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瑰晴早上醒来,身上被蚊虫叮咬的大红包都消得差不多了,药效真是没话说。
[你昨晚送我的药膏不错,在哪儿买的,有没有链接?]
给池寂星发完消息,她就扔开手机起床收拾。
吃早餐再看眼消息,还是没回,她点开大群才看到池寂星早上五点还在群里发剧本的改动之处、通告、注意事项以及之后的安排。
估计这会儿刚睡下。
拍戏不可能一镜到底,想连拍多少个小时都行,工作人员从头忙到尾,不停地沟通、交接、合作。
人员转场要时间,美术改布景要时间,导演协调群演也要时间,有时演员早上来,下午才能开拍。
宁瑰晴进过几个剧组,池寂星这个第一次搭建的班底子竟然是最井然有序的,可能也跟他效率果断的做事风格有关,事情都安排妥当,再加上程彦多年专业导演的协助,人员都有序开展工作,很少打诨耍油头,推卸甩锅。
“昨晚夜宵吃得爽,今天拍戏也要搞得好,大家一起加油!”程彦喊着喇叭鼓舞道。
“好!”众人呼应。
自余格情感转变后,他开始接近唐苓星,在她偶尔一个人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你不是巴不得离我远远的吗?”唐苓星冷不丁看他一眼,“现在怎么自己凑上来了。”
余格不吭声。
唐苓星说:“怎么,你那天在河边说过的话就忘了?”
“我,不记,得了。”余格讷讷地说,“对,不起,我……”
唐苓星没有耐心听下去:“行了。”
余格依旧被其他人欺负,经常放学时被人带走,在路上挨揍。
唐苓星有听说,但没再去多管闲事,有天路过,在小巷子里听见动静,忍不住看了眼。
五个男生她都认识,有班里的,隔壁班的,还有不上学的,他们围着余格拳打脚踢,想听结巴哭天喊地的求饶。
但意外的是,余格笑得阳光灿烂:“哟,你们就这点力气啊?”
男生自然被惹怒,猛地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余格捂住腹部,噗嗤噗嗤地笑:“看你们就知道,将来都是吃软饭的吧?”
“他娘的,看来你是被打得神志不清了吧?”其中一个男生将他半提起来,“我给你治治脑!”
随手捡起块石头往他脑袋上招呼。
余格额角破了,靠墙慢慢滑落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穿过男生们的间隙,看见远处的人。
唐苓星看见他半张脸染血,歪着头,朝她笑了笑,顿时浑身恶寒。
他仿佛套着余格的皮囊,是另外一个人。
接下来好几天余格都没来上学,再次见到他时,唐苓星忍不住问:“你那天在巷子里被人揍,到底在笑什么?”
余格沉默几秒:“我,不记,得了。”
又是这句话,唐苓星皱眉。
“真不,记,得了。”余格放缓语速,试图听起来没那么磕巴。
唐苓星只当他不想说,也懒得追问。
没过多久,她发现周围的男生都开始惧怕余格,还听说余格像条疯狗,把人打得头破血流。
后来欺负过他的人,都被他报复性地揍回去。
他被另一种形式的孤立,人人都叫他怪胎。
没人知道他患了精神分裂症,有多重人格。
然后唐苓星和他成了同桌。
程彦布场控场,工作人员都在做接下来的准备工作。
中间休息的片刻,宁瑰晴和祝哲帆坐在角色同桌的位置上,抽张纸画线条,下五子棋。
一人赢了一局。
“还是和你做同桌好。”宁瑰晴说,“池寂星才不会和我下五子棋。”
祝哲帆讶异:“你和池导以前是同学?!”
不小心说漏嘴,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宁瑰晴懒得圆了:“啊。”
“哇,真好!”祝哲帆羡慕得都快要星星眼了。
像是小粉丝见着自己偶像的身边人,一块儿崇拜艳羡。
宁瑰晴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羡慕的:“你是不知道,跟他同桌有多无聊,管得又多,脾气又差,整天一副冷脸,不懂的,还以为我欠他钱呢。”
“这样吗?”祝哲帆不可置信,“不会吧?”
宁瑰晴势必要让他破除对池寂星的滤镜,苦口婆心地说:“比如说,自习课不是自我学习查缺补漏的么,我不会做的题问问别人怎么了,他就发火。”
“再比如,早餐肯定得吃吧,我起不来让人带,他就说让我去外面吃,别影响其他同学。”
“还有我让人去小卖部买点东西回来,他就一脸不高兴,跟花他钱似的,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祝哲帆睁圆眼睛:“池导竟然是这样的人?”
