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樱被吓了一跳, 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
段晨轩?
“当然不是啦。”洛樱仿佛很怕和段晨轩扯在一起, 果断道, “我喜欢其他的任何一个人, 都不可能喜欢他。”
沈之洲听她这么一说, 心情好了不少。
他淡淡睨她一眼, 勾了勾唇:“干嘛说得这么绝对?”
洛樱:“我是说真的,反正就是不会喜欢他。”
晚上, 回到公寓, 洛樱神奇地收到一条来自段晨轩的道歉微信:【洛樱,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是你哥哥, 那天是我误会你了,还说了很多不好的话,对不起。】
洛樱看着微信,脸上没什么表情, 直接回:【没事,我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确实没怎么把段晨轩的事情放在心上, 也没必要一直将不好的事儿杵在心里给自己找不痛快。
只不过, 从那以后,她总会有意无意地躲开自己不喜欢的人, 逐渐变得冷淡、疏离。
段晨轩也察觉到了, 每次想要找洛樱的时候, 她总会编造各种各样的理由躲开,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仿佛他是一个连碰都不愿意碰一下的旮沓沟里的老鼠。
这让他很是不自在, 他明明都已经道歉了,还要他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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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悦生日那天,她大方地掏出自己一半的生活费,在学校附近的KTV包了间豪华大房,请班上的同学一起去庆祝。
洛樱作为林悦最好的朋友,没理由不去,还特别买了礼物送给她。
当晚,林悦穿了一条从没见过的崭新裙子,她把厚厚的眼镜摘了,稍微化一下妆,就惹得包间的男生尖叫连连。
“林悦,你这样打扮就挺好看的啊,以后还是别戴那副眼镜了吧。”
“对啊对啊,那副眼镜又土又丑,现在摘了多好看。走在马路上,回头率都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林悦害羞地低了低头,问身边的洛樱:“洛樱,你觉得呢?”
“嗯……”洛樱认认真真打量了她几眼,点头,实诚地说,“现在确实比较好看,不过戴不戴眼镜,还是看你自己意愿啦。你喜欢就好。对了,周昕今天怎么自己一个人?”
林悦顺着洛樱的视线朝包间的角落看去,果然看见周昕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儿,蹙起眉:“我也只是听说,傅依彤前几天跟段晨轩告白了,但是段晨轩拒绝了她。然后……”
洛樱扒了一小块蛋糕来吃,冷笑了一声:“她勇气可真大,眼光也是十分满分的好。”
林悦继续说:“她好像从那天开始,就老是晚上不在寝室,或者经常二三点才偷偷溜进来。周昕跟我提过一嘴,她入了一个社团,里面有几个学长学姐特别会玩,也有点浪,经常带她去学校后面的酒吧玩。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洛樱给沈之洲发了个微信说:【今晚同学生日,我晚点回去。】
男人反应冷淡,只回了个【嗯】,就没后文了。
洛樱撇撇嘴,不理他,抓着话筒开始唱歌,一会儿和人聊聊天,一会儿坐在沙发上喝着饮料低头玩手机。
一整晚,洛樱都玩得不亦乐乎,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沈之洲又发了个微信问她:【在哪?】
洛樱皱眉,回:【天逸KTV。】
过了一分钟,男人没回。
过了半小时,洛樱再去看手机,还是没有回复。
洛樱忍不住问:【你问来干嘛?】
依旧没有搭理。
真是!!!有毒!!!了!!!!!!!!!
这个人是狗吧?
问一句话,勾起她的好奇心,然后什么都不说,害她一直想一直想……
洛樱玩得差不多了,低头瞄了眼时间,时针指向十点。
夜已深。
她跟林悦告了别,说要先走,一个人走出了KTV。
夏末的夜里,微风习习。
马路上行人不算很多,街头一盏盏暖黄的路灯,笔直矗立,泄下微亮的光影。
洛樱见沈之洲依旧没有回复她,便料想着他应该是在俱乐部训练,所以没空看手机。
NG俱乐部离这儿不远,往前走一段路,拐个弯就到了。
洛樱看了眼天色,夜幕漆黑得无边无际,街头的人流逐渐减少。
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去俱乐部等一等沈之洲,和他一起回去,以免路上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意外。
洛樱朝右边走,拐了个弯,才刚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洛樱。”
段晨轩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背后,喊住了她,“给我点时间,我有很重要的话想跟你说。”
洛樱无奈转身,整个人都表现出一副极度不耐烦的状态,冲他直接道:“刚刚在KTV你干嘛不说啊?”
