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被迅速平息。
在虞茗发疯般地准备再甩江苇风一个巴掌时,她被江苇风拉住了手。
那张愤怒的漂亮脸蛋瞬间变得脆弱,怯懦、后悔、恐惧浮现在她脸上,她睁大眼睛看江苇风,难以置信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无论是刚才的狂躁,还是现在的畏缩,都是大家没见过的虞茗。
记忆中浓烈似玫瑰的少女,似乎变了个模样。
江苇风眉头紧锁,面色很差,他抓紧虞茗的手,礼貌地对大家说:“不好意思,我们先出去一会儿。”
众人都人精似的,哪怕心里再多疑问,也不会当着这位江氏太子爷讨论,他们故作轻松地说:“去吧去吧,待会儿来喝喜酒。”
听到“喜酒”的陆玲玲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她目送江苇风与虞茗离开,蹬着高跟鞋过来强调:“现在不准说喜酒!”
她精心准备的完美求婚计划,可不能这么快让这些家伙抖落了。
“知道了知道了。”
张婉莹笑得意味深长,她一把拉过陆玲玲,“你是不是知道刚才那俩的事?虞茗怎么了,她看上去……不太对劲。”
她说得比较委婉,实际上每个人都看出来,虞茗有点像电影里的精神分裂,但她没那么夸张。
这里大部分人都很久没见过。
至于虞茗,虽然高中时大家都爱捧着她,可没有人与她成为真正的朋友,也没有人清楚这位大小姐现在的精神状况。
一群人好奇地看着陆玲玲,陆玲玲满脸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说,要怪就怪她刚刚叫太大声,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我真该死啊。”
抵不过众人的好奇心,她才说:“就是……虞茗之前喜欢江苇风,他们出国后好像在一起几年,然后分手,虞茗就这样了。不过她平时还好,今天可能没吃药?”
张婉莹:“what?因为分手就这样?”
从舞池里回来吃瓜的何知瑶:“什么?他们在一起几年?”
饶是一直在旁边当透明人的温稚鱼也被这个回答惊到,她想起之前虞茗在扣扣上找她帮忙的事……以前的虞茗绝对不会这样做。
陆玲玲喝了口鸡尾酒,接着说:“也不是分手就这样吧,虞茗家有精神病史,感情类的精神病很容易遗传,所以她挺可怜的。”
这段话说完,众人无话可说了。
大家多少有点唏嘘,虞茗是大部分人眼中的天之骄女,足够漂亮,家世很好,性格虽然娇纵,但也能相处,谁知道会这样。
不同的人对虞茗有不同的看法,何知瑶听完对着温稚鱼皱起眉头,小声在她耳边说:“鱼鱼,可我还是讨厌她。”
她永远不会原谅霸凌的人,尤其当霸凌对象是她最好的姐妹时。
温稚鱼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不算好也不算坏,她捏了捏何知瑶的脸,“你喜欢我就好了。”
“这还用讲。”
张婉莹问完虞茗,想起隔壁卡座的男神,又兴致勃勃问陆玲玲:“江隽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听说他是江苇风弟弟?”
陆玲玲微笑:“你今天是包打听吧,什么都要打听?”
他们虽然都算一个圈子的人,但江家近些年才将主要业务从港城迁来锦城,再加上江隽没在国内读高中,几乎没什么人知道这层关系。
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全都既惊讶又了然——难怪江隽在娱乐圈发展这么好,原来是位真少爷。
张婉莹笑得不太好意思,“我这不是想要男神的微信嘛。”
陆玲玲这回是真没辙,“姐妹,不是我不帮你,他不加陌生人。”
张婉莹有些失望,“也对,他看上去就很拽。”
她不甘心地望向对面的卡座,她的位置能看见侧面的江隽。
他放松地抵着沙发,下颌漫不经心微微扬起,白色的耳机线在手指上绕了几圈,听周围人说话,浓黑的睫毛微动。
下颌线尤为锋利,往下的喉结突出,薄薄的一层皮肉包裹骨骼,头发蓬松散着,被光照出毛茸茸的质感。
他身上有种独特的冷淡少年气,懒散又自在,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
张婉莹越看越惊艳,决定待会儿一定要去要微信。
陆玲玲开了瓶酒,“别为男人发愁,干坐这干嘛呀?来玩游戏?”
