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划艇速度更快了, 五分钟后抵达目的地。乔青青不知道为什么苏琮会独自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搜救幸存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抵达高地, 乔青青看见这里搭起了一个雨棚, 里面的幸存者人数不少,瞧着有三四十人,里面没有盛安他们。
她不打算进去,计划继续往基地内新社区的方向走。苏琮将女孩抱下来, 一路昏睡的女孩突然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的现状后大喊大叫:“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哥!我要找我哥放开我!”
女孩在苏琮怀里扑腾, 两人都坐到水里。
乔诵芝忙问:“没事吧你们。”
雨棚里有人在喊:“别管她了, 她都跑了几次了!”
苏琮生气地说:“我知道你跟你哥感情好, 不过你也要顾及你自己的命啊,你都几步路就晕倒,要不是我追上你, 你都溺死在水里了!”
女孩却仍在挣扎,叫嚷得声音沙哑, 一个战士跑下来帮忙,被女孩打了一巴掌。
邵盛飞捂住脸,看着都觉得脸痛。他回头看乔青青, 问:“妹妹,我们去那里吗?”指着雨棚。
“我们不去。”乔青青说。
女孩终于没力气了, 苏琮将她扶到雨棚里, 又跑下来问他们是要继续赶路,还是到高地上来。说是高地,这里其实是一处废墟, 幸运地没有被龙卷风刮过, 在连续暴雨后地势较周围高一些, 被战士们选为临时安置点。
“我们打算继续赶路。”乔青青看见雨棚外面堆着像冲锋舟的东西,“你们是打算等积水更深些再用冲锋舟转移吗?”
“是啊,大多数人都受伤了,没有办法涉水赶路,有冲锋舟要快一些,不过现在水位不够深,冲锋舟没办法用。”苏琮叹气,“只找到一台好的,两台坏了,还得修补。”
另一个战士听他们谈话后跟乔青青说:“地震后我们联系不上总部,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而且现在路上不安全因素太多了,你们要不还是先留下来,到时候跟我们一起走,人多安全一些。”他将手按在自己腰间,那边有枪。
乔诵芝觉得有道理,但还是转头询问女儿的意见。
乔青青摇头:“我们这就出发。”
“那好吧,你们注意安全,我拿点食物给你们。”
乔青青拦住苏琮:“你们这里人多食物消耗大,不用拿给我们,我们到时候在路上找一找,兴许能从水里淘到食物,那我们这就走了。”
他们说走就走,皮划艇避开所有流水急速疑似有深坑与沟壑的地方,缓慢但坚定地朝着叶山的方向去。
雨幕很容易混淆视野,风和水流有时候会成为助力,有时候会成为阻力,水下情况不明,偶尔会撞上障碍物,皮划艇打个旋,又跟一浮出水面的一具尸体撞上。
“轻一点,赶紧离开。”乔青青轻声说。
眼前这具巨人观让人畏惧,乔青青不敢想象撞上这么一下,下一瞬巨人观会不会爆开,那幅画面让人抗拒。
皮划艇才走出三四米,身后就传来一阵闷响,水声哗哗,似乎有许多东西砸入水中。
一些落到乔青青他们身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潮腥的腐臭味,乔诵芝忙说:“快快,再走远一点!”
