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一昏,对面个一方就只剩下白语一个人。
弱小,可怜,无助!
自以为暗通款曲,偷人陷害,结果真正较量的时候,却因为不够变态节节败退。
干坏事干到这份上,也是让人掬一把心酸泪。
江洛倒是一晕倒万事不理了,留下她独自一个人面对两人虎视眈眈盯着她的人。
她姐,以前被她那套耍的团团转,是说什么信什么,要啥给啥。可有一天套路突然失灵了。
她才发现自己全方位不是姐姐的对手,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就是找帮手来扎她心,那都是白给的。
江淮,以前只觉得这家伙不解风情,沉闷无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她姐的一条狗,指哪儿咬哪儿。
江洛一晕,白语整个人就跟失去主心骨一样,瑟瑟发抖的看着两人,生怕挨打。
强大的求生欲迫使她在两人虎视眈眈的眼神下咧出一个被迫营业的笑容。
“姐——”
“姐夫——”
江淮点点头,首先还算满意在,只要师姐没别的吩咐,倒也不是不能饶她一条狗命,毕竟阴暗点说,要不是这家伙跟兄长那出,师姐还轮不到自己呢。
白绮也扬了扬下巴道:“妹夫也真是的,年纪轻轻身子就不行了,才跟妹妹不到半个时辰而已,居然就昏过去。”
说着认真实在的交代白语:“既然是自己选的男人,好赖也就这样了,都成亲了就别跟以往似的只知道成天疯玩,没事还是给你男人多熬点补身子的汤水。”
“啧!这造孽的,可别英年早逝了。”
白语险些没被气死,明明是你俩无耻气晕的师兄,反倒无赖师兄身子不行,这要不是形势比人强,白语能忍她这般羞辱?
可都到这会儿了,也只得听白绮的吩咐,一个人摇摇晃晃的把江洛抬回去。
好在白语虽然三脚猫,但到底是江湖世家出身,便是再怎么不济,也比一般人身强力壮的,一个成年男人跌跌撞撞的倒是也顺利搬了回去。
多余的人一离开房间,江淮便手脚不知道哪里放了,即使兴奋又是欢喜,还有些不敢置信。
将师姐透着一丝乏味,他也不敢太过积极,就怕吓到师姐。
索性师姐刚刚已经说出那样的话,那么他们以后就是夫妻了,来日方长。
于是江淮连忙把床铺打理得舒舒服服的,伸手道:“师姐,夜深了,咱们休息吧?”
接着又连忙道:“师姐放心,你睡床,我睡榻。”
白绮见他脸颊羞红,目光闪烁,期待中透着没有底气的心虚,想着那杀千刀的售后服务就满心的可惜。
不过不让吃好歹让人舔舔没问题吧?便挥手道:“不用,床这么宽,何苦去睡榻?”
“你成日里练功辛苦,身量又这么长,榻还是太窄了。”
江淮跟做梦一样,眼睛亮得跟里面装了星星:“是,师姐!”
不知道那边两个的新婚之夜如何,总之白绮是睡得不错的。
师弟的身体年轻有活力,如同初生的太阳,便是搂着睡觉,精神上也是一种享受的。
不过江淮显然就没那么心大了,早上的时候眼下有一抹不显眼的青黑,明显一夜没睡,意志的萎靡和精神的亢奋让他整个人一早上特别矛盾。
昨晚上床后不久师姐就睡着了,然后胳膊一伸就把他腰身捞过去,一晚上师姐的体温和馨香相伴,他岂能睡得着?
