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顶灯像一颗小星球,光束照在扑克牌上,反射出白色的微光。
空调吹得暖洋洋,电视里正在放动画片,没人换台,胡牌难得没有出口骂人,正跟着电视跳鹦鹉舞。
米线跳到温稚鱼怀里,小柯基在她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着不动弹。
温稚鱼白皙小手揉了揉它的头,小鹿眼里满是笑意,它舒服地眯起眼睛,脚还伸到江隽腿上。
身旁少年的存在感太强烈,他坐在沙发上,大长腿抵着茶几,手中牌快速排成一把小扇,口罩挡住他半张脸,对面的光线勾勒出他起伏的喉结,像一座凸起的山峦。
他等了会儿,黑眸看向陆鸣,“还不打是准备拿着当传家宝?”
第一盘是陆鸣当地主,他从手里甩出从六到K的一条龙,笑着说:“牌太好了怕你嫉妒,你直接封牌吧。”
出牌顺序是顺时针,下一个就是江隽。
江隽拿到牌就知道这轮没戏,漆黑长睫掀起,大手将小扇子捏成一沓放桌上,“不要。”
陆鸣笑得像鸡打鸣:“说了封牌就封牌。”
温稚鱼看了眼牌,慢慢抽出从7到A的一条龙,软声说:“我可以接上。”
陆鸣:“我去!这也能接上,不要,江隽肯定要不起。”
江隽靠向沙发,米线突然从温稚鱼身上爬起来,想要走到他身上,他将柯基打横抱起,白皙修长的大手捋着小柯基的黑黄毛。
他不置可否地抬眸,眉眼带点冷淡的散漫劲,“过。”
温稚鱼心跳漏了一拍,她第一次见打不出牌还这么拽的人,她又抽出五张牌,“三个五带三和A。”
陆鸣震惊,“带A?你还剩个炸吗?”
他跟着丢出一个四炸,“你这牌也太好了吧,咱隽哥一张牌都出不了啊。”
温稚鱼露出小梨涡,她放下四张二,不好意思地说:“我从小就运气好。”
陆鸣笑着丢下牌,“巧了,你身边这位从小就运气差。”
陆鸣摊开江隽的牌,十七张牌连个顺子都没有,他乐不可支,“你是缺了什么大德,牌难看成这样。”
江隽唇角轻扯,修长手指扣住可乐罐,冷白皮上青筋明显,“菜也犯法吗阿sir?”
陆鸣笑得发抖,“隽哥对自己是个菜逼有深刻认识。”
他转头对温稚鱼说:“他是菜逼,你是牛逼。”
温稚鱼:“……”
她耳朵微红,杏眸清亮,头一次听人这么夸她。
第一轮算陆鸣赢,第二轮是温稚鱼当地主。
她的牌依旧好得不行,与上一盘不同的是,江隽的牌好了点。
“三个三。”
“三个四。”
江隽俊眉微抬,伸手挡住米线的狗嘴偷袭,一边从手中抽牌,“三个勾。”
温稚鱼红唇微抿,“三个A。”
“……”
陆鸣:“我打个屁。”
温稚鱼惊讶地看着他,陆鸣羞耻解释:“不是,我骂脏话呢。我他妈还打个屁,这个意思。”
“噢噢好。”
江隽靠着沙发,薄唇勾了勾,“陆鸣你丢不丢人。”
陆鸣:“咱俩半斤八两。”
温稚鱼:“一张三。”
陆鸣:“勾。”
江隽:“二。”
温稚鱼:“王炸。”
她看了眼两人,柔声说:“我最后还有一条龙。”
“……”
陆鸣震惊到跳起来,说:“这才是天使吻过的手,稚鱼你下盘帮我摸牌呗。”
温稚鱼笑着说:“我可以把我的牌给你。”
陆鸣嘴边弧度压都压不下,“可以可以,感谢您的宽容与爱心。”
陆鸣和江隽都丢了手中牌,一样的牌数。
“阿隽,我们剩的牌一样多,这盘平局,下盘你必输呀。”
米线咬住了江隽的外套拉链,他埋头与小柯基的嘴斗争,淡声回:“你嚣张什么,运气这玩意儿还能狸猫换太子?”
