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里面的男孩子好像是那女孩儿的男朋友?”

“是啊,真是好孩子,那女孩儿都那样了,还不离不弃。”

“不会吧?居然是真的?这俩人也——”

“我知道你的意思,别看女孩子现在看着普通,刚刚进医院的时候可是了不得的美人呢。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周就发胖这么多,肖主任他们还在查呢。”

“那真的太惨了。”

“是啊,还有男孩子,眼睁睁的看着女朋友被砸死,就在面前,指不定以后心里多大阴影呢。”

随着外面护士隐约的谈话,陆风脑子里的记忆渐渐苏醒。

那自己以为事情迎来了逆转时候的啪叽一声,溅在自己脸上的温热液体,还有两个离自己不到一米处的扭曲破碎的人体。

陆风一阵眩晕,喉咙里堵着一团棉花一样,拼命的想要呕吐,却只是干呕。

虽然站得高看得远的上位阶层,且最近的风波让他飞速成长,但陆风到底没有见过一条人命在自己眼前消失的残酷。

他或许在极端的时候有想过让宁雪生不如死,可刚刚的那一幕视觉冲击太大,就像是毫无准备的前提下从高空坠落一般。

陆风这会儿脑子里全是那副画面,没有办法处理任何信息,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等他的家人发现他的问题的时候,已经明显有些不对劲了。

没过多久,陆风退学去了国外疗养,走之前也没有回学校给同学道个别。

只在出国之前,眼睛死死的盯着父母,让他们别去招惹白家。

那已经不是生意场上的博弈,和那女人扯上关系,会死人的。

其实他这说的是废话,也不看看现在陆家的规模,再对比下白家如今的规模。

陆家以前可能还有吞并之心,现在就是以卵击石了,哪里还敢招惹?

两年后陆风在精心的疗养和治疗下,精神恢复稳定。

从此再不敢像以前一样,指望着像他爸爸那般游戏花丛,把女人当白痴耍。

年少时给他的阴影太强烈,让他深刻明白,聪明的女人不好招惹,愚蠢的女人更是让你想死。

过后再不敢轻浮的对待女生,数年之后,倒是找到了一个情投意合的女人,之后恋爱结婚,继承家业。

陆家在他手里稳步发展,渐渐恢复了元气,他父亲七老八十的时候依旧死性不改,情人不断。

不过那时候他母亲也已经打不动小三了,或许是一辈子糊涂过后老年看着旁边的糟老头子终于觉悟,不再理会。

陆风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在他继承家业初期闹了不少事,毕竟当初陆家败落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得算在他身上。

可陆风到底是优秀的,逐渐的还是把那些兄弟姐妹踩下,脱颖而出。

有他父亲的作态在前,很多人觉得陆风估计也是外边猎艳不断,可相反的,他却对妻子从一而终。

一生没有在外招惹过别的女人,至少实际行为上是这样的。

偶尔在圈子里的酒会上碰到白绮,成年的她已经收敛了不少当初的锋芒,看起来没那么可怕。

但陆风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的阴影,于是见了她便躲着走,这种恐惧是无解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那时候的白绮早已功成身退,这个世界原本的那些人物走向自然与她不相干。

此时就在宁雪死亡的同时,白绮接到了系统的通知。

这种发展其实并不意外,没了源力碎片的保护,宁雪承受的陆家那么多的气运,总得还回去。

但陆家作为豪门家族,他家如此伤筋动骨,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完全无法承接的重压。

要知道,陆家倒霉这短短两周时间,回馈给宁雪的运势便足够让她一直幸运到十几二十年以后。

而这些幸运的事,每一桩每一件,都是普通人一辈子难以预见的。

世界上买彩票的人这么多,最终能中大奖的又有几个?

宁雪接受这些运势的时候可能只觉得爽快,但孽力的回馈不会是她这个普通人能承受的。

她会一直倒霉,但如果倒霉到了极致还是不足以偿还的话,就只剩下一条命了。

这是白绮早料到的事,估计在原本的剧情中,宁雪也不会活下来。

看现在的状况,宁雪死亡,任务也即将结束了。

白绮便准备好了随时脱离这个世界。

如果是以往,好不容易又来到现代社会,且家庭背景也不错,她或许会多享受一段时间,再开展新的任务。

不过这次的金手指特别,会为大大降低她以后任务的难度,虽然复活券的兑换积分很高,这时候却仿佛已经能伸手快要够到一样。

这便极大的刺激了白绮的通关热情,恨不得一口气来十个一样。

这会儿黎准已经完成了跳级测试,成为白绮他们的同班同学了。

见到白绮浑身轻松,一脸高兴,像等待着什么一样。

原本黎准是喜欢看学姐心情好的样子的,她心情好的时候,人也格外好说话,不会那么欺负人。

但此时的午后,这看似平静的气氛,却让他越发的不安。

心里无端的一股焦躁,在催促他快点抓住什么,不然的话就又会从手里消失。

黎准对此不明所以,却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找到白绮:“学姐,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白绮有些意外她直接这么问:“为什么这么问?”

