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立行慢慢扭动手腕,手表的时钟已经指向“12”的位置,可会议仍看不到要结束的样子。
坐在椭圆会议桌次席位置的男教研员还在滔滔不绝地大声讲着,今天是会考前的最后一次教研会议,内容无非是最后的考试重点和强调考场纪律,当然也少不了让老师们务必传达到位之类的要求。
那从第一次会议就明确地给出考试范围不就行了吗,每年都要拖到最后,以为最后公布题型就能让一群孩子认真复习一段时间吗?真是不了解这帮学生。近几年,年轻一代学生越来越不像老一辈教育工作者想象的那样,他们只是了解几十年不变的教育工作,面对活生生的教育对象却总抱有老套的想法,不免天真。魏立行在笔记本上信手涂鸦,那些所谓的“重点”早就被工作多年的教师们猜出个十之八九了。
他瞄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关月青,从一开始她就在一声不响地做着笔记。为什么女性不容易对重复性的工作感到厌烦,魏立行想不明白。
“那么,就说到这里。”教研员终于坐直了身子,看看在场的众人,“大家还有什么疑问?”
每次都是,净会说些不疼不痒的场面话,教学水平却让人不敢恭维,教委就喜欢用这种庸才。五年前刚开始工作的时候,魏立行也与此人有过接触,虽然只是比自己大两三岁,却总是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加上有些发福,年纪轻轻看上去就像个中年人。再后来,得知他被教委任命为教研员,魏立行真是大跌眼镜。
未有人提出异议,会议室内安静得过分,仿佛每个人都在默默期待尽早散会似的。
“那好,各位回去好好准备吧。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
“中年人”终于宣告会议结束了。室内随即响起桌椅挪腾的声音。
魏立行站起身,解开一颗衬衣扣子,将笔记本和教材一齐塞进公文包。关月青还在埋头整理。
“中午在外面吃怎么样?”魏立行问。
“啊?不回去吗?”关月青抬起头。
“都这个点儿了。等咱们回学校食堂也没什么吃的了吧。”
“也是。那在附近随便吃点什么吧。”
为了让老师们尽快回学校传达考试信息,今天的会议只有半天,现在已经有动作快的老师往外走了。
“我知道有家西餐厅很好,离这里不远。走吧,我请客。”
“那⋯⋯我就不客气了。”关月青恭敬不如从命。
收拾好东西,两人一同走出了会议室。
下三层楼梯到一楼,出了宽敞的大厅就出了教委大楼。院子里靠边的围墙那边整齐地停着几辆车,中间的水泥地面上还有几处积水,正朝外走去的老师们都绕道而行。
正午的阳光有些晃眼,魏立行不由得眯起眼睛。
“今天天气不错。”关月青仰头望着蓝天。
昨夜,一场阵雨悄然而至,一扫接连几日的阴霾。初夏的阳光也灿烂地照下来,令人心情愉悦。
“是啊,难得的是空气也很好。”
这都是昨晚那场大雨的功劳。魏立行从大楼出来就深吸了几口,这可比会议室那股味道强太多了。
“魏老师今天真帅啊!”
前方,结伴而行的两位年轻女老师正回过头笑着打量魏立行,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突然收到异性的赞美,魏立行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被夸了呀,这是谁啊?”
“别的高中的。”
“人家挺漂亮的,你好好把握。”关月青不失时机地揶揄道。
“别听她胡说,她平时就喜欢开玩笑。”
“那也不能随便开这种玩笑啊。”
“这可说不准。”
“谁说的,你看,人家还在看你呢。”
两人说话的时候,前面的女老师还是三步两回头地往这边瞧。
“是在看你吧。”
“怎么可能,她又不认识我。你别辜负了美女的一片好意。”
虽然看不到正面,但只从背影和侧脸的轮廓,关月青也断定对方一定是个美女。
“得了吧,人家是不会看上我的。”魏立行搔了搔头发。
“那有什么关系,你主动追啊,你是男生。”关月青用下巴指了下前面婀娜的身影,“你看,多漂亮,铅笔裙,你们男生都喜欢吧。”
“说什么啊,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魏立行一脸的无奈。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说,你们女人就喜欢琢磨这些吗?”
