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沉甸甸的雨点砸在无为子的脸上,隐隐有些生痛。老人微微仰起头颅,锐利的目光穿透了厚重的雨帘,不远处的大路边,有个看似单薄的人影靠在一株大梧桐树下。
“雷雨天气,不要在树下躲雨,这可是简单的生活常识,你就不怕被雷劈吗?”无为子气贯丹田,声音就像有形的利箭般像那人影射去。
“呵呵……有老先生这样的雷神在场,我相信天上的雷是不会乱劈的。”柏叶的声音不大,却有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无为子团团围住。
“又不是第一次交手,这些客套话就免了吧。”无为子双掌一翻,食中二指交叠,拇指压上,小指与无名指收拢掐住掌心,布下役使总雷局。
“稍等!”树下人影微微动了一动,“我还有一事要请问无为子老先生!”
无为子一怔,掌心处的亮光便收敛了一些。
“老先生可曾去过日本?”
“唔……”无为子微微沉吟,暗自揣度柏叶的用心,“我曾经去过三次日本,第一次是我自行去游山玩水,第二次则是受静安寺持松上师之托。持松上师曾三登高野山,与你们真言宗高僧交流显密二宗的义理。三七年,日军侵略中国,占领上海,持松上师一怒之下,发誓此生不再踏上日本半步,但后来又辗转听闻日本许多老友过世,上师心中始终挂念,便托我东渡,去你们的奥之院吊唁他的老友。至于第三次嘛……嘿嘿……不说也罢……”
“老先生最后一次去日本,可是在三十年前?”柏叶语气急促地追问道。
“柏叶伸宏,就别绕弯子了吧,三十年前大阪港口一战,日方术士折损甚多,你又是哪一家亡者的后人?”老人语气平缓,一锤定音。
“我父亲修为浅薄,不是什么有名的术者,说出名姓来,老先生肯定没听说过……而且他不是折在老先生手里,我也不是来找您寻仇的……我只是有些奇怪,当年您与别离先生血战大阪港,据幸存者所言,您的拿手绝技除了召唤魔兽之外,运炼纯熟的玄冰符咒更是致命,好几位阴阳师和金刚寺僧人都是被悬空而起的冰箭刺穿要害,或是被突然涌入肺部的一口海水给活活呛死了。可如今的您却改修五雷大法,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道家门派本来就杂,法术修行也是各有各的益处,我修行什么,都是我的自由吧?”说话间,无为子掌心又开始雷光大盛。
“可据我所知,玄冰符隶属水部,而雷法则归属火部,两者之间水火不容,老先生若要修行五雷大法,必定要先散去全部玄冰气劲,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老先生舍去数十年的玄冰修为,改行雷法呢?”柏叶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中国人的事情,不用外国人来插手,来来来,废话少说,你我相约,可不是为了谈古论今!”无为子双目猛地一瞪,浑身上下都隐隐泛出淡淡电光,原本被雨水打湿而粘在脖颈上的白色长须竟然也在大雨中飘荡起来。
“如此说来,老先生的五雷大法修为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年,再加上年事已高,精血枯竭,您所守护的馆中物事,恐怕今天就要易主了!”柏叶的声调一沉,竟似动了杀机。
猝然间,天上雷云旋动,一个巨大的漩涡云层出现在柏叶头顶上空,大路上被风雨吹打而凋落的树叶此刻也被一股龙卷风所擒,在柏叶周身高速旋转起来。
“总万法归一身,运一心应万法!”无为子口中轻念心诀,手上法印交替转换,陡然间,他双手一合一展,居然凭空拉出一条璀璨明亮的蓝紫色电弧!