黎准道:“你掌握着无上价值的红包群,可除了应付一下宁雪,还有将计就计坑一次陆家之外,好像什么都没做,也没见你有什么长远的打算。”

别说白家在这次陆家的危机中居功至伟,那只是看着肥肉不咬白不咬而已。

如果学姐真的有心针对,这个时候陆家早已经不在了。

学姐得到红包群后,交换了不少好东西,可却一样都没见她动用过。

这并不符合逻辑,掌握利益总是要为自己服务的,他原本以为学姐拥有难以估量的野心。

比如让白家成为举世第一,让自己走上各个领域的巅峰,甚至改变世界,将世界打造成自己满意的姿态。

可都没有,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变量她都无意参与一般。

一开始黎准察觉这一点的时候,分明是高兴的,因为他觉得学姐也跟自己一样。

对这个世界没有认同感和融入感,他们是同类的,这个念头让他觉得学姐跟自己更亲近了。

可现在快要满溢出来的不安淹没了他。

让他不得不将一些原本应该放在心里,只可意会的话说了出来。

“如果资本掌握在手里却从不使用,那和没有并无多大区别。”

“学姐总不可能是为了不让这些超越规则的宝物落到恶人手里,做一个善良的守护人吧?既然如此,当初就不该放任我染指,更不会这么积极的跟人交换。”

“那我只得到一个解释,就是学姐使用这些东西的地方,根本不在这里?”

说到这句的时候,有些破碎的画面在黎准脑中一闪而过。

他看到一个人,一个美艳的古装女子,接着画面破碎,女子脸上的强势嚣张,跋扈尖锐全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羞涩温柔的期待,看待猎物一样的眼睛变成了柔软的期待。

但顷刻间的转换,仿佛要了他的命,戾气和阴暗瞬间冲破闸门,女子的脖子变形,是被他扭断的。

而下一秒,时间仿佛往回拨了一息,女子逐渐回溯到未死亡的状态,自己却感受到了一股排斥力。

瞬间那排斥力让自己陷入黑暗,接着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这具身体里苏醒的第一天。

而那一开始那个美艳女的形象渐渐与眼前的学姐相重叠。

她们俩长得不一样,可神情姿态,那坐拥一切无所不能的自信是一样的。

黎准难以自持的,眼睛开始泛红湿润,他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但却凭着本能伸出手。

抚上白绮的脸:“师姐?”

白绮是真的惊了,心里有了数,但却不可置信于这概率。

本来还想说两句什么,可原本还算余裕的时间突然紧迫起来。

系统突然告诉她任务完成,准备脱离世界。

黎准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人褪去了神色,有那么一瞬间像个木偶,但也仅仅一秒钟的时间而已。

一秒钟后,神情便变得茫然,女生看到眼前的他一惊,接着发觉他的手停留在自己脸颊上,一把将他的手打了下来——

“你谁啊你?”

与前几个不同,这次的【白绮】因为在原本的路线中被人抹去了记忆,对自己的处境是不明不白的,无法给执行者提供基础的信息,也一直在身体里沉睡。

此时期间的记忆涌入,她猜终于了解了状况,神色几经变化,然后看着自己的双手,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连忙打电话给司机:“把车开过来,我回家一趟。”

此时的她最迫切的便是见自己的父母一面。

而被打开手的黎准,整个人像被抽走了什么一样,眼睛里的光芒神采消失不见。

两颗明亮的眼珠此刻像不反光的无机质珠子一样。

他是不是又一次迟钝了一步了?还是有什么东西在和他作对?

只不过这次的状况要比上次好得多,他拿出手机,看着里面的红包群——

至少,联系没有真的断开。

白绮回到空间的时候,脸上还若有所思,如果第一次的时候她只觉得那是意外。

毕竟白语之蠢,那也是破绽百出的。

但这次系统迫不及待的,在毫无提示的情况下突然让她脱离世界,就邪了门了。

于是白绮似笑非笑的问:“怎么回事?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去查?”

