,帕拉莫尔先生?
帕拉莫尔:我没暗指什么,切里小姐。我告诉你们,两星期内,我得到钱以前,任何想杀死菲利普斯的人都是活得不耐烦了。现在快给我滚。
尼基(爱慕):埃勒里,他真霸气,不是吗?就像电影里的爱德华·G·罗宾森!
帕拉莫尔(咆哮):在我赤手空拳掐死她之前,你带着你这个宝贝快走!
埃勒里:帕拉莫尔先生,我深表抱歉。尼基——你……跟……我……来!
(音乐起……而后是餐盘的碰撞声。)
尼基(嘴里塞得满满的):你真是我的偶像。让一个女孩被一个暴徒给羞辱了——了不起的埃勒里·奎因!
埃勒里:闭嘴,你这个讨厌鬼——我在想问题。
尼基(嘴里仍塞得满满的):更糟糕的是——你还没反驳他。如果我没有跟踪菲利普斯,不被绑架,不打电话给你,你现在怎么会知道这些信息……罗西妈妈,再来点意大利面。
罗西妈妈:是的,小姐。
尼基:还把我带到罗西妈妈的餐馆来……好吧,我自己掏钱吃饭,你这个吝啬鬼。我能把你那份也吃了吗,我饿了。
埃勒里(沉思):哪里不对劲,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尼基:你根本没有在听我说话!
埃勒里:什么?噢,是没在听,尼基,在哪里呢?
尼基:什么在哪里?
埃勒里:少了点关键的东西,就像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在什么地方,但该死的我想不起来。
尼基:如果你是在想谁下了毒,为什么不先查查谁杀了比尔·罗西呢?
埃勒里:没有任何信息。我父亲查了每一个人,他们都有当时的不在场证据。那辆黑色轿车也还没有追查到,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尼基:是的。但是凶手当时怎么那么肯定比尔·罗西会过街并掐准时间把他撞倒?
埃勒里(嘀咕):尼基……他很有可能一直在伺机而动,罗西一跑出去他就逮到机会了!
尼基:噢,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比尔·罗西是被诱杀的,先把他引诱出这个餐馆——
埃勒里:我猜是玛塔·哈利引诱了他?
罗西妈妈(上场):这是你要的意大利面——
尼基:问一下罗西妈妈,她应该知道——
罗西妈妈:你们找出杀害我儿子的凶手了?
尼基:罗西妈妈,您儿子出事……嗯……比尔遇到意外的那天——
罗西妈妈(不容置疑):不是意外,他是被谋杀的。
尼基:比尔是否得到了什么信息——比如一封信、一个口信、一个电话,或者其他什么信息——在他冲上大街之前?
罗西妈妈:没有,他没有接到任何信件或者电话。
尼基(低声):噢,没必要这么恶狠狠地看着我啊!(高声)但是罗西妈妈,如果他没有得到任何信息,他怎么会跑到大街上呢?他当时好像跑得很急。
罗西妈妈:我叫他出去的。
尼基:你?
罗西妈妈:是啊,因为起火了。
埃勒里:什么?起火了,什么地方起火了?
罗西妈妈:我们的厨房起火了——
埃勒里(来了兴趣):您厨房起火了?为什么起火了?
罗西妈妈:不知道,火势不大,好像是自己烧起来的。
埃勒里(兴奋):是吧,是吧,然后发生什么了?
罗西妈妈:我让比尔出门去拉消防报警器,但是没一会儿我和路易吉就把那团火扑灭了——(痛苦)但是我的儿子,他却被车子撞死了。如果不是那次失火,我的比尔就不会死……抱歉,我要去厨房了。
(离开的脚步声)
埃勒里(低声):哇,真想不到啊!尼基,我把刚才说的话全部收回,你真难得,你真是太棒了。你刚才问对了问题——
尼基:我又做什么了?
埃勒里:没有,没什么。但是——是的,事情就是这样。那个东西,那个我一直在寻找的关键点……
尼基(急促):埃勒里!你肯定知道一些什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埃勒里:一些……我找到了所有真相!
尼基:但是怎么可能呢?她只是说到起火。
埃勒里:感谢那场火!
尼基:你什么意思?
埃勒里:那场火让我侦破了这个案子!(音乐起)
场景随即切换到“陪审团裁决阶段”,纸上谈兵的侦探们发表各自的意见。埃勒里仅向陪审团陈述了下列一段话,摘自《幸存者游戏》:
埃勒里:女士们先生们,基于目前的证据,我对这个案件做出了一个判断……让我们听听我们这些空头理论的侦探们说些什么。我在想他们的观点是否与我一致?
(音乐起……)
警长:好吧,我把那些人都召集到了总部楼下,他们嚷嚷个不停,当然了,我也不怪他们。埃勒里,叫他们过来是做什么?
