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方向, 邵盛安他们却遇到了些困难。
与乔青青他们的境况不同,他们在离开车头后也开始找叶山的位置, 但不幸运的是他们遇到了一伙野外食人族, 还险些被抓住。野外真的太大了,即使这几年基地时常肃清周边,拔掉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不良聚集地,但更远更隐蔽的地方, 基地人力有限也鞭长莫及。
“救命啊救命!”
“呜呜呜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听见隐约的动静时, 邵盛安就机灵地带着父母躲了起来, 用望远镜观察前方。这一看让他的血都凝固了, 前面的是怎样一副场景呢?人像牲畜一样被吊起来放血, 火堆上夹着的破烂铁锅里的血水汩汩冒着气泡,被捆绑住的人像猪崽一样蜷缩在地上……
围着炉灶的人捞起锅里的手,大口啃咬, 旁边的人起哄,调笑, 气氛热烈得像在参加火锅聚会,画面残酷又荒诞。
邵盛安放下望远镜,喉间涌上一股酸意, 胃里翻涌。
“怎——”邵母要问,被邵盛安比手势制止了。
“别说话, 我们先走。”邵盛安咽下喉间的恶心呕吐感, 轻声说。
对方人太多了,二十多人,有男有女, 杀人跟杀鸡一样, 怎么惹得起?赶紧避开是正理。
邵父邵母对儿子一向信任, 二话不说跟着悄声转身离开。没想到三人刚转身走出几步,一个孩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叔叔阿姨,你们在捉迷藏吗?可以带上我吗?”
孩童的声音清脆大声,邵盛安在这一刻似乎听见后方的喧闹声一下子暂停了,他脸色一变,转头看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歪着头打量他们,见他回头还招手大声喊:“嘿别走啊!我也要一起玩!”
“快走!”邵盛安拉着父母就跑。
邵母不放心地回头:“盛安,那还是个孩子——”
“那不是个普通的孩子,快跑!”
身后有脚步声,随后又传来弩箭破空声,邵盛安松开手:“爸躲开!”拖着他妈往旁边一滚,两根弩箭落空插到地上。
“躲过去!”旁边有一个废墟,邵盛安拉着邵母跑过去,邵父紧紧跟着,三人靠在废墟上喘气,都觉得惊险。
“把弓弩拿出来,火力压制他们让他们忌惮!”
箭雨飞射,邵盛安他们边射击边撤退,终于逃离这片区域。
临时营地里,回来营地的男孩子在锅里挑挑拣拣,觉得都不是很喜欢,于是抱着膝盖坐在旁边,出神地看着脚边被绑住的其他猎物,稚嫩的脸庞上眼睛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疯狂。
任谁看了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十几分钟后,他听见声音便抬头看,期待地:“抓到了吗?”
五个男人坐下,将手头的弓弩放在地上,一人说:“抓不到!对方也有弓弩,小金你怎么没说呢!”
“我没说吗?”男孩歪头,“我说了啊。”
“臭小子,差点被你害死,没办法只好把他们放了,下回别搞这种猎物,费力气。”
男孩“哦”了一声,指向猎物里的一个女孩:“我想要她。”
“不行,还太小了能再养养。”男人从锅里随便抓了一个东西给他,“吃吧!”
小金不情不愿地接过,然后爬上了旁边的废墟顶部,开始盯梢。
他在心里想:他们还有望远镜呢,你们不抓肯定要后悔,望远镜可是好东西啊。
他又皱眉:我说了么?应该说了吧?不知道!不管了!
一千米外,邵盛安他们还在继续走着,他们三人刚才用箭雨压制对方,使得对方放弃继续抓捕他们。
又走了几百米,三人才放慢速度。
“野外什么都有可能发生。“邵盛安温声安慰他们,“今天我们算运气好,没有直接踏进去,不然的话无法这样顺利逃脱。”
“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邵父邵母他们还一头雾水呢。
邵盛安想了想,还是跟他们说了,邵父邵母听得目瞪口呆。
“小区门口放的基地每周新闻我也有看……刚才你看到的就是那些?”