见到同学无可奈何的表情,关月青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不逗你了。”笑过之后,关月青仍满脸得意地说。
从教委出来,两人在路边停下脚步,魏立行拦下一辆出租车,让关月青先上车后,他也坐到了后排。不等司机开口问,魏立行便说出了餐厅的地址。车子缓缓启动了。
“刚才没见你做笔记,你单靠脑子能都记下来吗?”看着外面倒退的街景,关月青忽然想起这件事,其实开会时她就想问了。
“你没发现内容还是以前那些吗,范围并没有缩小多少。”
“我注意到了,可是总觉得还是记下来更稳妥。”
“为什么要重复做功,你认为再和之前的版本对比一下会有新的发现吗?”魏立行瞅了她一眼。
“这⋯⋯”
“我能理解。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认真做记录,认真备课,生怕遗漏了什么不能及时传授给学生,学生的每一个问题我都耐心解答。可是后来,很偶然的一次,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非常想试试如果不按照那些死板的要求去做会导致什么结果。你猜怎么样?”
“怎样啊?”
“最后是没什么改变。我对比过同一个班的几次考试成绩,考得好的还是那几个,倒数几名也还是那几个。”
“这真是⋯⋯”
“令人无语对吧。说明知识传递的效果并不在于传授方有多认真。有时候我们认真还不如严厉,严厉取得的效果都要好。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可悟性高的永远是少数。”
“那我也不敢这么做。”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你刚进入这个工作领域,需要学习的并不比学生少,当然要脚踏实地积累经验。等你再工作一年,你就对课本上的内容有了全新的认识。到了工作两年的时候,讲课这件事也会变得驾轻就熟。学生是教学工作的重心,但还称不上是难点,每年变来变去的考核要求才是我们要用心去处理的。”
这一番话关月青听得似懂非懂。
“那学生呢?”
“什么?”
“学生才是值得老师花费精力去教育的,不管教学要求是怎么样的,知识的传承本身不会被因为时代的改变而改变。”
“过时的知识呢?”
“那是从人使用的角度讲。但是就算是过时的知识,作为储备也可以去了解。”
“时间也是宝贵的教育资源,应该利用好学生的在校时间让他们掌握考试范围内的知识,其他的就让他们自己去扩充吧。”
“我觉得以现在这些学生的面貌,主动去发现问题寻找答案,他们可能做不到。”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刚才说了时间也是宝贵的教育资源,错过这个年龄段很可能不利于培养他们的创造力。”
“创造力到了一定年龄都会有的。”
“创造力也有高低之分,为什么不打好基础?”
“基础就是先让他们具有基本知识储备,获得进入大学的资格,在那里他们会得到更系统的教育。”
“到了大学就来不及了。我们都念了大学,你觉得那里在培养创造力吗?”
“那要看个人的才能了。”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靠自己喽?”关月青反问。
“不管怎么说,现在让他们通过升学考试是第一位的。”
“每一届的学生都有不一样的面貌,你工作这么久,这样的情况教学生的时候一定能感觉出来。即便是同届的学生,个人与个人也有差异,他们对学习的感受力,他们的领悟能力,都决定了对知识吸收的效果。了解这些差异,以他们能接受的方式传授知识,这是提高教学质量的可行之道,这是我们应该努力的方向。”
关月青两眼望着车窗外面,虽然已经中午,但路上的车并不多。
“教会他们就可以了。我们不能做保姆。”
谈话到此结束,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开启新的话题。到达目的地时,关月青准备从钱夹中取钱,却还是被魏立行抢先了一步。
魏立行推荐的西餐厅就在临街一角,单看门面就很有西式的味道。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一点钟,可店内仍然坐了不少客人。乍一看去,竟找不到空位。
在服务员的引领下,两人在餐厅后面的一张双人桌坐下。
“这的人气很旺啊。”
“当然,因为菜做得非常地道。”魏立行不无得意地说。
服务生送来了菜单和两杯柠檬水,魏立行把菜单递给关月青,自己则端起杯子喝了几口。
每一道菜都价格不菲,但即使只从照片上看也能感觉出这家餐厅的料理十分讲究。魏立行和像个行家的服务生聊着最近的食材,然后点了牛扒,关月青为自己要了份海鲜意面和蘑菇汤。菜端上来时,服务生还为魏立行倒了半杯红酒。
“要喝酒吗?”关月青问。
“就喝一点儿,”魏立行捏着拇指和食指,“反正下午不用讲课。”
七分熟的牛扒冒着热气躺在白瓷碟上,魏立行操起刀叉,切下一块牛肉,裹着酱汁放入口中。动物油脂的香味很快在口腔中散开,好久没有吃到这么正宗的西餐了。
“那件事,不知道怎么样了?”关月青挑起几根意面又放了回去。
魏立行立刻明白她的想法。“你是说张睿斯的事?”
