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秋日寒凉,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鬼使神差的她对着江夫人说了这么一句话,刚说完就惊觉自己失言管的太宽了,正准备转身离开,这次却换江夫人叫住了她。
江夫人脸上还带着刚刚听到那话的不可置信,但她没有过多追问,脸上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经过一番自我挣扎之后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看着江芷萝说了一句话——
“乌衣巷尾靠着长门大街,门口有一颗大槐树的那间宅子,你若是愿意……就去看看吧。”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江芷萝的回应,转头便离开了。
这次换江芷萝愣在了原地,乌衣巷尾,门口有颗大槐树,这地方若是在月前她或许不清楚是什么地方,可现在……
江夫人为什么会让她去那里?她是不是知道纪修然在那里藏了人?可她为什么要告诉她?她怎么会知道?除了她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这些疑问不断的在她脑海中萦绕,整个人如坠冰窖,像溺水的人一样疯狂的想要摆脱出来可毫无头绪。
红秋跟着她,自然听到了刚刚江夫人的话,有些担忧的望着她,等她清醒过来扶着她离开的时候,只觉得江芷萝浑身酸软无力,像是随时会倒下一样,忍不住更加心疼。
回到府上,纪修然还没有回来,不仅是他连老夫人和老太爷都不在,听说晚些时间两人正在用晚膳,不知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两人放在碗筷就飞奔了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江芷萝合计了一下,时间正在纪修然离开宴会后,几人去了哪不言而喻。
江芷萝有些疲惫的回了房间,黑黢黢的房间冷的像个吃人的妖怪,红秋想去点灯被她制止了,现在这个时候,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不堪。
半响,红秋都以为江芷萝睡着了,突然听到黑暗中传来幽幽的声音:“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有孕几个月了?”
红秋愣了一下,没想到江芷萝会突然问这个,她有些心虚的支吾了一阵,之前江芷萝告诫过她不允许她再调查下去,可她还是没忍住私下偷偷去调查过,原来她的小动作夫人都一清二楚。
知道瞒不过去,她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她的问话:“有……有五个月了。”
“五个月啊”江芷萝在黑暗中轻声叹息,这么大阵势,她还以为是那个女人要生了呢!
“那个女人……长得好看吗?”她近乎自虐的问着这些细节,也不知道自己是想知道个什么答案,得到了答案又能做什么。
“不好看!”红秋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个女人长得比夫人你差远了!连夫人你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简直是扔在人堆里都找不着!”
红秋这话没有任何哄骗的成分,江芷萝的长相,即使在美人遍地的京都城仍旧是能够排到前几的程度,只是她平时太低调,以至于许多人忘记了当年初到京都她也曾因为美貌引起过轰动。
而那个乌衣巷的女人,她曾远远的看过一眼,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迷惑了大人。
她以为她的话对江芷萝会有些安慰,殊不知此刻的江芷萝想的远比她想的还要悲观。
那个女人就算那么平庸,纪修然却仍然选择去照顾她,为了她把她一个人扔在宴会上,婆母和公公也着急的饭也不吃一夜未归的去照看,所以她到底是差在哪了,才会连这样一个女人都比不过。
江芷萝不再说话,她打发了红秋,一个人在黑暗的房间里坐了一晚上,而一直到天亮才听到消息,说老夫人和老太爷回来了,而纪修然仍旧没有回来。
老夫人和老太爷两人年纪大了,折腾了一夜,回来便去休息了,江芷萝换了衣服起身,拉开门红秋就站在门外,正一脸担忧的望着屋里,眼睛下面明显的青黑昭示着她的一夜未眠。
江芷萝惊了一下,有些心疼又有些欣慰,真好……至少她不是一个人。
她带着红秋出了门,路上两人默契的谁也没有说要去哪里,可红秋默默的打点好了一切,找了一辆马车,直奔目的地去了,显然两人心里都十分清楚此行的目的。
这是江芷萝第一次来这条街,因为挨着风月场所,所以往日即使是路过她也会让人加快速度早些离开。没想到有一天会带着人专程来到这里。
乌衣巷的街道并不宽阔,只有几处宅院,所以很轻易的便找到了那间门口有颗大槐树的宅子。
这里虽然挨着风月场所,可此刻是大白天,四周关门闭户,街上安静的有只飞鸟经过都能听到声音,这样寂静的地方确实适合金屋藏娇。
宅子关着大门,江芷萝走上去想敲门又生生止住了,那一刻心中升起畏惧,不是畏惧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二十害怕来开门的若是纪修然,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她该说什么?两人之后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相处?
