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05

这个年纪的少年大概都有中二病。

温稚鱼看着那句拍一拍,耳朵微红,思考要发什么消息过去。

香甜美人鱼:【您好,如果房子有什么问题,您可以告诉我[玫瑰/]】

她补救般地发出一句话,对方没有回复。

江苇风拿了体检报告出来,温稚鱼被护士喊进去。

李奶奶仍旧是老问题,血压高,血糖也高。

温稚鱼听得忧心忡忡,出门时发现江苇风还等在过道。

他看了眼手表,笑容温和,对温稚鱼说:“要回家吗?要不要我送你?”

温稚鱼摇摇头,笑着说:“不用啦,我自己开车来的。”

江苇风有些意外,他自然地走到她身旁,高定的黑色皮鞋与她的帆布鞋倚在一起,似在提醒他们互相陌生的四年时光。

他调侃道:“我记得你以前在路中央骑个自行车都害怕。”

温稚鱼:“……”

其实她现在也不敢在路中央骑自行车。

她唇角露出很浅的梨涡,不好意思地说:“开车不一样,而且都这么久了。”

江苇风沉默几秒,看了她一眼,“是啊,这么久你都不联系我。”

温稚鱼红唇微抿,杏眸看向他,“我记得我给你写过……”绝交信。

江苇风对上她理直气壮的目光,出声打断:“既然你开了车,那你送我回去吧。”

温稚鱼脚步顿住,眸中满是疑惑。

“我的司机刚回去,我和你去一个地方,临安小区。”

温稚鱼有一种回到高中的感觉,眼前人最爱披着温和的外皮,干出强势的事情。

这是她当初坚决要和他绝交的原因之一。

但她更疑惑另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临安小区?”

江苇风垂眸,女孩睁着黑润的大眼睛,秀挺的鼻子微皱,莹白的耳朵泛着红色,警惕都写在脸上。

他觉得好笑,“我以前就想说,你真的很像只兔子。”

长得像,性格更像。

温稚鱼:“……”

她觉得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两人已经走出医院,江苇风才开口解释:“我两天前在临安小区遇见过你,我一个……亲人住在那里。”

“而且,”他指了指温稚鱼手中的体检报告单,笑着说:“这上面有地址,视力太好不能怪我。”

原来是这样。

温稚鱼点点头,她没法说出拒绝的话,无奈地载着老同学回临安小区。

江苇风要见的人与温稚鱼住在同一楼栋的同一单元。

两人一起上楼时,温稚鱼默默想,他或许是去见江隽。

这个想法在碰到江隽时就消失了。

还没到下班的时间,楼梯间几乎没有人,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很引人注目。

温稚鱼听到上一层楼梯传来的声音,抬眸看过去,就看见极为眼熟的少年。

他换了件外套,灰色的连帽开衫卫衣敞开,宽松的版型在他身上显得恣意妥帖,修长侧影在扶梯间移动,透着一股漫不经心地矜贵。

江苇风没有抬头看,他笑着说起高中的趣事,慢悠悠上楼。

温稚鱼看他一眼,又看向江隽,她不自觉脑补出一幕兄弟相见分外眼红的戏码,步伐都紧张起来。

就像高中时做的两车相向而行的物理题,江隽走过转角,温稚鱼和江苇风正面碰上他。

江隽戴着粽色棒球帽,卫衣的帽子也松松垮垮套在棒球帽上,帽舌与黑色口罩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淡漠至极的黑眸。

灰色卫衣里是单薄的白色棉T,搭着深灰色运动裤,脚下是他自己代言的高奢帆布鞋,一身又潮又冷的穿搭。

他与温稚鱼对视,一只手懒洋洋抄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提着黑色垃圾袋,居高临下,提着垃圾袋给人一种提刀的压迫感。

温稚鱼与他一对视就忍不住紧张,她站在外侧,呆呆地看着他。

她羞愧地想,对大屏幕上的江隽,她可以大声喊妈妈爱你,但看到现实中的江隽,她只会呆若木鸡。

江隽不上镜,无论是他无可挑剔的外形还是强大的气场,大屏幕都无法展现十分之一。

江隽的目光在她脸上只停留一两秒,随后看向江苇风。

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一个西装革履,温润成熟,一个少年气满满,冷淡散漫。

温稚鱼记得江苇风比自己大三岁,他应该也比江隽大三岁。

她上学早,江苇风自己说他上学迟,不知道为什么相差三岁的兄弟俩会在同一年级。

江苇风也注意到了江隽,他眸中浮现意外,唇边笑意不减,自然地打招呼:“你换地方住了?”

江隽漂亮的桃花眼微眯,白皙喉结滚动,他似乎有点无语,啧一声,声线清越,带几分讥诮,“你在装什么?”

目睹好大儿与哥哥火花四溅的见面。

温稚鱼很想变成一只透明的美人鱼,住进她的芭比梦想豪宅。

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成为私生,却好像在私生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温稚鱼觉得她的追星路需要重新规划。

两人没再说话,江隽与温稚鱼擦肩而过,她能感受他的衣袖擦过她的大衣,发出细微的声音。

温稚鱼低下头,看见他们两人一模一样的低帮帆布鞋。

这不是巧合。

是她氪金追星的证据。

江隽经过她身旁时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侧过身,站在下一阶楼梯依旧比她高,淡声开口:“我房间空调坏了。”

他迟疑一下,“你明天有空吗?”