关月青点了点头。
“是自杀啊,还能怎样。”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关月青垂着眼,叉子蘸着番茄酱在盘子边上随意画着。
魏立行慢慢停下咀嚼的动作。他望着关月青,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导这位女老师。
“都过去几天了,你还很在意啊。”
“可是你不觉得她的死很不合理吗,她有什么烦恼必须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人各有命。这话可能不太好听,但就是这样。”魏立行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红酒。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是我的学生。年纪轻轻,人生还没正式开始呢,太可惜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原因呢?”
“别想这个了,别人的生活我们怎么理解得了。”
“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这种事不需要我们负责。我们负责还在教室里上课的学生,做好本职工作更重要。”
魏立行熟练地插起一块牛肉放到嘴里,又用餐巾抹了抹嘴角。“我觉得为自杀的人烦恼不值得,如果真的不明不白也应该由警察调查,你说呢?”
“警察已经没动静了。”
“警察又找你了?他们怎么说?”
“并没有。”
出事那天之后再没有得到任何相关的进展,这也是让关月青无法释怀的原因之一。
“找你了吗?”
“当然没有。”魏立行回答,“我看这件事应该是结束了。”
说完,他叉住牛扒一边,用刀切下一块,放到关月青的盘子边上。“吃块牛肉,心情不好的时候应该多吃东西。”
“谢谢。”关月青笑着说。
“既然她选择了,我们身为外人说什么都没用。”魏立行低着头,好像在和牛肉说话。
关月青叹了口气。她想起了张睿斯那张淡漠的脸。明知道她们之间的争执不是张睿斯寻死的原因,可关月青还是不愿把这个细节分享出去。
魏立行放下刀叉,坐直了身体,望着失落的关月青说:“我知道,你刚工作就遇到这种事,心里肯定不太适应。可是你听我说,这种事在校园并不少见,咱们大学以前每年都有人自杀,这不是外人能阻止的。”
“是吗。即便如此,心理上还是没法接受。”
奶油蘑菇汤被送了上来,关月青拿起汤匙舀起一勺,温度合适,味道也可口。她不禁又喝了几口。
“你不会是在为张睿斯的死自责吧?”
关月青一下子抬起头,不解地看着魏立行,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魏立行撇撇嘴:“你不是说过,她可能因为警察问话的事在怨你。还有一次下课,我们一起走着,张睿斯迎面走来却对你视而不见,我觉得你们之间关系并没有好转。”
“可是如果真的关系不好我会因为她的死而高兴啊。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在自责?”
关月青很在意是否有人发现她和学生之间的矛盾。
魏立行想了想说:“所以你并没有介意她的无礼,敌意是来自她单方面的。”
意外被人说中心事,关月青心里感到不自在。
“我以为旁人注意不到呢。”
“只是恰好看到。而且我之前也说过她因为被警察问话在生你的气,所以很自然地就联系到了一起。”魏立行若无其事地说,“但是她的死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为什么?”
魏立行摘下眼镜,用餐布仔细地擦着。“她不会为人际关系的事情想不开。”
见关月青没有反应,他继续说:“别忘了,你来之前我临时带过你的班。”
“她对谁都那样吗?”
“还没见她对谁特别热情。”
干净白皙的皮肤,梨花头,总是一副淡漠的神情坐在角落里,静若处子说的就是张睿斯这样的女生了。
想象着她的样子,关月青问:“那时候她活泼吗?”
“不会啊,我记得只是和几个女生关系很近。女生的交际法则你们女生更容易理解吧。”
“那么就是一贯如此了。”
“不然不是成了性格大变了吗?”
关月青稍微犹豫了片刻,说:“我曾经找她单独谈过一次。”
“谈什么?”
“就是为了她平时的态度。”关月青说,“我以为她是对我有成见。”
“她怎么说的?”
“她的回答是我想多了,可是这并不能令我信服。”
“你觉得她是在骗你?”魏立行问,“我觉得不至于。”
“更像是在敷衍。她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回味着彼时张睿斯的神情语气,关月青对自己的看法依然很有把握。
“别太敏感。”
“这是女人的直觉。”
“得了吧,直觉并不可靠,这其实就是你的猜测。”
“这不是猜测,如果你看到她当时说话的样子你也会这么想的。”
“那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她人都不在了。”
“可她还留下了疑团。”
“我不觉得这和她的死有关,就算有原因也应该是别的。”
“也不排除你说的可能。”
“不要自寻烦恼了,很多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复杂。”
不,与其说是复杂,不如说是没有头绪。尽管和张睿斯的纠葛让关月青陷入思维的死角,但沿着这个逻辑思考下去不一定就能推测出她死亡的原因。这也意味着,张睿斯自杀的动机就更难解释了。原因何在呢?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关月青不愿再想下去,转而望向别处。
“你得知韩立洋死的消息时是什么心情?”