埃勒里:我很想跟他们聊聊。
尼基:警长,他这个样子好几个小时了,我都要叫了!
警长:我几年前就对此无语了,年轻的姑娘。你想聊聊,但现在做什么呢?
埃勒里:让他们先等会儿,我来让您看看一个简单而美妙的事实。首先——动机。我们对动机有一致意见吧。
警长:当然了。给那瓶布舍罗牌薄荷利口洒下毒的人是为了害死俱乐部的其他成员,并获得所有的十二万美金。
尼基:这些我们早就知道了。有什么新的情况吗?
埃勒里:这样想想:这些人每年在聚会上喝的都是樱桃果酒,那为何下毒的人不把氰化氢投放到樱桃果酒中,而是投到薄荷利口酒中呢?
尼基:这个确实很奇怪。
警长:我对这个问题也感到疑惑。
埃勒里:你们看不出来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都知道,所有布舍罗牌的饮品,瓶身都没有明显的标志。制造商还有其他一些信息都是蚀刻在瓶子底部,不容易被发现。区别这些饮品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他们的……颜色!透过雕花玻璃瓶可以看到不同饮品的颜色!
尼基:嗯,嗯。但是凶手怎么可能会认错颜色呢?樱桃果酒是红色,那个薄荷利口酒是绿色。
埃勒里:尼基,他怎么会弄错颜色呢?这只是因为他不能区分红色和绿色,因为他是个色盲。
尼基:色盲?
警长:就是这样的,这就解释了一切!这个人是个色盲——混淆红绿两种颜色的色盲!
埃勒里:等等,爸爸,您要去哪里?
警长:去哪里,去测测这些人谁是色盲!现在能肯定他们中的一人必定是色盲,我们找出是谁,就可以找到杀死比尔·罗西的凶手和下毒的人!
埃勒里:噢,但是这完全没必要。我早就知道了。
警长(不耐烦):你就继续瞎说吧——你怎么可能知道他们中谁是色盲?
我告诉你,我们要测了才知道。(停顿)老天——我知道该怎么测了!
(音乐起……渐出。)
韦利(气喘吁吁):这是十瓶淡洒。臀长,你开聚会啊?
警长(气喘吁吁):好的,韦利,好的。这边,放我桌上。(放置瓶子的声音)摆成一个直列。就这样。我们有八瓶樱桃苏打和两瓶酸橙绿苏打。八瓶红的,两瓶绿的!
韦利:但你为何要让我把标签撕了呢?
警长:这样他们就不知道是什么口味的苏打了,笨蛋!现在他们只能通过颜色区分——
韦利:我真是搞不懂这是做什么。
埃勒里:我们家族的血液里流淌着疯狂的基因,警佐。
警长(兴高采烈):韦利,现在让我们的朋友们一个一个进来,先从希德·帕拉莫尔开始。
韦利:好的,这里你说了算。(门打开)嘿,帕拉莫尔!过来!
尼基:警长,我总觉得您太莽撞了。
帕拉莫尔(上场):你们打算把我关在这里多久?我有公民权!我缴纳赋税!我是个美国公民——
警长:你当然是啦,帕拉莫尔。把门关上,韦利。(关门声)现在,帕拉莫尔,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然后你就可以走了——也许可以走。
帕拉莫尔:我等了足足一个小时就是为了一个问题?发生什么事了?我可有一桩生意等着谈。
警长:看到那十个装着苏打的瓶子了吗?
帕拉莫尔(疑惑):看到了。
警长:装绿苏打的是哪几个瓶子?
帕拉莫尔(茫然):啊?
警长:我说装绿苏打的瓶子是哪几个?
帕拉莫尔:这是干什么,玩游戏吗?
警长(和蔼):是的,我们在玩游戏!(严厉)开始!
帕拉莫尔(疑惑):有两瓶绿的——第三瓶和——四、五、六——第七瓶。
警长(稍作停顿):可以让他走了,警佐。
帕拉莫尔(退场):发疯的条子。选苏打瓶——苏打……(关门声)
埃勒里(懒洋洋):我早就知道帕拉莫尔不是色盲,他早上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描述尼基是戴着绿帽子,上面有一根红色羽毛。这就说明了他不是色盲。
警长:好吧,他被排除了。韦利,把厄尼·菲利普斯带进来!
韦利(伴随着开门声):菲利普斯!
菲利普斯(上场——紧张):是?您叫我?我来了……警长:看到这些瓶子了吗,菲利普斯?我要你告诉我哪几个是红色的。
菲利普斯:红色的?告诉您哪几个是绿色的更方便些,第三个和第七个。问这个做什么?
