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见

沈星芙十六岁那年的冬天下了很大的雪。

南城作为一座南方城市,下雪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很是惊奇。

暮春将至,又来了一场雪。

天色雾蒙蒙的,雪花打着转夹带着凌寒的风落下。

气温骤降,积雪沉甸的压在树梢上,树梢不堪重负“噗”的一声雪已落了地。

沈星芙穿着一身黑,步伐沉重的一步一步走到父母墓碑前。

她想不明白,明明前几天还鲜活存在的人怎么就突然躺在这座冰冷的墓里。

明明她前几天还和父母打过视频。

怎么就成这样了。

她缓缓的跪在地面上。

地面上还有着未清理干净的雪,冰冷的触感从膝盖蔓延到心里。

雪越下越密,落在她的身上很快融化成雪水洇湿了她的衣服。

突然眼前被一把黑色的雨伞所笼罩住。

她麻木的抬眸看去,只见一张让人惊艳的脸。

男人的眉眼清淡漂亮,棱角分明的五官,下颚线清晰利落。

浑身散发着一种清冷矜贵。

傅庭礼站在她身后替她撑着伞不发一言。

他今天本来在律所的,接到他妈的电话说是她闺蜜和老公出意外了,但是有一个女儿。

让他来祭拜,顺便把这小姑娘带回家。

“谢谢。”沈星芙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闻言傅庭礼微微俯下身拉住她的手腕是想拉她起来。

触碰到她的手腕时,没忍住拧了拧了眉。

在他温热的手指触碰到她冰凉的手腕时沈星芙一愣。

垂眸看去,男人的手修长白皙,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傅庭礼的手紧紧握住小姑娘冰凉的手腕,嗓音很淡的说:“我来带你回家。”

车上开了空调,暖气缓缓的吹到她浑身冻的僵硬的身上,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然后极小幅度的抱了抱自己的双臂,她身上衣服被雪水洇湿的地方暖风一吹还是感觉凉凉的。

傅庭礼通过后视镜看到她的动作,声音浅淡的询问道:“空调要不要再调高一些?”

沈星芙迟疑了一瞬,然后极快的摇摇头,轻轻的说:“不麻烦了,这样就很好。”

她扭头装作打量着窗外来缓解尴尬,但是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只能依稀看见闪着光的灯和不停落在窗上的雪花。

车上暖暖的温度加上缓稳的速度,让沈星芙有些困倦。

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却浮现父母的身影。

喉咙酸涩难忍,忍不住发出一种近乎哽咽的声音,然后极快的咬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泪水已然落了满脸。

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从南城到帝都两个小时的车程,傅家坐落在郊外的一处别墅区。

傅庭礼停好车,转眼向后看去,见小姑娘正绻缩成小小的一团倚靠在坐椅上睡着了。

他下车打开车门,轻柔的抱起她,然后向家里走去。

门口的灯光柔柔的亮着,照在小姑娘的脸上。

傅庭礼低头看了一眼,小姑娘双眼紧闭,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甚至还蜿蜒出一道泪痕。

他心里忍不住一声叹息。

在进门的时候,沈星芙醒了,有些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在父亲的怀抱。

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爸爸?”

傅庭礼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低声应道“嗯。”

得到回应的沈星芙再次沉沉的睡去。

沈星芙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七点多。

窗帘没拉严实,外面灰白的天色阴沉沉的钻入房间里,窗户上不停的有雪花飞扑而来。

她醒来后有些迷糊的想她这是在哪里,终于想起昨晚的事。

她起身来到卫生间,发现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她穿上鞋子的时候感觉到后脚跟一阵刺疼。

垂眸看去,只见后脚跟不知什么时候被磨破了,正泛着红。

她皱了皱眉,然后忍着疼穿上鞋子下楼。

这里不是她的家,她只是个外人,更何况这种疼说出去也只是让人笑话。

楼下的厨房传来一阵香气,她在明亮的灯光下捕捉到他的身影正准备出来。

她没由来的紧张,想跑,却因为没看台阶摔了一跤,发出“砰”的一声响。

傅庭礼听到声响出来察看,见小姑娘正一瘸一拐的下着楼,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见他出来立刻演饰下去。

沈星芙下了楼,见他一副疑惑的表情注视着她,鼓起勇气打着招呼:“早上好。”

期间并没有抬头看他。

“你刚摔了一跤?”

听见声音后的沈星芙抬眼看去,见他的眼神轻轻淡淡的看着她。

忍不住心里紧了紧,片刻摇摇头,轻轻的说:“没有。”

闻言傅庭礼轻笑一声,心里淡哼道。

小骗子。

傅庭礼像是逗她玩似的说:“那你走几步给我看看?”

