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隔壁的儿子惹来的祸事, 我们家没事的。”
听邵盛安这么说,邵父邵母和乔诵芝就安心了。
“他家儿子看起来十几二十岁了吧?怎么这么不懂事!”
“还是我们飞飞乖。”
邵盛飞骄傲地挺直胸膛:“我是最乖的。”
乔诵芝摇头:“这个时候还惯着孩子, 祸事就少不了!”
“可不是, 不过那是别人家的事,我们也管不着。飞飞吓坏了吧?别怕了,没事了,走, 我们上楼睡觉去。”
躺在床上时, 邵盛安悄声问上次也有这种事情发生吗?怎么青青在802门口时一脸了然的神情。
“有, 不过是大降温时期的事情了, 他拿激光笔照路人, 被人用冰块砸破了窗户,他家的阳台是封进客厅做成大落地窗的,一砸全毁了, 冷气根本拦不住。这次发生得早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提前修补, 省得像上辈子一样冻死人。”乔青青也低声说,“他们家的保姆就是被冻死的,郑铁辉夫妻一间房, 儿子女儿一人一间,女儿住阁楼, 保姆都是住客厅凑活的。”
“都降温成那样了, 还让保姆在客厅凑活?”邵盛安不可思议。
“也是她没了之后我们才知道的,他们家瞒着保姆的死讯,仍用她的名额领救济, 直到升温冰层化冻才让人闻到味道, 不过那时候我也离开这里了, 不知道后来是怎么处理的,那时候秩序彻底乱了,大概也没有人去追究的。”
邵盛安听得毛骨悚然,在和平年代生活二十多年,每次听妻子说起“末世”的故事,他总觉得在听天书。但若是结合末世的情境,发生什么事情似乎都不奇怪了。
第二天,楼下王家人上来询问。昨夜那声响真的吓死人啦,王奶奶他们几个年纪大的,都被惊得心脏砰砰跳。
“没什么,就是路边有人乱丢东西把我家的落地窗砸坏了,唉!这鬼运气!现在这时候去哪里找人来换玻璃哟!”郑铁辉哭诉,将那深夜乱砸石头的人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丝毫不提自己儿子先撩者贱的事情。
王家乐将信将疑信,没再说什么,下楼后眼珠子转了转,去敲702的门。
702就在802楼下,肯定知道些什么。
楼下702果然将事情起因听得清楚,毕竟刚开始时郑铁辉控制不住怒火打儿子,郑太太尖叫着劝阻,情绪上头什么都说了。
“郑铁辉还想瞒着呢,我去下面溜达的时候王姨也跟我说了,她是从隔壁陈家口中打听来的,唉!郑铁辉以后可得好好教儿子,不然以后还有得烦恼的。”乔诵芝跟乔青青如此说道,“那孩子从小就招人烦,那时候郑家还没搬去住别墅,那孩子天天在阳台上往下丢东西,常常砸到人,被砸的人找郑铁辉好几次都没有用,他们家就是惯孩子!以后你们有了小孩,可不能这么溺爱。现在也不是怀孩子的好机会,青青,你要是想生孩子了,得先把空空间里的东西腾出来,做好准备。”
“……”乔青青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乔诵芝十分震惊!
“你、你——这就、真的结扎了?”她语气恍惚。
“是。”
乔诵芝摸了摸额头,乔青青扶住她。
“没事,我没事……我明白了,是空间对吧?你怕有了孩子,空间就会转移到孩子身上……”乔诵芝震惊之后明白过来,能够理解女儿女婿的做法,毕竟她私底下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她没想到女儿已经做好准备了,直接做了结扎手术。
“妈,我能重生,是空间帮的忙。”乔青青将事情一说,乔诵芝眼泛泪花。
“没了也就没了,我们这几代人能够得到它已经很幸运了。”
她心疼担心地看女儿,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也没跟我提一声!还有盛安,你们是夫妻啊,这事你不能自己独自做主的。”
“妈,我没去,是盛安做了手术。”乔青青咬着下唇,“他支持我。”
乔诵芝神情复杂,嘴唇颤动着,最后红了眼睛:“盛安是个好孩子。”
等她缓和过来情绪,又问:“你打算跟你公婆说吗?”
“我的意思是可以说,就说是我不想生,盛安不同意,他说不用专门跟公婆说,等以后——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环境不好,没孩子也不要紧,没人会说的。”
“盛安为你打算得周全,我们却不能不厚道。你把盛安叫来吧,空间那件事我一起跟他谈一谈。”
邵盛安很淡定:“妈,我爸妈不一定能够轻易接受空间这种东西,这对他们来说太超前了,是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我想着等以后再慢慢透露,我有特殊能力。”
见乔诵芝和面露惊讶,他解释:“妈,这是对青青的保护。”
他没有直说,但乔诵芝和乔青青都明白他的潜台词。
父母会不顾一切保护自己的孩子,但邵盛安不能保证自己的父母能守住儿媳妇的秘密。哪怕是一点疏忽,也许会露出马脚,给乔青青带来危险。
另一方面,他认为由自己来承担危险更合适,他无法接受妻子因为自己父母而陷入险境。
“盛安,你父母的为人我都看在眼里。”乔诵芝轻声说。
邵盛安笑着说:“我明白,可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我想着让我来担这个名,我爸妈能更警惕两分。”
乔诵芝就没话说了。
女婿考虑得实在周全,她还能怎么说?