邵盛安点头:“其实我和青青巡逻的时候偶尔会遇到这种事情,也抓过一些,现在到处都很乱,那些人没有人管更加肆无忌惮了。”他没有说太多,说这些就足够父母慢慢消化了。他抬头看太阳的方向,再回想一下方才逃跑时的路线,大概确定他们位置偏移了很多,需要调整。
“那条路不能走了,他们那样没有顾忌,可能周边都被他们扫荡了,我们需要绕更远一点。”但更远处是不是有第二个贼窝,邵盛安也没办法确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只能这样了,外面真的好危险啊,大家都这样难了,怎么还要做坏事伤害别人呢?”邵父叹气。
“就是啊,大家一起努力渡过难关多好啊,这次大地震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就剩下这些人了怎么还这样。”邵母红了眼睛,“又不是没有东西吃,我们不是还遇见那种像土豆的东西么,那个能吃,一挖就有好多,还有野菜,我看见好多人在挖那种东西。”她背包里也收了两个呢,烤熟了味道很香。
“走吧,我们继续走。”邵盛安拍拍他妈的手。
三人算是死里逃生,接下来都不敢休息,马不停蹄地换路线。路上遇到有一家人走向他们的来路,邵盛安还提醒了一句:“那里有团体在抓活人来吃,你们最好别过去。”多的也没说,就这么一句,说完一家子继续走。
就是这样简单不纠缠的方式才让人觉得可信。
十几岁的女孩害怕地问:“舅舅,我们还走吗?”
“我觉得他不像骗人,那个人身边带着父母呢,不像坏人。”妻子也看向丈夫。
丈夫立刻说:“我教过你们了不要根据一个人的外貌就放松警惕!治安队教过我们很多次了,不论是老人小孩子还是女人,都要小心!”提醒妻子和外甥女后,他又思考了一下,转头还看了一眼邵盛安他们的方向。
“不过他们看起来真的不像在骗人,骗我们有什么好处?他们说完就走了,如果要害我们,应该劝我们和他们一起走才对……”可是那三个人现在连影儿都没见了!好像身后有鬼在撵一样,跑得特别快。
他心中不安:“我们换个方向吧,走走,也不跟他们三个人一个方向——走这边!”
这家人换了路线,躲开了上辈子被烹煮的结局,可活着就意味着会有更多变数与挑战,一切都说不准。
傍晚时天下起了小雨,将空中的沙土洗刷干净,邵盛安觉得空气好了不少。
“趁此机会我们赶紧收集一些雨水。”邵盛安觉得下雨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春末夏初的季节,如果雨水多的话野外的植被会长得更好,白天捡到的那种块茎植物根系扎得很深,如果不是这一次地震将土地翻过来,这些藏于地面五六米以下的块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人们发现,毕竟再怎么挖野菜,也不可能挖五六米深。邵盛安都怀疑那些块茎是之前高温酷暑时生长出来的,几年下去,才能长出那么密集、探得那么深的根须。
“我觉得老天爷还是留着一线生机给我们的。”邵盛安笑着说,他努力地用乐观让父母脸上的沉郁消散一些。
邵母仔细想一想,觉得儿子说得很有道理:“之前我看基地一周新闻,里面有专家说酸雨对浓雾里的虫子有效果,如果浓雾的时候就下酸雨的话,浓雾里的虫子不就全被杀死了么?可惜酸雨是在浓雾结束后才来的,也许这就是上天给的生机啊!你看,大地震过去好几天了,我们还遇到了沙尘暴,包里的水只剩下一点点,结果下雨了,不止我们会有水喝,其他幸存者也会有水喝啦!”
越分析,邵母越觉得有希望。
虽然总是骂贼老天不给人留活路,但邵母心中还是时常期盼,盼望着老天爷发发好心,让大家都能好好活下来。
“赶紧装水吧,我等不及要喝水啦。”邵父笑呵呵的。
他们将空瓶拿出来盛水,再加入净水片,如此一来终于将水资源物资补充好了。
“雨好像越来越大了,我们得找地方躲雨。”邵盛安说,急救毯可以保暖,但长时间淋雨肯定挨不住。
“那里可以吗?那里的房子没有全塌!”邵父用望远镜看了一圈,勉强找到一处好一点的废墟。三人赶过去,稍微挖了挖,腾出足够三人依偎着躲雨的空间。这其实很危险,如果余震突然出现的话,他们极有可能会被掩埋,但没有办法,此时能够避雨的地方只有这种地方。邵盛安将急救毯盖在父母和他脚上,稍微阻隔一下湿气,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感觉这一天天下来疲于奔命,身心疲惫。他看着雨幕,无法控制地想起了妻子,岳母和大哥,他庆幸青青有空间,至少现在他们能过得稍微好过一些吧?
两拨血脉相连,心意相通的人努力地朝着彼此靠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