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贵妃本就容貌极美,一身华丽的宫装更显得娇艳,只是她看向秦佑宁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
等贵妃坐定,秦佑宁就给贵妃行礼。
贵妃却没有让秦佑宁起身,而是端着茶水喝了口,就对着张皇后说道:“这几日我身体不适,没能给姐姐请安,希望姐姐莫怪。”
张皇后故作担忧地看了秦佑宁一眼,才温声问道:“妹妹身子可好了些?太医怎么说?”
贵妃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还在行礼的秦佑宁:“太医说我哀伤过度,我就那么一个弟弟……”
秦佑宁的侍女都知贵妃故意为难自家主子,可是在进宫之前,已得了秦佑宁的吩咐,决不能轻举妄动,所以只是低着头,心中却已经记住了今日之事。
提到弟弟,贵妃像是格外难过,用帕子捂着眼睛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姐姐要为我做主啊,我弟弟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外面,我只要想到就觉得心口疼得厉害。”
皇后看着秦佑宁身体晃了晃,轻声提醒道:“妹妹,让佑宁先起来吧。”
贵妃好似没有听见,哭得更伤心了。
秦佑宁也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她心中算着时间,忽然晕倒在地。
侍女惊呼一声赶紧去到秦佑宁的身边。
张皇后被吓了一跳,说道:“快去把人扶起来。”
身边的大宫女提醒道:“娘娘,赶紧请太医。”
不管秦佑宁是真的晕倒还是假的晕倒,她们都可以借机给贵妃扣上为难秦佑宁,使其晕倒的名声。
张皇后顿时明白:“快去请太医,再告诉陛下一声。”
贵妃神色难看,手指拧着帕子,咬牙道:“这秦家女还真是……绿意你去瞧瞧,秦家姑娘可严重。”
绿意是贵妃身边得用的,当即就要上前,却被皇后宫中的人挡住了。
秦佑宁的两个侍女更是牢牢守在她的身边。
张皇后说道:“地上寒凉,先把人扶到后殿。”
虽然张皇后也怀疑秦佑宁是装晕,可是这件事对她有利,她自然要坐实了贵妃为难秦佑宁。
太医很快就过来了,给皇后和贵妃行礼后,就给秦佑宁把脉,能坐稳太医位置的都不是傻子,而且既然这位太医是张皇后身边大宫女特意去请的,自然是倾向张皇后的,太医说了一堆,总结下来就是秦佑宁本就沿途疲惫,又受了刺激郁结攻心,这才晕了过去。
贵妃闻言咬牙说道:“什么郁结攻心,我瞧着就是装的。”
秦佑宁自然是装的,而且她敢装就是笃定皇后会给她善后,难不成张皇后以为说几句关心的话,露出一些为难的表情就够了吗?她自然是要一些能看到的好处。
上辈子秦佑宁和秦睿进京,张皇后也按照皇帝的意思提了让秦佑宁住在宫中的事情,只是秦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直接下了皇帝和皇后的面子,张皇后直接表现出对他们的不喜,使得他们两人在京中的日子也更艰难了几分。
张皇后蹙眉说道:“贵妃。”像是要斥责,可是话到嘴边又叹了口气,“贵妃先回宫休息。”
贵妃自然不服,还想上前亲自确定,却被张皇后身边的宫人拦住了,贵妃反手就扇了那宫人一巴掌:“狗东西,你也有资格碰我?”
张皇后神色一肃,说道:“贵妃!”
