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你怎么还在写这张卷子?”天气很热,一下课许可欣就喊孟安歌去小卖部买零食,“这也太难了吧,题目根本看不懂。”

她吐槽,“就不是给人做的。”

许可欣捞过卷子看了看,“老师让你什么时候交?”

“明天。”孟安歌头疼。有几道题一直没思路。

许可欣嘶了一声,目露同情,“那你加油。”

“各组长把作业本收一下。”

下节是语文课,上课前课代表就要把昨天的作业收上去,下课老师直接带走。教室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响,过了几分钟,小组长站在过道,伸手敲许可欣桌子,“语文作业。”

“哦,等等,”许可欣从一堆本子里翻出语文作业本,拿在手里,问孟安歌,“你的呢?”

孟安歌把本子递给她,许可欣连着自己的一起递过去,“给你。”

小组长把两本本子叠在收好的一摞上,继续往后走收其他人的。

李菁站在讲台旁边,陆陆续续有组长把收好的本子交过去,看时间差不多,翻了一下,“第二组怎么还没交?快点,要上课了。”

孟安歌她们就是第二组。

许可欣好奇的往后看了眼。小组长正站在过道上,厚厚一叠本子摞在手里,被催促了,往讲台方向张望,没说话。

估计有人还没交。

上面李菁又催了一遍,小组长无奈,“还差一个。”

李菁走过来,“差谁?”

“徐磊。”李菁把收上来的作业本拿过去,小组长临走前递给徐磊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徐磊瘦高个,男生统一尺码的校服穿在身上像套了个长竹竿,三分头,戴黑框眼镜,平常在班里不太爱说话,就坐在隔孟安歌两排远的地方。

“我作业做了,但现在找不到了,你等我找找。”徐磊一通翻找,把摞在桌子上的书弄的乱糟糟,“哎我作业本呢,怎么不见了,明明记得带了。”

李菁抱胸站在过道上等。

许可欣看了会儿,转头又问,“没写完会怎么样?”刚问完,她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废话。

没写完还能怎么样,凉拌呗。

不过面对老师的失望,那应该更不好受。

许可欣也不说话了,两个人沉默下来。

“这张试卷你哪里来的?”

空气正安静,李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眼睛盯着许可欣还拿在手里的卷子,眉头拧着,表情不太好。

“老师给的,不然哪来的?”许可欣心想这问题问的也是有意思,见李菁伸手想拿,把卷子往身后一藏,“哎你干嘛,问过了吗,怎么乱拿人东西。”

“我没跟你说话。”李菁语气很冲。

“我还不想跟你说话呢。”许可欣感觉有人在拽自己的衣服,转头见孟安歌朝她摇头,鼓着脸坐下。孟安歌好笑,在课桌下轻轻扯了扯,“别生气。”

“物理老师给的,怎么了?”她其实心里也有点奇怪。

虽然同为课代表,一个语文一个物理,内容八竿子打不着。再加上开学那档子事,气氛尴尬,李菁拿她当隐形人,孟安歌也不是那种往上凑的人,两个人关系一般。

开学好几天,在班里没怎么说过话。

李菁得到回答抿紧唇不说话。周围吵闹,这一片气氛僵硬。

“找到了,我就说我明明记得带了作业的。”徐磊松了口气,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使劲往前伸,拿着本子在半空中挥,“——作业本,我找到了,给你。”

李菁回头瞪他一眼,忿忿的拿着本子离开,徐磊尴尬的直摸脑袋。

上面老师在讲课,李菁越想越气,把课本翻的哗啦啦响,同桌避开老师的视线,凑过头小声问,“怎么了?又是孟安歌惹你了?”

下课的时候她看见李菁和孟安歌说话了,回来李菁就这么不高兴,肯定又是因为物理课代表的事情。

“别生气,老师以后肯定会后悔没选你。”

李菁烦躁的把书一推,“你不懂。”

同桌说你跟我说我就懂了,李菁又不吭声了。

放学已经二十分钟,孟安歌还没走,高一还没开始上晚自习,走廊里没什么人,大家都赶着回家,整个教学楼空荡荡,热闹了一天的学校只有操场那边间或传来几声喝彩声。

做值日的同学倒完垃圾回来准备锁门,见班里还有人,有些惊讶,她把扫把簸箕放回角落,抽了纸擦手,问孟安歌,“时间不早了,你还不回家吗?”

祝玉兰今天上晚班,九点才回来,孟安歌做着题目一下就忘记了时间。

她从试卷里抬起头,表情有些怔愣,那人一看噗呲一声笑了,“写作业呢?”

孟安歌被笑的也有点不好意思,她揉揉脸,怔愣的表情揉散,“我等下就回去了。是要锁门吗?你先走吧,钥匙给我就行。”

那人犹豫了一下,“也行,”她从书包里掏出钥匙递给孟安歌,又嘱咐说:“你门锁好了记得把钥匙还给门卫。”

五中和别的学校不一样,教室的钥匙不归某个人管,而是统一放在门卫处,第二天来的早的人再去门卫那里登记姓名拿回来。

孟安歌从值日生手里接过钥匙,小心放进书包侧兜:“好。”

“那我走了。”

黄昏呼啸而至,远处的夕阳像被幼稚孩童随手涂鸦般挂在山头,随着时间推移,灿烂的金逐渐转为浓郁的橙红。

值日生走的时候顺手带了下门,但或许是赶着回家,步履仓促,带到一半就松了手,失去拉力的门在空中无力晃动,光和影趁机在时间的剪影中短暂交融一瞬,门扉大开,一切又回到原来的模样。

只是天边的余光又变得暗了些。

那人一走,孟安歌就趴在了桌上。

这道题她已经做了半节课,雪白的草稿纸上公式密密麻麻,但不知道哪个步骤不对,一直算不出想要的答案。

有点烦,又有点难受。

她在桌上趴了会儿,周围静悄悄的,离她近的一扇窗户没关,能听到风吹动纸页的沙沙声。

在夕阳的影子变得更为狭长瑰丽之前,孟安歌坐起身,拉开椅子,打算洗个手冷静一下。

厕所在走廊的尽头,孟安歌洗完手没急着进教室,她的脑子里还在想着解题思路,有点模糊的想法,又揪不住那根线头。

临门一脚的感觉太难受了,索性站在栏杆边,心不在焉地把手搭上去晾。

这座城市偏南,一年四季中夏季最为漫长而热烈,明明已经到了九月,空气中夏的气息还很浓烈。

晚风温柔拂过,像被无形的手轻轻挠了一下,掌心处传来隐秘的痒意,孟安歌被这痒拉回了点注意力,就看见了从操场那边走过来的贺准。

五中一个年级一栋教学楼,高一教学楼正对学校主干道,贺准刚打完球回来,身上出了点汗,薄薄的夏季校服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独有的清隽的线条。

他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旁边有人正和他说话,贺准神色很淡,有一搭没一搭的,看起来没什么说话的欲。望,就走在这条通往校门和教学楼的路上。

球顶在手上,浑身都透露出一股运动后的懒洋洋。

走过走廊底下的时候突然抬了下头。

两个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孟安歌一下对上了他的眼,惊得身体一僵,心口剧烈鼓胀,浑身的热血好像都充到了脑袋里,耳畔滚烫,后脑勺发麻。

她率先移开了眼,心口还有震颤的余波,一抹红霞后知后觉爬上脸颊,把远处不知羞的云朵都染红了。

贺准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