待白绮起身时,又忙着伺候师姐梳洗,整个人都傻乎乎的。
白绮不知道江洛那边如何,反正江淮看样子平时是不要人伺候的,所以即便新婚第二天,也没有丫鬟进来帮衬。
不过白语和白绮自己的陪嫁中是有丫鬟的,昨晚被交代早早睡下,今早自然已经在外面待命。
这边是白语的新房,白语的陪嫁丫鬟规模自是不能跟白绮比的,不管是人数还是素养。
所有听到里面的动静,知道新人起床推门进来服侍的丫鬟,在看到屋内的人是江淮跟白绮的时候,其中一个丫鬟直接尖叫出声。
“啊——”
而这声尖叫,也拉开了江家兄弟之间妻子送错洞房丑闻的序幕。
白绮慢悠悠的在江淮的伺候下梳妆打理,还慢悠悠的吃着早餐。
很明显的能感觉到外面混乱闹腾的局面,等她吃完早餐,想来事情也全部传达进当家人耳中,并且已经有了初步章程。
这时候江家得管事才小心翼翼的来到房前——
“二少爷,二——大少奶奶,请去前厅,老夫人还有老爷夫人已经等着了。”
江淮一听到大少奶奶这个称呼就不爽,不耐的瞥了一眼管事,眼里的锐利让管事一惊。
可最终没有说什么,而大少奶奶更是跟没事人一样起身道:“带路吧。”
两人从房间内出来,一路经过花园亭廊,江家便是这些年低调,但毕竟还是四门八派之列,因为当初老夫人当机立断,整个家业并未受到重创。
与延绵数百年的白岩山庄自然也一样,江家的家底深厚,家资巨富,使唤的下人以及门人自然不会少。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的骚动太过劲爆已经传遍了整个门派,这会儿白绮他们一路走来,碰到不少人。
洒扫做工的,练武经过的,或者干脆不掩看热闹动机的,总归看到她和江淮一起从房内走出来,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倒是不敢议论,可这些人眼里均明晃晃的写着一件事——
大少奶奶真的跟二少爷过了一夜。
来到前厅,果然江家长辈已经上座,整个厅内气氛肃穆,平日里看着跟活菩萨似的老夫人还有温婉可亲的江夫人,这会儿脸严肃僵硬得跟表面敷了层石蜡似的。
江洛和白语已经到了,正跪在地上,听到动静,两人纷纷看了过来。
在看到白绮脸的那一瞬,江洛又一副天旋地转差点昏过去的样子。
看样子是对她有点PTSD了。
白绮却跟没看到这僵硬的气氛似的,笑嘻嘻的打招呼:“父亲母亲祖母早啊,还有妹妹和妹夫,这么早就起来了?吃了没?”
这没脸没皮漫不经心的模样是真的激怒厅内所有人了。
老夫人戴着翡翠扳指的手重重往扶手上一拍:“跪下!”
江淮倒是还算听话,毕竟服从了这么多年,且礼法上也没什么问题,兄长都跪着呢。
白绮就明显没这么顺从了,她随手往旁边抽了一张椅子,悠悠然的坐下,又觉得一路走来嘴巴有点干,毫不客气的端过一盘西域葡萄。
这毫无羞耻,一派理所当然的样子,简直跟往众人心目中的怒火继续泼油一般。
“白绮,你还知不知道廉耻?”到底江夫人第一个沉不住气,平日里总是挂着和煦微笑的脸这会儿崩得肌肉僵直。
“便是昨日里忙中出错,酿下丑闻,你们几个小的一时慌乱不知如何应对,也该偷偷叫人来告诉我们。”
“我们做长辈的自是知道处理,或者再不济,趁着夜色自己换回来也就罢了。”
“不料,不料你们几个不争气的,竟然丝毫不知变通,尤其是你们。”
她指着江淮跟白绮:“洛儿跟语儿好歹还知道避着耳目,你们倒好,长嫂大喇喇的从庶弟的房间里过一晚上出来,在庄内所有人面前招摇而过,你们还要不要脸?”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戳中了所有人的怒点,江掌门是气得胸口起伏,老夫人经历风浪多,早练就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但这会儿也被这么大的丑闻怄得佛珠飞转。
江洛和白语一开始就摆出甩锅的姿态,低调得不能再低调。
他们倒是明白,家里长辈到底向着的是谁,实际也如此,见这架势,几人是想把这事彻底甩白绮头上了。
白绮却丝毫不虚,慢悠悠的吐出一粒葡萄籽,这才懒洋洋道:“我倒是无所谓,与其问我要不要脸,不如说你江家要不要脸。”
“你,你自己伤风败俗,还好意思把责任甩我江家?”
“什么叫甩啊?”白绮道:“那花轿也不是我抬错的,洞房又不是我乱进的,我倒是当时有那心换回来,可你们的好长子那新房仿佛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来。”
“这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也不好强行打扰,只得在淮师弟房间里将就了。你江家不会还要媳妇成亲当晚自个儿去凉亭露宿吧?”
江洛是什么事都不会瞒家里的,只不过昨晚两方人对峙的场面太过丢人,被他一笔带过。
江家几个长辈自然明白昨晚江洛跟白语干的好事。
可以他们的观念,不会认为儿子对不起媳妇,便是媳妇水性杨花的理由。如此的话,世上三妻四妾的男人多了去了,怕不是得鼓励没个女人做荡妇。
这种观念深入骨髓,所以江夫人不齿道:“即便洛儿有错,你来找我们让我们做主便是,这不孝子辜负你一片心意,要打要罚我们做长辈的自会让你满意。”
“可你现在是做什么?你身为女子毫不自爱,不顾惜你白家名声,又陷阿淮于不义,你知不知羞耻?”
