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拍摄地点定在沿海小镇,附近还有座小荒岛。

剧组统一住在镇上的一家酒店,池寂星单独住在顶楼无人打扰。

酒店早上提供早餐,在集合之前,演员及工作人员三三两两下楼吃早餐。

宁瑰晴只要了两个鸡蛋,坐在餐位剥壳。

祝哲帆也收拾妥当,拿了早餐坐到她旁边,忍不住说一句:“吃得太少了。”

宁瑰晴看他一杯牛奶、一份三明治、一个鸡肉卷和蛋饼,很是艳羡:“我要减肥。”

准备上镜之际,她发现自己真的胖了,可能因为前段时间生活的混乱,以及不加节制的外卖食品。

余光瞥见池寂星不知什么时候下楼,坐在他们隔壁桌。

还以为以他的个性,多半是让人送早餐上楼。

祝哲帆上上下下打量她,不得不再次感叹,同样对于身材的要求,女明星更严苛,宁瑰晴已经很瘦了。

“早餐多吃点不胖的。”祝哲帆笑说,“你别减得太过了,搞我胖得都有压力。”

宁瑰晴凑近看了眼:“你这不叫胖好吧,一点点浮肿等会儿就消了。”

同桌的美术组工作人员看着他们的互动,问:“你们之前是不是就认识呀?”

“没。”宁瑰晴说,“刚认识。”

工作人员笑笑:“感觉你们好熟的样子。”

“是他自来熟。”宁瑰晴说。

自来熟本人已经阳光灿烂地挪到池寂星那边,欢快地打招呼:“池导,早上好!今天就开工了,真好!”

宁瑰晴的目光不自觉也跟着挪过去。

左边冷漠得像块雕塑,右边开心得像朵太阳花。

画风就有点诡异。

池寂星瞥了一眼他,不知道说了什么,祝哲帆像被雷劈到似的,讷讷地张开嘴巴,三明治掉回盘里。

程彦笑着看戏。

祝哲帆转手将丰盛的早餐推给经纪人阿鹏,只拿了俩鸡蛋,坐回宁瑰晴旁边,生无可恋地敲敲。

宁瑰晴好奇:“怎么了?”

“池导说我……”祝哲帆欲哭无泪,“好胖啊。”

“我靠?会不会说话。”宁瑰晴为他打抱不平,“浮肿懂不懂。”

池寂星实属冤枉,他原话明明说的是“建议你控制饮食”,但在某些小影迷眼里,被崇拜的前辈挑出丁点不足,都会被潜意识放大无数倍。

不过格逝男主角余格因为生活条件不好,确实消瘦的身形更贴合人物。

祝哲帆毅然决然迈入减肥道路,宁瑰晴也开始想晚餐还吃不吃,拿到盒饭只吃了青菜,然后全让给苗小珊。

苗小珊说:“你才应该多吃点。”

“可别。”

宁瑰晴一想到池寂星当面说她好胖的场景,感觉能一拳揍扁他之外,还能扛住食欲。

“就是导演说的呀,你应该多吃点。”苗小珊将饭菜推回给她,“要知道你的角色是娇养的富贵小姐,又不是瘦弱病秧子。”

从苗小珊嘴里说出,宁瑰晴猜是程彦导演吩咐,于是在有节制的情况下,好吃好喝起来,让祝哲帆眼馋得不行。

祝哲帆的经纪人阿鹏私下来找宁瑰晴送礼道歉,因为试镜那次见着宁瑰晴打不到车,祝哲帆都出声叫她了,也没顺水人情载她一程。

那时谁能想到她真成了格逝的女主角。

这会儿怕她心里介怀,阿鹏有意来拉近关系:“宁老师,哲帆是真想载您来着,都是我的问题。”

趋利避害人之本性,经纪人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艺人和公司考虑,宁瑰晴理解,再说这个经纪人比她之前那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起码不会阴人,还知道护人。

“小插曲过去就算了。”宁瑰晴说,“我知道祝哲帆人挺好的。”

阿鹏一阵感激。

苗小珊护短道:“可不能再有下次!”

阿鹏连连说好。

相处这几天,苗小珊发现宁瑰晴并不像网上说的那样耍大牌脾气差,看着是高冷,但私底下其实很好相处,许多事情不太计较。

久而久之,她不单单执行吩咐的任务,而是对宁瑰晴更加用心起来。

不管是拍电视剧还是电影,剧本写好,分镜画好,也不可能按照时间顺序一节一节地拍,太浪费时间和人力,一定是分组多线进行,有时一个场景布置好,就把这个场景会出现的镜头都拍了。

执行导演在那边盯着两个小演员拍男女主角的童年,后期好剪进回忆片段里,对主角成长经历做诠释。

主情感线的部分为A组,由程彦来带,主剧情线的为B组,由池寂星来带。

不过B组全程要在小荒岛上拍,道具和器材都要乘船运过去,那边还没布置好,今天先由程彦执导A组,池寂星在旁边看。

剧中女主角唐苓星和男主角余格相当于云泥之分的两个人,一个家底殷实,走在路上前呼后拥,身边总是热闹的,一个家境贫寒,低着头挨着墙走,永远形单影只。

同在一个小镇上,同龄人多少相识,可唐苓星从未注意过他,他们本没有交集,直到中考完的那个暑假,听说有个山洞闹鬼,唐苓星和一行人前去探险,被人怂恿,独自一人进山洞,遇到山洞里的余格。

唐苓星:“你在这儿干什么?”

余格低着头,缩在暗处,没有回答。

唐苓星换个问法:“你在这儿多久了。”

少年缓缓开口:“一、一天。”

“那你有没有看见闹鬼,还是有人装神弄鬼?”

