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了, 那人没有看见乔青青眼中的杀意。她垂眸,蹲下将背包捡起来, 还给邵母和邵盛飞。
“这是什么世道啊, 青青啊,一会儿岳队长他们回来得跟他们说这事啊,太过分了!”
“知道了妈。”乔青青应声,脑海中却似乎还浮现着刚才林城那张脸。
在看见那张脸时, 乔青青的记忆中某些画面就被激起来了。
林城, 林明勇的堂侄子, 因林明勇跟乔诵芝离婚时乔青青才七岁, 当时林城才三岁。二十多年没见, 林城自然是不认识乔青青的,而乔青青原本也不该认识他,但上辈子找到她的人, 就是林城,也是林城送她去跟林明勇见面的。
她听到的那番林明勇算计她的话, 林明勇的聊天对象也是林城。在他们两人聊天的内容里,乔青青知道,原来林城在林明勇的安排下娶了一个在户籍处上班的妻子, 妻子职位不高,但能够接触到户籍资料, 在林明勇生出找她这个女儿来利用的念头时, 是林城帮忙找到她的位置的。
乔青青恨的是林明勇,但苍蝇非要到她眼前晃荡,她不投以颜色怎么能舒坦?
那瓶只剩下一口的水, 就是乔青青的报复。
林明勇说, 林德俊身体像他妈, 不中用了,林薇妮靠不住,现在他能靠的只有他这个女儿,还有林城这个侄子了。
“以后你们就是亲姐弟,知道吗?”
当时的林明勇一脸欣慰,林城一脸矜持与骄傲。背着林明勇时,他看着她的视线让她如芒在背,等她转过身时,他却露出嫌恶的神情,避开她的脸,那些画面,如今回想起来仍让人不适。
林城跟着姚哥他们到处搜,什么都没搜到,市场管理处那帮人还真的是两袖清风的好官啊?冒着得罪老岳他们的风险,结果一无所获,姚哥他们的心情都很差。
“该怎么办啊?从早上就开始没东西吃了,接下来的日子难道就饿肚子吗?”
姚哥心烦意乱:“老岳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的,我早就说了那些人伤那么重不用管他们了,结果呢?老岳他们不听,现在好了,那么多食物都打了水漂,人该死的还是得死,早死晚死而已,浪费粮食!”
“我真的好饿啊。”
“……”
唯独林城内心得意,他至少多得到一口水!他找机会偷偷将那瓶水里仅剩的一点水喝掉,入口时他就觉得水有点酸,但他并不在意。咽下后,他觉得食管有些刺痛,可他还是没有注意,认为是自己缺水太久了,喉咙干涩。他清清嗓子,将空瓶收起来,背着手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几个小时后他觉得肚子疼,蹲厕所却什么都拉不出来。
“你可能是饿坏肚子了,快出来吧,我要尿尿!”外面有人敲门,林城只好悻悻地提起裤子。
乔青青没有特地去关注林城,她在水瓶里加入了两滴雨水,如果他将那些水喝下,之后就要吃些苦头了,最好肠穿肚烂!
跟老岳说这件事后,乔青青就将这件事放下了。
老岳他们二十来人,管着这一整栋楼数百上千的幸存者,早就已经力不从心。如果不是因为老岳从军中退下来,上头仍给他配了枪,这栋楼早就压不住了。
大家都饿着肚子,饥饿让好些人虚弱无力,连吵架都没有力气了。
“岳叔,楼下小超说,放尸体的房间好像被打开过,多了好几个脚印。”
老岳浑身一震:“什么意思?”
报告这件事的同事脸色发白,为难地重复一次:“小超说,那个房间多了几个血脚印,明明昨天还没有的,他问过其他人,都说没有人进去过,今天没有人病死,那道门没人开过。还有、还有,尸体好像被动过,有的尸体缺了一点点,像是被刀切的……”
一股凉意从脚板直冲脑门,冲得老岳的呼吸都暂停了。
“怎么办啊岳叔?”
“……装作不知道。”
“岳叔?!”
老岳慢慢摇头:“如果真的有人去偷尸体了……那么,那个人,或者说那群人已经越过了一条线,他们现在的心理状态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不能受刺激,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先装作不知道,暗中查一下到底是哪些人干的,记下来!”