段晨轩挠了挠头,嗓音有些沙哑,也有点不好意思:“太多人了,没好意思说。”
“那快点吧,我还要回去呢。”
“洛樱。”段晨轩摸了摸他手腕上的红绳,缓慢道,“你最近干嘛一直都不理我啊?你是不是,还是不肯原谅我那天对你说过的话?那我再向你道一次歉,对不起。”
洛樱眼瞳睁大,完全没料想到是这样的一幕:“段晨轩,你干嘛啊?我已经原谅你了,我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小气,一直记着那天的事情。”
听她这么一说,他顿了下,立马把这几天的不满小小地发泄出来:“那你最近干嘛对我那么冷漠?想找你聊天,你又不理。是你自己说的那天的事情没放在心上,可事实上,你还是很恨我。”
洛樱皱起眉:“我没有对你冷漠,我也没有恨你,我只是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互不干扰不好吗?难道,我要一直围着你转吗?”
段晨轩气势弱了许多,打断她的话:“我没有让你围着我转……”
洛樱好心劝道:“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在意我对你的看法,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你好好上课,好好练琴,你身边根本不缺朋友,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啊?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段晨轩垂下头,突然就没了底气:“我也想像你说的那样,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管……”
而后,他霍然伸手抓住了洛樱的手腕,不让她走,紧张道,“但是我做不到,因为……因为……洛樱,我喜欢你。”
“……”
听到最后四个字,洛樱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做何回应,挣扎了一番,“段晨轩,你干嘛?你放开我!!!”
她努力地调整着呼吸,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段晨轩眼眶微红,他似乎在包间喝了点儿酒:“为什么?洛樱,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都向你道歉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男人脸色微微一变,语气愈发不好。
“我不喜欢你,和你道歉没有任何关系!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洛樱望着他薄怒的脸,身子一凛,用力地想要摆脱他的桎梏。
但男女力量悬殊,怎么弄都感觉无济于事,被他握住的两边手腕疼得她直抽气,眼泪忍不住在眼圈里打转转。
洛樱拔高了音量,冲他喝道:“段晨轩,你到底想干嘛?我哥的训练基地还在附近呢,要是让他知道……”
“放手!”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洛樱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熟悉又低沉的声音从小巷另一处的尽头传来。
洛樱往后瞄了眼,男人站在黑暗中,手里握着一个打火机,应该是刚想点烟,淡然放进口袋里,盯着段晨轩和洛樱手腕相握的位置,眼中藏着阴翳,眸子像是蕴着清冷又勾人的光。
他抿着唇,压抑着怒火,走了过来。
“沈之洲,快救我。我的手好疼啊……”洛樱下意识喊了出声,还带出细微的哭腔。
“给我放手!”
沈之洲阴冷又偏执,眼睛蓄着的全都是阴鸷的黑暗和狠厉,又出声警告了一遍。
段晨轩还记得他,他是洛樱的堂哥。
这一认知,吓得他立马放了手,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看着女孩儿宛如受惊的猫儿一样,窜到了男人的背后,揪紧他的衣摆。
“发生了什么?”沈之洲瞄了眼洛樱手腕上被手掌紧握出的红痕,脸色阴沉,冷淡的眼看向他。
洛樱还没开口,段晨轩抢先说:“对……对不起,堂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要伤害她的意思。”
男人的气息干净而冷清,他护着身后垂眸不语但委屈到极致的女孩儿,上前几步,冷笑:“不是故意的?我不来,你是不是还想干点什么?”