她人缘很好,几乎一呼百应,立马有人接腔:“来,玩什么?骰子,还是真心话大冒险?”
“投真心话大冒险一票!”
“加一。”
……
酒吧灯光闪烁,五颜六色的光仿佛碟片映出的彩虹,蒙上一层电影滤镜。
温稚鱼刚刚在他们聊天时喝了很多口果酒,脑袋有点晕,举起手想退出这个游戏,就被张婉莹扼住了退出的臂膀。
她威胁说:“哪有人还没玩游戏就喝醉的!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没有看不起任何人的温稚鱼不得不加入游戏,她没有想到这里的果酒度数这么高,喝几口就醉人。
她自觉丢人地窝在何知瑶的颈窝,何知瑶揽着她的肩,对其他人笑说:“见笑了见笑了,我家美人鱼可丢人了。”
温稚鱼:“……”
玻璃绿的酒瓶在桌上转了几轮,都与温稚鱼无关,直到那个瓶口堪堪指向她与何知瑶中间时,何知瑶大声喊:“它指的是美人鱼的头!”
温稚鱼:“……”
陆玲玲笑得很大声,“鱼鱼,没用的姐妹就丢了吧。”
温稚鱼对何知瑶“哼”一声,杏眸含笑,犹豫说:“我选真心话。”
上一轮输的人是他们班以前的语文科代表,性格大大咧咧,以没眼力见闻名,果然,她开口就问:“你有没有喜欢过江苇风?”
这个问题属实辛辣,卡座上的人全都发出起哄的声音,毕竟他们高中时都磕过两人的同桌CP。
但答案令人失望,温稚鱼被他们闹红了脸,“没有,我们以前只是好朋友。”
有人疑惑:“只是以前吗?”
温稚鱼还没说话,何知瑶立马制止:“干什么,一个问题结束,鱼鱼去转酒瓶!”
温稚鱼听话地去转酒瓶,瓶口慢悠悠指向陆玲玲的男朋友。
他选了真心话。
陆玲玲的男朋友张漾是一个高冷的学霸,以前在班里,他几乎不跟女生说话,也不爱和男生说话,整日与书本打交道,是他们班里甚至整个年级的一朵奇葩。
他高中就与陆玲玲在一起了,勉强算陆玲玲追的他,仅仅用了一天。
那天陆玲玲对同学说起她的心上人是张漾,一群人不理解陆玲玲,她很漂亮,性格活泼,追她的人一抓一大把,虽然张漾长得不错,但也没到让她暗恋的程度。
陆玲玲为此直接站到了椅子上,俯视众人、力排众议:“他就是很帅啊!而且他是个好人,我就是很喜欢他!”
好巧不巧,张漾刚好抱着书进教室,据说那天他脸红得像猴屁股,晚上两人就在一起了。
这么多年,两人一直在一起。
温稚鱼很羡慕他们的感情,但她与张漾仅仅是脸熟的同学关系,完全不知道问什么。
陆玲玲凑过来一个脑袋,笑得很贼:“你问他,女朋友和妈妈同时掉水里,他救谁?”
温稚鱼照着她的问题说,张漾无奈地说:“救玲玲,我妈会游泳。”
陆玲玲立马给他几个飞吻,周围人被迫承受这波狗粮。
张婉莹捂住胸口:“我靠,受不了狂热小情侣!”
游戏又过了十几轮,场面逐渐大胆,有互不理睬的前任情侣为了游戏拥抱,有人与陌生人接吻,还有人跑上舞台跳脱衣舞。
温稚鱼第一次见识到酒吧的魅力,一边看得目不转睛,一边害怕那个瓶口转到自己。
然而事与愿违,温稚鱼被瓶口选中了。
他们玩到后面,已经没有真心话的选项,一律玩大冒险。
上一轮接受惩罚的人是陆玲玲,她顾忌温稚鱼的温吞性格,没太出格,只笑眯眯地说:“向你微信页面第三个最近联系人语音表白!”