等行到更远处,乔诵芝才呼出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呕吐感,说:“赶紧清洗一下。”
好在三人都穿着雨衣,将雨衣脱下来在水里涮一涮就能将溅上的尸体碎片洗掉,邵盛飞问:“这里的水也臭臭,哪里的水都臭臭的。”
乔诵芝的手僵硬了一下,乔青青笑着说:“没看见就当不知道,别去想那么多。”死了那么多人,半个月后又连日雨水,积水渐深,刚腐臭的尸体融进积水中,气味自然不好。
雨衣拿起来,乔青青拿消毒水喷一喷,算是心理安慰,然后再穿上。
“天快黑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
吃过饭后换药,吃药,乔诵芝和邵盛飞很快睡着了,乔青青这才摸出咯吱窝里的温度计,看着上面显示的体温,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拿出退烧药与消炎药吃下,这才裹紧毯子闭上眼睛。她几乎一下子就睡着了,但梦境光怪陆离,时不时就要惊醒,再一次惊醒时她听见了水声,有人在夜间涉水而来。
皮划艇上的灯熄灭了,乔青青小心地坐直了,皮划艇微微晃动,水波荡开去。她拿出夜视镜查看四周,发现了三个人影在不远处走动着。他们走动的时候偶尔会交谈,乔青青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应该不会追来了”“往左边吧”。
她没有出声,看着那个人从他们皮划艇前五米处拐弯,离开了这片区域。
放下夜视镜,乔青青重新躺下,顺手将体温计塞进衣服里再量一次。
结果不太理想,38.2°。
她还觉得喉咙涩痛,鼻子有些堵塞。她听了听,睡梦中的乔诵芝也有一点呼吸不顺的情况,应该也塞鼻子了。她摸乔诵芝的手腕,决定不叫醒她,现在睡眠对身心的修复作用更加重要。
乔青青拿出热水服药,吃完药后将剩下的热水全喝了,然后从空间里拿出两床空调被,一床给邵盛飞披上,一床给自己和乔诵芝裹上。她呼出一口气滚烫的热气,疲惫地闭上眼睛。
天色微明时乔青青就醒来了,之后乔诵芝也坐起来揉脖子:“半夜里好像又打雷了,把我吓一跳。”说话时发现有鼻音,赶紧揉揉鼻子。
“妈,先吃早餐然后再吃药了。”乔青青说先不要叫醒邵盛飞,让他睡个饱。
早餐很清淡,乔青青和乔诵芝都没有什么胃口,就吃了白粥配咸菜炒鸡蛋。乔诵芝将药吃完,又去摸乔青青的头,担忧道:“还是有点烧,怎么办啊,这种环境根本不好养病。”
“我没事。”乔青青看向邵盛飞,“大哥没有发烧,呼吸也正常,让他继续睡吧。”
新的一天仍然潮湿,减弱的风力重新有了增强的趋势,风吹动水域,晃动帐篷伞,皮划艇也在水中不停摇晃着。乔诵芝又打了个喷嚏,乔青青拿红糖姜汤给她喝,又让她摘下帽子:“我看看你的头。”
乔诵芝头上的包消退了一些,乔青青倒了些药酒,手指不方便就用手掌心轻柔地按。
“嘶……青青,我的头没事,你的手伤得那么严重,指甲盖都翻了,就别给我按头了,小心伤口痛。”乔诵芝要动,被乔青青制止。
“妈,你别让我不安心。”
这话一出,乔诵芝就不敢动了。
揉了十分钟后乔青青才停下,又仔细检查一下乔诵芝的眼睛。
“这两天都好,眼睛完全看得见。”
“还有点炎症,妈,眼药水你记得滴。”
“知道了,一直滴着的。”乔诵芝觉得后怕,当时眼睛看不清实在把她吓坏了,这个世道要是失明了可该怎么办?要把女儿拖累死!让乔诵芝更担心的是女儿头上的伤,都晕过去两天了,她多么害怕伤到了根,现在又没有医院,无法拍片。
乔青青给自己揉伤口,安抚她不要太担心:“至少我手头有药,我还是个半吊子中医,慢慢来肯定能好的。”她胆子大,打算等自己手上的伤痊愈,手稳了,就给自己脑袋扎几针。
“我来揉吧,药酒给我。”
在乔诵芝给乔青青轻柔按头的过程中,邵盛飞终于醒来,他缩在雨伞下,迷茫地抓住伞柄抬头:“乔妈妈?”
“飞飞醒啦?早饭在旁边你自己拿来吃,吃完就吃药知道吗?”乔诵芝说。
“哦哦,我知道啦。”邵盛飞先刷牙漱口,再打开脚边的保温饭盒,抱起来大口喝粥,五分钟就不到就全吃完了,随后吃药。他擦擦嘴,好奇地看左右,他看见一具尸体飘在不远处,涨大的脸非常吓人,想起昨天炸开的尸体,他立刻收回视线,小声问,“我们等一下要划船吗?”
“划。”
邵盛飞就高兴了:“我吃饱了力气大,我一定划得快快的!”
风越来越大,往新社区的方向属于逆风,皮划艇走得很艰难。
一个小时后,雨势与风势一齐明显增大,皮划艇在原地打转,终于无法动弹了。更雪上假装的是,乔青青感觉到了地面在抖动。
“不、不会是余震吧?”乔诵芝声音都在颤抖。
“小心一点,把背包检查一下确定都背好了。”乔青青将桨丢到皮划艇上,拿起皮划艇上绑着的救生衣分给乔诵芝和邵盛飞。她握住他们的手:“不要怕,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惊慌失措,注意保存体力。”
“可是你还在发烧——”
“我可以的。”不可以也要可以。乔青青观察水面,水波荡得非常剧烈,皮划艇也在水浪中猛烈摇摆起来。
皮划艇险些要翻,好在之前乔青青那块大石头也带上了,此刻放出来正好能够再次固定皮划艇。
“抓稳了!”乔青青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