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对旅行所作的描述太精彩了,我的好友,它使得我即使不了解记述的人也会去爱这个人的。不过,我得指责您信中的一段,您一定能猜得到是哪一段。尽管我看了这一段禁不住要笑出声来,但我还是要指责:因为您竟然拿塔索当挡箭牌,您可真够狡猾的。唉!您怎么就没有想到写给众人看的信和写给情人看的信是有很大区别的呀?极其胆怯、审慎的爱情难道所要求的重视不多过礼仪吗?您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文笔不是我所喜爱的吧?您是不是成心要让我不高兴呀?不过,对这个根本就不该提的话题也许已经谈得太多了。再说,我正忙着看您的第二封信,无法详细回复您的第一封信。因此,我的朋友,咱们留到下一次再谈瓦莱吧,现在只谈谈我们的事情,我们有很多的事要谈。
我早已知道您会做出什么决定来的。我们彼此太了解了,不至于连这些都弄不明白。万一我们撇弃了道德,请您相信,那将不是勇气和牺牲可以解决问题的了。对付猛烈进攻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抵抗,但愿我们能够取得胜利,因为敌人会告诉我们要拿起武器来。而处于昏睡之中,沉于温馨休憩之中时,则尤应提防突然袭击。但是,尤其是持续不断的痛苦在使人不堪重负,心灵善于对付阵痛而非长痛。我的朋友,这就是今后我们必须面对的艰难战斗:义务要求我们的绝不是一些英勇行为,而是勇敢地抵御不停袭来的艰难困苦。
这我早已清晰地预见到了。幸福的时光像闪电似的一闪而过,而失意的时刻已开始来临,却没有什么可以帮我预见它何时结束。一切都在警示我,使我气馁;一种要命的忧郁攫住我的心灵;我莫名其妙地、不由自主地就会流泪,这并不是因为我看到了未来充满着不可避免的痛苦。我一直怀着希望,却看到它日益变得渺茫。树已从根部砍断,还给树叶浇水又有何用?
我的朋友,我深深地感到远离您是多么的难受。我深深地感到没有您我无法活下去,这一点是最令我恐惧的。我每天每日上百次地跑到我们一起待过的地方去,却总也见不到您;我按您通常到来的时间等着您,可时间过去了,您并没有来。景物依旧,可人去楼空,这使我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您。您根本就没有受过这种可怕的刑罚,因为您的心会告诉您我在想您。啊!要是您知道两人分别后留下的人是最痛苦的,那您宁可处于您的境况之中而非我的处境之中了!
只要我敢于呻吟,只要我敢于说说我的苦痛,我就会感到我可能会抱怨的痛苦减轻了不少。但是,除了躲在表姐怀里偷偷地悲叹几声而外,在其他地方就只能压住自己的哀叹了。我必须憋住眼泪,在难过得要生要死时,我却必须强颜欢笑。
啊,神明!自觉死亡迫近
却又不敢说出来:
我感到自己正在死去!
最糟的是所有这些痛苦都在不停地加深我那最大的痛苦,越思念您,我就越痛苦,可我却又偏偏忍不住要去思念。告诉我,我的朋友,我亲密的朋友,您感觉得到一颗忧伤的心是多么的温情吗?忧伤是多么的能滋润爱情吗?
我有好多话想对您说,但是,除了必须耐心地等待确知您现在何处之外,在现在这种心理状态之下,我是不可能继续写下去了。再见啦,我的朋友,我要放下笔了,但请您放心,我是放不下您的。
便笺
按照一个我并不认识的船夫所说,我写了这个便笺寄往您通常的地址。告诉您,我在麦耶里选定了我的避难所,就在河的对岸,这样至少可以尽情地望着,我不敢走近的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