白绮嗤笑:“满意?我为什么非得指望你们给我满意?我现在就很满意啊。”
“至于白家名声就不需要你们操心了,出了我和白语,咱家也没有多余的女儿了。”
“一个婚前失贞,一个与小叔有染,谁也别抱怨连累谁。”说着还对白语一笑:“你说是吧?妹妹。”
白语浑身一抖,想到被白语算计得声名狼藉,再看她竟毫不知耻的样子,仿佛第一天认识她姐姐,根本无法理解她有一天居然能变得如此疯狂,心中惧意更浓。
估计白绮这话太过不要脸,便是魔教妖女都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别说江掌门两口子气得浑身发抖,便是江老太太也绷不住了。
她脸色阴沉道:“阿绮,我知你现在因阿洛的事神志不清,可你真的明白你在做什么?”
“你一时的任性,连累的是不仅仅是江家和白家的名声,你这辈子要如何自处?”
“祖母并不是帮着自己孙儿说话,我话放在这里,即便是现在,我也认为阿洛做出混账事该罚。”
“可你们几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分自不用我说,事已至此,难道真的要死要活?既然人得或者,那就要想想怎么好好活?”
“你是我江家唯一承认的下任主母,你现在毫不顾忌,以后如何以德服人?不要让人一提到你,便是你的种种瑕疵,人言可畏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白绮勾唇,老太婆毕竟是有本事的,说话处事不是下面两辈的人能比。
但凡白绮真的是这个世界长大,认同这里普世价值观的女子,或者真的对这个身份抱有归属感,都要顺着她的话琢磨了。
老太太说完话,便有个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托盘上是两碗黑漆漆的药。
她接着对屋内的四个小辈道:“阿绮和阿语一人喝下一碗汤药,昨日的事便不要再提,待你们敬了茶,便下去吧,三日后回门需得让所有人知道,你们是真正的天赐良缘。”
“至于外面的人,你们就不用担心了,祖母自会处理,不会让不好听的话传到你们耳朵里。”
那两碗药,用膝盖都能知道是什么,这老太太的处理方法倒是看着不偏不倚。
却是像寻常长辈一般,一床大被将丑闻捂下来。
可白绮根本就不相信这会儿的态度会是他们真正的念头,无非是现在状况超出计划之外,江洛自己也不争气被白绮占了上风,再纠缠此时也没有意义,于是先将事件的影响抹平。
至于刚才看到他们的那么多人,既然真的想隐瞒,白绮不信偌大一个千山派,又有这么个厉害的老太太管家,对事情的应对这么慢。
当时居然还这么多下人门人看到两人招摇过市。
今天这些人,都是给白绮以后准备的,所谓的人言可畏,怕不就是来自于此。
只是白绮现在的表现一副豁出去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疯样,他们没办法现在硬碰硬,于是先稳住。
等白绮真正安心过日子,更甚至有更多牵连,比如诞下子嗣后,这些掩下的后招,便是发作的时候。
那么既然如此,白绮和白语昨夜无论经历了什么荒唐,便不能留下后患。
尤其是白绮这边的,是万万不能留下江淮的子嗣的。
白语看到那药,心里也是明白,慌乱的看了眼江洛,在江洛的眼神示意之下,只得咬咬牙,一脸委屈不甘得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那嬷嬷见状露出满意的微笑,又将托盘端到白绮面前。
白绮端过药碗,看了眼厅内的所有人。
江老夫人老神在在,江掌门和江夫人神色紧张,江洛咬牙眼里闪过一丝被强压下的屈辱,转而期待的看着白绮。
仿佛她只要喝下药,别的便既往不咎,大家各规格位,以后便好好过日子。
怕是任何一个但凡还有着正常过日子念头的女人,都会妥协吧?
江淮见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白绮一个眼神打了回去。
瓷白的碗沿触碰到唇边,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啪!”
下一秒,尖锐刺耳的碎裂声传来,洁白的陶瓷碎了一地,黑褐色的汤汁将面前的地板浸染的狼狈至极。
离得近的江洛和白语溅了一身,发出一声惊呼。
厅内顿时哗然,几个长辈看着白绮的眼神更是难看。
便见她脸上露出张扬恶劣的姿态,像打量废弃的汤汁一样扫了江洛和白语一眼,接着视线对上了老太太——这个家里真正掌握话语权的人。
只不过那眼神里面可没有一丝敬意。
她似笑非笑道:“老太太,你怕是搞错了吧?”
“真以为这事是各打五十大板就能了解的?让我喝药?您怕是仗着小辈不懂事,好在偏帮蒙混?”