沈星芙感到一阵尴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低着头连带着脖子都红透了。

“我……只是脚后跟磨破了。”沈星芙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

傅庭礼让她去沙发上坐着,然后自己去给她拿拖鞋。

她坐在沙发上目光随着他而动,他的背影挺拔高瘦,宽肩窄腰的。

傅庭礼拿着一双粉红色的小兔子拖鞋放在她面前。

她弯腰准备换上的时候,突然间脚腕被他轻轻抓住。

他的手掌心宽大温暖,只是轻轻一圈,她便不敢再动。

傅庭礼细细的察看她的脚腕,白皙的皮肤上已经磨掉一层皮,正泛着红肿。

他拿出棉签沾了碘伏轻轻涂上去,沈星芙忍不住躲了躲,却被他抓的更紧。

傅庭礼目光淡然,放缓了语气道:“听话,不疼的。”

沈星芙没再有着动作,心里忍不住开始泛起酸涩。

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傅庭礼拿出一个小兔子创可贴动作轻柔的贴上,然后扬眸看她。

沈星芙正好与他眼神相碰,瞬间收回视线,声线有些发颤的说:“谢谢。”

她低着头眼眶开始泛酸,眼泪不值钱的向下掉。

“怎么哭了。”傅庭礼嗓音刻意放柔着开口,因为他发现小姑娘肩膀一颤一颤的。

沈星芙摇摇头,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没……我没哭。”

傅庭礼拿了一张卫生纸递给她,然后站起身又端了一杯温开水放在她面前。

“你一会跟我一起去律所。”傅庭礼淡漠的声音响起,颇有些无奈的意思。

他爸妈如今还在外地,家里也没人,让这小姑娘一个人待在家里他也不太放心。

律所。

公司的人见到傅庭礼后恭恭敬敬的打着招呼:“傅律好。”

傅庭礼淡淡的颌首算作回应。

众人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跟在他身后的姑娘。这姑娘看着挺小,难道他们的傅律最近好这口了?

沈星芙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几乎每一个人和他打过招呼目光总会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傅庭礼的办公室坐落在这座大厦的最高层,从内向外看去,一片繁华景象尽入眼底。

他的办公室装修风格和家里差不多,很简约冷淡。

“一会我要去开会,这里柜子里有零食和饮料,你可以随便吃,安安静静在这里等我。”

傅庭礼嗓音轻轻淡淡的,就像冬日里的一缕风,悄悄从指缝溜过。

沈星芙拘束站在原地,低声应道:“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星芙感觉到肚子有点饿,想到他之前的话走到柜子里找着零食。

打开柜子,发现里面有好多零食,薯片,辣条,麻薯,面包,坚果之类的。

她拿出一袋坚果准备撕开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刘然脸上挂着笑容打开门,叫了一声“傅律。”

见是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时脸上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你谁,在傅律办公室干嘛,不会是来自荐枕席的吧?”刘然眼神满是嘲讽的盯着她。

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最后结果就是被开除。

沈星芙自顾自的撕开包装袋,发出“嘶”的一声,她轻声细语的说:“好像和你没关系呢,阿姨。”

她从小也是被父母娇宠着长大的,虽然父母不在了,但是她骨子里还是骄傲的。

父母还在的时候就对她说,别人敬你一尺,你要敬别人一丈。反之不需要客气。

刘然被气的不轻,冷哼一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你这样的……”

话还未说完,就被沈星芙打断,她柔柔的开口:“你是喜欢傅律吗。”

刘然被戳中心事,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她的确刚律所就对傅庭礼一见钟情了,但是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

傅庭礼这时候开完会从门口进来,眼神淡淡扫过刘然,眉头微皱:“有事?”

刘然飞快扯出一个笑容,眼神恶狠狠的看向角落的林杏,“傅律,这个小姑娘想自荐枕席呢。”

闻言傅庭礼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瞥了一眼在角落里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姑娘。

嗓音瞬间冷了下来:“你叫刘然是吧。”

刘然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刚想回答就被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惊的脸色霎白。

傅庭礼放下文件,嗓音冷冷淡淡却又带着一丝无奈:“怎么这么老实。”

沈星芙抬起头来鼓起勇气的说:“我刚反驳她了。”

傅庭礼的眼神轻轻扫过她,然后微不可察的弯了弯唇。

时间临近中午十二点,傅庭礼带着她来到了一家中餐馆。

这家中餐馆的整体装修是古香古色的,刚进门就是一处喷泉,周围的花草树木都开的春意盎然。

她一时有些惊诧,虽然现在是乍暖还寒的二月份没错,但是还在下着雪,怎么会还有着花开。

“这是什么花,怎么现在就开了。”沈星芙还是开口问道,她实在有些好奇。

“这种花名字叫西洋水仙。”他淡漠的声音响起替她解了惑。

他们吃饭的时候在一个庭院里,这里的桌椅都是檀木的,上面放着一个花瓶,上面插着几束梅花。

墙上挂着一幅字,上面写着“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想吃什么?”傅庭礼抬眸看她,要把菜单递给她。

沈星芙想了想,说:“我想吃糖酥里脊。”

傅庭礼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垂眸:“换一个,他家的糖醋里脊不好吃,我回家给你做。”

沈星芙点点头,把菜单小心翼翼的推到他面前:“那算了……”

傅庭礼余光注意到她那么拘谨,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口气,随即在菜单上把糖醋里脊给勾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