系统心说,说得就跟我说什么你就会信一样。

它算是看出来了,白绮这人,你是别想用什么借口打发的,她有自己的逻辑和判断,往往还精准得可怕。

被她抓到一点点的破绽,有时候都会被她顺藤摸瓜摸出真相,而它这个瓜,往往是被摸上来了,还毫无所觉。

系统自知瞒不过,便道:“你也先别急,这个家伙有异常,因为情况太罕见了,我特地扫描了一翻。”

“但是我这边没有得出结论,所有只能启动应急方案,将执行者与其隔开。”

“这种事恐怕得上报上去了。”

白绮道:“嗯,上报上去,让后我们扣留碎片的事也一并捅破。”

系统:“我有那么缺心眼吗?所有把你跟那家伙隔开啊,他在别的世界,上级肯定去追踪他了。”

白绮心里有个猜测,不过没有说出来,毕竟也需要公司这边的佐证。

便道:“也就是说短期内红包群我也尽量不能动用了?”

否则被顺着摸过来,照样得暴露。

不过好在她之前就得了不少好东西,应该足以应付接下来的情况了。

在上面留言暂时消失一阵的消息,果然红包群一片鬼哭狼嚎。

狐狸精魔修更是一连发了数十张艳、照过来,让大佬一定不时拿出来看看,别忘了他。

而此时黎准那边的账号也发过来一条消息——

【师姐,你等着我。】

发完便没了音信,白绮才以这家伙的聪明,估计也已经猜到了一些事了。

她看着屏幕挑了挑眉,见对方这么努力,倒是有了些许期待。

不过白绮此刻迫切做任务的心思是没有淡忘的。

她也不提休息的事了,对系统道:“送我去下个任务世界吧。”

“这么快?你还回来不到一小时吧?再休息一会儿啊。”

这一小时里还包括她归类道具,扩充背包等等。

这次的收货很大,虽然也是源力碎片,却是源源不断的外挂机,自然不会上交上去。

系统见白绮这劲头充足,自然不会扫她的兴。

很快接通公司,筛选出了任务世界,接着白光一闪,白绮又在陌生的地方醒了过来。

这次她在一个挤挤挨挨的长途汽车站,身上穿的衣服洗得发白。手上托着一个行李袋,是那种红白蓝三色的蛇皮口袋。

老实说,白绮这辈子只在照片和时代电影上见过这种口袋。

她平时买东西,那是包装拿出去都讲究非常的。

伸出双手,果然上面全是老茧,粗糙得不想话,但看得出这双手的主人年龄不大,可见是从小干活的。

白绮便是之前做过穷女学生,那人女学生也是自己本事不错,已经熬出了头小有积蓄的。

这次确实有点突破她的极限了,顺着公交车的车窗看去,里面那张脸稚嫩普通,目测不到十八岁的年纪。

得,这次连美貌都没有,白绮决定这个任务期间不照镜子了。

接着信息传达如脑内。

原主也姓白,叫白二梅,是贫穷农村的家庭的二女儿。

穷到什么程度呢?总之在这个时代,还个把月才能吃一顿肉的程度,在农村都是少见。

重男轻女是肯定的,上面是哥哥,下面是弟弟,一家三个孩子,活儿全是白二梅的。

到了年纪,原本应该嫁人赚彩礼给兄弟娶媳妇,不过因为长得一般,相看的人开的价少。

又有外出打工回来的女人说现在城里钱好赚,随便端盘子一个月也有三四千。

还可以包吃住,省省的话,一年省个小几万不是问题。

要知道这地方能出五万的彩礼已经算不错了,白二梅的爹妈就打了主意,反正还年轻,就送出去打几年的工。

城里吃得好,到时候把人养白胖了,也好说亲。

不管父母怎么打算,总归对于能够出门涨见识的白二梅来说,是件好事的。

她在村里过年的时候碰到外出打工回来的姑娘,她们身上穿着颜色鲜艳的羽绒服,把腿勒得紧紧的丝袜,套着长到膝盖的靴子,看起来可时髦了。

反观自己,好几年没换的补丁棉袄,都羞于跟她们站在一起,这还是她最近几年没有长身量。

要是个子往上蹿,她肯定得受冻了,爹娘是不会轻易给她做新衣服的。

无知的村姑白二梅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都想好了,听说城里的钱好赚,她又不怕吃苦。

