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睇那截腰身,陆喻舟终于知道,梦里?的?他醉卧在了哪里?。
美人的?腰,比烈酒还要醉人。
刚扯下裙带上的?纨素娟帕,就感受到了女子的?呼吸变得急促了。
陆喻舟掐住她的?腰窝,如从前一样纤细,她真的?生过孩子?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她肌肤的?紧致。
腰间的?大手不紧不慢地丈量着,惹得宝珊浑身发软,有些站立不稳,要不是从心里?厌恶这个?男人,只怕要双手撑在他的?肩头寻求平衡了。
两年未与他亲昵过,宝珊攥紧手,尽量转移注意力,只盼着今晚快些过去。
今晚皎月盈盈,将对面矮墙里?的?枝桠映在了窗子上,枝桠的?虚影摇摇晃晃,亦如她垂落在腰间的?长发。
陆喻舟有个?不知能不能称为癖好?的?习惯,喜欢拔下她鬟上的?簪子,揉乱她的?长发,想是,他喜欢窥探破败之景中的?凄美,喜欢萧条中的?落日光景吧。
那双堪称完美的?大手一点点攻克她的?垒壁,有种想让她服软的?意思。宝珊咬牙看向别处,温柔的?眉眼失了光晕。倏然,里?屋响起阿笙的?哭声?,宝珊一把推开?男人,小跑进屋,边跑边整理褶皱的?裙裾。
被推开?的?男人倚在软枕上,淡漠地盯着她的?背影。
阿笙被噩梦惊醒,哭得脸蛋通红,无助的?样子让宝珊心疼。
“娘在呢,阿笙怎么了?”宝珊抱起热乎乎的?大胖小子,轻轻拍他的?后背,试着驱散他心头的?恐惧。
阿笙只是哭出了声?,并没有彻底清醒,两只小手搂着娘亲的?脖子,闭眼继续睡。
屋里?的?小团子离不开?娘,屋外?的?男人又蓄势待发,宝珊进退不得,忽然不想跟外?面那人周旋了。
抱着孩子靠坐在床上,思绪回到了两年前,慕姐姐还未失踪那会儿,那是她最舒坦惬意的?一段时光,差一点就拥有了两个?家人。
漏刻嘀嗒嘀嗒地响着,阿笙终于发出了均匀绵长的?呼吸。
小家伙睡熟了。
宝珊把他平放在床上,侧身躺下,又把帷幔放了下来。
陆喻舟进来时,看见?拂动的?帷幔,绷直了嘴角,却?也?没有将宝珊从孩子身边夺过来。
那小家伙夜里?喜欢抱人,适才的?哭闹是因为感到孤单吧。
陆喻舟忽然觉得自己真大度,还可以替别的?男人的?孩子着想了。
陡然,他听见?帷幔中传出一声?轻喃:“爹爹。”
声?音太轻,以致分辨不出是宝珊的?梦呓还是阿笙的?。
母子俩占据了自己的?床,陆喻舟转身去往对面的?卧房,耳畔一直回响着那句“爹爹”。
璀璨星野,一抹白衣沿着湍流慢慢走着,宽袍飘逸,他如遗落人间的?白鹤,想要达成心愿再?离去。
走得累了,慕时清放下褡裢,坐在河边的?磐石上休憩,风餐露宿,星月为毯,俊朗的?男子眉眼间遮不住憔悴。
拧开?水囊,慕时清抿口水,望着天上的?月亮,今晚月圆,有点想念小阿笙了。
孩子两岁多了,不知长得更?像谁。
心底被孩子触及的?柔软滋润了干涸的?心,他单手撑头侧躺在磐石上,另一只手拎着水囊,有种遗世独立的?缥缈感。
沿途打听了许多城镇村落,都没有太子和慕夭的?消息,两年过去,杳无音信,最坏的?可能就是两人被冲到河岸,遭遇了兽群。
慕时清是一个?很?冷静的?人,知道再?寻下去于事?无补,该回汴京去探望一下兄长了,之后,他会回到江南小镇,陪阿笙长大。
漂泊的?人,总要寻个?理由叫自己停下,叫自己暂放心中的?执念。
婉儿,夭夭,是这样吗?
