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一天,陈忆棉一早就电话轰炸周弋。
他前一天晚上打游戏到凌晨,苗岚青早晨出门时怎么也叫不醒他,偏偏陈忆棉就有百般手段折磨他。
他接起电话,声音透着浓浓的倦意。
“我说祖宗你能不能消停哪怕一天。”
“帮我开个门,然后你就可以继续睡。”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贴心?”
“你还指望我夸你?”
周弋是这样说着,然而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趿拉着步子去给陈忆棉开门。
他门是打开了,可是不放人进去,仗着自己个子高,手撑在门把上,将陈忆棉的路挡得结结实实。
“我说你,我妈刚走,你就跑我家来——”
“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陈忆棉知道他又是故意找茬,懒得理他,灵活地从他手臂下钻了进去,头也不回地往周弋房间走。
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回自己房间。
周弋毕竟腿长,三步两步就追上陈忆棉,在她即将踏进他房间之前一把拎住她后衣领。
“谁跟你说,男生房间可以随便进的?”
陈忆棉不屑地撇撇嘴,从他手上挣脱开来,说:“怎么?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了?”
倒也不怪陈忆棉过分迟钝,长到这个年纪,再说不知道男女有别是不可能的。
可她和周弋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太过于熟悉,日常相处中真的会使她逐渐忘记性别之分,她好像从未把周弋当做一个男孩来看。
她对他也几乎没有秘密。
周弋“呿”了声,放人进去了。
也不管她到底一大早怎么就兴致这么高,径自去了卫生间洗漱。
他洗漱完毕冲完凉擦着头发再回到房间时,却发现陈忆棉已经坐在他地板上,她送他的乐高被拆开,零件散落了一地。
他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优哉游哉,说话前先笑一声:“合着这是给我买的,还是给你自己买的?”
陈忆棉笑得讨巧:“你上次不是说了,可以一起拼嘛。”
“快来。”
周弋点了头,倒也没什么意见,也不着急去动手,拉开了书桌前的椅子,先坐下。
说起来,陈忆棉这个“生日礼物”也算是有点离谱,也难怪他听到她折返去给他买礼物的时候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江临市这边的习俗,过生日都是过农历生日,每年农历生日对应的阳历日子都不同。
周弋是农历八月,去年他的生日确实在暑假末尾,可今年他的生日却接近国庆,在九月底。
陈忆棉将近提前了一个月把礼物送给他。
他拿到手的时候还挑挑眉问她:“把你爹生日都记错了,你可真行。”
她倒也不辩解:“提前送不行吗?”
他拖长了尾音,吊儿郎当的地说:“行,祖宗都发话了,怎么不行?”
……
周弋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忆棉的脸就杵在他眼前,他几乎可以看见她白皙脸颊两侧的细小绒毛。
他一时忘了换气,身子向后倾,警觉十分。
“你又干什么?”
陈忆棉翕动着鼻子,而后又退回去,说:“你换了沐浴露了?”
“嗯,那瓶用完了。”
“难怪,我说你一进来我就闻到一股黄瓜味儿。”
周弋:“……”
她低下头去重新对付乐高,半晌周弋才有些犹豫地开口:“不好…闻?”
“好闻啊”她仰起一张小脸,“就是太清爽了,和你周扒皮的形象不符。”
周弋:“……”
有了周弋加入拼乐高活动,进程就被推进得飞快。
陈忆棉为周弋选了一辆跑车,看着最终的成品,成就感油然而生。
陈忆棉拿着手机趴在地上各种找角度,周弋则坐在一旁,用着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瞥她。
她拍完回翻着相册,才发现有一张照片拍到了周弋的一截侧脸。
他鼻骨优越,整张脸轮廓分明,哪怕只是局部侧脸也让人划相册的手微微一顿。
陈忆棉眼看着周弋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于是心安理得地将这张带着周弋侧脸的照片加入了收藏相册。
日子一晃而过,九月一日,江临市一中正式开学。
早上周弋来陈忆棉家里吃早餐的时候,陈忆棉家里还一阵鸡飞狗跳。
她在卫生间里洗漱,柴晶站在门外嚷嚷:“这丫头,怎么睡得这么死,闹钟怎么叫都叫不醒,你再磨叽一点,周弋都要被你连累迟到了。”
“上学第一天就迟到,给新老师印象多不好。”
“刷个牙还看手机?”
柴晶一旦叨叨起来,就没完没了,陈忆棉刷着牙含糊不清地反驳:“我就看一下消息!”
柴晶又说她一句:“哎呀别说话了,快一点。”
等她坐到饭桌前咬面包的时候,周弋已经吃完了早餐。
陈忆棉随手把手机放在桌上,书包拉链都没拉,就敞开着扔在脚边地上。
柴晶着急忙慌地站在陈忆棉身后为她梳理头发,着急的时候手上力道控制不住,拽得陈忆棉龇牙咧嘴的。
“妈!轻点轻点,头皮遭不住了。”
她不自觉挥舞着双手,注意力全在手上的吐司和头皮传来的镇痛上,丝毫没注意,自己将桌上的手机拨落了桌面,稳稳掉入了她敞开的书包里。
柴晶就要把她的头发梳成一个马尾,陈忆棉已经能感受到头皮发疼了,从柴晶手里接下梳子,连连求饶:“不梳了不梳了妈,我自己随便绑一下好吧。”
她见时间确实紧张,最后拿起没吃完的半块吐司,抓起书包就在玄关处换鞋,身后周弋顺手就拿起桌上她还没来得及喝的牛奶跟在她身后。
陈永彬这时候却喊着两人的名字。
“来,回头。”
陈永彬举着相机,将弯腰叼着面包回头的陈忆棉的懵懂,和身侧整装待发的周弋的悠然自得,都框进了相机里,永远定格。
“新学期第一天,纪念一下。”陈永彬笑呵呵的。
“爸!”