除了做服务员,她还可以接传单来发,或者做点别的兼职,她出门前跟人仔细打听过,上班时间并不长。

还不如她在家里干活的时间多,又轻松,端个盘子而已,废什么劲?她挑水劈柴都没问题的。

到时候餐馆的工资,加上兼职,争取一个月赚它五六千,爹妈让她过年至少带三万回来,不让她花钱。

但她可以存一部分啊,没人替她打算她总得替自己打算。

到了城里,找个踏实肯干的男人,自己也存点嫁妆。两人一起使劲,城里的房子买不起,在镇上买房肯定是没问题的。

到时候她也能从村里走出来,肯定能比懒散的哥哥弟弟活得好。

十里八乡里爹娘给她说的那些人,她都看不上,爹娘又不会管人怎么样,只要人出得起彩礼,她估计早被卖了。

怀着渺小平凡的憧憬,农村姑娘白二梅来到了城里打工。

只是出了长途车站便被人盯上了,那是个三四十岁,风韵犹存的女人。

在白二梅看来穿得时髦,打扮精致,一副“城里人”的样子。

两人坐了同一趟车,聊天中得知女人的工作是职业介绍,替一些待遇优秀,但地处偏远的地方招人。

白二梅有些不信:“偏僻的地方还招人?还待遇条件好?”

女人道:“这你就不懂了,现在穷人才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凑,富人都躲清静。”

“人家有车有司机,偏点算什么?不信你查,这会儿我要去的那边,好大规模的一高尔夫度假山庄。”

“唉,就是现在的年轻人,吃不得苦,人员流动挺大的。”

白二梅没有智能手机,借着女人的手机看了看,确实不假,便有些心动的问:“那待遇怎么算?”

“底薪四千五包吃住,提成绩效另算。”

“干服务员怎么提成?”

“酒水啊,那可是暴利,还有每个月的营业额,每个坎会对应的给员工发绩效奖金的。”

“哦对了,每个月还有两百块话费补贴和五百块交通补贴,休息天员工回城坐车确实远。夏天还有清凉饮料费,节假日不管是礼品还是奖金都有,过年那个月还发双倍工资,不休息加班的话平时按天算,节假日三倍工资。”

“这么笼统算下来,平均一个月六七千没问题,做满一年底薪涨两百。”

这条件听得白二梅心动不已,她是有自己的一些小心思,可无知和阅历的空白让她对外卖的险恶毫无应对。

且对方说得详细,网上查也没毛病,白二梅便信了对方,甚至主动要求对方给她介绍工作。

女人先是把她从头到脚挑剔了一翻,说不合适,最后才在白二梅的一路好话下,勉强答应带去面试。

不过如果面试成了,头一个月工资要给她一半。

白二梅虽然心疼,却也更加放松警惕了,毕竟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然而这一去,汽车却不是开往她憧憬的生活,而是来到一个与她老家不遑多让的贫穷地方。

白二梅被女人卖给了一家人,从此就没有从这里走出去,对方家怕她逃跑,生孩子以前不许她踏出家门一步。

可干的活儿却样样不少,甚至还会遭到老太婆的毒打辱骂。

终于在生产的时候,因为年纪小,因为老太婆甚至不舍得送她去医院,说村里女人都是在家生的孩子,哪有那么金贵?

白二梅死了,死于难产大出血,老婆子叫嚷她白花了几万块钱,连孩子都没留下就这么打水漂了。

一条年轻的生命,那个生命的憧憬和期待,都被掩埋在一捧黄土之下,成了孤魂野鬼。

白绮睁开眼,这是她从老家出来的第一个长途车站,从这个车站转车,再坐好几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城市。

白绮上了车,找了个靠窗座位坐下,没多久,一个女人在她身边坐下。

廉价的假貂皮,黑色的针织连衣裙,假通透丝袜,还有高跟长筒靴。

这在白二梅眼里的“时髦”,在白绮眼里却是辣眼睛的装束。

女人坐下的时候并没有跟白绮打招呼,反倒是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一副屈尊纡贵的作态。

这倒也符合现在的场景,按照白二梅的记忆,这女人确实有点道行,不是那种一上来就让人警惕的拙劣骗子。

白绮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打量了对方一眼,看着对方的假貂皮大衣露出羡慕。

车子启动,她像是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一样,带着些欣羡的语气道:“姐,你去哪里啊?”

呵!不就是卖人?她从没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