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室里, 蒋芷就急急问谈的如何,江峰面色沉重,把刚才的对话简单总结了一下。
蒋芷又气又急:“慢慢这是着了什么魔了!我去找她说!”
江峰忙拦住她:“别着急,慢慢性格你也知道的, 吃软不吃硬, 你和她硬来, 只会适得其反。”
蒋芷着急:“那就这么看着她和那……那谁谈恋爱吗??”
江峰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 在床上坐下, 勉力安抚她:“慢慢年纪小, 心性不稳, 一时兴起就喜欢上了, 不管他们, 说不定过几天自己就分手了, 你越是反对,越能激发她的逆反心理。先观察着, 不能着急,慢慢开导她。”
“真的吗?”蒋芷现在是六神无主了。
江峰点着头, 但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江恋平时看起来软软糯糯没什么大主意, 可骨子里还是江家人的性格,一旦认定的事情,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
他只能祈祷江恋是一时兴起。
“明天我去临市,你就别跟着去了,留在家陪着慢慢吧。但你先别和她提这事,免得你俩吵起来,等我忙完这阵子,我们再专心想办法。”江峰说。
蒋芷怎么能放心让江峰自己去出差,他还生着病, 而且公司这次遇到的麻烦很棘手,江峰已经点灯熬油忙了一个多星期了,她都怕他身体吃不消,身边再没人照应着,她放心不下。
她琢磨了一会儿,想到一个好办法:“我们把慢慢也带去吧,她还没开学,正好一起去,也免得她自己在家没人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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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江恋还没睡醒,就被通知全家一起去临市出差几天。
她本来以为这是爸妈为了不让她和陈知言见面,故意要把她带走的,路上还稍稍闹了些小脾气。
可路上听江峰打了几个电话,她才意识到,自己家公司是真的遇到了麻烦。
江家是做实木家具生意的,在南城也算是小有名气。这几年高端定制家居火起来,连带着江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大,订单量超越生产线的最大负荷,供不应求。去年下半年,江峰决定扩大公司规模,买了一块地建了新厂,又购进一批新设备,更新了生产线。
新厂建成投入使用后,的确满足了订单需求,年底接了好几个大订单。但与之同时出现的问题也显而易见,资金短缺。
买地建厂的部分资金是贷款来的,本来按照预期,接的这几个订单做完,资金就能顺利回流。可万万没想到,一直长期合作的高端木材原料商那边突然要中止合作。
木材供应不上,后续订单根本没法完成,但合同签订的交工的日期已经快要到了,延期交付的违约金是一部分,另一方面,如果不能按时收到尾款,贷款那边就没法按时还清。公司的资金流一断,后果不堪设想。
江峰连着几天和合作方在电话里商谈,可无论怎么沟通,那边的态度都没有松动。不仅如此,江峰还打探到消息,已经有其他企业有意出高价,双方正在接洽中了。
这个噩耗打了江峰一个措手不及,连着几天都没有睡着觉,心力交瘁。眼看工厂开工在即,他只能再次奔赴临市想和合作方面谈,想要寻求转机。
所以一到临市,江峰都顾不上休息,带着下属就走了。蒋芷把江恋在酒店安置好,不放心江峰,也跟了过去。
江恋自己在酒店休息。
中午陈知言问她晚上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杨明水库吃鱼,江恋告诉他自己陪父母来临市出差了。
陈知言立刻打过来电话问她怎么去临市了,江恋没告诉他父母已经发现了他们的恋情,只说家里公司遇到了些麻烦。
“你现在住哪里?”陈知言问。
江恋对临市不熟,直接发了个定位过去。
陈知言又问了问她家公司的情况,可江恋自己也说不清楚。
两人聊了会儿天,腻歪了一会儿才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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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江峰和蒋芷都没回来,让她自己在酒店解决晚饭。
江恋不想吃酒店自助餐,查到附近有个商场,就背着包出了门。
下了电梯,穿过酒店大堂,她一边走一边看手机,没注意到侧面飞快跑过来的小男孩。
眼看两人就要撞在一起,一只手臂突然探过来,揽住她的腰往边上一带,躲过小男孩的撞击。
一阵天旋地转,等江恋反应过来后,才发现她整个人都扑进了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灰色的羊绒大衣,温暖细腻,脸颊撞上去,熟悉的木质香气萦绕在鼻尖。
江恋眨巴几下眼睛,缓缓抬起头,果不其然看到一张成熟英俊的面孔。
“怎么这么不小心?”男人不悦的紧了紧手臂。
江恋双手顺势紧紧抱住他的腰,仰着脸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陈知言牵了牵唇角:“过来看你。”
江恋眼睛亮晶晶的,在他怀里蹭了蹭脸颊,“呜呜”两声。
她这种全身心的依赖,让陈知言很是受用,情不自禁的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
“要去哪里?”他问。
江恋放开他的腰,转为牵手,说:“我正要去吃饭呀,你吃没吃呢?”