“我没有!”段晨轩反应快速地答,“我真的没有这个想法。”
“什么想法?”沈之洲压低了音量,唇上禽着冷笑。
洛樱偷偷看了沈之洲的侧脸一眼,发现这个男人虽然长得英俊出挑,但生气的时候面相极冷,尤其在无声的黑夜里,不认识的人看他一眼,立马感受到一股逼仄的压迫感。
“……”
段晨轩后背发凉,都已经语无伦次了,“我真的没那个意思,我只是……”
后面几个字,他说不出口,忽而又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洛樱,对不起……”
洛樱一听他说对不起,就生理性厌恶,肚子极度不舒服。
她扯了扯沈之洲的衣摆,如一只娇小柔软又狼狈的猫,糯糯地冲他说:“我们走吧。”
沈之洲冷漠地扫了段晨轩一眼,一个字音从他喉骨深处溢出。
“滚。”
段晨轩没敢停留,快速逃开。
巷里就只剩下沈之洲和洛樱两人。
空气出现一刹那的凝固。
沈之洲喉结滚了滚,敛去一身的阴沉,弯腰执起她的手,墨黑的深眸盯着她的手腕,沉默了好久,也不知道想什么,不说话。
洛樱被他盯得发麻,想抽回自己的手:“你干嘛?我们回去吧。”
男人嗓音温柔,“嗯”了一声,带她走出这条街道,走了几步,才侧目问她:“还疼吗?”
洛樱短暂地懵了懵,免得他担心,猛摇头:“不疼了。”
“真的?”
洛樱感觉他心情有点压抑,不想他一直这样,笑了笑,无所谓地甩了甩手说:“真的不疼啊。其实,就算是在他抓着我的时候,我也不是很疼,不过是因为我太害怕了而已。对了,你怎么来这儿了?”
沈之洲牵起她的手,慢慢地走在深夜的大街上,淡淡道:“不是你说了在这儿庆祝同学生日的吗?正好在附近,就过来看看你疯够了没有。”
“……”
洛樱瞪他,撇了撇嘴,“什么啊?什么疯够了没有?我哪有疯,那只是在庆祝同学生日。你过来怎么不告诉我,我刚刚还想去找你呢。我要是知道你要来,我肯定不会一个人跑出去的。”
“找我?”沈之洲诧异了一下。
“嗯。”洛樱理所当然道,“你在这附近,我当然要找你,找辆顺风车回去啊。”
“对不起。”沈之洲说,“这次是我错了。”
这话来得意外。
“嗯?”洛樱心头滞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回什么,慢慢地啊了声,小声说,“你道什么歉呀?又跟你没关系。”
“下次。”沈之洲带洛樱截了辆出租车,上车报了地址,才慢悠悠道,“下次,不会不回你微信了。”
“……”
车内开了冷气。
洛樱靠着车窗,望着外面金色的车流,渐渐犯困,闭眼,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车子已经在小区门前停下。
洛樱还没睁开眼,就感知到沈之洲下了车,高高大大的身影从车的另一边下去,绕到这边,拉开车门,喊了她一声:“小懒猪。”
“谁懒啊?”洛樱下意识反驳,喉咙有些干涸,原本软柔的嗓音莫名牵出了几丝沙哑。
沈之洲皱起眉,伸出手背,碰了碰她额头。
滚烫微红,看来是发烧了。
他背向她,蹲下,淡淡道:“上来,我背你。”
这儿离公寓楼不远,很快就走回去了。
其实,就是10分钟的事儿。
洛樱别扭地说:“我不要你背,小孩子才要人背。”
但沈之洲态度冷硬,又喊了一遍:“上来。”
洛樱忍了忍,算了,有个免费的人力工具,不用白不用。
细嫩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稍稍一借力整个人就趴在了沈之洲的背上,洛樱还砸到了下巴,吃痛地吸了口气。
“疼死我了。”
“我就不疼啊?”
沈之洲被她气笑了,揽住她的大腿,站起身。
“啊啊……啊。”
洛樱刚刚忘记抓住他,上半身反射性地往后倾倒,等她反应过来,小手一把框住他的脖子,像只树袋熊,整个人缠在了他的身上。
出租车司机看见这腻腻歪歪的景象,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感叹年轻真好啊……
沈之洲咬了咬牙:“你要勒死我?”
“怎么可能勒得死啊?”洛樱皱眉,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勒得更紧了。
沈之洲:“……”
女孩儿上半身的柔软尽数贴在他的后背,软绵绵的压了下去,害沈之洲身子僵了僵,身体莫名其妙出现了一点反应。
十八岁的小女孩,不是不知道她发育好,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好。
沈之洲喉结轻滚,闭了闭眼,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荒唐的事情。
但女孩儿显然不如他意,趴在他的颈间,动来动去,整个人昏昏欲睡,但又看似清醒着,轻吐着温热的气息,小声说:“哥哥……”
“你说,我是不是性格很不好,很不讨人喜欢啊?”