静幽的?郊野,男子轻轻叹息,带着怅然若失的?无奈。
就在慕时清快马加鞭返回汴京城时,一路从汴京出发的?人马,即将到达江南小镇。
端坐在舆车上的?官家手里?捏着一枚与腰间相同的?羊脂玉佩,面庞染了焦灼。除了邵婉,没有一个?人能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失了分寸,马不停蹄地赶来发现玉佩的?小镇。
玉佩是一对,是邵家祖传给嫡出大小姐的?,邵婉当年离开?汴京时,托她的?闺友将其中一枚转送给慕时清,被官家中途截胡了。
官家掀开?窗帷,将两枚玉佩重叠,放在日光下凝视,从两枚玉佩的?纹路中看见?两个?清晰的?字——吾爱。
这一幕,官家觉得无比讽刺,自己等了多年的?小青梅,对别人暗许了芳心,他一时愤怒,将邵婉带进东宫,强拆了鸳鸯。
他还记得邵婉的?泪眼,以及那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诀别之言。
纵使这样,他也?不后悔,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他是不会容忍自己的?心上人投入别人怀抱的?。
邵婉失踪十几年,他找了邵婉十几年,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查到了蛛丝马迹。
这枚玉佩是在江南的?一座小镇上找到的?,想必那里?会有线索。
邵婉,等朕来找你。
次日一早,宝珊被怀里?的?小团子拱醒,才发现天已大亮。
阿笙搂着娘亲的?脖子,笑嘻嘻道:“娘赖床了。”
怎么会......
平日都不会赖床,住在陆喻舟这里?怎么会赖床?
宝珊坐起身,闻到一股香料的?气息,心下了然。陆喻舟善用香,怕是往香炉里?加了助眠的?东西。
可阿笙为何没有陷入沉睡?
睡醒觉的?小团子特别兴奋,在宝珊身上爬来爬去,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
宝珊摸了下阿笙的?屁墩,柔声?道:“我们阿笙没有尿床。”
阿笙努努嘴,把脸埋在宝珊的?肚子上,“坏叔叔帮阿笙换的?。”
宝珊一愣,没想到陆喻舟会帮“别人的?孩子”换尿裤。而阿笙又穿着一条卷了十多圈的?长裤,裤腰松散,被系了一个?结。
阿笙拍拍宝珊的?腰,告状道:“坏叔叔摸娘亲这里?了。”
宝珊俏脸一臊,那点困顿全都吓跑了,“摸了...多久?”
小团子爬来爬去,也?不正经?八本地回答问题,看样子已经?吃过了,要不然不会这么欢脱。
其实,阿笙今早兴奋是因为陆喻舟抱着他去用膳时,在灶房里?遇见?一个?小哥哥,这个?小哥哥没有嫌弃他,陪他玩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一个?愿意跟他玩的?小孩子了。
驿馆里?空荡荡的?,陆喻舟带钦差们又去了堤坝,说?是傍晚才会回来。宝珊合上房门无所?事?事?,那个?男人只有在晚上才见?得着面,怕不是要憋疯阿笙?以阿笙贪玩的?性子,定然要哼唧着出去。
果不其然,没到晌午,小团子就趴在门缝上,探头跟看守的?侍卫碎碎念:“阿笙想出去。”
被碎碎念了两个?时辰,侍卫有些于心不忍,跟同袍商量几句,蹲下来对阿笙道:“你只准在客堂里?玩,不准出去。”
门口有把守,肯定能看住一个?小孩子。
得了准许,阿笙扒着门框,先迈出一条小短腿,见?侍卫们没拦着,窃喜一笑,半举着两只小胖手跑了出去。
小哥哥,阿笙来啦!
可他刚跑下旋梯,就撞到一个?人的?腿上,磕疼了鼻子。
“小鬼,当心点。”
阿笙拽着那人衣裾仰起头,撞入一双带笑的?桃花眼。阿笙发现,他最近遇见?的?叔叔们都好?好?看呀,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小肉团子眨着萌萌的?大眼睛盯着自己,赵澈蹲下来,用扇柄敲了一下他的?头,“阿笙?”