“没。”

唐苓星觉得没劲,转身要走,结果踩到什么东西,被咬了一口。

“啊!!”唐苓星大叫,余格也被吓了一跳。

余格划根火柴,看到是蛇,当即捡根树枝挑开蛇,而后背起唐苓星往山洞外面跑。

“cut。”已经拍了好几条,程彦侧头问池寂星意见,“你觉得这条怎么样?”

池寂星对演员的情绪要求十分严格,镜头拍了条真蛇的爬行,但近宁瑰晴身的是假蛇,她知道是道具,心里的害怕和抵触不到位。

拍了十多条,连程彦都觉得宁瑰晴害怕得嗓子都快喊哑了,到池寂星那里也还是不行。

果然,池寂星摇头。

程彦摊手:“那你说怎么办?”

“让工作人员先到山洞外面。”

“先喝点水润润嗓子。”趁着间隙,苗小珊赶紧给宁瑰晴递水,然后跟其他人离开。

宁瑰晴喝了两口水,见洞内清场,只剩程彦、池寂星和她。

程彦拿起关真蛇的笼子,池寂星手指轻抬,招她过去。

宁瑰晴有种不好的预感,迟疑地跟去。

池寂星带她进更狭小的洞里,没有光线,伸手不见五指。

忽然一条长软的东西扔到她身上。

“啊!”宁瑰晴惊叫一声。

那东西掉在地上,没了动静。

她很快想到这是刚才用过的道具蛇。

“池寂星,我劝你别犯病。”宁瑰晴咬牙说。

池寂星没有理会她的话,接二连三的道具蛇扔到她身边。

道具有限,宁瑰晴知道他扔不了多少,只得忍辱负重地不吭声。

况且拍不好是浪费大家的时间,有些导演暴躁起来,当场能骂得人狗血淋头,如果这是池寂星的略施惩戒,她忍了。

谁知程彦倏然开口说:“诶?我这笼里的蛇怎么不见了,你给扔过去了?”

“!!!”

宁瑰晴一听,寒毛倒竖,头皮都要炸了。

“啊——”

知道那条真蛇可能在脚下,宁瑰晴一刻都待不住,猛地往洞外冲,用尽毕生最快的速度,跑得喘不上气,肺腑拧巴到一块儿,抽痛。

在看到洞外的明亮,她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祝哲帆和苗小珊连忙围过来:“怎么吓成这样啊?!”

宁瑰晴低腰靠着岩石艰难喘气,腿软得都使不上劲儿。

池寂星和程彦一前一后走出来。

池寂星来到宁瑰晴面前,不近人情地说:“记住刚才的情绪。”

宁瑰晴瞪着他,眼眶都红了,情绪轰然摧垮理智,她想也没想,抬手扇了过去。

池寂星下意识想要偏开,可垂眸看见她泛白的面色和咬紧的下唇,还是定住没有避开。

“啪”地一巴掌,严严实实扇在他脸上。

场面定格住。

苗小珊瞠目结舌。

祝哲帆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程彦看戏的表情也僵住。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完了,大事件!大新闻!

女演员当众扇导演耳光,这太得罪人了吧?这戏得延迟拍摄了吧?女主角铁定得换了吧?

敢扇池导,以后怕是不想在娱乐圈混了。

宁瑰晴扇完冷静下来就后悔了,靠,只是被吓一跳又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况且都逃出来了,为什么不再忍一忍,陶韵早想当女主了,这就要给她得逞了?

当事人池寂星倒是比谁都淡定,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声无波澜:“所有人回去准备,继续拍摄。”

池寂星最后走进山洞,在无人瞧清的暗处,他舌尖顶了顶腮帮,轻笑一声。

似无奈,似自嘲。

得益于池寂星的实操教学,宁瑰晴还没缓过神来,看到真蛇假蛇都害怕,唐苓星被咬到的恐惧面部特写镜头也终于通过,她还是心有余悸,离蛇形状的东西远远的。

“今天才刚开始拍摄,没这么快进入状态很正常。”程彦过来解释:“其实他没扔真蛇。”

宁瑰晴愣住,终于明白这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而且在当时漆黑又毫无安全感的环境,她难分真假。

蛇是假的,但她扇池寂星是真的。

山洞的戏份拍完,准备转场拍下一节,程彦去安排工作人员和群演。

洞内人渐少,池寂星坐在偏僻一角。

宁瑰晴犹豫了会儿,慢慢走近,蹲在他面前,比他矮了许多,需要仰头看他。

但此处视线昏暗,只能依稀瞧见身形轮廓。

两人彼此间沉默,谁也没出声。

小小的摩擦声突兀响起,宁瑰晴划燃一根火柴,是刚才拍戏用的道具。

火苗燃亮,微小的光圈笼罩在他们之间,像是将这个角落圈住,划分成独属于他们的世界,他人无法进入。

宁瑰晴也借此看到他微微红肿的脸侧。

池寂星嘴里含着烟,俯身低头,就着她手里的火苗点了烟,全程目光笔直地看她。

山洞里的风撩得火焰摇曳扑朔,明明灭灭的火光倒映在他的眼底。

宁瑰晴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心悸。

好在一根火柴很快燃尽,灰暗重新覆盖视野,所有的错乱都似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池寂星:被老婆打了,乌乌

宁瑰晴:手疼

池寂星:心疼老婆,哭哭

对不起,池老师不会说这样的话,是我拿蛇勒他脖子说的(。

蛇:我真的会谢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卓卓、来个薄荷冷静一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aner、红鲤鱼与绿鲤鱼与 5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