“好一手雷凭意起,电随心动!”柏叶衷心一叹,旋即从身后亮出了十字枪,那十字枪甫一现身,就在这黑沉沉的深夜里燃起一团亮蓝色邪焰,映得柏叶那张神情肃杀的脸有如索魂鬼魅一般。
无为子见柏叶现出真容,立刻高呼一声:“无妄天雷!”空中随之响起一个炸雷,两条枝蔓状闪电划开夜空,交叉劈向柏叶所站立的位置。柏叶见天空中出现异象,心下早有防备,他正要向后急退离开雷击的范围,却陡然发觉笼罩周身的这团罡风收紧了许多并非凭空而起,而是无为子用来限制自己行动的。被风势所压,柏叶的动作一下减缓了不少,要退出雷击范围之外,已经来不及了。柏叶临危不惧,猛地将手中长枪尾尖斜着往地上用力一插,自己则蹲下身子缩成一团,双臂交叉护住了自己的头部。
天雷落点极准,正是柏叶头部正上方,但柏叶藏身于十字枪下,那两条闪电便击中了十字枪的枪刃,邪兵“铮”地一声,刃上蓝焰暴长,竟与电光交融在一起,将绝大部分直击雷电都导入柏叶脚下的大地。然而即便如此,十字枪周身还是激起一片感应电流,以柏叶缩紧的身躯为中心,平地上猝然腾起一条巨大的火柱,那些曾经在柏叶身边周旋的树叶刹那间被烧成了灰烬,他身旁的那棵梧桐树也一下燃了起来,不过雨下得这么大,梧桐树上燃起的火焰转瞬之间又被浇灭了。
蹲在地上的柏叶忽然身形一长,动作敏捷地拔起地上的长枪,快步向无为子冲来。眼看他上半身的衣衫一片焦黑,随着大幅度的奔跑动作,衣衫也一片片碎散开来,露出赤条条的精壮身躯。
无为子自然明白,柏叶临时架起十字枪做避雷针,虽然抵消了大部分直击雷的力量,但那邪兵周身的感应雷电也不是寻常人能承受得了的,如果柏叶不是祭起不动明王咒护体,只怕现在也只是一具尸体了。至于高温引起的火焰,虽然看上去可怕,但以柏叶对地火水风四象的运用,这条火柱反倒最不足为惧。眼看柏叶这么快就恢复正常反扑而来,无为子也抖擞了精神,将手中电弧的亮度催生到了极至。
两人之间还有十步距离时,柏叶便出手了,十字枪的无形罡劲分为三段,如连珠炮一般向无为子的头胸腹三处袭来,若是在平日的晴朗天气,这一招无声无息,定然极为凶险,但在这样的倾盆大雨下,无为子反倒占了天时,罡劲要穿越雨帘,也就不可能做到无影无形了。无为子眼中看得明白,手腕一抖,双手间的电弧就象一弯明月般垂直护在身前,只听见“啵啵啵”三声轻响,罡劲撞上电弧,被尽数化开了。
无为子凝神追踪无形罡劲的飞行轨迹,直到挡开第一轮攻击后才放眼去看柏叶,却陡然一惊,只觉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那迎面扑来的柏叶不知何时竟变成了两个!虽然明知有一个柏叶肯定是式神幻化出来的,但在没有实际接触之前,无为子也难以分辨哪一个才是真身。瞬间思考之后,老人将浑身电劲贯于双足之下,施展出地雷诀,两团直径足有半米的球状闪电迅猛无比地从无为子脚下窜出,冲劲十足地分别向两个柏叶撞去。无为子相信,眼前虽有两个柏叶,邪兵却只有一把,只要柏叶用邪兵抵挡球状闪电,便可立刻分辨出孰真孰假。
事态的变化总是出人意料之外,无为子正全神贯注地留心柏叶如何抵挡自己的攻击,可两个柏叶居然都完全不加抵抗,任由那球状闪电迎面撞去,只闻砰砰两声巨响,暗蕴灵力的球电瞬间击溃了两个柏叶,竟然两个都是式神幻象!
无为子大吃一惊,条件反射般转过身去,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老人耳边竟恍然响起雨滴打在金属器物上的轻响。待到他定睛看清身后的情况时,十字长枪距他面门已不过一尺,老人慌忙舞动双手间的电弧格挡,那明亮的电弧有如一条软体动物的触手般上下跃动,将枪刃团团绞缠,一股凭空生出的巨大力量硬生生抵消了十字枪势不可挡的冲劲。
两雄交锋,虽然只是瞬间过招,无为子和柏叶心中都是一震。无为子是惊叹柏叶战术运用的巧妙,第一轮无形快攻只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柏叶有机会从容施展式神幻象,又利用了自己的惯性心理,正面突袭的两个柏叶都由式神幻化而成,真身却早已绕到了自己的身后。柏叶则是惊讶老人手中光亮刺眼的电弧,他也没能料到那段完全没有实体的电弧能够缠绕在自己的十字枪上,并且通过电流形成的强大电磁力场,两极相互排斥,将他势在必得的一枪给推开了,这样巧妙的武器,竟毫不逊色于传统的长刀利剑。
柏叶一击突刺不成,立刻就势收回了长枪,无为子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柏叶居然在手上戴了一副黑色的橡胶手套,看来他始终害怕老人在邪兵上借力施展雷法。无为子不禁微微一笑,现在天地间都被雨幕遮盖,若要导电,雨水也是极佳的导体,单凭一双橡胶手套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只是柏叶有不动明王咒护体,寻常雷击恐怕无法对他造成致命伤害。
“老先生果然不愧是五雷大法的传人,雷法运用得心应手,我之前在言语上有所怠慢,还望老先生见谅。”柏叶退后一步,拱手对无为子行了一个礼,“不过刚才我过于自负,尚未使出邪兵的真正力量,随后的这一轮进击,我将不再有所保留,老先生可要留心了!”