“好、好。”
街区中,邵盛安将最后一瓶水给乔诵芝喝。乔诵芝在发烧后及时吃药,又补充了大量水分,烧终于彻底退去,就是身体还有虚,没什么精神。邵盛安已经在为雨停回家这个计划做准备了——虽然第六天雨也没停,但邵盛安相信,青青上辈子的经历是有参考价值的,酸雨一定会在某一刻停下的,他只需要等待时机,在机会来临之前做好准备。
邵盛安一有机会就到处逛,寻找木头和钉子……前者找得到,后者实在找不到他就不强求了。他花了一颗苹果,跟店主换了一把椅子,他将椅子拆了,一层叠一层,给自己做了几双“外增高”。没有钉子,他就用撕下来的衣服将木头鞋垫跟自己的鞋子绑到一起,联系走路。
“妈你不用练,我背你。”
见乔诵芝也往自己鞋子上绑木头垫子,邵盛安忙阻止,丈母娘这个状态,他可真怕她摔倒!这时候要是摔倒了,可不是擦破皮那么简单,路面上都是积水,要是脸朝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他不敢冒这个险。
“你背我?那多重啊。”
“妈,你听我跟你分析。”
邵盛安分析完,乔诵芝还是摇头:“要不我们彼此搀扶着走吧,你背我真的太累了,这个垫子,这么厚,自己走就很难过了,背上我你怎么走?”
见乔诵芝坚持,邵盛安无法只好同意,打定主意等丈母娘路上走不动了,自己再背。
一起避难的人看他这么做准备,有人跟着学,有人看笑话,也有人无动于衷,看着窗外等待救援。
救援其实早就开始了,但基地太大了,酸雨的破坏力实在惊人,普通车辆刚开出不用一公里,轮胎就能被腐蚀掉,损耗程度比当时高温天气开车上柏油路还厉害!救援的队伍想尽各种办法,叶山上最后出动了坦克……可惜的是,六天后,救援进度仍然迟缓,邵盛安和乔青青他们所处的地方,暂时都没有得到救助。
乔青青也开始做厚鞋垫,她空间里什么都有,用钉子将鞋垫子牢牢地固定在鞋底,让邵母和邵盛飞学着走路。
“像电视剧里,以前我挺喜欢看的那个格格来了的剧,里面的人就是这么走路的是不是?”邵母还觉得新奇呢。
这种乐观的心态特别好,乔青青笑着点头:“可不是,不过我们的垫子更宽更大,比电视剧里的容易走,妈,你小心一点。”
“妹妹你看!我学会了!”邵盛飞露出这几天里第一个快乐的笑容。
“大哥真聪明。”
邵盛飞就更高兴了,快走了几步,走得特别稳。
“大哥,我们不要走这么快,等雨停了我们就回家,路上要慢慢走,不要踩起地上的水知道吗?那些水溅到身上会很痛的。”
邵盛飞指着她的手和邵母的脸:“这样痛吗?”
“是啊。”
他抿嘴,重重点头:“那我慢慢走,我听话。”
酸雨第七天,终于停雨了。
雨是在夜里停下的,有人彻夜难眠,发现停雨后惊喜大叫,乔青青便被吵醒了。
“真的停雨了青青!”邵母拉开窗帘,兴奋欢呼。
更多欢呼声从各处的建筑物里发出来,许多人走出建筑,又尖叫着蹦回来。楼里的桌子椅子彻底遭了殃,全都被拆掉了。
听着外面砰砰当当的噪音,乔青青对邵母说:
“妈,继续睡吧,我们早上再走,现在天色太黑,要是被谁撞倒的话就麻烦了,而且现在可能屋檐还会滴水。”
邵盛安和乔青青说了一样的话,第二天天一亮,两边差不多同时出发。邵盛安牢牢搀扶乔诵芝,两人慢慢往前走。乔青青三人也下楼了,她看见老岳他们扣住了几个人,老岳将枪插回枪套里,回头看见乔青青他们,冲她点头示意。
两辆自行车由邵盛飞一手抗住,针织货物分别装进三个背包里,他们稳健地、朝着平安社区的方向走去。
路上,他们见到了很多恐怖的画面,那些死于酸雨中的人,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人了,只能说是一团黑色的、蜷缩在一起的骨头与肉的混合体。一开始时,邵母压根没有认出那是什么,但一路上见到太多,她福至心灵领悟到什么,再回头看去时,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凉透了。
“妈,小心别摔到了。”乔青青稳稳地扶住她。
邵母喉间哽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恐惧悲伤的眼泪溢满眼眶,她不认识那些人,可看着那些尸体,她感同身受地为他们遇到的痛苦而感到伤心难过。如果、如果那天他们没有及时逃进楼里,是不是也会跟他们一样那么凄惨?
邵盛飞也没有认出来,疑惑:“那是什么啊?”
乔青青就哄他:“那是有些人着急回家时落下来的……行李。”
“哦,那他们回家了吗?”
乔青青肯定点头:“回家了,已经回到家里了。”所以所有苦难与伤痛,全都留在躯壳里,以后他们都不会再痛苦。
邵盛飞很为他们高兴:“那我们也回家去吧!”
