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江北话音刚落的瞬间,他的手机又响起来,他好像很忙。
而刘昭楠也没有接受这份好意。
沈玲玉再喜欢江北都能拎清江北一句“注意安全”只是出于教养,更何况刘昭楠。
围绕在江北身边的女生很多,有热烈告白的,有制造偶遇擦肩而过的,也有将爱意寄于信封盼回响的。
刘昭楠不属于任何一种。
她悲观且实际,从不会去想一些虚幻的东西,也几乎不会对什么抱有期待,尤其是江北。
江北,和刘昭楠。
间隔的不是逗号,而是两个世界的鸿沟。
如果非要定义。
慕阳而生的植物,譬如江北之于刘昭楠。
比暗恋更贴切的,是借光。
不需要靠近,不需要被看见。
走出酒店旋转大门,从透明的玻璃窗里回头看,江北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色连帽卫衣,齐根的短发和衣领之间露着半截白皙的后颈子,透着股痞欲。
浑身是高冷又桀骜,不让人靠近的冰凉气质,像行走的制冷机。
黑色长裤和板鞋修显得两条腿很长,江北校服外的穿搭一直都很简单利落,衣服很少有出名的那些大牌标识,低调而神秘。
他的耳边贴着手机,很快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的刹那,他好像懒懒掀起眼皮,视线朝外边看来,刘昭楠心一紧,快速收回视线离开。
四十三楼,精致的欧式地毯尽头站着一位身着华服的女人,身材很好,容颜看上去像是三十出头。
见江北从电梯出来,急步到他身边道:“路上堵车吗?给你打电话怎么给我挂了,说好今天一起吃饭,快点,你盛叔叔,你哥哥还有欧娜和她爸爸都到了,就差你。”
回到家,刘昭楠掏钥匙开门,同时旁边也传来动静,男生穿着清透的白色坎肩背心靠在门口,眯着眼不耐烦地哈欠一声,“怎么才回来,饿死了。”
说完眼尾散散扫向刘昭楠,下一秒却拧起眉头,“手怎么了?”
伤口的血已经凝固,糊在手背上,刘昭楠怕细菌感染一直没碰,因此看起来有点渗人。
“被狗咬了。”刘昭楠淡淡回复。
拧开钥匙,刘昭楠问:“你要吃炒饭还是面?”
“吃吃吃屁啊!”男生说完哐当甩上房间的门往电梯走。
“你去哪?”刘昭楠问他,毫无回应,刘昭楠忍不住拔高音量,“陈驰!”
“说。”站在电梯门口的人赤/裸地赏她一个白眼。
“你去哪?”
“去哪?去吃饭啊,等着饿死吗?!”
刘昭楠:……
进屋处理完伤口,刘昭楠拉上窗帘,像个躲在阴暗里的胆小鬼,打开手机,忍不住把沈玲玉发给她的那个链接看完。
在链接最末尾看到了沈玲玉口中江北的未婚妻,他们和大人一齐站着,女生眉眼中有着和江北一样高傲冷淡的气质,明艳的长相,透着张扬的自信。
退出链接后她很利落地删除,然后登上□□。
上一次的消息并没有得到回复,但她没去思考为什么没得到回复,依旧简明扼要编辑消息发送表达感谢。
其余的就不再管了,刘昭楠从不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这一点,决绝得很像刘谨茹。
不多时屋门被扣响,刘昭楠去打开门,一个塑料袋撞进怀里,她下意识抬手抱住,隔着塑料袋,指尖感受到热度。
“炒面十四,跑腿费二十,一共三十四,微信转我。”陈驰一点没给刘昭楠说话的机会,几个大步回到自己的屋子,哐当又砸上门。
刘昭楠:……
夏日漫长,光阴溜得很快,一晃眼,暑假过去大半,刘昭楠没去上补习班,危机感比上个假期还强烈,书桌上堆的试卷越来越高,每天六点半起床背单词。
她房间的墙上贴满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记单词很枯燥,为了防止自己打瞌睡,便每天早上站在墙根那默写记背。
高三上学期要收尾还没上完的各科目,寒假开始第一轮复习,挑了个天气适合的周六,刘昭楠去书店又买回几套教辅和试卷,想在开学前把没上完的科目先过一遍。
提着书回到家,电梯门刚打开,争吵的声音就从家门口传来,刘昭楠听见陈驰暴躁地大吼:“你有病吧!谁他妈让你碰老子东西的?”
刘谨茹的声音也怒不可遏,“你什么态度?!这几年供你吃供你穿,你就这德行?”
“老子知道你早就看老子不顺眼,早想撵老子滚了是吧,呵,他妈这破地方老子还不想待了!”