“白绮,你到底什么意思?都不追究你干的丑事了,你还要哪样?”江掌门也忍不住了,拍案呵斥道。
白绮看都不看他一眼,在她眼里这就是个废人,江掌门显然敏感得很,见状抖得更厉害。
白绮冷笑道:“你江家,求娶我白绮,为的是什么?大家心里一清二楚。”
“你江家要白岩山庄和轰天门的支持,而白岩山庄和轰天门则要我白绮做你下任主母之位。”
“你家继承人无耻愚钝又没本事,偷个人都会暴露,简直烂泥扶不上墙,但这些都无所谓,你们知道重点吧?”
“或许在你们江家眼里,江洛才是独一无二的继承人,但在我白岩山庄和轰天门眼里,继承人这个位置谁来做无所谓,重要的是我处于什么位置。”
“既然你们江家无耻,一点错漏便耐不住睡了弟媳,那我将错就错谁都说不出责任在我。”
“别跟我来人言可畏这套,你们江家的贱人尚且不知廉耻呢,就是排队也得拍一阵才轮到我。”
白绮看向老夫人,锐利的视线与她阴沉的眼神相对——
“事情本身很好理解,您该是知道的吧?我白绮,会是你江家未来的女主人,而我生的孩子,会在未来继承整个江家。”
“但男主人是谁,或者继承人是跟谁生,这点在我白岩山庄和轰天门看来,可不仅仅一个选择。”
“既然他江洛中意白语,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成人之美。可他江洛既然选了我妹妹,不会还打着主意想得到我吧?”
说着白绮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好歹在这份交易中,江家算是有求于人,既然跪着,就给我跪出个标准姿势来。”
“我一开始还纳闷为什么江洛这蠢货这么没有逼数,合着原来是家学渊源?老太太,您一人支撑江家这么多年,堪称女中豪杰,我原本以为您是明理之人,原来也这么拎不清呢?”
“听好了,他江洛已经脏了,臭了,我不惜稀罕了。如果你们想维持面上的名分,我也不介意,不过如果真让我生江家的继承人,那我只肯跟淮师弟生。”
说着瞟了白语一眼:“妹妹你动作也是快,其实根本不需要,便是昨晚你俩已经珠胎暗结,生就生呗,左右不妨事。”
完了看向老夫人:“你说,是这个理对吧?”
老夫人阴沉的看着白绮,险些绷不住基本的威仪,江夫人更是差点晕过去——
“江淮?凭他也配?”
江家是她儿子的,那妾生子若不是运气好,正遇上江家大难,能活下来都不一定,岂会有现在的日子?
这会儿还想夺他兄长的家业?江夫人如何能忍?
白绮一笑:“老太太和江掌门看来是没给夫人分析过自己的处境啊。”
“你江家若不是下任继承人只会由我白绮来生,这会儿还存不存在都是问题,毕竟能代表白岩山庄和轰天门利益的只有我白绮。”
“再说一遍,你江家的继承人,真正该由谁担当,并不仅仅只是你们说了算,是由我的立场说了算,别的倒还好,他江洛自己放弃了,这能怪谁?”
这是真的,轰天门和白岩山庄这些年如何处处维护江家,没有如同别家一样试图吞并他们?无非是为了几方达成的利益协定。
唯有白绮能成为三方的纽带,他们先前看差了,仗着白语小女儿心思浅薄,就连自己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可却没想到白绮心里门儿清,让江洛和白语在重大原则问题上栽她手里。
若光是白庄主还好说,以白庄主对白语的宠爱,说不定为了替白语争取利益,很多事都好商量。
但要命的是轰天门,轰天门要是知道白语敢勾引姐夫,不一掌劈死她就算和善了,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妾生女妨碍到真正轰天门的外孙女的利益?
如果白绮真的坚持,在江洛率先犯错的前提下,两家换一个继承人也不是没可能。
终归是你江家的血脉,肉烂在锅里,总不能说他们过分。
这会儿几人是真的意识到他们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可笑他们居然还想利用女人的名节脸面问题,将白绮打入被动境地,好以后筹谋。
江洛脸色惨白,满头冷汗,白语自然也不好看,她先前不怎么怕轰天门的人,是因为有姐姐随时给她掩护。
担心现在白绮都能对她干出那种事,真让她去死也不会可惜,如果要算账,轰天门的人一掌劈死她,她爹也不可能真的跟他们交恶。
“所以,明白我的意思了吗?老太太。”白绮重新拿起葡萄,慢悠悠道:“我就和淮师弟做夫妻,外面人怎么说,那就看你们江家如何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