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教室了。”车昀峯微不可闻地皱眉,他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像极上世纪的挂历帅哥。
“琴房平时都没几个人啊,你去那儿干嘛。”
“听音乐,缓解压力。”他面无表情转头,从包里拿出绳子,把车篓里的书捆紧。
“胡说,我上次看到你拿着进了钢琴房,出来就没有了。”许湘岚咬了口雪糕,目光狠狠瞪江映晚一眼。“我看没那么简单吧,会不会有人捡到”她把校服脱下,露出里面白色短袖,跟在他们身后,没走几步路。
车昀峯突然停下脚步。
他脱下校服,因为学校规定不能直接穿贴身背心,他们只能外面套一层校服,前几天还好,这几天气温骤升实在闷热得不行。
“许湘岚,我的事与你无关,还有语涵,你不走我就一个人回家了。”说完,他修长的腿蹬上车,准备独自离开,车语涵急忙追上去,她可不想一个人回家。
另一边,江映晚一言不发,低头直接穿过人群,完全不理会他们的议论。
风扬起她的发梢,她伸手把头发收回耳后,拿出脱漆的mp3,戴上耳机。
公交车站点。
耳机里是流畅如水声的钢琴曲,伴随着树影婆娑树影,她想起几天前。
因为家里不同意她学艺术,她偶尔放学偷偷去琴房练习,前几天出来没有看到任何人,只是地上落了一本笔记本。
原来是车昀峯,不过他去那里干嘛。该不是发现她的行为了吧,不过,他一向沉默寡言,应该不会出去乱说。
很快,一辆公交车到站点。
“到了我跟你打电话。”年轻女人耳贴手机,身穿白领套装,脚下黑色高跟鞋“嗒嗒”作响,下车行色匆匆。
江映晚和她擦肩而过。
她身着一中校服,乌黑眼珠里青涩懵懂。
坐车上看女人远去的背影,她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曾经高一时,周围有手机的人并不多,她很幸运地拥有自己的手机,是江建国去营业厅充话费送的,她很开心。
以为自己也可以获得偏爱。
某天意外接到陌生人电话,但因为学校信号不好根本听不清,准备回家再打回去,结果洗澡回来发现李倩坐在她床上,认真检查她的手机,心里有说不出的震撼。
她清楚记得,那天她全身僵硬。
静静走过去,刘海上的水滴从发梢“啪嗒”落在地板上,她白着脸,“妈妈,你在干嘛?”
“没,我没什么。”李倩把手机一扔。
她心里似乎有条伤疤被撕开,“你为什么偷看我手机?”
李倩脸上闪过窘迫,快速把手机扔到床上,“晚晚,妈妈只是关心你,怕你在学校遇到坏人,被他们骗了。”
“我没有。”
“其实,我就是随便翻了一下,也没看什么。”
“妈妈,我今年16岁了,应该有个人隐私和空间,你是我妈妈,应该尊重我。”她捏紧擦头发的毛巾,红着眼,想了好一会儿,鼓起勇气认真说出。
这是她第一次忤逆父母,李倩从来没想到她敢反驳,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表情变得不耐烦,声音高几个度。
“再大又怎么样,你在我们眼中永远是孩子,就一个手机,我们作为父母有什么不能看的,况且你长这么大吃穿住,哪样不是我们出钱。”
江映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说得确实是事实,只能委屈站在窗边,眼泪在眼眶打转。“我……”
“晚晚,你是姐姐,要听话,别让我失望。”
“可你也不应该偷看我手机。”
忽然,门被人打开,是江建军听到动静,走了进来,当知道事情后,他大声宣布,“除非东西是你自己买的,不然所有权在我手上,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努力呼吸,可眼泪依旧和湿发上的水珠流入胸口,冷得渗人。
她像一只无脚小鸟,站在哪里都不合适,也没有任何地方和人可以停靠,只能自己努力。
至于全年级第一,她从小到大拿了很多次,但那又如何,大家只会说她爸是老师,经常给她开小灶补课,成绩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下一站,榕城音乐喷泉。”公交车播报传来。
她睫毛像小扇子,身子靠在车窗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钢琴谱,翻到最后一页,拿出铅笔在预算备注写“预获一千二百元”。
她有存钱的意识,也有记账的习惯,而今天这个比赛冠军奖金有一千元,亚军八百元,季军三百元,如果她能获冠军将能收到一千三百元。
这多的三百元并不是主办方给的。
最后,她抬眸望向过往的车,阳光洒在她清秀发梢,迷茫的琥珀色眼眸半是哀伤,让人心疼。
红绿灯,一辆黑色奔驰行驶在公交车旁。
安定心神的檀香充满车里,空气中是淡漠到极致的疏离感,两人相互保持距离,沉默不语。