警长:没什么。我只想知道而已。就这样!
韦利:这边出去,菲利普斯。(开门声和关门声)
埃勒里:爸爸,您早该知道菲利普斯不是色盲。他是个商业艺术家。一个色盲是没办法和颜料打交道的。
警长:叫沙利文进来,那个酒吧招待!(喃喃)我把位置调一下,说不定刚才他们听到了。把绿色的放在第五和第六个位置上。
埃勒里:爸爸,您知道的,沙利文应该……
警长:噢,沙利文,进来。指出哪几个瓶子是绿色的!
沙利文:为什么?
警长:快指出来!
沙利文:好吧。这边——这两个。
警长:韦利,叫那个女孩进来——露西尔·切里!
韦利(伴随着开门声):切里小姐……
切里小姐(上场):警长,我抗议……
警长:我稍后会洗耳恭听的。先告诉我,这些瓶子中哪几个装有绿色苏打。
切里小姐:您说什么?
警长:你听到我说什么了,指出绿色的瓶子。
切里小姐:这太愚蠢了。这里有两个绿色的瓶子,其余的都是红色的。
警长:你很聪明,不是吗?告诉我哪几个是绿色的?
切里小姐:这是在做什么——第五个和第六个。
警长(柔和):谢谢。这就行了,切里小姐,还有你沙利文。带他们出去。
韦利(乏味):这边。
切里小姐(退场):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允许处在他这样一个职位的人在上班时间喝酒……
沙利文:大概是累坏了吧。(关门声)
埃勒里(狡黠):爸爸,早告诫过您了,这样做完全没必要。如果您早来询问我,我就跟您说了。我排除沙利文是因为那天晚上他们聚会的时候,当罗西妈妈取出那瓶酒时,沙利文还没打开瓶子就说道:“这是瓶绿色的薄荷利口酒。”他还闻了闻那酒。如果他红绿不分,他没法说出那是绿色的酒。
尼基:那切里小姐呢?我想您排除她是因为您喜欢她眼睛的颜色吧……
埃勒里:不,亲爱的,是因为她是时装设计师。没有一个色盲的女人能跟五颜六色的织物打交道。况且,我更喜欢你眼睛的颜色,尼基。
尼基:你说的是真的吗?
警长: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沙利文和切里小姐被排除了。(停顿,而后兴奋)这样我们就得到我们要的结论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肯定是他了。
尼基:警长,谁啊?
警长(严肃):那个大腕,弗雷泽——戴维·W·弗雷泽。就剩他一个有嫌疑了,所以应该就是他。当然,他不参与基金的分红……我明白了!这个基金归他所有。他很有可能暗地里对这个基金一直心生不满,并且偷偷花掉了这十二万美金。所以他必须试着除掉所有人,因为如果在下个月之前这些人都死了,就没有人有权分红,这样就没有人会发现这笔钱已经不见了……韦利,把弗雷泽带进来!(开门声)
尼基:弗雷泽?听起来感觉不太可能。
埃勒里:爸爸,在您叫弗雷泽来之前,我先提出几点意见。
警长:听着,埃勒里……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走到门边)弗雷泽!进来!
弗雷泽(上场):警长,我要一个解释和道歉!我不介意和警局合作,但我告诉过你儿子,我多年前就和这个幼稚的俱乐部毫无瓜葛,你这样做什么意思?把我扣押在这里,好像我是——
警长(平静):弗雷泽,我现在逮捕你,罪名是谋杀比尔·罗西并意图毒害露西尔·切里、乔·沙利文和厄尼·菲利普斯。
弗雷泽(目瞪口呆):什么?
警长:我有义务告诉你,你所说的一切——
埃勒里(懒洋洋):爸爸,我建议把弗雷泽先生关禁闭室之前,您用您最中意的视力检测法测试一下他。
弗雷泽(气急败坏):逮捕——我——谋杀罪——我!
警长:好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看到那些瓶子了吗,弗雷泽?
弗雷泽(迷惑):什么?瓶子?
警长:指出其中的四个绿瓶子。(弹指头)快!
弗雷泽:四个绿瓶子?(严厉)听着,警长——
警长(自得其乐):想拖延时间吗,弗雷泽?
弗雷泽(愤怒):我绝不会做这种事情!这愚蠢之极我要求允许我和我的律师通电话,就现在!
警长(柔和):等一等,弗雷泽。先指出哪四个瓶子是绿色的。
弗雷泽(气急败坏):为什么——为什么——这里只有两个绿色的瓶子。第五个和第六个。其余的都是红色的。这是在做什么——开玩笑吗?(沉默,而后用一种令人战栗的声音)那么,请告诉我,先生?