沈之洲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又联想起她最近在学校发生的事儿,低低叹了口气,说:“没有不好,没有不讨人喜欢。”
“那为什么……”洛樱越想越难过,像只难过的兔子,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抽抽噎噎着,“她们感觉都不是很喜欢我,大学里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真心的喜欢我。”
沈之洲听后,沉默了一下:“为什么一定要学校里的人喜欢你?洛樱,这么在意吗?学校以外的……不可以?”
洛樱大脑空茫茫的,越想越不开心,吸了吸鼻子,强压下眼泪,忍不住说:“可我在学校真的很不开心。”
“那就不要去想那么多,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讨厌你的人身上,喜欢别人的时间尚且还不够。只活好自己,问心无愧,就足够了。”
-
洛樱发烧了两天,休息得差不多,就回学校上课了。
林悦告诉她,傅依彤最近有点奇怪,总是在半夜莫名其妙地跑进洗手间,不知道捣鼓什么。
洛樱转了转笔,忍不住想起前天——
KTV回来的那天晚上,她原本只是发着低烧,到了半夜,突然温度急剧上升,烧到了将近40度。
沈之洲凌晨陪她去了一趟医院,去医院途中,刚好经过一条旧街道,那条街道有一间风评极差、氛围糜乱的酒吧,里面的人什么都玩,任何底线都没有。
后来,他们无意间在那条旧街道看见,三四个男生围着一个穿着吊带裙的女孩儿,嘴里满是脏话,动手动脚。
沈之洲一开始没想理会,只想快点把洛樱送去医院。
孰料,不经意地一瞥,发现那个女孩儿竟然是傅依彤,她站在几个男生中央,被猥.亵来猥.亵去,欺负惨了的样子,哭泣着却又不敢反抗。
洛樱也看见了,喊了沈之洲一声,嘟囔:“怎么办呀?”
沈之洲没说话,如今事态两难,这里四处无人,如果他上去帮忙赶走那些男生,洛樱怎么办……
他不可能让洛樱置于危险的境地,便转了个弯,走进另一条街道,不容置喙地说:“先去医院。”
到了医院,看病的人不多,挂号问诊程序也十分简单。
洛樱扯了扯沈之洲的袖子,想了又想,忍不住说:“不如,你报个警,去看看吧。但是要小心一点。”
“……”沈之洲有点儿犹豫,不是怕自己打不过那几个男生,而是洛樱确实是烧得有点儿严重。
洛樱说:“我自己可以的,就算出了什么事,这儿还有医生护士呢。她毕竟是我的同学,我是诅咒过她,但是,这样的报应对于女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沈之洲赶了回去,也报了警。
但,傅依彤依旧被人扯得衣衫褴褛,全身上下几乎毫无遮蔽,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颤巍巍的。
豆大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啪嗒啪嗒往下落。
警察看不过去,拿了件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最后,因为不构成真正的强.奸,所以,那几个男生仅以猥.亵未遂罪论处,有两个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旁观,不参与,没关几天就放出来了。
偏偏那个放出来的,恰是猥.亵得最过分的那个。
几天后,傅依彤在寝室自.杀被周昕发现,立即送去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终是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但不幸的是,她吸毒的事儿,也成功败露。
学校关于傅依彤吸.毒和自.杀的传闻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在心底唾弃这个女生,闲言碎语自那天后一直围绕在她的身上。
没多久,傅依彤就退学了,听说了进了戒毒所,戒完毒,她爸妈应该就送她出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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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入学两个月的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儿。
林悦感慨万分,最后问洛樱:“傅依彤不在,你会回来吗?”
洛樱想了想:“本来呢,是会的。但是上个星期傅依彤出院,发了个微信给我道歉,还告诉了我那次偷拍我和Pluto的照片发布上网的原因,知道原因后,我不想回来了。”
“为什么啊?”林悦不懂。
“因为有一个人默默地在为你付出,在你被欺负后,安慰你,保护你,甚至帮你教训那些坏人。抱大腿的感觉那么爽,那我……肯定不能离开他啊。”
林悦只听了一半就懂了,暗骂:“重色轻友。”
众所周知,心里有很多苦的人,只要一丝甜就能填满。
现在,洛樱,觉得——
或许,沈之洲就是那个,恨不得把她塞进蜜糖罐子里,永远不出来的人。
也是那个,在她陷入无尽的黑暗时,给她带来唯一光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