柏叶说话彬彬有礼,无为子却暗暗心惊,无论柏叶是否故弄玄虚,没有退路的无为子也只能全力以赴了。老人暗自催动五雷步罡咒,面朝巽地猛吸了一口气,随即闭气凝神,脚下按符诀划动。柏叶听闻头顶上空风雷滚动,忙抬头望去,可天空一片漆黑,只在云层中偶尔闪动的电光照耀下,能隐约看见雷云有序地层叠起来。
地雷和斗雷双诀,都是凭借施法者自身所聚积的雷电力量施展,无论修为有多深,施法者体内能聚积的电荷终究有限,只有天雷和云雷二诀可以直接借用天电,但它们的弱点就在于蓄势时间太长,在瞬息变换的战斗中不便及时施展。若是从前,无为子还可以用梼杌抵挡对手,自己便可从容施法,眼下只能独力支撑,老人就怕柏叶快速抢攻,打断自己的施法。可柏叶明明已经看见天空中雷云蓄势待发,却依然不为所动,居然转身背对无为子,往前走了几步。
无为子微微一怔,虽然看不透柏叶的意图,但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老人手中电弧开始噼啪作响,在双手之间一个斗大的球状范围内,电弧激发的高温将落下的雨点也尽数蒸发了。那边厢的柏叶猛地回过头来,侧身而立,将十字枪平挑于肩上,右手扶住枪柄,左手则捏起一个法印,搭在枪刃上,枪尖则直指无为子。无为子细看柏叶左手所持法印,不禁大吃一惊,那分明是自己极为熟悉的天雷诀起手势!
“无为子老先生,你可知道奥斯丁为什么一直要用十字枪去杀人?因为他既找不到十字枪的弱点,也看不出十字枪的真正长处。他杀人的目的就是想知道如何运用这柄长枪,可他到死也不明白,十字枪究竟强在何处。其实十字枪的真正力量是模仿,以假乱真、喧宾夺主的模仿!”柏叶话音未落,他头顶上的云层居然也起了变化,那螺旋状云层搅起的巨大漩涡,竟与无为子起初作法时一模一样!而且这漩涡还在逐渐增大,开始与无为子上方层叠的雷云分庭抗礼。
难道刚才用无妄天雷击中十字枪,反倒让这邪物领会了雷法的奥妙?想到这一层,无为子额角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汗。不能再等了,虽然不太相信柏叶在这须臾之间就真能学会天雷诀,但天上那透出一团邪气的漩涡还是让老人的心中极为不安。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脚下陡然发力,整个身躯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旋转着向柏叶大力撞去。
眼见无为子手中电弧离自己越来越近,柏叶右手托住枪尾用力一推,十字枪就如一支利箭般从柏叶身后飞出,枪尖再次与无为子手中电弧纠缠在一起,两股力量相互撞击,在黑夜里激起一片绚烂火光。无为子沉身低吼:“云浮千秋!”手上电光顿时化成一串球状闪电,就如云海波涛般连绵不绝地顺着长枪向柏叶滚去,眼看那串炸雷就要扑到自己身上,奥斯丁的死状一下浮现在柏叶眼前,强悍如奥斯丁,也丧命于无为子的云雷诀下。柏叶不敢怠慢,眼中闪现一星蓝光,身后陡然现出一个庞大的暗红色虚影!
“因陀罗!”无为子发出一声惊呼。柏叶身后虚影高大威猛,一身奢华王者装扮,手持金刚杵,却长着一副细眉长目的女人面孔,分明是佛教传说中女相帝王身的雷帝因陀罗。这虚影甫一现身,无为子手上爆出的一串球电全部停滞了下来,并且光芒黯淡,气焰湮灭,就象是一群慑于帝王威严气势而拜倒的臣民。
“老先生,孰强孰弱,一望便知了吧?呵呵……”柏叶不禁发出一阵轻狂的笑声。
无为子一咬牙,朗声说道:“借邪兵之力赝充神格,必遭天谴!”说完,老人鼓起全身力量,将云雷诀催至了顶峰,手中雷球再次光芒大盛,停顿在十字枪上的球电又缓缓向前滚动起来。
“好强的意志!”柏叶微微一叹。身后的雷帝因陀罗猛地抽出了金刚杵,威猛地朝老人一指。
“天雷无妄!”