温稚鱼没法拒绝,她只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忐忑地点开微信,众目睽睽之下,第三个联系人让她欲哭无泪——正是她在隔壁玩骰子的好大儿。
何知瑶惊讶:“哦豁,这下又要乱/伦。”
陆玲玲盯着那个头像,“好眼熟哦,我好像认识。”
温稚鱼很紧张,她点开他们的对话框,再点开语音通话。
微信语音的拨通声漫长响亮,一群人放低了声音,耐心等待接通。
两边卡座的人都能看到彼此,这边在玩热闹的大冒险,那边正玩着骰子游戏。
几个人摇完骰盅,一个接着一个喊号。
喊到陆鸣时,他跳了两个数字,对江隽露出贱兮兮的笑容:“五个六。”
这里总共五个人,五个六概率挺大,但六个六就是分水岭。
江隽靠着沙发,黑发微垂,肩膀宽阔,一只手横握着手机,手指修长骨感,白色背心松垮,一条长腿支起,吊儿郎当的坐姿,却显得清爽冷冽。
他一听这话很轻地挑了挑眉,黑瞳清亮,爽快喊:“开。”
陆鸣甚至不想劝他,只想让这位大少爷喝罚酒,几个人开了骰盅,一看总共是四个六。
陆鸣惊地站了起来,“你今晚开了天眼吧?”
其余人吹彩虹屁业务熟练:
“笑话,阿隽玩骰子就没输过啊。”
“我们隽的字典里就没有输这个字好吧。”
陆鸣喝了杯罚酒,“再来,我就不信他一盘都不输。”
江隽打开了他的斗地主软件,关掉游戏音效,一脸“和你这种菜逼玩骰子还不如我自己玩斗地主”的表情。
他没让陆鸣唱独角戏,唇角微勾,懒洋洋出声:“想喝酒直说,拐什么弯。”
陆鸣:“……艹。”
温稚鱼的语音通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两人位置相对,中间虽然隔了不少东西,但他们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
灯光昏暗,每个人都看不真切。
江隽戴着有线耳机,一只耳机塞着,另一只耳机被陆鸣抢了听歌。
他同意语音时没多想,结果就听见那边传来一群人的起哄声,再然后是一道磕磕巴巴、软绵绵的女声——
“你……你好,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说。”
陆鸣正兴致勃勃摇骰盅,准备一雪前耻,一听这声立马看向江隽:“我靠我靠,这踏马是小美人鱼?”
江隽抬头看对面,掀起薄薄的眼皮,薄唇轻抿,把陆鸣耳朵上的耳机拔了。
陆鸣像只峨眉山的猴子一样抬手望远,即便看不清脸,温稚鱼整个人都大写着“羞窘”两个字。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两只手捂住漂亮小脸,长长的睫毛扑扇,酒精在脑海里作祟,憋了好久才说出一句——
“我其实……我……你喜欢我很久了。”
——你喜欢我很久了。
对面卡座顿时响起惊呼:“鱼鱼,表白表反了!搞反了呀!”
温稚鱼有点懵地抬头,她人生中第一次表白,虽然是假的,但还是紧张到发抖,因为对象是她的好大儿。
可是……可是她说错了。
太丢人了!
她正准备补救,就对上那双漆黑漂亮的桃花眼。
她看不清楚,只觉得他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亮晶晶。
她听见他一如既往散漫的声音:“别说了。”
手机听筒里传出的声音清越低沉,一群围观群众连呼吸声都停滞。
温稚鱼看见他避开她的视线,仰着头往后靠,一副被人击败的模样,少年感快要溢出来。
他握着手机,轻咳一声,鬼使神差地,说出酸掉牙的玩笑话:“……你说得对,我从娘胎里就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陆鸣:他平时开玩笑可不这样啊(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