这是在回复她微信上发的消息。

温稚鱼立马矜持点头,她并不知道她的脸像一颗红苹果,“有空,我明天一整天都有空。”

“谢了。”

江隽的手机铃声响起,卫衣拉链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弧度,他边下楼边接听电话。

她忍不住往下看,他灰色的卫衣帽子在往下坠,衣架般的身形撑起松垮衣服,声音不耐:“别催了,湘西赶尸没请你真是埋没人才。”

“……”

江苇风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轻笑:“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他。”

温稚鱼现在知道他是江隽的哥哥,不禁对自己以前的行为感到羞耻。

她无数次对江苇风说,她想当江隽的妈妈。四舍五入,她也想当江苇风的妈妈。

温稚鱼笑着点一下头,想要赶紧揭过这个话题。

江苇风眸光意味深长,他没再提起江隽,继续说起刚才的话题,问她:“我们班要组同学聚会,你来参加吗?”

晚上何知瑶也问了温稚鱼这个问题。

她打来电话说:“鱼鱼,我们高中好多人回国了,陆玲玲想组一个局聚一聚,你想来吗?不想来也没关系。”

何知瑶很少这么小心翼翼地问她,温稚鱼轻叹一口气,如实回答:“今天江苇风和我说了。”

“江苇风?你与他还有联系?”

“今天在医院遇上的。”

而且他还是江隽的哥哥。

但别人的家庭秘事,她不便与何知瑶说。

何知瑶的声量减小,她近乎抱怨地说:“江苇风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会被班里人孤立……”

她高一高二与温稚鱼同班,高三才转去艺术班,与班里人很熟悉。

温稚鱼长睫垂下,她捏了捏沙发上的兔子玩偶,不太愿意想起那段难堪的回忆。

她高中读的是贵族学校,大部分同学家里都有钱有势,在这里成绩不重要,家世背景才重要。

她与江苇风高一就是同桌。

江苇风长得好看,成绩好,性格也好,学校新盖的两栋楼还是他家捐的,他几乎是所有人眼中的完美男神。

温稚鱼最初也觉得他是个很好的朋友,乐于与他分享很多事情,比如她喜欢江隽,或是和何知瑶逃课去海边玩。

但渐渐地,她发现他很喜欢控制她。

他会在她的校运会报名表上划掉“她不适合”的项目,会在调位置时永远将她放到身旁,会在转班时把她的申请藏起来,会在其他男性好友来找她时冷漠拒绝。

温稚鱼的爱心泛滥是打小就有的,每当她感到不适,看见江苇风那张“我在为你好,你却责怪我”的脸,便顿时说不出话。

她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了两年。

高三时,虞茗转来他们班。

她一来就大胆追求江苇风,确认温稚鱼对江苇风没意思后,在一次聚会上说了出来。

江苇风也在那里,他笑着说:“鱼鱼最近和我闹矛盾,她以前可不这样。”

一句话说得暧昧不清,却让虞茗将矛头对准温稚鱼。

她觉得温稚鱼骗了她。

虞茗是国内顶尖传媒公司的千金,漂亮又带劲,一转来就成为众星捧月的存在,在她的带动下,班里同学渐渐疏离温稚鱼。

学生时代的冷暴力足以给一个人刻下永久的伤痕,温稚鱼那段时间甚至不想来学校。

绝交信就是那时候写下的。

她没有去问江苇风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决绝地转去其他班,连班群都退得一干二净。

那是她短暂二十年的人生中,做得最干脆的一件事。

而且她从来没有后悔。

以前同班的同学在学校遇见她时,总用愧疚的目光看着她。

那个时候的温稚鱼,整天低垂着头,不愿意与人交流,如果不是高考在即,温父温母甚至要帮她办理休学。

何知瑶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鱼鱼,你不想去就不去,也没什么好见的。”

其实高考过后,很多同学都向她道过歉。

温稚鱼抱紧抱枕,小脸沉吟片刻,“去吧。”

“为什么?”

“陆玲玲刚刚联系我,她说要送我江隽第一排的演唱会门票。”

“……”

何知瑶怒骂:“你就这点追求!”

“不过她怎么搞到的?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抢到。”

“她哥哥好像是江隽的好朋友。”

何知瑶:“人脉啊人脉。”

温稚鱼眉眼弯弯,轻声说:“瑶瑶,早就过去了,你不要担心我。”

“嗯。”

温稚鱼这晚住在临安小区,大概是江苇风让她想起那段不太好的回忆,她直到十二点才躺到床上。

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她听见隔壁房间传来洗漱的声音。这里用的是电热水器,每次烧水都会发出声响。

在隔壁断断续续响起几次烧水的声音后,温稚鱼的微信上收到一条消息——

好大儿:【热水器也坏了】

她正准备回,又见消息被撤回,变成一句不太符合江隽性格的话:【您好,热水器也坏了[玫瑰/]】

温稚鱼:“……”

她看着对话框,总觉得他在模仿她。

作者有话要说:江隽:礼貌一下

鹦鹉:终究是学了我的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