警长(孱弱):是的,是的,一个玩笑,弗雷泽先生。这——在总部待着有点无聊。(努力挤出笑容)但您很开朗大度。戴维·弗雷泽开得起玩笑——这一点大家都知道,是吧,弗雷泽先生?
弗雷泽(厉声):你这个弱智的白痴!再见!(摔门声)埃勒里(哀怨):爸爸,如果您早点听我的——
警长(怒气冲冲):这都是你的错,埃勒里!
埃勒里(自顾自往下说):——我早知道弗雷泽不是色盲。他是个著名的艺术品收藏家,专业到能撰写收藏品文章。绘画票友怎么可能是色盲。
警长:但这不可能。等等——等等。会不会是——是的,我明白了,是那个意大利老妇人。
尼基(倒抽了一口气):罗西妈妈?杀自己的儿子?警长先生!
警长:不!其他人杀了比尔·罗西,但他母亲在酒中投毒。她认为他们中的一个人杀死了她儿子,所以她失去理智,决定把他们都除掉——
尼基(咯咯地笑):噢,警长。
埃勒里(轻声地笑):不,爸爸,不是罗西妈妈。因为如果是她投毒,那天晚上当她从地窑中取出那瓶酒时,她就不会说“有点问题”。她是第一个让大家注意到那瓶酒的人,如果她是凶手,她不会这么做的。
尼基:但是,埃勒里,我不明白——我的意思是,所有的人都排除出去了,所有人!
警长:啊,我对这件古怪的事情已经感到厌倦了。所有的人都不是凶手,没有人投毒。这就是答案。这该死的一切都是我在做的梦。
埃勒里(轻快):如果您允许的话,让我告诉您谁在那瓶薄荷利口酒中投了毒。
警长:听着,活着的只有六个人有做这件事情的动机——包括理论上的动机。但他们全部被排除在外。
埃勒里:完全属实。
警长:那么你想说什么?
埃勒里:问题是……您为什么坚信投毒的人还活着?
尼基(稍作停顿):埃勒里!你不会是认为——噢,我的天哪!
埃勒里:事实上,投毒的人已经死了。他两个星期前就已经死了并已下葬……比尔·罗西。
警长(倒抽了一口气):罗西!罗西?
韦利:听着,我插句话。罗西?你头脑发晕了,奎因先生。为什么会是他,罗西被谋杀了!
埃勒里:谁这么说的?我从来没这么说过。他只不过是一个肇事逃逸司机轮胎下的冤鬼。大家都认为罗西死于谋杀,因为罗西妈妈这么认为,也因为他断气之前警告沙利文和其他人要小心——当问他“要小心什么”时,他最后吐出了两个字“谋杀”,然后便断气了。他所指的正是他数月前已投毒酒中,知道聚会当晚大家会开瓶举杯。但他要咽气时,他知道自己无法获得分红。为了使良心上好过一些,他就警告说他打算谋害的那些人两周后在周年聚会上所饮的酒中有毒。但他来不及解释就断气了。很确定,投毒的就是罗西本人。
尼基:但是——但是——
埃勒里:他应该是在六六俱乐部偷走了那瓶薄荷利口酒。我们知道该俱乐部有布舍罗牌的酒,因为尼基在那儿点了一杯。乔·沙利文告诉我,比尔·罗西基本上每晚都到俱乐部去。他是色盲,瓶子又没任何标签,他就误将绿色的酒当成红色的偷走,也一直没发现颜色的不同。
警长:罗西……吼!分析到点子上了。但你怎么确定他是色盲,你又不能把他从坟墓里挖出来证明。
埃勒里:我也是数小时前才知道的,尼基和我在罗西妈妈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比尔出事当天,我们恰巧看到他从餐馆跑出来,直奔另一个街角的一个邮箱。他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然后冲相反的方向跑去。
警长:凭这个怎么能判断他是色盲?
埃勒里:起先我也不知道,后来罗西妈妈告诉我当天她的厨房着火了,她叫罗西出去拉消防报警器。换句话说,当我们看到罗西跑出餐馆时,他实际是要找消防报警器。但他却先奔向邮箱。那是大白天,他怎么可能把这两者搞混淆了。隔着一定的距离从后面看,如果不是因为两者颜色不同,确实容易弄错。但所有的邮箱都是绿色的,所有的消防报警器都是红色的。因此我确定比尔·罗西无法区分红色和绿色,是个色盲。继而我推断他就是投毒者——他就是我们两个星期来一直在找的罪犯。
韦利:噢,太不可思议了!
警长(疲惫):魔法,地地道道的魔法。
埃勒里(咯咯地笑):不,爸爸,逻辑,地地道道的逻辑。走吧,尼基。
尼基(爱慕):噢,奎因先生……
埃勒里(认真):怎么了,尼基?
尼基: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音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