“丑死了啊啊。”
陈忆棉用跺脚来宣示气愤,然后先一步“噔噔噔“几步”下了楼。
周弋跟在身后,却在关门的一瞬间回头对陈永彬说:“陈叔,照片……”
“放心”陈永彬俏皮地冲周弋眨眨眼,“老规矩,到时候叔叔拷到你u盘。”
“谢谢陈叔。”
门终于落下,周弋还没走到楼下,就听见一楼陈忆棉气急败坏地喊他:“周弋!”
他照旧不慌乱,把牛奶塞进她手里,将自己的自行车赶了出来。
“不知道哪个熊孩子恶作剧,把我车胎扎了,我这怎么骑啊?”
周弋长腿支在地上,看了眼手表,说:“上来。”
陈忆棉也知道快迟到了,没犹豫,坐上了周弋的车后座。
她一边咬着面包,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周弋:“应该来得及吧?”
周弋的声音扬在风里:“来得及。”
他们两人家离一中并不远,骑车也就15分钟左右的路程。
更不用提,周弋将车蹬得飞快,也就10分钟,两人稳稳抵达校门口。
此时正是上学高峰期,校门口人流量、车流量都不小。
陈忆棉很自觉地从周弋车后座跳下来,咬着吸管跟着人流往门口走。
周弋骑在车上缓慢行进,陈忆棉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校卡还在书包最里层,于是一只手举着没喝完的牛奶,一只手伸到后背书包里去探校卡。
她早上实在是匆忙,书包里东西也装得乱七八糟,怎么也摸不着校卡。
她“嘿”一声,松开一侧书包肩带,将书包侧甩到胸前,一只手在书包里胡乱翻着,终于赶在进校门的时候摸出了校卡。
门卫瞥过后,陈忆棉将校卡又揣回兜里。
再一低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把牛奶挤到手上了。
她确信今早急急忙忙出门的她是不会带着卫生纸这种东西的。
于是只好向周弋求助:“有纸吗?我把牛奶挤手上了。”
周弋单肩松松垮垮背着空瘪的黑色双肩包,头也没回:“自己拿。”
陈忆棉趁他看不见背后朝他做个鬼脸,一边跟在他身后爬楼梯,一边在周弋的书包里找纸。
她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却无端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等她抬头去找,三两个女生又火速把视线移开。
她听见旁边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是周弋吧?那个女生是谁啊?”
“不知道,好像看见她坐着周弋的车来的呢。”
“哇~”
陈忆棉面无表情地撇了撇嘴。
她高一跟周弋不同班,周弋所在的实验班的时间表跟平行班有所差异,早自习更早,所以她也没有跟周弋一起去上学的习惯。
因此她也就差点忘了,这个家伙在年级里,貌似很有名气。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没有早自习,(3)班的班主任是数学老师宋启文。
宋启文瘦瘦高高,精神气满满,很年轻,看起来也就20出头的年纪,据说这一届是他带的第一届学生。
一中是高一结束后才文理分科。
但江临市传统一向是重理轻文,整个一中一个年级20个班级,每一届的文科班大概不超过5个。
所以如果一个班级选择读文科的人比较多,那么这个班就会原地解散,选择读理科的同学就随机被分配到其他缺人的理科班。
陈忆棉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分配到据说是平行班里成绩最好的(3)班。
(3)班是平行班里成绩最好的班级,读文科的同学少之又少,居然只有4个。
所以算上陈忆棉和周弋,被分到(3)班的新同学也就只有4个人。
宋启文照例是说一些新学期新气象,文理分科后要进入学习的新阶段之类的车轱辘话,说完之后,让他们四个新来的同学来讲台前自我介绍。
四个人面无表情地走上讲台站成一排。
周弋第一个自我介绍,他只是往前站一步。
陈忆棉就依稀听见台下有人在讨论为什么周弋会从实验班转到他们班来。
周弋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陈忆棉下意识喊他。
他将最后一笔斜钩写得遒劲锋利,抬眼疑惑地看向陈忆棉。
陈忆棉小声说:“把我名字也写了呗。”
“你字写得好。”
周弋冷笑一声,还是照做了。
他的自我介绍跟他本人风格也很匹配,简短得不能再简短,但耐不住底下细碎的讨论声就是停不下来。
名字周弋帮她写好了,于是陈忆棉站出来打算第二个自我介绍。
她向前走一步,左脚却不小心踩到旁边女生的鞋带,右脚抬起的时候被绊了一跤,整个人就朝着讲台下扑下去,陈忆棉下意识喊:“周弋,救命。”
也下意识地闭上双眼,等待着头磕到讲台或者屁股摔开花的痛感来袭。
却没想到,自己扑下去,摇晃着身体最终却只是结结实实地下了一个台阶,在讲台台阶下的平地上站得那叫一个稳稳当当。
她睁开眼,发现周弋不知什么时候蹿到她身旁,手还拉着她的小臂。
嗯,周弋以一个冲刺跑的姿势,拉住了稳稳站在了平地上的她的小臂。
全班爆发出一阵哄笑。
陈忆棉:“……”
周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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