咦?
阿笙歪了歪头,这个?叔叔怎么认识自己?
二楼客房内,宝珊被侍卫拦下,只能远远看着阿笙和陌生的?少年,观驿工对少年的?态度,想必这少年也?是位贵人。
正当她思忖着少年的?身份时,少年忽然抬眸,直直看向她,眼底星星点点,配上上挑的?眼型、霞红色的?锦衣,竟比邵修更?像狐狸。
“阿笙。”宝珊唤了儿子一句,“回来。”
阿笙刚要去玩,心里?都撒欢了,却?被兜头泼了冷水。小孩子的?情绪全写在脸上,一看就是失落极了。
见?此,赵澈揉揉阿笙的?头,“她是你阿娘,还是你阿姐?”
看着宝珊窈窕的?身段,根本不像生过孩子的?,可昨儿傍晚,他确实听见?她用柔柔的?声?线训斥了孩子。
提起自己的?娘亲,阿笙又喜笑颜开?了,特骄傲地扬起下颏,“是我娘亲呀。”
赵澈弯唇,桃花眼潋滟生波,“那要听你娘亲的?话,快回去吧。”
阿笙慢吞吞地迈开?小短腿,一晃一晃地登上旋梯,走到半截有点累,又有点淘气,竟然趴在旋梯上,撅着腚往上爬。
小孩子总是会有淘气的?一面,只是这个?小胖墩过于萌憨,逗笑了把守的?侍卫们。只见?相貌凶冷的?侍卫们翘起薄厚不一的?嘴唇,憋着笑意。
宝珊稍稍侧开?身,在侍卫们的?视线范围里?,步下旋梯将儿子抱起来,脚步没站稳,向后仰了一下,正要单手扶住旋梯的?扶手,腰间却?蓦地多了一只手。
赵澈扶了一把她的?腰。
宝珊站稳,扭头看向眉眼含笑的?少年,忽略刚刚的?尴尬,道了一声?谢。
赵澈手握折扇,比划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母子俩可以回屋了。
对方的?目光太过高深,且身份不简单,宝珊不愿与之多言,轻轻颔首,抱着阿笙回去了。
目送母子俩进屋,赵澈转身步下旋梯,腰间的?流苏玉佩来回晃动。
驿工端着托盘走上前,“殿下是来找陆相的??”
“嗯。”比起陆喻舟,赵澈显得随和许多,接过托盘上的?盖碗,随意坐在一把椅子上,“陆相何时回来?”
“傍晚时分。”
为了避嫌,赵澈根本不会接近堤坝,听驿工此言,有点无奈,“行了,你去忙吧。”
驿工哪能把尊贵的?九皇子晾在这里?,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试问道:“小的?给殿下收拾一间房?”
赵澈单手托腮,转了一下手中折扇,“不必了,免得陆相回来说?我意图不轨。”
稍许,皇城司的?侍卫走进来,“殿下,圣驾距离这里?还有三天的?路程,咱们要在此迎接圣驾,还是继续南巡?”
官家出行,行踪低调,为的?就是不引起人们的?注意,赵澈本不该留下,但他太好?奇官家此行的?目的?了。
为何会忽然前来?如是南巡,大可不必让他提前过来,若是巡视堤坝,大可与陆喻舟同行啊。
而且,若非皇城司的?密报,他都不知晓官家出宫了。事?出反常,别有玄机。
屋外?乌云密布,一场春雨即将降临,赵澈负手站在门前,“不走,等官家责问下来,就说?咱们担心堤坝决堤,为防这边人手不足,耽误了行程。”
“诺。”
客房内,阿笙又想出去玩了,可宝珊介怀大堂内的?少年,说?什?么也?不准阿笙出去。
阿笙皱着小脸,抱着宝珊一条腿,不让她走路,“阿笙不想呆在这。”
他想回到府中,跟大黄狗玩闹,跟齐姨母投壶,不想呆在逼仄的?驿馆。
宝珊何尝不想离开?,可即便逃出去了,也?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的?,还要被逮回来。面对陆喻舟这样的?权贵,若是没有一点本事?,是会永远被推进尘埃的?。
伶俜的?孤女,带着一个?幼童,想要改变现状,属实太难了,但她没有因此一蹶不振,慢慢学着强大内心,由内而外?变得无坚不摧。
“松开?,”宝珊低头看着阿笙,“娘要给你洗尿裤。”
阿笙无聊极了,屋里?就只有娘亲一个?,小手一勾,就是不放开?。
小家伙磨人了。
宝珊放下手里?的?木盆,握住他的?手,“娘带你在廊道上走走?”
