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瑰晴不是有耐心等回复的人,特别是想了解的事,过了两天还没得到池寂星的答复。
早上她特意早起,等着拍大夜戏回来的池寂星。
池寂星面色疲惫,靠着栏杆,抽烟醒神,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只有宁瑰晴朝他走来。
他稍稍挑眉,意思有何贵干。
“你微信用不上的话,以后漂流瓶联系。”
宁瑰晴穿平底板鞋却走出高跟鞋的气势,一步没停,从池寂星身边潇洒路过。
池寂星眯眼盯了会儿她的背影,拿出手机看消息。
他不回宁瑰晴那句:[女主角为什么选我?]
反倒回她刚才路过的那句话:[也可以邮箱联系。]
她明显在等消息,回得很快:[?]
宁瑰晴:[行。]
池寂星点开她的头像,是张湛蓝的晴空图,干净又有朝气。
池寂星难得夸道:[头像不错。]
红色感叹号映入眼前,他被拉黑了。
“……”
池寂星收起手机,上楼回房,简单洗漱洗个澡,精神些许,打开电脑处理工作事宜。
在审批和回复邮件时,他还真看到其中有宁瑰晴发来的邮件。
-今天会来看A组吗?
池寂星想了想,回复:会,晚点。
处理完工作事项,快到中午,池寂星打算吃个午饭休息会儿。
他打开和宁瑰晴的微信对话框,复制上条消息重新发送,结果还是红色感叹号。
池寂星啧一声,重新打开电脑邮箱,原话发给她:[微信用不上的话,漂流瓶联系。]
宁瑰晴也原话回敬:[邮箱更好。]
池寂星轻咳,低声笑了会儿。
余格总被欺负,放学被人带到河边,脖子上挂了两块砖,要被人赶下水。
“别磨蹭,赶紧下去!”
“你不是会游泳么?给我们看看你能游多远。”
途经的唐苓星本来不想管,也实在看不过眼:“你们够了啊。”
“怎么着,要美人救垃圾?”为首的男生说。
唐苓星更是不把人放在眼里:“我看这群人里啊,你最像垃圾。”
其余人哄笑。
“你!”
男生面子过不去,但又不敢得罪唐苓星,带着其他人走了。
唐苓星向余格走近两步,出声叫唤:“喂。”
谁知余格冷眼看她:“别多管闲事。”
唐苓星难以置信:“你是不是有病?”
余格解开挂绳,将砖头扔到地上,发出闷响:“你能管我一辈子?”
他转身离开。
唐苓星愣了愣,确实,管一次都懒得了,她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但难得的好心被人弃若敝履,她难免恼怒,踹了一脚那两块砖,回家路上觉得纳闷,余格怎么好像变了个人。
“ok,很好。”程彦满意地喊停。
他倒是明白池寂星为什么非得选宁瑰晴了,先不论宁瑰晴本身与角色的贴合程度,她的表演有灵性和可塑性,眼神、语气和神情都无比自然,不矫揉造作,轻易将唐苓星的骄纵演活了。
但仅有骄纵的角色是不讨喜的,宁瑰晴独自加了些小性子,比如之前拍摄时添加的小眼神,再比如刚才任性发火踢了踢砖头的小动作,让角色更鲜活。
眼睛神采,动作语言都拿捏得当。
是块好料子。
唐苓星回到家发现唐母唐父平时各玩各的不说,今天还带了人回来,正巧在家碰上,然后吵了起来。
场面看着滑稽,唐苓星心情宕到谷底。
唐母见到女儿,给笔钱:“宝贝,你爱上哪玩就去哪儿。”
唐父正好借由孩子的事反击:“你就给这点钱?你女儿还比不上你身边的小白脸?”