陆鸣:“怎么不能?”
“嗯,能的话给我也换了。”
“……”
陆鸣笑得不行:“承认吧,你他妈果然嫉妒得发狂。”
温稚鱼杏眸含笑,她挽起耳边的长发,小手乖巧放在裙子上,悄悄看向江隽。
他理了下帽子上的抽绳,口罩挂在一边,精致俊脸对着米线,米线见他没空理它,终于得偿所愿亲了他一口。
甚至是对着嘴角。
温稚鱼:“……”
她目光挪到他的薄唇上,莫名地想,应该很舒服,不然怎么会这么招米线。
江隽抽绳的手顿住,他眼睫掀起,米线耀武扬威冲他摇尾巴,黑眸浮起无语,“你真牛。”
他把米线抱到一边,起身去洗漱池,冷淡的声音带点生无可恋,“陆鸣,米线平时吃屎吗?”
陆鸣没看到刚才那幕,洗着牌骂骂咧咧:“吃个屁,吃你都不会吃屎。”
他看了眼江隽,突然福至心灵:“我去,米线亲你嘴了?”
胖胖的小柯基扭了扭身子,跳到温稚鱼怀里。
陆鸣笑得牌都不洗了,“米线扣大分啊,亲隽哥多晦气,你要亲稚鱼好歹还吸点好运。”
温稚鱼搓了搓米线的大脸,它摇摇尾巴,小心翼翼也亲了她一口。
米线真的很喜欢亲嘴。
温稚鱼觉得嘴巴好像被烫了一下,她脸和耳朵慢慢变红,像染上了日落时的红霞,小鹿眼惊讶地看着米线。
她脑海里全是它刚刚亲江隽的样子,就像间接亲吻一样。
一部《伦理学》及时止住了她脱缰野马般的思路,这可是她的好大儿。
陆鸣这回看得明明白白,他唇角微抽:“什么玩意儿,米线你这个样子出门会败坏你爹名声的。”
米线委屈地钻进温稚鱼怀里,胖乎乎的小狗可爱得让人无法指责。
江隽洗完脸,大喇喇坐回沙发,绿毛鹦鹉站到他腿上,他大手摸了下小鸟脑袋,“最后一盘了儿子。”
陆鸣啧一声点头,正要发牌,门铃响了。
两人对视,陆鸣:“何哥吗?我去开门。”
他放下牌,大步走到玄关处,一拉开门就喊:“何——”
他顿了下,“我艹,怎么是你?”
陆鸣有点烦地倚着门,回头喊:“阿隽,你哥。”
江苇风。
温稚鱼看向江隽,逗鹦鹉的少年停下了手,他莫名看向她,漆黑眼瞳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心跳又漏跳了一拍,仓皇移开视线。
江隽从沙发上起身,冲锋衣的拉链在空中荡着,单手抄兜去了厨房。
胡牌飞到鸟架里,它看到了江苇风,大喊:“哥哥!哥哥!”
陆鸣和江苇风一起进来,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一听胡牌的称呼,不爽地说:“胡牌你瞎喊什么?”
江苇风一进来就看见了沙发上的温稚鱼,他笑容温和,跟她打招呼:“稚鱼,你怎么在这里?”
他依旧西装革履,黑色西服衬出优越身形,俊脸上架了一副金丝眼镜,气质温润成熟。
在这个略显幼稚的“扑克牌”下午,他像一个局外人闯入。
客厅里的氛围变得异常尴尬。
温稚鱼礼貌地对他笑,就见他坐到了刚刚江隽的位置,也就是她的旁边。
她愣了一瞬,两只小兔子拖鞋并拢,“我来修东西。”
江苇风看向桌面上的扑克牌,笑着点头,“修东西还要打牌?”
温稚鱼愣愣地看着他,细眉轻轻皱起,她不太喜欢他问话的方式。
陆鸣笑了声,“不是,打个牌怎么了?你们很熟?”