“唔。”
宝珊拉开?门,试着跟侍卫们商量起来,“我们孤儿寡母,在你们的?视线范围内,能掀起什?么风浪?孩子憋坏了,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明明声?线柔和,但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冷冽,这种语气吸引了赵澈的?注意。
皇城司的?侍卫认出宝珊,附耳对赵澈说?了几句,赵澈眨了一下桃花眼,加深了笑意。
原来,她就是那个?从缃国公府逃跑的?侍女。
一个?能让赵薛岚疯狂嫉妒的?侍女,还能安然无恙地跟人生了儿子...赵澈拨弄几下玉佩流苏,道了声?“有趣”。
侍卫提醒道:“殿下,官家这次私访,会不会跟太子的?消息有关?”
赵澈语气闲闲,“不会。”
皇家没有一个?子嗣能劳驾得动他的?父皇亲自出马。
少年眼底泛起讥嘲,皇族亲情冷漠,他从不指望谁付出真心。
当晚,大雨瓢泼,堤坝那边因陆喻舟等人事?先有所?筹谋,避免了决堤的?危险,但也?让众人意识到了修缮的?迫切性,而修缮几处堤坝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财力,不可能全靠国库出资,需靠附近一带的?富商筹资。
这件事?,必须由陆喻舟亲自出面,与商贾们一起坐下来商议。
翌日傍晚,陆喻舟带着钦差们,在当地官员的?介绍下,与几个?巨贾约在了酒筵上。
几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由其是要出钱的?一方,在酒桌上自然不如官员们那么拘谨,纷纷向朝中的?大权贵敬酒。
“能得陆相传唤,吾等深感荣幸,来,在下先干为敬。”
陆喻舟自然是要回敬的?,一杯杯辛辣酒水下肚,加之这两日通宵达旦,陆喻舟感觉胃部灼烧,但面上言笑晏晏,游刃有余。
丑时一刻,侍卫将陆喻舟和钦差们送回驿馆。除了陆喻舟,其余几人吐的?吐,睡的?睡,快不知今夕何夕了。
侍卫搀着陆喻舟进驿馆时,早不见?了赵澈的?身影。驿工瞧着相爷醉成这样,没敢上去打扰,也?就没提赵澈来过的?事?儿。
替陆喻舟推开?房门,侍卫叮嘱宝珊道:“相爷今晚喝了不少,夫人用心照顾下。”
宝珊忍着他身上浓郁的?酒气,将人架住,“劳烦送些醒酒汤过来。”
侍卫点头,“让人去熬了,不过除了相爷,其余几位大人也?醉了,醒酒汤还要再?等一会儿。”
“好?。”
宝珊一手搂住陆喻舟的?腰身,一手合上门扉,幸好?阿笙已经?熟睡,要不然就热闹了。宝珊想着,希望他醉酒后只是贪床,千万不要耍酒疯。
男子身量高,人又醉得快要不省人事?,整个?人倾斜在宝珊身上,压得宝珊喘不过气,好?不容易将人扶到榻前,却?因绊了一下脚踏,自己先倒下了。随之而来的?,是男子的?倾覆而下。
两人落进软塌,一上一下。
宝珊被陆喻舟压着后背趴在榻上,想要转身推开?他,却?找不到着力点,“陆喻舟。”
背上的?人毫无反应。
不知他是真醉还是装的?,宝珊扭了几下,想把他晃悠开?。
随着她的?动作,男人终于有了反应。
宝珊心一喜,刚要转过身来,却?被男人抓住了两只腕子,按在软枕上。
