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两人终于到了藏剑山庄地界。
藏剑山庄位于一座低矮的小山上,横波甚至觉得这都不能称之为山,这种海拔和碧云山比起来充其量算是一个小土坡罢了,而在其周围则分布着不少湖泊河流,也有一些傍水的村落。
看着眼前莫名踌躇的小少爷,横波有些不解,他这是多久没有回家了,怎会如此近乡情怯?
小少爷就这样愁眉不展了一路,放在平时横波至少也要问他一句这是怎么了,可此刻横波心里只想着快点弄清阮望舒的死因,虽疑惑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已经远远看见刻有“藏剑山庄”四个烫金大字的界碑,小少爷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扭头望向横波,又莫名看了眼她负在背后的长剑,纠结片刻还是道:“我们还是先下山吧。”
横波还在思索着阮望舒和藏剑山庄究竟有何关系,毕竟在她上碧云山之前,阮望舒已经在山上待了好几年了,之后也很少下山。所以横波对于阮望舒在凡世的经历可以说是一概不知,只偶然听她说漏嘴有个与自己差不多年岁的阿弟,生的仿佛年画娃娃般玉雪可爱。
而阮望舒似乎也不想提及自己的事,就连在给她的信上也只字未提。
此刻骤一听闻小少爷不想上山了,横波一下子便皱起了眉头。
小少爷看她这副反应,误以为是自己这么说让她误会自己不想给报酬了,连忙解释道:“在我离家前,家里出了一些变故,所以我想先打听下近来庄里的情况,离这里不远是我一个贴身小厮的家,我打算先去那整顿一番。”
横波将信将疑地盯着他,小少爷被她看的实在受不了终于吐出点实情:“在我下山前,我爹被人暗杀了,而且我怀疑暗杀我爹的人和之前追杀我的人应该是同一派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看向横波的眼中莫名多了几分复杂与纠结:“我此行危险重重,之后你也便不必再跟着我了,无论我结果如何,答应你的必定做到。”
可更多的,他便不愿说讲了。
横波其实很想问问他知不知道阮望舒,但是,即使现在她和小少爷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谁知道小少爷在阮望舒的死上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所以横波决定暂且先观望着看看,以免打草惊蛇。
她摇了摇头,告知小少爷自己已下定决心与他同去。
毕竟若不带上这小少爷她怕是连山庄的大门都进不去,更别提打探什么消息了。
小少爷见状也不再多劝,又接着赶路了将近一个时辰后,直到天色将黑,两人终于抵达他口中那个侍从家所在的村落。
小少爷熟门熟路地敲响其中一间相比于其他家修建的更为宽敞阔气的院门,同时为横波介绍道:“我这位小厮名叫阿才,他爹张伯曾是我家的仆从,他也算是从小看着阿才和我一同长大,后来年纪大了加上身上一些陈年旧伤就离庄建了个房子在外面住。就算哪天我爹要杀我,他们都不会。”
横波不是很能理解小少爷和他爹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一则,小少爷在提到他爹死了时,面上并不见太多伤心的神色,二则,就从他刚刚那话透露出来的消息来看,他对自己的爹甚至都谈不上信任。
没让他们等多久,门口便响起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谁啊?这大晚上的,是阿才回来了吗?”
小少爷赶紧提高声音回道:“娇姨,是我,我是卿尘。”
听见门外是熟悉的声音,名唤娇姨的妇人赶紧将门打开了,看到两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后面上满是吃惊:“卿尘少爷,您怎么来之前也不让阿才回来说一声?家里也没打扫一下,您要是不介意快进屋里休息一会。”
待进了内屋,娇姨又很是热情的为他们添茶倒水,上了一些糕点点心。
小少爷也不与她客气:“娇姨,您要是不嫌麻烦给我和这位姑娘下两碗面吧,我这好久没吃上您煮的面了,实在馋的很。”
闻言,娇姨眼角的些许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哪有什么麻烦的,您喜欢吃我做的面是我的福气,少爷您等着,我这就去做。”
横波看着他们相处的模式,面上不显,心下却有些惊奇,与这小少爷多日相处下来,她觉得对方多少是有些目中无尘在身上的,可看今天他与娇姨相处,又好似突然多了些人间烟火气。
趁着娇姨去厨房忙活,小少爷示意横波先在堂屋等着,自己则以打下手的名义留在厨房打听了一番这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小少爷灰头土脸地回来了,愁眉不展道:“庄里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连我爹被人暗杀之事都秘而不发,阿才也有近两个月都没有归家了。”
对此,横波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好在过了一会,他自己又勉强提起精神:“不过,张伯今日去镇上卖些动物皮毛去了,明日便能回来。我与娇姨说了,我们先在这里住上几日,待张伯回来了看能不能与阿才递个消息。”
横波一向是能武力解决就坚决不动脑子的,既然小少爷已经安排好了,她自是应下,吃过饭后就去休息了。可能是几日奔波的劳累,也可能是娇姨的朴实热情让她想到了柳氏,想到了在碧云山上的日子,她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熟。
而隔壁房间里,好不容易跋山涉水回到了自己家门口的小少爷这一夜反而没有安眠,第二日清晨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见人。吓得娇姨自以为是自己招待不周,害的小少爷没有休息好。
好在用过午饭,一身材高壮的中年汉子便赶着牛车进了院子。
“张伯,”小少爷不等那汉子拴好牛便走了过去,而这汉子也在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家里多了两人,他脸上扬起笑道:“少爷,您怎么突然来了?莫不是阿才那小子犯什么错了?”