来这里之前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可真到了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勇敢。
她退缩了,红秋在一旁也没有催她,两人在门口站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江芷萝似终于鼓足勇气想要去扣门,可手刚刚碰到门,那大门突然吱呀的响了一声,竟是打开了。
门打开了,不知是不是天意,江芷萝抿了抿唇终究没忍住踏了进去。擅闯他宅,这要是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现在她已然顾不得这些了。
宅子占地不小,里面装饰典雅精致,门前花园里的花朵含苞待放,即使在这深秋也是一片姹紫嫣红,足可见平日打理的有多上心。
府上应当没有多仆人,江芷萝带着红秋两人穿过前院走到后面的卧房都一直不曾有人察觉。
第一次来这里,江芷萝完全是无头苍蝇乱转,她边找边在想此刻的纪修然会在何处,会不会不在宅子里而是在官署里,有没有可能这一切都是个误会,她误会了,江夫人也误会了,其实这里住着的女子和纪修然没有任何关系呢?
即使到了此刻,她心中仍旧抱着那一丝微弱的期待。
直到她误打误撞走到了某个房间的窗外,屋里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透光窗户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夫君,你已经在妾这里待了快半月了,一直没回去看姐姐,姐姐她不会生气吗?”
女人的声音含羞带怯,透着浓浓的依赖和娇软,是江芷萝无论如何都学不会的讨好和迎合。
她静静地站在门外,等待着那最终的凌迟。
“她不会,阿萝是个很识大体的人,她不会无理取闹的。”
男人的声音那样轻微,却听的是那么清楚,那把悬在江芷萝心脏上的刀终究是深深的扎了进去,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同床共枕三年的人,他的声音她怎么会听不出来,纪修然一句话打碎了她所有的幻想,她辗转反侧,闭目塞听不愿意相信的事实,终究是以这样不堪的方式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屋里男女的对话还在继续,女人故作体贴姿态:“妾知道夫君同姐姐感情深厚,远不是淼儿可以比的,淼儿只是不希望因为妾的原因让夫君和姐姐生分,毕竟姐姐才是夫君的最爱,妾爱夫君,自然也希望夫君能开心。”
这话面上看着是识大体,实际上每句话都别扭至极,分明是在挑拨离间,这么明显的内涵,她不相信纪修然那么聪明的人会听不出来。
“淼儿这说的是哪里话,在我心中淼儿和阿萝一样重要,更何况淼儿你肚子里还有咱们的孩子,我自然是更疼惜你一些。”
江芷萝有些站不住了,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幸好红秋在后面扶住了她。
“夫人”红秋有些难受的吐出一个气音,被江芷萝沉默着摇头制止了。
她近乎自虐的听着两人调情,任由凌迟的刀一刀一刀将她伤的体无完肤。
“那夫君最喜欢妾什么地方?”女人高兴的问。
“喜欢你——温柔,可爱,小鸟依人又惹人怜爱,更喜欢你……”
后面的话应该是两人靠在耳边说的,声音太小了,外面听不见,可两人暧昧的笑声刺耳,总归不是什么能见人的东西。
青天白日便如此放荡,果然是养在外面的女人,只擅长以色侍人。
江芷萝不耻同这样的女人比较,可纪修然接下来的话,直接将她的脸面摔到了地上还肆意践踏。
“这便是我喜爱你的原因了,你热情,像一团火一样,没有男人能够抵抗你的魅力,而阿萝”纪修然说到这,竟然叹了一口气,似无奈,也似无言。
女人缠着不放非要男人说出来两人的差别,纪修然享受这种被女人依赖纠缠的感觉,两人笑闹了一会,纪修然才悠悠的说到:
“阿萝嘛,她容色倾城,端庄优雅,身上有大家风范,看着一点都不像小门小户出来的贫家女,只是美则美矣,她太好强了,失了女子的柔美,尤其是在床上,古板又僵硬,实在是有些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