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迦南看着他,目光沉静。
舞台上有人唱歌,竟然还是祝你一路顺风。她想起外婆来北京的那个夜晚,她问外婆想听什么,外婆说了这首。其实后来外婆走的时候还对她说过很多,也大都忘记了。
“沈先生想听我说什么呢,玩够了回到你身边吗。”陈迦南轻轻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说着笑了下,“你又不会跟我结婚。”
沈适慢慢放开她,眼神也淡漠了许多。
“你看。”陈迦南接着道,“你自己也这样想。”
沈适从裤兜掏了根烟,塞嘴里低头点上。
“我现在挺好的,生活学业都很顺利,也有一个正在相处的朋友。”陈迦南说,“今晚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您还是那个沈先生。”
沈适笑了声,猛吸了一口烟。
“我要是不同意呢南南?”
陈迦南“哦”了一声。
“那您想做什么?”陈迦南一副猜疑的样子,“上床吗。”
沈适扔了烟,忽的抬手掐上她的下巴。
“这么作践自己很开心吗?”沈适眯起眼睛,“激怒我?”
陈迦南淡淡的从他身上别开眼。
“我只是说实话。”她道,“惹您生气真是抱歉。”
沈适看着她,募地笑了一声,慢慢松开手。
“长大了南南。”他说。
昏暗的光线里,什么都看不太清楚,陈迦南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样子也不愿意知道。她把自己扔进一个没有对手的赌局,输的人会是谁呢。
她的手机这会儿响了起来,是柏知远。
沈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她接通电话。房间里很安静,听筒那边说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柏知远问她在哪儿,要和几个老师同学一起吃饭。
陈迦南回了两句,挂了电话。
她抬头看沈适:“您听见了,我还有事。”
陈迦南说完看见沈适也没有什么反应,转过身手刚放在门把上,就感觉他从从背后贴了上来,坚硬的胸膛抵着她。
沈适的手覆上手把,很君子的放在她手上。
他侧身凑近她耳廓,陈迦南轻微的颤抖了一下。沈适低低笑了,将脸搁在她的脖颈,又轻又慢的吻了一下。
“也许你说的对。”沈适笑道,“南南。”
他说完拧开门把,先她一步走了出去。
陈迦南在他走后静静的待了一会儿,慢慢的、慢慢的扯了扯嘴角。她轻甩了一下还算清醒的脑袋,手指穿过头发捋了一把,拉开门出去了。
柏知远在礼堂门口等她,穿的很正式。
“刚才表现很好。”柏知远等她走近道。
陈迦南不太习惯这人的夸赞,歪着头笑了笑,将被风撩起的一丝头发捋至耳后。她侧头看了一眼四周,又转回来看柏知远,问道:“我们要等其他人吗?”
“不用。”柏知远道,“我们先过去。”
陈迦南忽然想起什么,问:“李熠华老师也在吗?”
提到这个柏知远顿了一下,说:“说是有事晚会也没来,到时候多注意行程消息吧。”说完看了一眼陈迦南,“不用担心。”
“柏老师。”
柏知远眼神询问。
“您是真的打算让我转行吗?”陈迦南问的认真。
夜里的校园小路一片寂静,师生二人沿着边缘慢慢往前走。两边的杨树被风轻轻吹起沙沙作响,黑夜衬得这场谈话都安静严肃了。
“确实有这个打算。”柏知远想了一下说,“不然也不会让你教我小侄女学钢琴。”
陈迦南问:“为什么?”
“今天有个大二的男生唱了首歌,有幸那晚见你弹过。”柏知远慢慢说,“我想你知道是哪首。”
陈迦南沉默下来。
“我说过你对生物没有敬畏像是被推到了这条路。”柏知远说,“我说的对吗?”
陈迦南低头笑了笑。
“又或许当初考我的研究生只是恰巧,你只是想来北京呢?”
柏知远的话让她倏地震了一下。
“选一个有把握考上的比如本专业就不错。”柏知远说,“但作为老师我不能由你胡闹下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迦南勉强笑了下。
“你这样笑是被我猜中了?”柏知远叹了口气,“那要不要我猜猜你为什么来北京?”
陈迦南抬头看去,柏知远眼神有点复杂。
“要么为了前途,要么为了某个人。”柏知远思量道,“你投鼠忌器选择生物自然为的不是前途,对吗?”
