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
明栀心情跌落到谷底。
她对着那条信息咬牙切齿,不管邵希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他一起吃饭她真的会很有压力!
早知今日,当时厚着脸皮说句谢谢就得了。为什么还要虚伪的加上一句请他吃饭呢。
虽这样想,她还是以最咬牙切齿的姿态敲键盘,打出最卑微的文字。
【不好意思,回信息有点晚。】
【能请邵总吃饭,真是我的荣幸。】
信息发出去,直到她离开图书馆回寝室都没有回应。
害得接下来的时间根本没办法认真看书。
真是万恶的上下级关系。
她半个小时不回信息,助理就要来催她。
而邵希臣呢?
第一条三天没回,这条又是几个小时不回复。根本不用考虑等待回复的人的心情。
到寝室洗漱完,她惯性瞄一眼手机,信息仍停留在她发出的页面。
忽然,她灵光一现。
既然请客已成定局,被宰一顿是逃脱不了的。
那么吃饭地点是不是可以由她来定呢?!
如若是他选择,肯定会挑那些跟他身份价位相匹配的高档餐厅酒店,吃一回够她破产一年。
明栀内心悄悄为自己的机灵点了赞。
不能怪她抠门。如果她像邵希臣一样有钱,请他去北城最好的酒店吃上十天都不成问题。
只是,目前她的经济状况,支撑不起任何高消费。
编辑好信息后,她终究是没有按下发送键。
邵希臣迟迟不回信息,这时再发过去,显得她上赶着要请客似的。
说不定贵人事多,过几天他直接忘了这档子事呢。
她的实习期还剩三个多月,能不能转正尚未可知。只要度过这三个多月,四舍五入可以省下一个亿。
怀揣着美好愿景,她度过了惴惴不安的周末。
周一上班,明栀到工位上,桌面上放着盒点心。
左右望了望,同事位置上都有同款点心,只不过是零散的几个。
“栀栀~”郑轻轻嗓音甜腻,热情地环住她的肩膀,脸搁在她肩膀上蹭了蹭,“策划案真是谢谢你了。”
明栀缩回肩膀,指着桌子上的点心盒,“你放的?”
“对,老家特产,”郑轻轻抢在明栀前开口,故作严肃地指着她,“可不许不收,又不是什么名贵东西。那晚还下了大雨,真是麻烦你了,你最后怎么回去的?”
明栀不好拒绝,便收下了。
周一上午,工作效率并不高。心里藏事堵得慌,又困得很,午餐时她没什么胃口,跑去茶水间泡咖啡。
茶水间没什么人。接完咖啡,她加入双倍的奶,倚在墙上慢悠悠地搅拌着。
当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旁边似有人影闪过,而且停顿了一两秒。
她正小口啜着奶咖,察觉有人时轻轻皱了皱眉。
走廊里还有尚未走远的皮鞋声,略微耳熟。
好奇心战胜了懒散,她还是探出头,那人身影正好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好像是何远洲。
几乎是瞬间清醒。
见何远洲如见到邵希臣。尤其是他刚刚刻意停顿了下脚步,很难不想象他是有什么话要说。
埋在明栀心底的那颗定时炸弹像被按下开启键,倒计时已经开始,爆炸已成定论,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回到工位。
她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长叹一口气,捞过手机懒懒手机,点到与邵希臣的聊天页面。
隔这么多天。
仍然未收到回复。
当晚回学校。
下过一场雨,热气被冲刷掉许多,立秋已到,秋高气爽。
明栀从西门进去,学校里生意最火爆的那家奶茶店难得没几个人排队。
犹豫几分钟,她还是去买了一杯奶茶,茉香奶绿加黑糖珍珠。
时间还早,不急着回寝室,路过操场时,她转了个弯进去。
操场晚上人山人海。
坐在露天看台上,可以将两三千平方米的场地尽收眼底。
角落里男生抱着吉他,歌声沙哑,零星散落的荧光棒不按街拍的挥舞着。跑道上体育生正在加班加点的练习跑步耐力,中间的草坪上,热恋中的情侣相互依偎亲昵呢喃。
再普通不过的一切,却因为青春两个字,增添了唯美的底色。
这样赏心悦目的场景,连带着手机铃声也变得悠扬悦耳。
一串陌生数字。
放在之前,明栀从不接陌生来电。
她犹疑几秒,接通,嘴里含着珍珠,声音含糊中带着几分软糯:“喂,请问你是?”
