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烦意乱的于心安把相册随手扔到店里的杂物箱,回家后,她翻开记录本,半天没写出一个字。
不到一周的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如于锦雪所说,是个倒霉蛋扫把星。
第二天,她终于调整好心情,既然妥协了,那就把这些事全都忘记好了,如果警察找她,她肯定没法隐瞒。让她自己去报警还是算了吧,万一那混蛋真的报复到家人身上,她承受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心里顺了,这一天生意还不错,也没接到派出所的电话。
这让于心安很奇怪,警察调查汪律师的死,一定会查到她啊,就算他们没发现蛋糕,大厦监控里也一定会查到她去过那层楼。
她上网看了看,网上确实有相关新闻,说CBD某商业大厦里发生凶杀案,有些小报还提到了之前没破的案子,下边的评论更是热闹,说商业区有一个十分凶残的连环杀手。
“是真的,我朋友的同学就在那栋楼里上班,之前就有员工被割喉了。”
“没错,我也听说过。”
下边甚至还有人放出了被割喉的照片,看起来很恐怖,于心安吓了一跳,刚想退出去,发现整个讨论楼都消失了。
是怕引起恐慌吗?也许是谣言,也许是真的,不管怎样这种照片确实不适合放出来。
于心安想到被杀的汪律师,看看门口的椅子,不由叹口气,昨天他还坐在那里威胁她,一幅成功人士的模样,谈吐得体,胜券在握,晚上就变成了一具死尸,还真是世事无常!
快七点的时候,店里不能过夜的糕点卖得差不多了,她也不打算再去摆摊,给章彤彤送了些,自己留了一块抹茶毛巾卷。
等到快关门时,一辆警车停在了门口,不知道为什么于心安一看到警车,就松了口气,她还怕路明手眼遮天,这事也能轻松遮掩过去。
来人正是派出所的张凯,他开门见山:“小于,昨天你去过创业大厦吗?B座九楼五室!”
于心安坦然点头:“去过,是去送餐的。”
她说着从柜台里拿出那份订单的存根递给张凯。
“一般较近的订单,我又不忙,都会自己送。”
张凯接过存根,打量着她,叹口气,语气却尽量轻松地说:“小于,你说你最近是不是走背字啊?我看啊,这事完了,你在店里放点吉利的东西,转转运吧。”
于心安这一天也确实在想这个问题,认真道:“我会考虑的。”
张凯只是调侃,想让她别那么紧张,哪想到她居然真要考虑。他不由笑道:“说着玩的,谁还能不碰上点事,走吧,跟我们回派出所协助调查。”
于心安自然配合,不说照片的事就行了,凶杀现场的情况肯定要交代清楚。
半路上,张凯接到一个电话,他恭敬地嗯嗯两声,跟开车的搭档说:“去刑警大队。”
于心安皱眉问:“这事不归你们管吗?”
张凯道:“这是刑案,我们只是协助调查,别紧张,你肯定没犯事吧,那对你来说,刑警队跟派出所没什么区别,问你什么照实说就行了,问完了肯定派车送你回去。”
于心安还真没紧张,她对警察信任感十足,就像张凯说的,她又没犯事,怕什么?
等到了刑警队,于心安直接被请进了审讯室,她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布置,又看着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八个大字,有点奇怪,原来配合调查也会被请到这种房间吗?
审讯室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桌子放的位置,她坐的位置好像都有讲究,会让她有一种压迫感,于心安一边分析,一边等着办案刑警进来询问。
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她对警方印象再好,也忍不住有点生气,这是干什么?把人请来又不问!
于心安起身走到门口,却发现门居然被锁上了,这是怎么回事?她被当做嫌疑犯了吗?
她想到路明当时的反应,不禁皱眉,她当时推了他,蛋糕袋子上也有她的指纹,他不会收集了她的指纹弄到刀子上,把她诬陷成杀人犯了吧?
于心安脑子里涌出无数栽赃嫁祸的电影桥段,深感不妙。
可警察应该不会这么蠢啊,她一米六八,体重长期徘徊在四十七到五十公斤,怎么可能杀死一米八左右,怎么也有八十公斤的成年男性?
再说她为什么要杀人?也没有动机啊!
想到动机,于心安突然想起汪律师跑到她店里威胁她的事,在派出所门口,他也曾经跟路明一起威胁过她!
她叹口气,完蛋了,她一定被路明给坑了。
路明不让她喊,还不让她马上报警,还让她过两天再看新闻,又说让她到大厦门卫处等着,可他却自己留在案发处报警。
杀了人就跑,还要在楼下等着看看警察会不会来?按照一般逻辑,她才最有可能是凶手!
那个混蛋就是想让她当替罪羊!
于心安越想越气,她坐回椅子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又过一会儿,门咔咔响着,有人进来了。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制服刑警,他们往桌前一坐,于心安更觉得有压迫感了,可她又没犯法,怕什么。
女刑警一边准备录音设备一边准备笔录纸,于心安抬头看看,这里肯定有摄像头,他们也不嫌麻烦,还要录音还有手写?
