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能合得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张萌萌和金亮都算外地人,当然,虽然萌萌早已有了张北京户口,但心里还是跟北京有疏离感。两人都是独自在北京这个大都市奋斗,颇有些惺惺相惜。
萌萌的父母是老北京人,知青那会儿插队到了山西大同,如今都是铁路局的干部了。萌萌是独生女,从上高中起,父母就把她送到了北京,住在亲戚家,并想办法给她上了户口。考上大学后,萌萌不愿意再寄人篱下,住的是学生宿舍,工作以后也是自己租房。为了张北京户口,萌萌失去了很多跟家人团聚的机会,因此更加渴望来自家庭的温暖。
金亮的老家在山西太原长治市侯埔村,金亮母亲是村里一小卫生所的大夫,土生土长的当地人。金亮父亲倒是北京人,还是个大学生,但出身不好,大学毕业给他分配到长治市下面一个小村的矿区工作,从此几十年没再回北京。因为工作还算努力,当上了侯埔村矿区的一个小处长,在这个小村里,一个矿上的处长也算了不得的人物了。家里日子也曾经很艰苦,还住过土窑洞,用水还要跑出老远去挑,一盆水洗了菜还要留着洗手洗脚。改革开放后,国家形势一片大好,90年代中期,矿上在侯埔村儿建了一片小楼房,被当地人称为“干部楼”,专门分给矿区的老职工和干部,也分了金亮的爸爸一套,因为是处级,分给老头儿的房子有100平米,在当地,住上楼房,有上下水,面积还挺大,按说老头儿也应该满意了,可惜,他每每回忆起自己儿时在北京的生活,总觉得心中一口闷气没吐出来,什么时候能再回到北京?成了他心中挥之不去的念想。
金亮看起来是个阳光大男孩,其实工作后也很是苦了两年。他从高中到大学,一直在太原,大学毕业后来到北京找工作,住过地下室,也尝过寄人篱下的滋味,终于进了北京一家小有名气的广告公司,成了里面的设计师,每月月薪少了六七千,多了能上万。1999年,他和爸妈掏出了大部分积蓄,又借了钱,在北京卢沟桥地区一次性付清买
刚买房那会儿,金亮白天在城市东北方上班,晚上挤着公共汽车,赶回到位于城市西南方向的家里,在家门口小摊上吃碗面,就回家自己打家具,刷墙漆,凡是能自己干的装修的活儿他都自己干,为了省钱,困了就打地铺睡觉。小区刚建成,水电都没通,金亮就点着好几支蜡黑灯瞎火的干。他不为别的,就是想赶快在北京打造出一个家,把爸妈接回到北京来,他明白老爸的心,爸爸在北京长大,大学毕业后分到那个小村里,心不甘情不愿,一直盼着能回北京。
当金亮退休的父母终于跟着儿子重回了北京,老爸一推开家门,看见这个温暖可人的小家眼泪都流出来了。看着老俩的高兴劲儿,金亮心中也释然了,他很自豪,父母的愿终于圆了。
这种自豪的感觉,金亮在萌萌身上也时常能够生起。他第一次见到萌萌时,萌萌正就一项国家政策去采访他们公司老总,金亮看见这个小巧玲珑、小娃娃脸儿的女孩,背着个跟身体明显不协调的大包,风风火火冲进他们办公室时,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帮她扛那大包。
萌萌采访老总时,金亮进去找老总签个文件,看见萌萌跟个小大人似的坐在老总对面,像模像样地问着一些国家政策、企业发展之类的问题,语速极快且一个问题跟一个问题,问得老总都一愣一愣的,金亮就想笑,不为别的,只是觉得这样长相的女孩,嘴里说出来的应该都是俏皮话,而不是些这样的话,当金亮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惹得萌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赶快捂着嘴跑出去了。
下班时,外面下起了大雨,金亮正要上班车,一眼看见没带雨具的萌萌正背着大包在外面拦出租,可显然半天也拦不到一辆,还被过来过往没公德的小卧车溅一身泥水。看着那扛着大包的瘦小背影,金亮竟然一阵心疼,于是把萌萌叫上了班车,并跟司机师傅说了半天好话,并在同车同事的起哄声中,把萌萌一直放到了地铁口。当然,他还在起哄声中留下了萌萌的手机号。
这也算一见钟情吧,张亮后来常想。他看得出来,自己能够给萌萌带来快乐,以致于萌萌在他身边,总像只小百灵鸟一样,小嘴喋喋不休的说这说那,金亮自己也为此快乐得不得了。在萌萌身边,他紧绷了这么多年的神经,也一下轻松了下来,即便是萌萌损他挖苦他,他也笑得嘴巴都咧到脑后勺去了,嘁,除了我们萌萌!谁有这样的奇思妙想!妙语连篇!当然,在婚后的几年中,他可不觉得这是奇思妙想妙语连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