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疗养院时已将近中午,一行人下车后被领去食堂吃了午餐,然后先后参观了宿舍、超市、医疗站、体育馆和图书馆。
研究所安排参观活动的目的,主要是展示一下疗养院内的日常生活和活动,给正在接受实验的被试们打一剂强心针:你们看,只要你们能积极配合实验,熬过这五年,前景将是十分美好滴。
石岩不知道展示给他们的这副生活景象被粉饰过几成,不过哪怕十成十是为了应付这次参观而伪装出来的,那也是下了血本的。不说别的,就说疗养院里散布在各处的成片成片的绿化,那些遮天蔽日的林荫道,那些修剪出各式精巧造型的灌木丛,那些从全国各地移植而来的花木,光是维护费用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不同于石岩的关注点,大多数参观者对“吃”有更直观的感受。午餐是自助餐,有当地产的时蔬水果?,也有空运至这个内陆城市的新鲜海产品,中西菜式交融,南北点心任选,充分考虑到了各种口味。掌勺的厨师也绝不是那类糊弄人的食堂大厨,做的几个特色菜都相当地道。参观者里有个浙江籍的被试,尝了一口梅干菜扣肉,哇的一声就哭了——好久没有吃到过正宗的家乡菜了,想家想的。
相比于监狱和研究所中处处受束缚的生活,这里可以说是天堂。没有重复的重体力劳动,不用再冒着生命危险被送上实验台。退役的被试之间可以有正常的交往,甚至还可以申请结婚,从单人宿舍搬到双人宿舍去。虽然他们的身份早已被注销,法律意义上的“结婚”不可能实现,但院方还是像模像样地颁给他们结婚证书,并举行仪式宣布他们结为人生伴侣。
这次参观,组织方特地在行程中安排了一次集体婚礼的观礼活动。
两对女女和一对男女在草坪上举行了简单又庄重的结婚典礼,仪式办得很成功,气氛好得令人感动落泪。
“万一……他们有了孩子怎么办?”石岩皱眉看?着那对正在交换戒指的新人男女,他自知问得有点不合时宜,所以放低了声音问陆追源。无辜的孩子无疑是不应该在这个全封闭的环境里长大的。
“不会有孩子的。”陆追源也小声回答。
“为什么?”
她眼神复杂地望了他一眼,说:“所有进到这里来的男性被试,都要经过绝育手术……不过,你放心,”她安慰似地说道,“男性结扎术是个小手术,不痛的,而且不会影响今后的性生活。”
“……”虽然知道陆追源的风格就是这样的,但他还是无法与她坦然地谈论有关“性”的话题,尤其在大庭广众之下。
“你不要有负担,我认识那个做手术的医生,他手下还没有过失败的案例……”
“行了!别说了。”石岩面红耳赤地低声阻止她,“我上过生理卫生课,知道结扎是怎么回?事。”
他怀疑他当时要是没有出言阻止,陆追源就要当众给他上一课了。
婚礼之后,一行人去了体育馆,围观了一小节篮球赛,然后又去了图书馆,参观了库存量丰富的馆藏和现代化的视听室。
“我们的设备不敢说是最新的,但能保证平均14个月升级换代一次,配置是按照国立大学图书馆的标准来的。”讲解员姜风说,“正好,1楼的多媒体阶梯教室现在有一场讲座,大家可以去体验一下。”
参观者们跟着讲解员从阶梯教室边门鱼贯而入。
主讲人是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戴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见有人进来,他停了下来,微笑向?来者点头致意。
姜风介绍说:“这位是顾皎,以前曾是大学教授,也是从研究所里退下来的被试。”
大家都吃了一惊,本来以为讲座的主讲人是从外?面聘请的,没想到这么温文儒雅的人也曾经是死囚。
“我们鼓励到这里来的人,能够继续发挥自己的特长,参与到疗养院的运作之中。不仅仅是顾教授,刚才我们所见到的超市的营业员、篮球比赛的裁判,包括午餐的主厨,都是由退役的被试担当。”姜风适时地宣传了一下疗养院里的用人政策,然后向顾皎示意,“顾老师,继续吧。”
排队进教室的时候,石岩就发现陆追源有点不对劲。她一直低着头,手还微微发抖。
“你怎么了?”他低声问。
陆追源沉默着没有回?答,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说:“里面空调太大了,有点冷。”
石岩碰了碰她的手,果?然冰凉冰凉的。他怕她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身体又感冒,观察了一下教室里的制冷系统,拉着她径直坐到了远离出风口的最后排最角落的位置。
讲座的主题数学科普,针对受众平均知识水平普遍不高的事实,内容并不高深,主要阐释数学在生活中的应用,并穿插了一些?趣味知识,以引起听众的兴趣。顾教授的讲座通俗易懂,幽默风趣,寓教于乐,引起了一阵阵笑声。
不过石岩没有余力留意什么讲座,他的注意力都在身边的人身上了。
坐在远离出风口的位置,陆追源的手仍旧在发抖。石岩侧过身,担忧地问她:“还是冷?要不然我们跟领队说一声,我们去外?面等吧。”
“不用。”她摇头。
“别硬撑着。”石岩说。
“没事的。”陆追源坚持地否定了他的提议,并把目光投向?了讲台,装得好像对这种浅显的讲座很感兴趣似的。
“……所以,你们别以为理科生就是不解风情?的代名词。”顾教授正讲到数学与爱情的关系,说道,“理科生写的情?书,丝毫不会输给大才子们写的情?诗。你们看,”投影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极坐标方程,“这是有名的心形曲线,如果?把这个方程在坐标轴上画出来的话……”
屏幕上的曲线渐渐延展,最后围成了一个完美的爱心形状。
观众中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叹声。
“这个方程比白烂的‘我爱你’不是更加浪漫?”顾皎笑着说,“拿着这个去表白,我保你成功——万一失败,你还能假装交给对方的是演算草稿。”
听众里有人起哄说:“教授你长得这么帅,还需要表白?凭脸就能成功啊!”
顾皎故作严肃状反驳:“话不能乱说,我明明是实力派,才不屑走偶像派路子。”
大家一阵哈哈笑。
“如果?简单的心形线打动不了TA,还有进阶的,比如用函数为TA画个肖像。”顾教授手指轻点屏幕,页面上呈现出一大串复杂的函数与方程式,足足三四页那么长,“这个函数是我特地为我的她写的,这样可能看不明白,但是在三维坐标中表示出来的话,就比较直观了。”
随着他的话语,坐标中的线条慢慢生长、堆积,下巴、嘴唇、鼻梁、眼睛……逐渐能看出这是一个立体的头像了。
石岩震惊地看着屏幕上熟悉的那张脸。
“半个月前知道你们要来,我花了3天时间写完这个函数,再?用了10天时间修改和微调,”顾皎的视线准确地投向?角落里,用眼神揪出了那个换了发型、脸上还遮了个大口罩的人,微笑着问,“追源,你喜欢吗?”
作者有话要说:100%达成,完成对石头的会心一击!
ps关于心形线,具体可以看这里mp.weixin.qq./s?__biz=MzA5OTMzOTIwNA==&mid=202668633&idx=2&sn=cc8e164c03d2d1b5c3ab1c3a2d24ce96&3rd=MzA3MDU4NTYzMw==&se=6#rd
pps谢谢公子小白和阿九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