邵母侧头,潸然泪下。
雨停后,陆平迫不及待回家了,邵父也踩着自己做的高底鞋子,忐忑不安地站在社区门口,探着脖子看着来路。
许多居民回家,他们和家人们抱头痛哭,互相倾诉劫后余生的恐惧与欢喜。看着他们,邵父的心情更加焦灼了,终于,熟悉的人出现在视野里。
他眼睛发亮:“盛安!盛安啊!亲家母!嘿!亲家母!盛安啊!”
“爸!我们回来了!”
趴在邵盛安背上的乔诵芝抬起头,朝他挥挥手。
送乔诵芝回到家后,邵盛安和邵父往市场的方向赶去,一步又一步,邵盛安的心又期待又焦虑。
直到他与乔青青一行人重逢,双方眼中都有了泪花。
“弟弟!爸爸!!妈妈妹妹你们看!那是弟弟和爸爸啊!”
“盛安啊,青青你看见了吗?那是盛安!哎老头子!老头子!”
“老太婆!哈哈哈!我和盛安来接你们了!青青啊!你妈在家呢!你们原地站着,我和盛安来接你们!”
亲人重逢,怎么能忍得住原地不动?
就算此时地上踩的是刀子,也阻止不了他们朝彼此靠近的步伐。
乔青青朝邵盛安招手,笑颜如花。
末世后,一家人最长时间的一次分离,终于结束了。
双方终于汇合,邵盛安接过乔青青和邵母的背包,邵父一把将邵盛飞手上的两台自行车接过来,开心地呼噜一把大儿子的头,换来大儿子傻乐乐笑。
“走吧,前面积水比较严重,跟我来,我带你们走另一条路,我们回家。”
平安社区20栋六楼。
此时厨房窗户大开,烧柴的烟滚滚向外蒸腾,邵父又烧好一锅水,端起锅降水倒进桶里,提出去放到厕所外面。
“老婆,热水在外面,不够自己加啊。”
“知道了!”
客厅里,乔诵芝正在给刚洗好澡的邵盛飞擦头发,邵盛飞低着头,嘴上却不闲着:“……妹妹就咻咻咻!抓住那个坏人的手,坏人就啊啊啊的大叫起来,然后坏人就不敢欺负妹妹啦!”
邵父呵呵笑,出门到七楼去,敲了敲门:“热水够不够啊?”
邵盛安喊:“爸你进来吧,热水够了。”
“够了就好,我就不进去了,我正煮着饭吧!一会儿你们下来吃!”说完他就哒哒哒下楼了。
701里,乔青青洗好澡出来,觉得整个人都舒坦多了。
“还有半桶热水,我再给你烧一点——”
邵盛安抓着衣服就进卫生间了:“不用,半桶热水再加点凉水兑一兑,够我用了。”
乔青青坐在沙发上擦头发,擦到半干时邵盛安也洗好澡出来了,他坐到她身边抱住她的腰,把头靠在她肩上。
“头发也不擦一擦。”乔青青将毛巾搭在他头上,随意搓几下。
“不用擦,这么短一会儿就干了。”
她就继续给他擦头发,夫妻俩谁都没有说话,享受着这一刻静谧的相聚。
直到门外又响起敲门声,是邵盛飞喊他们下楼吃饭了。
邵父做的饭一向是以粗犷作为鲜明风格,简单来说就是量大管饱,色相味道不担保,这一次他超常发挥,量更大更管饱了。
乔诵芝看着面前的大海碗,里面盛满了米饭,上面堆着大块的咖喱土豆和没有切块的香菇。她为难:“我吃不完。”
“吃啊亲家母,不够锅里还有,你们在外面受大罪了,得吃多一点补回来。”
乔诵芝的胃口一向不是很大,邵盛安笑着将乔诵芝碗里的饭菜拨了一半到自己碗里,乔诵芝这才松了一口气。
“哎呀盛安,你不够吃锅里有,怎么能吃亲家母的呢?”
邵母塞了一块大土豆到他嘴里:“你赶紧吃吧!”
把邵父噎得够呛,好半晌才咀嚼成功咽下。
别的不说,吃了一个星期的压缩饼干,现在能吃上这么一份土豆香菇盖饭,还真的让人感觉到一种幸福感。
没有人说想吃肉,吃素大家就挺喜欢的,厨房里不是没有肉,这几天邵父和陆平在家里,只随便煮点红薯饭吃,根本没心情做肉。刚才他想做的是土豆炖午餐肉的,但邵母一看见就犯恶心,让他千万别加午餐肉进去。她简单地跟邵父解释了几句,邵父了然,赶紧将肉罐头放回远处。
吃饱后,大家都觉得疲惫,于是先各自回房间补觉。
乔青青在不安全的环境里,几乎是睡不着的,整晚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一有点动静就瞬间清醒。回家后,在安全熟悉的环境里,身边有邵盛安的体温和呼吸,她一下子睡得特别熟,等邵盛安睡一觉醒来,又到楼下吃了晚饭后回来,她还睡着呢。
看着她脸上的被酸雨砸出来的几个小坑,邵盛安心疼地摸了摸,拿出药膏给她擦。
这一觉乔青青睡了个昏天暗地,半夜才醒过来。她醒的时候邵盛安睡着了,肚子饿得咕咕响,她小心下床,到厨房里吃夜宵。
身上还有伤,乔青青虽然挺想吃些重口味的食物,但还是努力忌口,只从空间里拿出一屉蒸饺和一碗白粥,配着白粥将蒸饺全吃了。吃完后她回房间继续睡,刚睡着就被悲伤的痛哭声惊醒。
邵盛安揽住她轻轻拍,但她再也睡不着了。
“白天睡多了。”她轻声说。
“要不起来看电视?”
