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动指引

周棠把指尖放在水龙头下冲刷,水声淅淅沥沥,冲淡血渍的颜色,冷水浸入伤口,有些疼。

没有创可贴,只能拿纸包住伤口。

薄削的纸巾终究无济于事,鲜血透过纯白的纸层层晕开。

周棠叹了口气,关闭水龙头,往包厢走回。

回到包厢,诡异的寂静。

她刚踏入包厢门,惊讶地发现原先熟睡的醉汉已经醒了大半。

他们脸上虽仍有酒醉的红晕,但意识明显清明许多,表情也更加严肃,不似刚才嬉笑打闹的神情。

晏渡站在正中间,身姿挺拔,身形被头顶的灯光切割出光和暗两部分,另一半蛰伏在暗中。

其他人安静地低头,没人讲话。

因为背对着周棠,周棠此刻看不清晏渡身上的表情。

原先对周棠态度蛮横的黄毛,现在慢吞地走到周棠面前,低着头道歉。

“周,啊不——”黄毛低着头,酒醒了,但不敢正视周棠,“棠姐啊,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我把你当成这里的工作人员了。”

黄毛摸了下后脑勺,手放在胸前,老实巴交。

“没事。”

周棠是好脾气,摇摇头,欣然接受黄毛的道歉。

但是晏渡不悦地转身,拉起她受伤的那只手。

“你怎么样了?”

一层层拨开覆盖在周棠伤口上的纸巾,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周棠。

只是很小的伤口。

忽地,晏渡牵起她受伤的手,缓缓递入唇边。

下一秒,周棠感到自己指尖被温热的口腔包裹。

他犬齿碰到周棠指腹,在伤口边缘摩挲,然后不轻不重地咬了下来。

周棠被咬得吃疼,手指想抽离,但没能抽出。

倏地,晏渡松开唇齿。

晏渡低头,虚眼瞧她。

他有些发狠地吻了上来,用力掐住周棠下巴,另一只手搭上周棠后脑,腕骨发力,把她往上摁,强迫她接受了这个吻,残留的血腥味在齿缝间溢开。

大脑骤然间变得浑噩,一吐一吸,空气被强势剥夺,呼吸迟缓。

周棠耳朵都烧红了,如同在白纸上滴血,血色蔓延开,靡丽又妖艳。

这里人很多。

周围的人都在。

周棠不懂晏渡这个动作有什么含义。

她只觉得现在自己像展品一样,被人围观。

从脖颈到耳根,她整张脸都羞红。

结束这个漫长的吻,周棠期望晏渡能说些什么。

但他一言不发,上下滚动的喉结证明了此刻不是静止。

旁边的小弟很识趣地接下话茬:

“隔壁的酒店顶层咱们还有间总统套房没退,要不然——”

晏渡嗓音沙哑沉闷,像压抑很久。

“不用,回家吧。”

说完,拽起周棠手臂准备离开。

刚走出包厢门,周棠就听见包厢内摔瓶子的声音,声音很大,还骂骂咧咧的。

周棠担心地问:“他们——”

“别在意,一群孬种。”

晏渡的声音不寒而栗。

周棠有些害怕地蜷了蜷手,试探性地勾住晏渡小指,晏渡似乎被她这个小动作讨好到,眉头稍微舒展开。

“小晏,回哪儿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周棠往后一看。

陈定珂。

“你怎么出来了?”

“与其听里面那群人编排你,还不如出来透透气。”

“有本事当面出来骂我。”

晏渡声音很淡,但却有种让人臣服的威慑力。

陈定珂半开玩笑:“那你岂不是要了人家半条命?”

“你今年也大四毕业,好歹学学怎么跟人交流……”

“你怎么像我爸一样?”

“也许我就是你爸派来的呢?”

晏渡脚步顿住。

倏尔,陈定珂轻嗤一声,似是调侃:“开玩笑的。”

他大跨步跟上晏渡和周棠,继续问:“我让司机来接我,要送送你们吗?”

晏渡拒绝:“不用。”

陈定珂继续追问:“但你喝了酒,不能开车。”

晏渡指指身边的周棠:“她可以。”

“但我开车的技术——”周棠无奈,“很烂,非常烂。”

毫不犹豫,晏渡脱口而出:

“只要不出事,随便你怎么开。”

走出几步,周棠手机就滴滴响个不停。

周棠刚从兜里掏出手机,头顶越过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她手机夺过手机。

“宁雪青?”晏渡盯着屏幕,拧眉念出这个名字。

周棠不满他这种行为,从晏渡手里抢过手机,看清微信上的消息。

宁雪青在跟她抱怨自己叫了辆滴滴,结果等了十几分钟,司机撤单,自己只能在冷风中等下一辆。

周棠问了下她的位置。

就在附近。

周棠忐忑,试探性地问了下晏渡,能不能顺便送个朋友回家。

晏渡点头,没说什么。

“要不然我来开吧。”

原先跟在周棠和晏渡身后的陈定珂向前跨了一步,走到两人身边,兴致勃勃。

晏渡很不耐烦地睨他:“你这又是哪一出?”