惜字如金在此刻淋漓尽致。
年轻男人坐在后排,手里查阅原英文书籍,骨节分明的指尖在精美插图“camellia”来回摩擦,深邃细长的眼睑颤动。
他修长双腿交叠,斯文优雅得恰到好处。
黑色钢笔放置一旁,薄唇紧抿,手上伤口还未拆线,周身有股清淡凉爽的中药味,他目光冷漠看向周围,眸底是纤长浓密睫毛。
野性墨眸将所有事物尽收眼底,绅士端庄的高级商务西装,让他无可挑剔的五官更加立体,气质矜贵屹立,无人敢亲近。
“阿衍。”
男人清咳,中年男人似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改口,“哦,不对,是宋总。”如果说过去的宋衍是一匹野狼,那现在就是让人嗜血成性的猛虎,较量时瞬间致命,非得见血才会松手。
他拿起签字笔,流利地在宋氏集团总裁处签上自己的名字。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宋家家主宋俞对宋衍不冷不热,只偏爱小儿子宋念寒,还曾许诺会赠送公司股份给他。
谁料他上个月突发心脏病住院,根据宋氏百年家族规定,宋思年作为宋俞弟弟,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可宋衍硬生生凭过人能力收购同等股份,得到股东压倒性支持。
不但成宋氏集团总裁,还亲手将弟弟宋念寒逐出董事会。
“宋总,你的手还好吧。”忠叔有些担忧。
宋衍手上伤口还留着血迹。
“演戏而已,他们信了就好。”他合上书,擦去虎口渗出的血,重新换上策划案文件,声音低沉慵懒。“可您是被玻璃炸伤,万一有碎片断在里面,要不要去检查一下。”
“不用,比起当年在国外度假半夜醒来被人用抢顶着头,死里逃生回来被安排车祸,这点痛不算什么,还有我不想再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他当年车祸后,因腹部伤势过重,在帝都医院住一年左右,从此对与医院相关的一切深恶痛绝。
“难道你怀疑是……”
“嗯,投票的前一天,我的车刹车线被剪断了。”他的目光一瞬间变得阴冷,不带任何温度,忠叔立刻瞪大眼睛,他其实每天都有认真检查。
想了好一会儿后,“昨天下雨,从树上跳下一只野猫,可能是那个时候”
听着忠叔描述,宋衍抬起凤眸打量周围,忽然,他眼神闪过疑惑,眯起潋滟狭长的眼,冷冷嗤笑一声,“野猫。”
“对,跳到引擎盖,我下车把它赶走。”忠叔继续绘声绘色地描述。
“不,忠叔。”
“嗯?”陈忠转头,顺着宋衍目光看去,对面停一辆榕城公交车,他们这几天来榕城出差已经见过很多了。
等等,对面有个年轻女孩。
阳光下,她琥珀色瞳孔近透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眸底清澈纯粹,一身高中校服干净整洁,手里还拿着个笔记本。
他感觉似乎在哪见过。
几分钟后,他指着女孩惊呼,“宋总,我,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女孩,当初是她救了您,可惜我一直没联系上。”
“其实我后面有见过她。”宋衍解开纯色袖扣,深邃目光紧紧盯着她,唇角微勾,脑海里出现一个瘦弱的影子。
有段时间他到榕城考察项目,看见过她和老师同学有说有笑走出校门,后面又看到她为救树上的流浪猫被附近学生欺负,几乎委屈到落泪。
他刚想挺身而出,却听见她说前面水池可以捡的硬币,成功把那群人引过去,趁他们捡钱推进水池,然后敲响管理室大门,导致那群学生被臭骂一顿。
还有一次,他开车经过公园,她红着双眼睛走出学校,第二天在公园附近,那群人因玩具失踪互相猜忌起内讧,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大打出手。
现在居然会露出哀伤的神情。
这个女孩,外表柔弱得像只小白兔,但似乎内外似乎完全不是这样,让他异常印象深刻,那种莫名想让人撕下她虚伪的面具的感觉似曾相识。
记得她成绩似乎很好,看起来听话又乖巧,平时放学都是直接回家,那现在是……
“忠叔,我等会有什么安排。”他抬起修长的手靠在窗边,看向车上的江映晚。
“回酒店休息。”
“暂时不了,跟上前面的车。”
“是。”
……
音乐厅坐满人。
成山形的香槟从中间浇灌,室内红酒香槟,飘散甜蜜蛋糕的味道。
灯光璀璨,觥筹交错,厅内放悠扬轻快的小提琴声,伴随隐隐约约的钢琴曲,斯图拉特漆黑漂亮的琴身,几乎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高台下熙熙攘攘一大片,几乎都是中年男女,身着贵气得体打扮。
作者有话要说:camellia——【山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