男刑警先跟她确认了身份,于心安直接拿出身份证递过去。
“昨天晚上八点你在哪里?”
“创业大厦,是去送餐的。订单存根已经给了张凯。”
“你认识下订单的汪乐朝吗?”
“你说汪律师?见过两次面,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叙述一下第一次见面,时间地点,因为什么事见的面。”
于心安把跟汪律师的两次见面情况都说了,对方又问她去送餐时见过谁,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于心安努力回想着,十分配合。
“因为他对你的威胁,你对他怀恨在心吗?”男刑警问。
于心安怔住,可以这么问?不是说警察不能假设性提问吗?
她忍住气:“当然没有,你什么意思?怀疑我是凶手吗?我刚才说得很清楚,我进去时汪律师已经死了,路明扶着桌子正站起来。我当时以为是路明杀了人,本来想报警,可他不让我报警。”
男刑警语气不善地说:“你也说了,汪律师威胁你两次,又用下订单的方式把你骗去他的办公室,你对他没有怀恨在心?”
于心安对他十分反感:“我觉得他不是好人,但还不到怀恨在心的地步。你有证据吗?就怀疑我?”
女刑警从旁边袋子里拿出个透明袋子放到她面前,“这就是证据。”
于心安定睛一看,居然是把锋利的匕首,上边还沾着血。
还真让她猜到了?她被路明做伪证陷害?
“这上边有我的指纹?”于心安平静地问。
男刑警诧异地看着她,不管人是不是她杀的,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激动,可她语气却还是平淡得很。
“没错!”他板着脸道,“不只刀上有你的指纹,屋子里到处都是你的指纹,你说你一进去人就死了?这可能吗?”
于心安心中更气,她今天甚至还反省过自己,觉得可能是因为她对路明印象不佳,先入为主,把路明当成了杀人凶手。结果人家把她诬陷成了杀人犯。
她沉声道:“我没有杀人,也没有见过这把匕首,更没有在那间办公室乱摸过,只有蛋糕店的袋子上有我的指纹,还有路明衣服前襟也有,因为我推过他。对了,我还碰过里外这两扇门。”
于心安说完,看着那个男刑警:“你们根本没有采集我的全部指纹,只靠录入身份证时的那两枚,就说我是杀人凶手,未免太不负责了。我认为是路明在诬陷我,我相信警方一定会查清楚,还我清白。”
她没留意那个记录的女刑警嘴角轻挑,似乎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男刑警却还在冷着脸逼问,于心安干脆不说了,也冷然道:“你先确定一下这把匕首上我的全部指纹能不能对上,再来问我有没有对汪律师怀恨在心,有没有试图杀人,办案讲的是证据,不是猜测吧!”
这个男刑警快把她对警察的好感磨光了,他们就是这么办案的吗?这么轻易就认定她是杀人凶手?
男刑警还是一幅拽拽的样子,各种盘问,于心安往椅背上一靠,不再开口。
她心想,或者也该像电影里的主角一样拽拽地说一句,律师来之前她什么也不会说。
那两位刑警见问不出什么,直接走了,女刑警还比较温和,跟她说:“你先等一下,我们一会儿接着审。”
两人出去,门又被锁起来,于心安心中冷笑,就不信还能直接给她定罪。
怎么会碰到这样的警察呢?她心目中的刑警不应该是这样的。
现在她十分确信她自己就是个倒霉蛋,也许确实应该去转转运!
又过半小时,没人进来,于心安拿起手机,有点想报警!说是配合调查,这是干什么?直接把人关起来?
张队在监控里隐约能看到她的手机屏幕,他放大屏幕,不由笑出声:“赶紧进去吧,要不她要打110了!”
刚才那个男刑警失笑:“在刑警队里打110?小姑娘真有意思。”
于心安正犹豫着要报警说自己被无故关押,就听见门响,那个男刑警匆匆走来,这次他态度很好:“于女士,刚才很抱歉,我态度不好,还诬陷你是杀人犯。”
他说着居然朝她鞠了个躬,语气郑重:“对不起!请不要因为我,对警察印象不好,刚才我是奉命行事。”
于心安没想到他会这么郑重地道歉,吓得她从椅子上跳起来:“奉命行事?谁的命令?为什么要吓唬我?”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朝男刑警招招手,男刑警又朝于心安抱歉地笑笑,转身出去了。
于心安愣在那里,心情起起伏伏,一时摸不着头脑。
张队从门外走进来,冲她笑道:“小于,该向你道歉的人是我,我姓张,他们都叫我张队,你也可以叫我老张。”
于心安皱眉,总觉得这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张队高个子四方脸,只看脸,像是四十多的,可鬓角都白了,又有点显老。
她观察着他,等他走近,看到那双眼睛,突然想起来了:“你不是交警吗?”
张队更乐:“你还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