陈驰一脚踹开门,力气大得房间好像要被他踹散架,一下秒跟刚出电梯的刘昭楠对上眼,凶狠地别开视线。
陈驰走进电梯按下一楼,刘昭楠又急忙跟进去,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先拽着人道:“你要去哪?你先别冲动行不行。”
“滚。”陈驰把刘昭楠推出电梯。
刘昭楠跑进陈驰的屋子,里面一片狼藉,乱糟糟的地面上躺着一只银色精工手表,有点老旧,表链已经断了。
刘谨茹正清垃圾似地把所有东西往走廊外扔,刘昭楠赶紧捡起表先揣好,然后被刘谨茹骂道:“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我哥…”
刘谨茹打断,“别管他,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从这天过后陈驰没再回来,刘昭楠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发了很多微信都没有回音。
有天刘昭楠在卧室里写作业,听见屋外响起嘁嘁嘁的声音。
这里的居民楼隔音并不好,尤其她家装的防盗门还不隔音,她趴在门眼上看,外面晃过一道身影,然后她看见已经好几天没出现的陈驰。
陈驰回来找表,整个屋子翻遍都没找到,刚掀开床底就见站门口的刘昭楠。
陈驰语气嘲讽道:“放心吧,老子不是来偷东西的,你家的东西老子不要一分一毫,找到表老子就走。”
刘昭楠想起自己捡到的那块表,但她没立刻说表在她那,更何况表链已经断了。
“你跟我妈为什么吵架?”
“问你妈去啊。”陈驰横道。
刘谨茹要是愿意跟她说她也不至于来问他,刘昭楠没生气,接着问,“你现在住在哪里?”
“管得着吗你。”
“你真不打算回来住了?”
“不回。”
“要怎样你才能回来住?”
陈驰没找到表,烦躁得抓着后脑勺,终于给刘昭楠一个眼神,精明地转了转眼珠道:“这样,要是你能帮我找到表,我就回来住。”
刘昭楠不知道这块表对他有何含义,但看样子应该很重要,陈驰经常满嘴跑火车,刘昭楠跟他确认,“你说真的?说话算数?”
陈驰看着刘昭楠,眼睛一眯,质问她,“在你那是不是?”
陈驰看刘昭楠几秒,“我知道表链已经断了,别藏了刘昭楠。”
“知道我跟你妈为什么吵架吗?她未经我允许进我房间,乱动我东西就算了,这表链就是你妈弄断的。”
刘昭楠不了解事情经过不能说什么,垂下眼,只道:“如果我把表修好了,你能回来住吗?”
陈驰欺到刘昭楠跟前,他个子高,俯视着比她矮一个头的女孩劝她放弃,“你不可能修好这块表刘昭楠。”
接下来几天,饭桌上刘昭楠试探过刘谨茹口风,她一点没有让陈驰回来住的想法,其实她也不懂,为什么刘谨茹那么不喜欢陈驰。
在刘昭楠记忆里,小时候她跟陈驰一起住在一个房间,不过陈驰是在她的卧室里打地铺,那时两人都还没有男女有别的观念,闷热的夏天里,一起睡在他硬邦邦的凉席上。
后来再长大一些,陈驰从她的房间里搬出来,住到家门口的小屋子,逐渐地,陈驰和妈妈的关系越来越僵硬,然后陈驰也不再跟她说话,对她变得很凶。
刘昭楠每天吃完饭都会以出门消食为借口,骑着自行车去找修表店修表,很快她就明白陈驰为什么说她修不好表。
这块表是八十年代的,如今已经停产,几乎找不到会修这种表的店铺,更主要的,没有零件。
刘昭楠甚至坐公车跑到城北,找到一家最老的专业修表店,对方告诉刘昭楠,能修,但零件已停产。
这家修表店在一条深巷内,有很多四通八达的错落小巷,两侧是很高的水泥楼,背光面的墙壁上糊着雨水留下的斑驳痕迹。
这会儿太阳已经西斜,深一些的巷子尽头甚至看不清,刘昭楠路过一个蓝色垃圾箱,箱子顶上的一块香蕉皮突然啪嗒落在地面上。
紧接着,钢筋摩擦地面发出粗粝而尖锐的刺啦声从垃圾箱旁边的巷子里传出来,缓慢地,一下接一下敲着地面,像是已经笃定胜利般狂傲。
混子围堵的小巷,打架斗殴,这些词从刘昭楠脑海里划过,想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突然一道熟悉的音调,随着一阵凉风佛过刘昭楠耳边。
很散漫,透着冷,“过来。”
刘昭楠蓦然朝深巷看进去,昏黄的小巷里,猩红的烟头一晃而过,随之一件黑色的皮夹克落进女生的怀里。
那个快要没入黑暗的背和半截白皙的后颈子让刘昭楠感觉恍如昨日,他把手指间的烟叼回嘴里,白色的烟雾从头顶升起,无声的狂劲,浑身透着痞拽。
小巷里的场景并非像电视剧中上演的英雄救美。
接住衣服的女生穿着一件黑色露脐背心,下身一条工装裤,宽腰带圈着细细的腰,身材火辣,妆容野欲,散漫地低头从黑色夹克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放进嘴里。
没摸到打火机,女生朝前走了几步,从江北外套里顺走打火机,仅仅这是这样一个小动作,却透着十分的熟悉和亲近。
而两人,完全将一群手提钢筋的混子无视,十分淡定。
垃圾箱旁边的路灯悄无声息的亮起来,几只扑棱蛾子在灯光下乱转,刘昭楠今天走了很多路,此刻脚板心火辣辣钻心的疼,双腿像是被定住,无法挪动步子。
巷子里,女生散漫地靠在江北身后的墙壁上,那是一个无形的保护圈,红色的火焰从银质打火机里蹿出来,刘昭楠看着又一团白色的烟雾融入黑暗。
下一刻,巷子里的女生像是感受到她的存在,倏地偏头,朝巷子口看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有成长,会勇敢,理应变强。
男主不用说,从一而终的身心如一,无绯闻无暧昧,男德主席。
对手戏会越来越多哒,相信我,后面会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