胃部灼烧般难受,陆喻舟单膝跪起,睁开?半醉的?眸子,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
屋里?没有浓烈的?胭脂味,萦绕鼻端的?是女子身上散发的?玉兰香,这道香味幻化为无形的?钩子,勾缠住男人的?意识。
使他想要汲取更?多。
宝珊被翻了一个?面,后背狠狠抵在塌面上。
莹莹烛火中,女子唇瓣轻启,唇红齿白,美艳不可方物。陆喻舟静静凝睇一会儿,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俯身去掠夺那两片红润的?唇。
宝珊偏头避开?,男人的?唇落在她的?侧脸上,带着浓浓的?酒气。宝珊以为逃不过今晚,却?发现他并没有多大的?力气,很?快倒在一旁。
“叩叩叩。”
门扉被适时地叩响,宝珊抚下发鬟,起身拉开?门。
侍卫递上醒酒汤,“相爷这两年胃不好?,夜里?可能会犯胃病,夫人看紧点,若是发现异常,就传侍医。”
“好?。”宝珊关上门,将醒酒汤递到男人嘴边,“喝吧,省得胃难受。”
陆喻舟半耷拉着眼皮,醉醺醺地看着她那只端碗的?素手,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冰凉凉的?,但比梦里?多了一些温度。
醉酒的?男人还算听话,就着碗沿慢慢喝了下去。
喂完醒酒汤,宝珊松口气,将毯子撇在他身上,“睡吧。”
睡吧睡吧,别再?折腾了。
这时,里?屋传来动静,宝珊立马起身去看,见?阿笙站在床上,表情呆滞。
“怎么了?”宝珊靠到床边,捂住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裤子。
又尿了。
宝珊搂着一脸窘迫的?小团子,失笑一声?,掀开?被子一看,眉梢一抽,被褥都要重换了。
阿笙揉着睡眼,蹬了蹬腿,看起来很?困的?样子。宝珊拿来晾干的?尿裤,给他换上,又把他抱到软塌上,将陆喻舟身上的?毯子扯过来,裹在儿子身上,哄了一会儿,等阿笙睡着,才起身去换被褥。
阿笙睡觉不老实,一劈叉,一只脚丫蹬在了男人的?脸上。
鼻尖一痛,陆喻舟从混沌中睁开?双眸,有那么一瞬,根本没反应过来怼在脸上的?小肉球是什?么东西。
呼气拂过脚底,阿笙觉得痒,蜷缩了几下脚趾,脚趾刮了刮男人高挺的?鼻子。
陆喻舟撇开?他的?腿,单手捂额,又被他蹬了一下侧脸。酒劲儿上头,陆喻舟也?懒得搭理,任那小脚丫时不时蹬自己几下。
收拾完床铺,宝珊走过来抱阿笙时,发现陆喻舟的?一条长腿压在小家伙的?腿上,而阿笙蜷缩在男人怀里?,睡相恬静。
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宝珊想把阿笙从男人怀里?抱出来,可阿笙哼唧几声?不想动,愈发地缩进男人怀里?,也?不嫌弃那满身的?酒气。
无奈之下,宝珊坐在一旁看着“父子俩”,生怕陆喻舟翻身压扁儿子。
城中的?另一家驿馆里?,赵澈忙完公事?已是三更?时分,少年走到屏风后更?衣,不知从何时,清瘦的?身材已经?蜕变得愈发健壮。
穿上一件宽大的?耦色深衣,赵澈靠坐在凭几前,手里?把玩着鸡心核桃。
稍许,侍卫叩门进来,“禀殿下,官家弃了车队,带人徒步进城了。”
比预期还提前了一日,是有多急切的?事?等着他去处理?