“皇上驾到。”
外面太监的通传打断了皇后未完的话,张皇后等人都赶紧出去迎驾。
秦佑宁心中估算,该说的张皇后应该都说完了,这才醒来。
张皇后留了身边的大宫女在秦佑宁身边照顾,这会见秦佑宁醒了赶紧出去禀报。
秦佑宁的侍女一个上前扶着她坐起来,一个去端了水,秦佑宁微微垂眸接过喝了半杯后,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说道:“无碍。”
侍女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有宫人来请秦佑宁出去,说是陛下召见。
太元帝已经年过半百,只是坐在那里都让人感觉到极强的压迫感,他等秦佑宁行礼后,说道:“未曾我与你祖父当年一别,竟成了永远。”
秦佑宁闻言说道:“祖父临终前,也惦记着陛下。”
她祖父多次上书想让父亲继承楚南王的爵位,可惜都被皇帝以各种理由压下,临死前确实是惦记着皇帝,却是担心皇帝要对楚南王府不利,是放心不下他们这些人。
太元帝看着站在殿中的秦佑宁:“以后你在宫中,有事就与皇后说。”
秦佑宁说道:“陛下让皇后照顾臣女是陛下的恩典,只是臣女不仅是外臣之女,又有孝在身,留在宫中怕是冲撞了贵人。”
太元帝没有说话,而是坐在主位上打量着秦佑宁。
宫殿之中变得极其安静,就连伺候的宫人都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张皇后只是看了秦佑宁一眼,并没有开口解围的意思。
秦佑宁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太元帝端着茶喝了口,放下的时候略微用力,只听哐当一声,身边伺候的宫人直接跪在地上,太元帝声音平静地开口道:“这茶凉了。”
伺候的宫人脸色惨白,太元帝身边的大太监赶紧双手端起茶,亲自去换,又有两个太监架着端茶的宫女,把她带了下去,宫女怕的浑身发抖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给秦佑宁施压,毕竟这茶是刚端上的,而且谁不要命了敢给皇帝喝冷茶。
太元帝并没有动怒,只是一句茶凉了,都让人感觉到心惊害怕,毕竟如今的皇位都是太元帝带着人打下来的。
秦佑宁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身子也微微颤抖,却强忍着惧意没有吭声也没有跪下。
太元帝等大太监端了茶上来,才再次开口:“既然你要守孝,就在宫中给你布置个小佛堂,你也好日夜祈福。”
秦佑宁鼓足勇气说道:“宫中无法供奉祖父的牌位,请陛下允许臣女回秦家宅园,闭门为祖父祈福,臣女入京无法为祖父守灵,也只能如此才觉心安。”
张皇后脸色都变了变,哪怕从族兄那里知道秦佑宁做的事情,可是这会也是一惊,秦佑宁为什么不能在楚南为祖父守灵,自然是因为皇帝要他们入京,秦佑宁这是当着皇帝的面来抱怨皇帝了。
贵妃同样一惊,却又心中大喜,她巴不得皇帝对秦佑宁发火,让秦佑宁多受点罪:“我弟弟为护送你回京,不明不白的死在路上。”
张皇后皱眉看向贵妃,说道:“什么不明不白,明明是山匪所为。”
皇后的族兄还活着,贵妃的弟弟却死了,贵妃这话明着是在说秦佑宁,实际也是在给皇后的族人上眼药,皇后如何能忍。
贵妃眼睛一红看向太元帝:“陛下,不管怎么说我弟弟都是因秦家女而死,对秦家女有救命之恩,我也不求旁的,更不求她日日为我弟弟祈福,让她跪在我弟弟坟前磕三个头就足够了。”
如果秦佑宁当着众人面跪下给贵妃的弟弟磕头,那京中的人会如何看待楚南王一脉。
秦佑宁微微垂眸,说道:“我又没被那山匪所劫,身边更有诸多护卫守护,怎么就成对我有救命之恩了?贵妃娘娘可真会说笑。”
贵妃当即落泪:“陛下,我就那么一个弟弟,如今不仅身死,还要被人奚落……”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太元帝是想压一下楚南那边的气焰,若是真能让秦佑宁以秦家女的身份对贵妃的弟弟下跪磕头,起码能让京中那些将领对秦家人失望,所以这会太元帝并没开口。
秦佑宁的语气平静:“贵妃娘娘如此悲痛,想来姐弟关系极好。”
弟弟的死,贵妃自然是伤心的,可是更多的是想要借此为自己牟利,而且她知道皇帝的心思,自然想要讨好皇帝:“若非陛下重视秦家,我怎么会让弟弟前去,却不曾想这一去竟是永别。”
秦佑宁心中觉得好笑,贵妃这话和皇帝刚才的话何其相似,她可真感觉不到其中有多少真心:“初见贵妃只顾着惊叹贵妃的华贵,这会瞧着贵妃悲痛的模样,才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话一出,太元帝和张皇后都看向了贵妃的衣着打扮,再对比不远处一身素服的秦佑宁……
虽说贵妃弟弟死了,贵妃并不需要守孝,可贵妃一边哭说姐弟感情深厚,一边又是华服美饰,着实让人觉得有些虚假了。
贵妃虽然有些小瞧了秦佑宁,却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蠢货,她紧紧捏着帕子,声音带着哽咽:“我身上所戴皆为弟弟所送,因弟弟要去楚南,知道赶不上我的生辰,特意提前让弟妹把给我准备的生辰礼送了进来,我见不到弟弟最后一面,也只能戴着这些,放不辜负弟弟的一片心意。”
这话其实是有些牵强了,如果秦佑宁再问,却又显得咄咄逼人,她微微垂眸,倒是说了句不相干的话:“不曾想贵妃家世如此显赫,那步摇上的东珠着实漂亮。”
东珠是皇家的贡品,按照规矩,除了皇帝、皇后以及太后外,谁也没有资格佩戴的,贵妃如今不仅戴了,还是由家人所赠,就有些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秦佑宁:我静静地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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