唐苓星不想再听,离开了家。
这栋在小镇上最为华丽漂亮的洋房根本算不上家,她不明白爸妈为什么不离婚。
以往呼朋引伴的唐苓星此时只想独自一人,在路上走着遇见熟人都觉得心烦。
她往偏僻的小路走,来到一处小池塘。
余格后一步来到这里,因为父亲醉酒回家,难免又拳脚相加,他只得偷偷溜出门,这才见着秘密基地被人占了。
小池塘四周有不少树木和灌丛,余格藏到暗处,静静地看着她垂头坐在池边擦眼泪。
这时的唐苓星和其他时候不一样,摘下骄纵的面目,她美丽又脆弱。
触不可及高高在上的人此刻离他那么近。
他们是一样的人,一样孤独。
这个镜头是余格对唐苓星情感的转变。
程彦知道池寂星来了也没法分神,专注地盯着监视器。
夜幕缀有几颗星,月光明晃晃地落下,宁瑰晴坐在池塘边,晚风吹动枝叶和她的发梢,摇动着月影,描绘出明暗。
在场的人无一不赞叹,人景皆美。
按照分镜,镜头到这里应该结束,程彦刚想出声,池寂星摁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再等等。
宁瑰晴仍沉浸在角色当中,看着湖面的碎星倒影,伸手触碰,星星便消散了,心中郁结难解,她轻叹,抬起湿润的手指,在石头上画了颗星星。
石头是完全露在月光下的,水痕浸润银辉,让那颗星星都有了莹亮。
镜头最后定格在那颗石头上。
“好!非常好!”程彦满意笑道,“辛苦了大家,今晚我请夜宵。”
“我终于懂得什么叫白月光,你刚刚太美了。”祝哲帆不禁赞道,“而且还演得特别好。”
宁瑰晴:“唉,要我说实话吗?”
“嗯?”
“我满脑子只有——妈呀,快结束吧,忍住忍住,千万别动,蚊子怎么这么多,一群人在这儿怎么只咬我!”她立即拍拍小腿,挠挠手臂。
祝哲帆笑得要死:“看你那么入戏,完全不知道你想的是这些。”
“被咬的时候难免抽空想那么一会儿会儿。”
祝哲帆感慨:“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宁瑰晴指着他:“警告你哦,别说这种破坏友谊的话。”
“感觉你和男生相处得很自然。”
“我倒没什么感觉,可能读书那会儿都是和男生玩。”
“你长得好看,肯定很受欢迎。”
“那是,虽然主要原因还是有钱。”
祝哲帆差点笑出鹅叫。
宁瑰晴看他一眼,说:“你能不能有点偶像包袱?”
“你偶像包袱还挺重。”祝哲帆说。
“是比你重点。”
跟着工作人员收工撤退,宁瑰晴想起要当面问池寂星的事,四处找人,原路返回,远远看到这个场景。
晚风与月光同静,他独自一人坐在小池塘边,低着头,看着那颗遗落在池边的星星,难以辨别情绪。
仿若看到这样的场景无数次,宁瑰晴心头忽然漫延一点难过和孤寂。
“池寂星。”她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别人现在都称他池编,池导,或者池老师,只有她直唤他的名字,时隔这么多年,经久不变。
“我没问过你小时候的事。”宁瑰晴说,“你好像有个乡下老家,也有这样的池塘吗?”
池寂星:“嗯。”
“那你经常一个人坐在池塘边吗?”
“为什么问这些?”
宁瑰晴偏头瞧他:“你看起来竟然有一丢丢可怜。”
她说这句话,眼睛黑白分明,干净得不含杂质。
池寂星没什么表情:“你会可怜人?”
宁瑰晴没想过这种问题,沉吟片刻,挠了挠被蚊虫叮咬的手臂,说:“不会。”
“吃完夜宵去我房间找我。”
“嗯?!”
话题为什么就跳转到这了啊。
宁瑰晴还没反应过来,池寂星已经起身走了。
真是一朝被蛇咬,因为孙鄂,她现在对上属叫人去酒店房间的事,产生强烈不安之感。
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要叫她去他房间?
都开拍这么久了,要潜规则不早潜了?再说池寂星看着实在不像想要潜规则的人。
人不可貌相,还是说她刚才实在拍得太美,终于让池寂星动了邪念?
同在剧组,逃得过初一,也逃不过十五。
宁瑰晴心事重重,夜宵都吃得没滋没味。
“怎么了?”苗小珊关心道,“是不是今天拍戏累着了?”
深知祸从口出的宁瑰晴不敢多做解释,只得长长叹口气:“是啊,我先回去歇歇。”
保姆车开回酒店,宁瑰晴先回房间,一身烧烤味儿,打算先洗漱一番,拿毛巾的手倏然顿住。
等等,洗完澡去他房间,显得她像心甘情愿投怀入抱一样。
那刚回酒店就去他房间,又显得她急不可耐上赶着似的。
宁瑰晴坐下来磨蹭时间,怕人邪念起,先把妆卸了,再多套两件衣物,裹得严实。
拿上东西防身,打开手机录音功能。
迈向顶楼那间房的步伐略显沉重。
池寂星啊池寂星,今晚是正人君子还是衣冠禽兽,就看你自己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池寂星:这还用选?
宁瑰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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