“……”
温稚鱼在心里为陆鸣点上无数个赞,她如果像陆鸣一样会说话就好了。
江苇风眸光凉了一瞬,他笑着说:“很熟,我们朝夕相处三年多,能不熟吗?”
陆鸣惊讶地看着温稚鱼,莫非这位就是江苇风出国时谈了几年的前女友?她和传闻一点也不像。
虽然江苇风说的是实话,但温稚鱼觉得他的话很奇怪,她解释一句:“高中同桌。”
陆鸣啧一声,幸好,小仙女看上谁也别看上江苇风这个伪君子。
她话音刚落下,江隽从厨房里出来,他冰箱里只有可乐,大概是刚刚烧了个水,手里端着一杯白开水。
江苇风接过水,唇角上扬,意外说:“我以为你不记得我喝不了……”
江隽坐上温稚鱼旁边的小沙发,大长腿敞开,讥讽开口:“我又没想让你死。”
他们之间的氛围像裹着平静外壳的剑拔弩张,客厅突然安静。
江苇风捏紧塑料杯,脸上笑意淡了些,“爸妈让你回家过年。”
江隽没兴趣听那对夫妇的消息,清隽眉眼浮现不耐,干脆拒绝:“婉拒了。”
“……”
陆鸣一口可乐差点喷出来,他是真佩服江大少爷这拽里拽气的搞笑劲。
江苇风准备的一番说辞半句没用上,倒是没有什么意外,他喝一口水,“可以。”
气氛再次变得尴尬。
陆鸣没筋没骨似地躺沙发上,他等了会儿,开口催促:“没什么话要传了吧?没有咱就继续打牌了。”
江苇风按了按眉心,转头问温稚鱼:“你不是最讨厌打扑克吗?”
温稚鱼没想到话锋转变这么快,小脸上笑容凝固,她正要解释,就听见他说:“我来帮你打怎么样?”
陆鸣直接火大:“我艹,江苇风你连牌搭子都要抢?”
江苇风永远都是那副如沐春风的模样,他笑容和煦,“我打她打不一样吗?”
陆鸣无语:“那能一样吗?仙畜有别。”
江苇风来打,两个人八成赢不了江隽,但温稚鱼来打,是个人都赢不了她。
在绝对的运气面前,实力都是浮云。
虽然他老说江隽菜,但有一说一,抛去运气不谈,江大少爷打牌技术还是很牛逼的。
江苇风咀嚼一下这个词,眸中划过疑惑,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话里隐隐有年轻上位者的压迫感:“仙畜有别?”
陆鸣只差没翻白眼了,“别管,反正稚鱼就是特殊的,尤其在我们隽哥这里。”
陆鸣独创相对静止论:温稚鱼在,江隽必输。
他的三十张票都压在温稚鱼身上了,江苇风可别来坏事。
江苇风听到他的话右眼皮跳了一下,他捏下金属眼镜,抬眸看向身旁两人。
温稚鱼听到他们的争吵,默默去开可乐罐,但她指甲剪得干净圆润,白净的指头都抠红了,也没把拉环打开。
她觉得更尴尬了,耳朵红得滴血,想要悄悄放回去。
在她想要放弃时,右边伸来一只大手,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拇指与三根手指捏住瓶身,食指轻易拉开拉环,手背上凸起青筋,透着少年感。
易拉罐里的汽水喷薄而出,像在冬天带来了一个盛夏,热烈到心坎。
温稚鱼抬眸,对上江隽没什么情绪的黑眸,他眼瞳很亮,眉清目朗,像一盏月光灯,能照见她心中乱跳的小鹿。
她双手接过可乐,漂亮眉眼弯弯,轻声道谢。
江隽松了手,不太在意地勾唇,清隽眉眼垂下,去拿自己的可乐喝。
江苇风目睹这一画面,突然就明白了特殊是什么意思。
陆鸣也看到这一画面,觉得江隽真是个狗东西,又用美人计留人打牌。
江苇风沉默片刻,径直起身,笑着说:“稚鱼,我先回去了。聚会那天我来接你,你应该进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久后:
鱼鱼:谁亲你,你都会擦脸吗?
江隽:你试试?
鱼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