停顿数十秒,就在她要挂掉电话时,手机那边突然有了动静。
桌椅和地面摩擦的声音,而后手机像被人拿起,浅浅的呼吸声由远至近。
听起来是男人的呼吸声。
“明栀小姐。”
是何远洲的声音。
明栀咬吸管的动作一顿,愣神片刻,心下已做出最坏的猜测。
催债来了。
“何特助晚上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她颇为小心翼翼地问。
“晚上好。是这样,今天在车后座发现了一根黑色头绳,是你的吗?”
明栀一头雾水。
这实在与她幻想中的对话大相径庭。
上次乘车时,她确实是发现头绳丢了,很小的一件事,并没有放心上。
“应该是的。”她点了点头。
“邵总说,今晚九点,让你到星诺咖啡厅三楼包厢去取。”
何远洲很平静地说完这句话,仿佛意识不到他的话有多离谱。
去星诺咖啡厅取一根头绳?从公司开车到星诺的油钱都够买上几千条了。
更何况她的头绳很多是在兼职地方拿的,完全免费。
明栀斩钉截铁地拒绝:“不用麻烦了,何特助。麻烦你替我转告邵总,一根头绳而已,扔了就行,就不劳烦他亲自跑一趟。”
对面犹豫几秒,再开口,声音带了几分为难:“邵总已经定好位置了。”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滋滋的电流声提醒着这通电话并未结束。
星诺咖啡距离北城大学很近,骑共享单车也就十分钟的路程。
但它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咖啡馆,更多的是适合2~4人聚会的小型高端场所,咖啡的价格几乎是加上包厢使用费,价格很高。
所以明栀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并不是想还头绳,而是要借机让她请客。
她这样想着,也问出口:“何特助,邵总是不是……不单单是还头绳这么简单?”
何远洲沉默了几秒。
在她看来,这就是被戳中了。
“或许是的。”对面有人喊何远洲名字,他连忙说了再见,并再次叮嘱见面时间是九点,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便挂掉电话。
独留明栀一人在露天看台凌乱。
有时候她真的会觉得是不是越有钱的人越是抠门。
这样一看,她赶回来签到拿到的奖学金,还不一定能够负担得起请邵希臣吃这顿饭。
她重重叹口气,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单手托着腮,指尖随意地点着点在脸颊,心情却不能像接电话之前一样自在了。
低头瞥了眼手机时间,现在是七点半,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还能回寝室洗个澡再休息一会儿。
寝室门敞开着。
宋冬雪在床下追剧,季晚在正好在接水。
章钰的位置却空着。
宋冬雪见她疑惑:“哦,她刚搬去任文倩所在寝室。这不门都没关。指不定在辅导员面前说了我们什么坏话呢。”
“随她说。”
明栀不太在意。
大学期间没办法要求跟室友有多好的关系。有句话说的很对,大学的室友只是室友,做朋友强求不来。
她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不会介意别人怎样看待自己。
快速洗完澡后,明栀换了一身新衣服。
她边看手机边用毛巾擦头,水珠落在手机上,晕开了对话框,她忙擦掉。
“栀栀,你打扮这么正式,还要出门?”宋冬雪发问。
明栀低头,确认了一眼衣服,很普通的针织短袖配牛仔短裤。
再普通不过的装扮。刚刚她甚至想穿着一身长袖运动服,只不过考虑到可能会热。
“这也算正式?”明栀反问,“我平常不都这么穿的吗?”
她甚至头发都没完全吹干,松松垮垮地扎了个丸子头。
宋冬雪瞥瞥嘴,“你出门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明栀用手指分了下刘海,“到处走走。”
“是吗?”宋冬雪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故意拖长了声音。
“嗯嗯。”
明栀多少有点心虚。她转过去面对着桌子,佯装眼睛不舒服,对着镜子扒开眼睛看。
让宋冬雪更加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了。宋冬雪跟季晚交换了下眼神。
“那正好我们俩吃得太饱,准备下去散步,一起吧。”
边说着,宋冬雪就要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不行!”明栀斩钉截铁地拒绝,“好吧其实我今晚跟人有约,但我真的没有刻意打扮很正式,你不要戴有色眼镜看我!”
季晚哇出声来,“和谁和谁!陶学长吗?”
“陶学长也不是不行……”
“想什么呢,是跟女生,女生!”明栀强调,心里暗暗向邵希臣道歉。
寝室楼下仍有很多人,思索片刻,她从衣柜里拿出件带帽外套,“我很快就回来,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