“不看。”乔青青抱住他。
另一个方向也有哭声,这场酸雨又带来了多少生离死别?
她想起了在大楼里见到的画面,有的人跑到大楼里来时,浑身的皮都没有了,整个人像被剥皮的青蛙,触目惊心。那样的伤情,一时半会死不了,但活着比死了还难受。乔青青多么害怕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母亲和丈夫也变成那副模样,直到昨天重逢,她那颗时刻悬着的心才落到实处。
“睡不着吗?”
“快睡着了,你睡吧。”
“你不睡我也不睡。”
“你跟我比赛呢。”
“没有,就想跟你一起睡。”
两人跟孩子一样你一句我一句,也是奇怪了,不咸不淡聊了这么几句,乔青青竟觉得困意回来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睡着了。邵盛安把她往怀里拢了拢,自己也睡了。
再次醒来是早上九点多,夫妻俩洗漱后下楼,池玉秀打开门跟他们打了个照面,她立刻就笑了:“昨天就听见你们家的动静了,很高兴你们一家都安全回来了。”
“谢谢,你和裴阿姨还好吧?”
“挺好,我们平时也不出门,唉,对了这是给你们的,你们拿去吃吧。”
池玉秀送了两个水果罐头给他们,这份关切让人感动。
乔青青没有推辞,谢过她,打算回头回送礼物。
“裴先生有回来吗?”
“没有。”池玉秀自然也是担心丈夫的,但她明白,丈夫在所里比在家里安全多了,“这一回,他肯定是要加班的。”她都习惯了,上回浓雾,丈夫就很久没有回来。
“所里一定安全,你和裴阿姨在家里好好的,等他回来就一家团聚了。”
“承你吉言,我们都好好的,那我回去了,回头再聊。”
下到六楼,果然给他们留了早饭。早饭是乔诵芝做的咸菜豆干粥,已经放凉了,乔诵芝要给他们热,邵盛安摆手:“不用,这样喝刚好。”
邵母坐在沙发上补衣服,除了邵盛飞,所有人的衣服在那天都被烧破了,一个个都是洞。
“别看补起来不好看了,衣服质量还好好的,你们年轻人要是不乐意穿了,就给我们穿,我们年纪大了,什么都穿得。”邵母笑着说,“你们两个的衣服干了吧?干了就收下来,我来补。”
“不用,一会儿我来补就好。”邵盛安看看家里,“大哥呢?”
“你哥啊,他有一点发烧,在屋里睡呢。”邵母脸上露出担忧。
“大哥发烧了?我来看看。”乔青青放下碗。
“没事的就是低烧,我刚才量过了,37.7,不高的,我给他喂药了,青青啊,你先吃你的早饭。”
“我先去看看。”
乔青青到主卧去,邵父坐在地上正在叠衣服,见她进来忙轻声问:“来看飞飞啊?他没事的。”
大个子的邵盛飞缩在床边,身上盖着厚被子,她把他的手拉出来把脉,再将手指轻轻搭在他脖子上。
“问题不严重,大哥这是受惊引起的,回家后乍一放松就发了出来,我给他熬点中药。”
“哎哎,好。”
乔青青没想到这些天一直表现得很好的邵盛飞,心中藏了那么多惊惧,这是她的疏忽。
“你不要自责,大哥他,一直当自己是大哥的。”熬药时,邵盛安坐在小凳子上往煤炉里添柴,柔声说,“他在尽力做一个大哥,他也想保护我们。”
乔青青明白,所以他再害怕,这些天也不敢表现出来,等回到家里安全了,才一下子泄气,病倒了。
邵盛飞被喊醒起来喝药,他一口将温热的中药喝完,眼巴巴地看着邵盛安。邵盛安拆了一颗大白兔糖塞他嘴里,他就眯着眼睛露出幸福的表情。
“大哥,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看小青蛙找妈妈好不好?”
温柔的妹妹说什么,邵盛飞从来都是说好的,他承诺:“我一定很快好起来,到时候陪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