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屋,萌萌和金亮也在聊天。
“由此可以看出,现在这小两口过日子,双方父母一搅和进来,准出乱子。”
金亮没吭声。
“哎,你到底什么时候跟你爸你妈说搬走的事儿呀?”
“我是真张不开嘴。他们……他们在这儿也不过是为了照顾咱们。”
“甭再提照顾,越说照顾这两字儿我越来气!我还告诉你,为长远想,这嘴你还必须得张。要不然以后咱俩有了孩子,麻烦更多。你没听丁铃说,他们对门那小媳妇,要孩子以前跟公婆怎么也忍了,有了孩子,双方在带孩子上分歧太大,结果现在天天在家打架,搞得孩子身体也差着呢。”
“唉。”金亮叹气,当时丁铃说这事的时候,他也在旁边听着呢,想起万一自己落到这处境,再有个孩子,确实日子挺难过。
“就我们单位那小眼镜,多温顺的女孩儿呀,有了孩子,婆婆过来一起看着,结果带不到一块去,还跟婆婆打起来了,婆婆倒给气跑了,自己整出一产后抑郁症,差点自杀了!”
“行行行,别说了,别说了。”金亮越听越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反正我告诉你,你要不想要孩子了,咱就这么凑合着过,你要还想要孩子,就必须跟你爸你妈张开这嘴。他们不走,我不要孩子!”萌萌下发最后通牒完毕,扭过身去,突然又回过头补一句:“我再告诉你,你要想张嘴还真得快点,再过两年,他们搬走了我还没这气力给你生了!”
“唉!”金亮在暗夜中对着窗帘中露出的一小片星空长叹。
这天,萌萌下班后实在没地方去了,这才在家吃饭。
饭一端上桌,金亮妈这回倒没再说头疼,可是金亮爸一看见儿媳妇好容易回来了,决心让她明白一下自己老俩为他们的付出,又开始报菜价,萌萌皱着眉听着,金亮尽量打断:“爸,您赶紧吃吧。”
“反正……”老头儿停嘴后又补了一句:“就现在这菜价涨的,要应付咱们一家四口的饭菜,我们老俩儿的工资,再加卢沟桥的房钱,每月都不够!”
“那您别应付了……”萌萌放下碗:“分开过吧,免得老让您破费。”
这句话如石破天惊,一桌子人都沉默了。金亮爸显然没想到萌萌来这么一句,有点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们的房子,房款自然应当由我们来扛,您就别跟着受累了,也别照顾我们了,您照顾好您自个儿就够了,您的钱呀,就您自个儿花吧。”萌萌云淡风清地说着,心里一阵畅快,这话她憋了多少年了。
萌萌明明白白把话说破了,餐桌上一片安静。
金亮心悬到了嗓子眼上,可也实在无法反驳,要是之前没有老爸抱怨的前奏,他这会儿还能批评批评萌萌,可现在,老爸之前一直在抱怨家里的开销,为了照顾自己和萌萌受累了,萌萌说这话,其实就是在呼应老爸,谁也说不出来什么呀。同时,他又对父母感到很愧疚,因为他听了萌萌的话心里居然也生起一股轻松的感觉,是呀,住一起,太累了。
金亮爸一直习惯有话拐着弯说,没想这次萌萌毫不拐弯,直截了当提出这么一个处理方法,他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一家人没滋没味地吃完了饭。
晚上,金亮爸坐在床上,想了半宿,叹了口气说:“是时候了,得回去看看卢沟桥的房子了!”
“就这么走了?”金亮妈不甘心:“这房子、是咱们的呀!”
“唉!现在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话也说到这份儿上了,大家在一起,确实没啥意思了。”
“都是你个老头子,今天饭桌上,好好的又提这些干啥,让她捡了个空子。”
“别说了,别说了,她这是心里筹划好久了。”
“你不说要‘将计就计’吗,我倒没看见你怎么个‘将计就计’,结果让你儿媳妇给你来了个‘将计就计’。”金亮妈伤心地说:“我不甘心,我要在这儿照顾我儿子,别人谁照顾他我都不放心!”
“回去看看吧,先回去看看再说。”
一个周末,老两口以收房费的名义,回了趟卢沟桥。
“大叔,您就再宽限几个月吧,我们最近手头是真紧,找着工作就给您房款。”租房的外地小媳妇央求着。
金亮爸妈顺势在屋里转了几圈,发现这房子一出租,真是糟践得够呛。以前挺干净的小家,现在墙壁都是灰的,客厅打的柜子,柜门都掉了,就那么斜着,厨房墙壁上都是大油点子,还明目张胆地爬着几只蟑螂。
这一趟,老两口钱没要回来,还添了一肚子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