随着柏叶的一声高呼,天空中一道紫色电光劈下,直奔十字枪锋刃而去。
刺眼的电光闪过,巨大的冲击波将老人震得倒飞了出去,又跌落在大道上。无为子想从泥水中挣扎着站起身来,努力了两次,没能直起腰身,反倒“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从指尖至小臂,已经是一片焦黑,刚才那股匪夷所思的电击力量几乎毁掉了老人的双手。
柏叶倒提着十字枪,缓缓走到无为子身旁,低声说道:“现在您终于知道,十字枪是如何成倍增长宿主的力量了吧?”
无为子长叹了一声,说道:“你就这么急于得到我那馆中所藏的东西?”
“本来我是打算最后再来找您的,但宇文老师咄咄逼人,硬将局面打乱,拿走我的塞施尔长刀,我怕控制不住局势,只好提前动手,先下手为强了。”柏叶眼神中居然透出一丝无奈。
“罢了……那不祥之物就藏在馆内东区……”无为子抬手虚指远处的博物馆,柏叶也随着他的手指方向放眼望去。
忽然间,无为子从地上一跃而起,动作之敏捷完全不像一个受了重伤的老人。乘柏叶完全没有防备,无为子一下窜到柏叶身后,双臂猛地从柏叶腋下穿过,又双掌合拢,反扣住柏叶的后颈,将柏叶紧紧地锁住了。
“老人家还想垂死挣扎吗?”柏叶虽然被扣住,心中倒也不慌,刚才那一记天雷确实击中了无为子,老人受的伤总不会是假的。
“嘿嘿……没错,老人家性子犟,不服输,总要再试一试的。”无为子贴身锁住柏叶,又压迫了刚才被震断的肋骨,他强忍着喉中疯狂上涌的甜味,开始低声诵念法咒。
柏叶运劲一甩,想把老人甩开,可那双烧得焦黑的手臂却如铁箍一般纹丝不动,而且随着无为子的法咒运作,柏叶发现自己脚下竟然现出一个绽放蓝光的道家雷符。
难道这符咒无为子早就画在了地上,只因天黑自己才没有发现?老人受了雷击被弹出那么远,就是为了把自己引到这里来?一连串的念头在柏叶脑中闪过,被人算计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开始有些慌乱起来。紧接着,地上突然冒出一串电弧,就如拥有生命的树藤般将柏叶和无为子一同绑了起来,强大的电磁吸力使得柏叶完全无法挣脱身后老人的束缚,柏叶又一下想起了自己被尸神纳什困住的那一恐怖瞬间,虽然上次侥幸逃脱了,可现在还能走得了吗?
天空中的乌云渐渐散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洞中不断有细小的闪电划过,并越来越频繁,交织出一片电网。有那么一刹那,柏叶竟感觉到覆盖天地之间的雨幕停滞了一下。
情急之下,柏叶猛地倒转十字枪,用力插向自己的胸口,邪兵毫发无损地穿越了柏叶的身体,却有力地贯通了无为子的肺叶,无为子噗哧一声,从口中喷出一股血箭。
滚烫的鲜血溅在柏叶的后颈上,柏叶心中不禁一喜,但已经来不及了……无为子把头凑到柏叶耳边,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叫。
“崩雷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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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了,久违的阳光穿越云层洒在大地上,慢慢晒干被雨水浸湿的泥土。
一夜的狂风暴雨,宇文的心也被撕咬了一整夜。行动恢复自由的那一瞬间,他立刻迫不及待地撞开博物馆大门向外奔去。
博物馆旁的林荫大道上,仿佛遭到了一枚空投炸弹的袭击,一块直径达二十米的圆形焦黑印记覆盖在林荫道的中段上,黑印范围内的梧桐树无论大小,都被烧得只剩下半截枯黑的树桩。
偶尔有起早的学生经过这里,都张大了嘴,发出一声惊叫,并庆幸自己昨天没有在这样疯狂的暴雨夜晚外出。
宇文绕着这块黑色的焦土,脚步踉跄地来回走了两圈,脸上始终带着一种悲愤的神情。最后,他走到最接近这块黑土的一棵完整无损的梧桐树下,闭上眼睛,将手搭在树干上,开始施展御木之术。
梧桐厚重的枝叶渐渐左右摇摆起来,发出细碎的簌簌声,宇文按住树干的那只手开始抑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猛然间,宇文发出一声极为沙哑的嚎叫,就象一头山林间受伤的野兽。
“噗”地一声,宇文头顶忽然洒落许多枝叶,树冠上竟出现一个透光的空洞。
初升的朝阳光芒穿透了枝叶茂密的树冠,在那片黑色焦土上投射出一个金色光斑。这块光斑轮廓清晰地显现出两个被拉长了的人影――身材较为高大的一个人从身后紧紧地箍住了另一个人。
宇文望着焦土上那块还在随风摇摆的光斑,绝望地跪在了地上,慢慢低下头,用双手捂住了自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