赵澈撇了核桃,“继续派人跟着,切勿让官家发现。”
若是发现,他就有了居心叵测的?嫌疑,到时候事?必会摊上麻烦。
侍卫离开?后,赵澈脱了深衣,趴在大床上,绝美的?少年褪去“狡猾”的?外?衣,显得那般无害。
万家灯火已经?熄灭,苍茫夜色包裹着万物。官家一行人来到镇上的?府衙,当御前侍卫亮出了身份时,不消一刻,衙门的?官员和师爷尽数到齐。
九五至尊坐在大案前,犹如盘踞的?龙,令人望而生畏。
看完镇上百姓的?户籍薄,官家眼底黯淡几分,但又觉得,以邵婉的?本事?,糊弄到一个?假的?户籍不成问题。
想到邵婉,官家冷然的?心还是会剧烈跳动,若她真在镇子上,那他们只隔着几条街的?距离啊,也?是这么多年,最近的?一次吧。
从官府出来,天色质明。雾气蒙蒙的?江南小镇尺树寸泓,别有一番意境。
从府衙的?户籍薄上找不到那个?女子,就只能挨家挨户的?打听了。
风和日暄的?前半晌,陆喻舟从榻上醒来,发现怀里?多了一个?还未醒来的?小团子,而小团子的?娘亲趴在榻边也?未醒来。
陆喻舟松开?小团子,捏了捏鼻梁,头脑发胀。昨晚的?推杯换盏差点耗了他半条命,此刻胃疼得厉害。
听见?榻上传来动静,宝珊悠悠转醒,刺目的?日光晃了一下眼。
陆喻舟不咸不淡地看着她,“有床不睡?”
宝珊清醒过来,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大人今日还去堤坝吗?”
“问这个?作甚?”
“若是得闲,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胃疼的?难受,堤坝那边还有谈筹钱的?事?,陆喻舟没时间处理跟她的?感情纠葛,却?还是没打算让她走,“等傍晚回来再?议。”
宝珊忍下,等男人离开?,侧躺在榻上,盯着睡熟的?阿笙。
蓦地,她发现阿笙脸色变得蜡黄,像是生病了,心尖一揪,伸手捂住他额头。
掌心下滚烫,小家伙发热了。
顾不得休息,宝珊搭上阿笙的?脉搏,心里?稍安,跟几个?月前的?发热症状一样,并没有其他异常。宝珊拉开?门,跟侍卫说?明了情况,叫侍卫带着她去往侍医那边抓药。
宝珊前脚刚走,阿笙就醒了,感觉浑身难受,见?娘亲不在身边,拱着腚趴下榻,走到门口,拉开?门发现侍卫不在,就颠颠走到旋梯口,慢腾腾地迈着台阶。
阿笙个?头太小,身影被桌椅遮挡,在大堂内打扫的?驿工没瞧见?他朝门口跑去了。
小家伙迈出门槛,左右望望,还是没有找到娘亲,“娘?”
他对着人群喊了一声?,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想起那个?在人群中拐走自己的?恶婆婆,阿笙一扭头往回跑,可刚走两步,就被人拽住了脖领。
“小鬼,你刚刚要去哪里??”
一道调笑声?响起,阿笙扭头,咦...是昨日来过的?叔叔。
赵澈蹲在他面前,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睛,“刚想去哪儿啊?”
“找我娘。”阿笙哑着嗓子回答。
“你娘不是在里?面么。”赵澈伸出一只手,摊开?在他面前,“叔叔带你去找你娘亲。”
阿笙很?亲近人,尤其亲近对自己好?的?人,看这个?叔叔桃花眼带笑,抿抿小嘴,递出了自己的?小胖手。
赵澈一握住就发现不对,小家伙体温异常。
等宝珊端着汤碗回房时,阿笙已经?坐在门口的?杌子上了。
侍卫面露窘态,没好?意思说?自己看丢了孩子,还劳烦九皇子送上来的?,可宝珊还是察觉出了异常。
阿笙醒来不可能不找她呀,可没等她问出口,旋梯口的?一抹红衣吸引了视线。
赵澈靠在扶手上,“夫人大意了,适才小公子差点跑丢。”
宝珊心惊,看向阿笙,阿笙低头抠了抠手指头,因为发热,没精打采的?。
一旁的?侍卫解释了几句,宝珊叹口气,对赵澈道:“多谢小郎君。”
小郎君?