他虽嘴上这么问,脸上却没有任何惶恐,可见也只是开个玩笑,语气里尽是亲厚之意。
小少爷也熟知他如此性格,道明自己的来意:“张伯,阿才可没犯错,是我有事请你帮忙。”
说着,两人步进了里屋,小少爷并未招呼横波进去,但是也没有故意压低声音。以习武之人的耳聪目明,窝在院中躺椅上晒太阳的横波不用刻意就将两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小少爷并未将自己这段时间经历悉数讲给张伯听,只道自己先前去了外地游历,今日才回,不过听闻庄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想托张伯从阿才那里打听一番,最好能将阿才喊回家里。
他特意强调道:“张伯,你若是见到阿才千万不可向他透露是我回来了,庄里最近应当是不太平,他若能家来便是再好不过了。”
张伯见他如此郑重,想到近两月都未归过家的儿子也不由心生担忧,肃了神色沉声道:“少爷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办好。”
张伯果然做事十分牢靠,简单用过午饭后,甚至也不休息一番便又直奔藏剑山庄而去。因他之前已从小少爷口中得知庄里最近不太平,所以在看见山庄门前明显萧条不少的情景后,面上也没有露出异样,只是心里到底更加忐忑了些。
门房与他年纪相差不大,算是同批进庄子的,加上他儿子阿才算是少庄主手下的红人,往日里见着他哪次不是堆着满脸的笑迎上来。
可如今,直到张伯已经走到跟前,他才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这是来干嘛的?”
张伯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世态炎凉的愣头青了,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碎银递上去:“大哥,我是来找阿才的,他一个远房表妹来了,我和他娘寻思着阿才也年纪不小了,娶媳妇的事得上心了,想让他家去相看相看。”
门房耷拉着眼皮,也不作声,只掂了掂手里的银子。
张伯见状哪里还不知道他的意思,又从袖里掏出一贯钱来,双手递了上去。
那门房见没有银子了微微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自己不好做得太过,将钱揣进袖管里瞥了他一眼,“行,那你就在这候着吧,我替你传声信。
说完,喊了两个小门僮替他守着,自己转头进了庄子里。
只是,正在门外焦灼等待的张伯并不知道,此人并没有依言直接去找阿才,反而是小跑着去了一管事处,一改刚刚的目中无人,点头哈腰极尽谄媚道:“如您所料,那阿才的父亲果然来问了他的消息,我们是否要禀告上面?”说着,他手指比划了一个“三”字。
那管事的发须已半白,皮肤却十分紧致,看着仍似壮年,这便是习武的好处了。他斜了门房一眼,不屑道:“还用你教我做事?你先在这里候着,我这就去问问大人的意思。”语毕,也不理会这门房径直走了。
待管事的走远,那门房脸上的谄媚逐渐消失,一脚踢向房中的木椅,愤然道:“不过就是主子得了势,一条狗都敢咬人了。”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那管事的便领着突然被告知他爹要给他娶媳妇而一脸茫然的阿才回来了,他吩咐门房把人带走,却在两人离开前,又意味深长的看了阿才一眼,直把阿才看的心里发毛。
管事的暗自思索着,之前自己一直不知道大人要好吃好喝的留着这小子究竟有什么用处,如今看来,果然只有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少爷:之后的路便不用你送了。
横波皱起了眉头并抽出了背后的剑。
小少爷:惊恐,JPG 呈上三万两白银.GIF
横波收剑拿钱一气呵成。感谢在2023-12-07 15:56:10~2023-12-09 15:39: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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