魏立行重新戴上眼镜,没想到对方会提起这件事,仔细回忆了一番他才开口回答:“惊讶,还有惋惜。”
“就这些?”
魏立行点点头。
“他的死也不正常。”
“为什么?”
“感觉不合理。”
盘中的意面还有很多,牛肉也根本没碰过,褐色的酱汁已经化开了。
“你不爱吃吗?”
“不是很饿。”
其实是没什么胃口,这几天来关月青都吃得很少。
“还是再吃点儿吧,考前几天会很辛苦的。”
关月青叉起一只虾仁,小口吃了起来。这一幕在魏立行眼里简直淑女极了。
“我问你,你说现在这种教育方式究竟有什么意义?”
“没什么意义。干吗问这个?”魏立行一边切牛扒一边说。
“就是正好想起来了就问问你。”
“我们也是这么一路学过来的,现在想这些是不是太晚了?其实没什么意义,最后都会忘得一干二净。如果是为了现在的工作才想这些,我劝你别困惑,把同行都在做的做好就行了。”
“人不就是喜欢追问意义吗?”关月青苦笑着说,“上学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要学习,老师为什么总是要逼我们学不喜欢的内容,如今站在了和以前完全对立的立场,却又开始为教育别人的事发愁。”
“我说什么来着。”魏立行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端详着她,好像已经看透了对方的心思。
“我发现自己并不喜欢死板的教学方式。上中学的时候就是,不喜欢被人管,也不喜欢管别人。现在也没变,我觉得应该和学生建立起平等的关系,教他们知识,倾听他们的想法,看着他们一点一点成长,考上大学。而不是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氛围,死板。”
“所以呢?”
“所以理想和现实相差甚远。”
“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就好。师生关系不能变成朋友关系。”
“亦师亦友不行吗?”
“对未成年人不行。他们还不懂得自律,我们除了授课,必须承担起管教的任务。”
“但是太过严厉会引起他们的抵触情绪。”
“等你到快要退休的年纪时也要和一群十几岁的孩子做忘年交吗?”魏立行微笑着,眼睛都眯成了线。
“我不是这个意思。”关月青辩解道。
“我知道你的想法。和学生建立轻松的关系,让学习成为一件快乐的事。对吧?”
“就是这样。”
“很难实现。抛开师生关系不说,生活中你要想和一个人做朋友,你确定对方愿意和你做朋友吗?”
关月青无言以对。
“有一次我们在操场看台上聊天,你说过搞不懂学生的心思,不知道该怎样和他们沟通。那时候我就隐约感到你可能会在这个问题上钻牛角尖儿。”
“那怎么办?”
“往近处说,就是好好讲课。往远处说,成为名师。”
“名师?”
这是学生时代经常听到的名词,好像从废纸堆里翻出来的一样。
“当然。你的课程越讲越精彩,对考题有准确的把握,学生都会主动来听你的课。不只是学生,学生家长、学校、外面的补习班都会对你趋之若鹜,随之而来的就是名气和收入的提升。这是我们职业发展的追求目标。”
“我并不是在否定这个目标,但通往目的地的途径不应该是唯一的。不能单纯以成绩来衡量自己的工作。”
“在有很多条路可走的时候应该选距离最短的那一条。”
“路途短获得的经验也会少。到了后面就会露出弊端。”
“不要主观判断别人的得失,在考试面前成绩就是他们最想要的,你不尽力让他们见识更多的解题方式、学习方法才是弊端。”
“我说了,我不是希望他们荒废学业。”
“我们的教学计划都是为了教学任务量身定制的。不沿着这条路走别说荒废学业,顺利结课都够呛。”
“我想试着找找折中的方法。”
“别想这些没用的了,好好上课,像别的老师那样。”
“那只是在灌输。”
“总觉得你是把学生时代的牢骚拿到现在来说了。看清现实吧,在现行的教育制度下,我们能做的就是育分,不可能育人。”
“这些话,是上次在看台聊天时就想到的吗?”
“嗯,有些是。”
“那为什么当时不和我说?”关月青不解地问。
“怎么说呢,我也是感觉你会为此而困惑。你在职场上会遇到的事还是亲自体验比较好。我提前告诉你有什么意义呢,也不能显得我很聪明。成长是个人的事,我刚来到这所学校时也和你一样,但是工作几年后看问题的角度都变了,我觉得也不错。”
关月青低头侧视。
魏立行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上课的点儿了。现在动身回去,到学校时大概正是课间。
“吃得还好吗,我们要不要回去?”
“嗯,吃得很好。谢谢了。”关月青淡淡地回答。
出了餐厅,像来时那样,魏立行站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两人一起坐进后排朝学校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