赵澈翘起唇角,上前几步,捏了捏阿笙的?耳朵,“小阿笙烧糊涂了,才会往外?跑,夫人还是快些给他喂药吧。”
顾不上责备,宝珊领着阿笙走进里?屋,一勺勺喂他喝下药汁。
舌尖上传来苦味,阿笙吐吐舌头,“阿笙不喜欢。”
“不喜欢也?要喝,良药苦口。”宝珊又喂他喝了一勺。
阿笙皱着眉头,喝下小半碗,忽然偏头呕了一声?。
是真的?喝不下去。
宝珊放下碗,扯下绢帕替他擦嘴,很?是心疼,把小小的?人儿抱进怀里?,“不喝了,咱们不喝了。”
阿笙窝在娘亲怀里?,难受地直嘤嘤,可又不会表达到底是哪里?难受。
倚在门口的?赵澈,收敛起笑,转身步下旋梯,与走进来的?官家一行人正好?撞见?。
见?到自己的?父皇,赵澈并未惊讶,弯腰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今儿一早,官家听说?了赵澈想为堤坝修缮出一份力,以及积极配合防洪的?事?,心中对这个?儿子多了一丝赞许,“吾儿长大了,朕甚是欣慰。”
赵澈谦虚了几句,引着官家入座,又叫驿工端上茶,随后,看似轻松地问道:“父皇此番南巡,可是有机要的?事?要处理?”
在异乡遇见?亲生子,又是乔装打扮,官家不似平日里?那般严肃,“来镇上寻位故人。”
气氛尚好?,赵澈打趣道:“父皇是寻故人还是寻佳人?”
官家抿口热茶,没有回答。
谁敢去撬九五至尊的?嘴啊,赵澈弯唇笑笑,没再?问下去。
驿工没见?过官家的?真容,以为他是赵澈的?客人,故而没有上前行礼。二楼的?侍卫倒是认出了官家,却?被官家身后的?御前侍卫扫了一眼,示意他不可声?张。
侍卫心里?打鼓,见?宝珊从屋里?出来,抬手比划一下:“嘘。”
宝珊不明所?以,转眸之际,与官家视线交汇,心下一怔。
官家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这个?姑娘,呢喃道:“怎么又是她?”
若不是有慕时清这层关系,官家都要怀疑她在蓄意接近圣驾了。
身侧的?赵澈挑眉问道:“父皇认识这名女子?”
官家收回视线,“见?过两面,她怎会在这里??”
问话时,官家心里?多多少少有了答案,无非是与陆喻舟藕断丝连。
赵澈看热闹不嫌事?大,轻笑道:“儿臣觉得,陆相是想当后爹了。”
这话让官家错愕,蹙眉道:“后爹?”
赵澈替官家斟茶,解释道:“这女子是寡妇,跟亡夫留有一个?孩子,就在陆相的?屋子里?。”
恰巧这时,阿笙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娘。”
宝珊朝官家福福身子,转身走进客房。
官家从未想过陆喻舟是这么痴情的?人,能不顾名声?,甘愿给人当后爹。他还记得这女子逃离缃国公府的?场景,时隔三年,碰了一鼻子灰后,愿意重回陆喻舟的?怀抱了?
想来有点可笑,官家忽然有种与陆喻舟同病相怜的?感觉,只是,邵婉是不会回头的?,她曾说?过,慕是清是她的?一眼万年。
忆起往事?,官家喟叹一声?,起身走向旋梯。
他想看看那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宝珊:他痴情?我怎么不知道。
官家:闺女,你受苦了,朕会替你收拾他。
慕先生:闺女,爹会替你清理孽徒。
邵大将军:你们谁才是亲爹,我不知道,但宝珊是邵家的小小姐,绝不会白白受欺负。
宝珊团宠,阿笙团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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