“是吧,特别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宁瑰晴非常欣慰,终于有人理解她的痛苦。
但祝哲帆没有跟她同仇敌忾,想起她读书时期和男生玩得好,于是问道:“你问题目的,让人带早餐的,让人买东西的,都是男生?”
“是啊,那不然呢?”她的女性朋友不多,基本是跟男生玩。
祝哲帆尝试换一种解题思路:“有没有可能。”
“嗯?”
“不想你和男生走得太近?”
宁瑰晴挑眉:“那他怎么不变性?”
“……”
祝哲帆被噎住,无语良久,又觉得她说的竟然有两分道理。
宁瑰晴手机振动,有了新消息,是池寂星发来的。
她当即有种背后说人坏话被发现的心虚感,明明她说的是实话,虚什么。
点开对话框,池寂星发来的是:[没。]
距离她问他膏药有无链接已经过去好几天,身上的叮包早消得一干二净,她都快忘记这事了。
是荒岛那边没信号,还是池寂星去当山顶洞人了,2G网络都不至于这么迟缓吧。
不过想想应该还是他太忙了,累得够呛。
片子边拍边粗剪,很多镜头还得磨。
余格和唐苓星成为同桌之后,默默地为她收拾课桌、打水、跑腿买东西,但唐苓星毫不在乎,她身边不缺人,更不缺跟班,无所谓多一个他,还是少一个他。
所以他成了看着她和别人玩耍的背景板,贴着墙根,远远地,沉默着。
偶尔她跟他说上两句话,他因为紧张而更加磕巴不清,她便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他更寡言了。
余格其实觉得她挺讨厌和他同桌的,因为她和别人同桌都有话聊,不管上课下课,从不冷场,而跟他这样的结巴,说话都费劲。
这天课间,唐苓星靠着走廊窗边和人聊天,漫不经心地涂刷指甲油,透明色带着银色细闪亮片。
打上课铃,唐苓星抬手用指甲油刷在玻璃上画了颗小星星,而后进了教室。
余格坐在这个靠窗的位置上,盯着那颗星星出神。
周五班级大扫除,别人擦到他身旁的窗户,他便说:“这,里我,自己擦。”
于是那颗没人注意到的星星又保留下来。
直至他们结束同桌,换了位置,余格才将星星擦掉。
……
宁瑰晴拍完这场戏,莫名有种熟悉感,但时间将许多记忆磨得斑驳,她回想了下,很快放弃。
池寂星现在基本上午休息,下午来学校的工作间待会儿,然后坐船去荒岛准备夜戏。
宁瑰晴拍完,从教室溜达下楼,估摸时间,见工作间大门紧闭,也不知道他在不在,绕到窗边,尝试性敲敲。
拍戏差不多一个月了,她和池寂星碰见的次数并不多,也没抱期待,刚想转身走的时候,窗开了。
意外算不上,但宁瑰晴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好在池寂星也没问。
“有门不走,是要翻窗?”
宁瑰晴两手随意搭在窗台:“走门感觉像有正事找你似的。”
她看见他电脑开着,旁边泡杯热茶,醇厚苦重的气味飘散。
她不懂老爸和池寂星怎么都喜欢这种苦得没边的茶。
他没说她没事找事,也没关窗,坐回办公位继续敲键盘。
宁瑰晴支着脑袋看,他戴副眼镜,镜片薄,度数应该不高,金边框收敛了他眉目的冷锐,多了两分斯文克制。
他读书那会儿就是这样,做事专注。
“池寂星。”
“嗯。”
但她叫他,不管是不是有事,他总会应。
“现在拍的校园剧情,让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她之前拍过古装,仙侠还有现代职场,没拍过校园的。
池寂星打字的手一顿,又继续敲键盘。
宁瑰晴:“还记得我们做过同桌吗?”
池寂星略微颔首。
宁瑰晴差点掰手指头数:“你无聊、冷漠、刻板、有病……”
“……”
“我那时候在想,天呐,为什么会和你做同桌。”
“宁瑰晴,如果那段经历对你——”
她打断他语气不好的话:“可是过了这么多年,我只记得你一个同桌了。”
“池寂星。”
“我给你画过星星吗?”
作者有话要说:池寂星:你猜
宁瑰晴:哦,只给你画过狗
池寂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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