陈迦南咬紧嘴唇。
“选择我做导师或许是在赌。”柏知远又道,“没想到赌赢了。”
柏知远点到为止,目视前方不再说了。
陈迦南低下头去,笑了笑:“难怪以前上课的时候梁老总夸您眼光精准独到,又有教授这个职业少有的谦和。”
柏知远“嗯”了一声。
“梁老抬举了。”柏知远说,“到了。”
包厢里几个师兄师姐先到,他们在饭桌上说话倒也随意。过了一会儿几个系上的教授也到了,同行的竟然还有沈适,他不去校领导的饭局来这?
他穿着白色衬衫,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系的特别整齐,和身边人说话三分笑意,一边聊着一边落座,很客气的和柏知远握了握手。
几个师兄师姐已经站了起来,陈迦南也不好坐着。
“今年多亏了沈先生对生物系的科研投资我们才能撒开手干。”全部落座后,一个年轻的教授举杯道,“我先敬您一杯。”
“名校是国之重器。”沈适笑道,“应该做的。”
柏知远道:“沈先生太客气了。”
“举手之劳。”沈适说完话音一拐,淡淡的扫了一眼只喝啤酒的陈迦南又收回视线对着柏知远道,“您这位学生好像不太喜欢吃菜。”
陈迦南:“@##¥#%¥……&*()*&……%¥#@!”
柏知远看向身边这几个学生:“不要因为我们大人在拘束了,都随意些。”
一个教授笑道:“知远就是比我们细心。”
他们的话题大都围绕着近来的科研和一些社会话题,沈适那一晚兴致不错,较往常多说了几句,酒也喝得有些多。
“沈先生喝太多了。”有教授道,“要不给您叫个车?”
沈适抬手:“不碍事。”
毕竟都是搞学术的老师,简单聚聚也不会喝太晚,没到九点饭局就散了。陈迦南看着老张过来接沈适,柏知远和几个教授先走,她跟在几个学姐身边最后才离开。
几个人学校门口散了,陈迦南接到一个电话。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北京本地号码,陈迦南有一瞬间条件反射的站住脚朝两边看了一下。她没有接那个电话,刚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身后有车光照过来。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
那车是低调的黑色,停在她的正后方,打着双闪。那一刻陈迦南忽然有些走不动了,看着那束光照过来。
电话又响起来,陈迦南没打算接。
沈适透着车窗看她,那眼神的意思好像是你不怕闹事我就下来。电话一直没有停过,陈迦南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上车。”他声音很低,“我没什么耐心南南。”
说完真的打开车门走了下来,陈迦南吓了一跳。
她似乎有些害怕他现在这个样子,可这不是她期待的吗,一步步走到今天她等了那么久,策划了那么多,老天垂怜才一次又一次的给她机会。
两个人相隔十几米,面对面还在通话。
“我要是不上呢?”她问。
“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
“喝酒还开车?”陈迦南忽略掉他那句,“老张呢?”
“我让他回去了。”
“回去了?”陈迦南皱眉,“醉酒驾车要坐牢的。”
沈适笑笑:“这么想让我进局子?”
陈迦南:“!@#¥%……&*()()*&……%¥#@”
她知道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最后还是闭着眼走了过去,四下看了眼周围黑漆漆一片没人注意上了驾驶座。他倒自在,坐上副驾驶直接闭上眼睛。
“先随便转转。”他说。
陈迦南冷着脸,直接开上高速。
有一阵子车里很安静,他好像真的睡着了。陈迦南侧头看过一眼,沈适的呼吸平稳,不像是装的,可能刚才确实喝太多了。
她漫无目的在公路上乱开,见了红灯就闯。
好像这样还挺痛快,陈迦南倒觉得开心了,那一会儿刚才所有的不快都没了,她将车子开在一个没什么人的街道路边停了下来。
车子刚停下,沈适就睁开眼。
“过瘾了?”他问。
“过瘾。”
沈适低声笑:“解气了?”
“生什么气?”
“那开这么厉害。”沈适笑道,“红灯也不认识了?”
“这一趟得扣掉您七八分。”陈迦南说,“心疼了?”
那晚的北京似乎比往常都要美,这个陌生的街道安静的像平静的湖面。他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嘴角有几分笑意,挑着眉头看她。
“随便扣。”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