陈定珂浅笑:“好久没见宁雪青了。”

这回轮到周棠惊讶:“你认识她?”

不过,话刚出口,周棠就后悔了,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宁雪青提起过很多次陈定珂的名字。

只是,一时间,周棠很难把他们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陈定珂意味深长地弯了下唇。

***

在路边等了几分钟,远远地就看到宁雪青跑过来。

风掀起她的短发,把她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她边跑边护着发顶,避免呼啸而来的风再破坏她的发型。

陈定珂两手插兜,站在车边,依旧是他那副标志性笑容和宁雪青打招呼。

“哈喽,好久不见。”

看到陈定珂的那瞬间,宁雪青僵了僵。

她把手放下,任由劲风吹散发丝,乱糟糟的黑发凌乱蓬松,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

在视线定格到晏渡身上时,宁雪青眸中明显划过一次错愕。

她小跑到周棠身边,挽住她手腕,凑在她耳根小声嘀咕了句:

“太像了。”

“毕竟是亲兄弟。”

周棠垂眸,声音很轻,尾音淡淡的,有些哀怨,最后被揉碎在晚风里。

晏渡对所有人都没什么好脾气。

他视线冷冷地扫下来:“你去哪儿?”

宁雪青报出一个地址。

“不顺路。”他声音很冷。

虽没拒绝。

但听这口吻也不太乐意。

宁雪青本身就是暴脾气,她对晏渡原先就没什么好感。

“晏桓弟弟”这四个字已经简单概括了晏渡这个人,宁雪青心中酝酿了怒意正要发作。

但还好,被周棠拉住,周棠为晏渡辩解道:“他人还行,就是说话有点直....”

“拽什么拽?长得像他哥哥是晏渡的福气......”宁雪青虽憋住火,但嘴上不饶人。

周棠用力扯了下她衣服,让她说话小声点。

事实证明周棠的话并无道理。

晏渡不仅把宁雪青送到小区门口,怕她夜深回家不安全,一直送到家门口等她安顿好了才走。

回家的路上,周棠在车里又收到宁雪青的消息。

她知道宁雪青气还没消。

【傻逼男人,一个替身而已,拽什么?】

周棠敷衍回她【嗯嗯。】

【你也觉得他是个傻逼是吧?】

周棠继续糊弄【嗯嗯。】

***

回家,先洗澡。

洗完澡,周棠回到客厅,又打开电视。

还是熟悉的新闻频道。

她抱着小熊玩偶缩在沙发里面,蜷成一团,身形单薄,骨骼纤细,又不说话,皮肤很白,整个人安静又清冷,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晏渡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晏渡完全看不懂周棠。

周棠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永远都是淡漠又疏离,看似温和,没什么攻击力,实际上边界感极强。

很漂亮,成绩也好。

但除此之外,不会做饭也不会做家务。

他可以忍受周棠和其他人同龄女人一样,对着互联网年轻帅气的小鲜肉犯花痴,也能忍受她看毫无营养却让人哭得稀里哗啦的偶像剧。

可惜周棠偏不。

唯独对新闻情有独钟。

有时候能安静地坐一下午,像尊雕塑,专注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谁都不能打扰到她。

“受4月14日晚强降雨影响,xx县多处发生特大山洪泥石流……”

电视里,播音员的声音字正腔圆。

播放到这条新闻时,周棠身子往前侧了侧,暗淡的双眸刹那间划过一道光,不久后又湮灭下去。

一旁,晏渡攥着手机。

聊天记录上,周棠最后发的那一条【我们分手吧】格外刺眼。

他终于有时间质问周棠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走到周棠面前,他甩下手机。

手机在沙发上砸下一个深深的凹陷。

“你下午给我发的这条微信到底什么意思?”

他音色原本就冷,正经说话时更甚,无端给人几分压迫感。

可周棠没理,一动不动。

她依旧表情专注地看着新闻。

仿佛游离世俗之外,谁都不能打扰她。

“周棠?”晏渡走近了些,继续问。

“周棠?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晏渡说话逐渐不耐烦。

直到晏渡问到第三遍的时候。

周棠终于回过神来。

她缩了缩身体,望向晏渡的瞳孔有些涣散,心不在焉的,开口却是:

“想起来了,今天我的花还没浇水。”

作者有话要说:替身而已,拽什么拽。

周棠: 老娘迟早有一天把你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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