事实上,作为一个母亲,她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人心自私,反过来的话,她发誓自己能为女婿守秘密,但如果秘密属于女儿,她一定会更上心,为人父母的苦心都是一样的。
“等以后我就说,这个能力的代价是生育,在生存面前,繁育后代也就微不足道了。”
“盛安,我很感动你对青青的爱护,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这对你父母来说并不公平。”
“妈,我知道您的意思,不过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在我看来,活着最重要,其他都是次要的。”
乔青青看着邵盛安一直没有说话。
等夜里夫妻俩回房间后,她小声说:“我隐约猜到你的想法了,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做。”
“我说了有我在,你不用烦恼什么。行了,闭上眼睛,让你的脑子停下思考好好休息,你就是想太多,脑袋累不累?”他跟摸小动物一样呼噜乔青青的脑袋。很神奇,乔青青真的放松下来,所有愁绪全都飘远了。她飘飘然,放肆地让自己的思绪飞远,最后沉入温暖的梦乡。
邵盛安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的呼吸和缓才闭上眼睛,将她抱紧。
物资船的到来,大大缓解了众人焦躁的情绪。据说现在各个区都有物资船停驻,这些船都是从别的地方调进来的,以后就按区域负责救灾工作。等到五天后,一艘大型船驶来,卸下物资将物资船填满后才离开。
“好大的船啊。”
远远的,乔青青他们在家里阳台都能看见那艘大船的身影,邵父嘀咕:“那艘船吃重一定很深,如果积水再浅一点还不一定开得进来了。怪啊,太怪了,我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船开进市区里。”
这三天里,被困在家里的居民都收到了消防员用冲锋舟挨家挨户送到的物资,极大地缓解了一些山穷水尽人家的困境。
有些人家中有病人,也被安排着去了医院。
雨停,实在是一件大喜事,许多事情得以重新开展。
新来的物资船除了食物,还发放了一批皮划艇,皮划艇分区分送,金源小区每栋楼都分到一艘,由武警官兵指定人家看管,说了“水上工具物资紧缺,要是皮划艇无故遗失、损坏,将不会补发”。
这下子,所有眼睛都盯着皮划艇,夜里皮划艇就收进屋里,由楼里其他人家监督。
“前天是701看守,昨天是702,今天就是我们家了。”邵父说,“一会儿入夜我就去抬进来。”
“等一等吧,皮划艇被701划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呢。”
还没入夜,701就将皮划艇送回来了,双方交接好,将皮划艇抬进屋。
“我们回来的时候遇到隔壁楼的皮划艇破了,整栋楼的人都在吵架,好像还动刀了,吓死个人。”王家乐心有余悸地说。
“难怪我听见前头有很大的声音。”邵盛安恍然,再询问几句他们出行是否顺利。
王家乐开心地说:“顺利!搞到一批桶回来,家里的桶真的不够用啊。你们家需要吗?可以换给你们。”
“不用,谢谢。”
几天后,郑铁辉也不知道搞什么门路,弄回来两袋水泥,就着从地下挖上来的土,混着树枝衣服等物,硬生生将阳台封了起来。这几天总能听见郑太太在抱怨,说这样搞太难看了,一点格调都没有。
邵盛飞在阳台钓鱼,听见隔壁的声音还问“什么是格调啊弟弟?”
邵盛安摸他的头:“格调是对生活的一种追求。”
“哦。”邵盛飞似懂非懂,问,“好玩吗?可以吃的吗?”
邵盛安笑着说:“哥哥喜欢钓鱼吗?”
“喜欢啊!钓鱼高兴!”
“虽然外面好多水,大哥不能出去玩,可是大哥可以在家里钓鱼,这也是生活的另一种乐趣,我觉得钓鱼很有格调,大哥觉得呢?”
邵盛飞还是听不懂,但弟弟这么温柔地跟他说话,他就觉得幸福极了,连连点头:“弟弟说得对!”
乔青青在旁边翻书,闻言忍不住眼睛弯弯。
生活慢慢步入正轨,后来,救援物资的发放越发丰富齐全。通讯网络中断,物资船成为实际意义上的“临时政府”,物资船鼓励民众尽快尽量恢复生产工作,勉力维系社会秩序。
乔青青再次去看望袁晓雯,得知她一切都好才安心。
回程时,沿途总能听见有人在叫卖,卖什么东西的都有,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全都要以物易物。时不时还能看见蛙人在水下钻进钻出,将淘上来的东西运到同伴手上后再灵活地钻回去。
“我们好像成了水上城市。”邵盛安感慨,“人类的适应性真强大。”
“是啊。”乔青青想起她死亡之前,许多人从她身边跌跌撞撞走过,幸存者跨过疮痍大地,经过死亡或者濒死的同类身边,艰难倔强地朝着生的方向继续前进。那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会死很多人,但肯定还有人努力活下去,永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