陈知言摇头,牵着她往电梯处走。
江恋:“那正好,我们去吃烤鱼吧,我查到边上有家烤鱼店,评分很高。”
陈知言:“好。”
江恋:“你能吃麻椒的吗?他们家好像可以做两个口味,我想吃麻椒的……”
电梯门开,陈知言点着头,把她拉进轿厢。
江恋眨眨眼,疑惑:“不去吃饭吗?”
男人狭长眼尾弯了弯:“吃,不过吃饭之前,要先做一件事。”
江恋:“?”
……
电梯停在行政套房楼层,陈知言刷开房门,江恋刚走进去,身后就传来一股力量。
肩头被按住,背部抵上墙壁,下巴被修长有力的手指抬起。
江恋被迫仰着脸,对上男人深邃的眼。
“吃饭前,我想先吃这个。”
陈知言低笑,拇指指腹在红润柔软的唇瓣上轻轻擦过,带着极强的暗示。
江恋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脸蓦然发烫。
“可以吗?”
男人低下头,貌似绅士,很有耐心的询问。
然而,只有江恋知道,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根本不允许她摇头拒绝,向下一收,她就不由自主的点了下头。
然后炙热的唇就毫不犹豫的压了下来,急切的霸占她所有的气息。
大手不知何时也搂上向下滑的无力腰肢,迫使她紧紧贴上他的身体,承受这个不断加深的吻。
纠缠她许久,陈知言才像是解了渴,轻咬了下她有些红肿的唇瓣,恋恋不舍的放开她。
江恋被他吻的浑身无力,趴在他胸口喘息许久才找回神志。
唇上传来微微的痛感,提醒她这个男人刚才的粗暴。
“你干嘛这么用力……”她软声控诉。
陈知言低笑,重新俯下头,声音重新没入唇间:“那我轻点……”
男人像头餍足之后的兽,慢条斯理的品尝美味,耐性十足。
十分钟后,江恋才软着手脚,被陈知言牵着出门。
两人在商场吃完饭又逛了逛,江恋担心蒋芷他们回来找不到自己,时不时的就看手机。可一直到快九点,商场都要关门了,蒋芷和江峰还没有回来。
江恋不由有些担心。
回到酒店,陈知言把她带回自己的房间,陪她一起等。
又等了快一小时,蒋芷才打来电话,问她怎么不在房间里。
江恋随便找了个理由,急匆匆的穿好衣服。
陈知言把她送到电梯口,亲了亲她的额头,和她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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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自己房间的路上,江恋还惴惴不安,怕蒋芷发现她说谎。可进了屋,她才知道自己多虑了。
蒋芷根本顾不上她。江峰喝多了,蒋芷正忙着照顾他,见江恋回来,只着急让她帮忙拿毛巾和温水过来。
江恋急忙拿了毛巾和温水过来,帮忙一起把江峰弄到床上休息。
忙完后,江恋又给蒋芷倒了杯温水,问她:“爸爸怎么喝这么多?事情谈的不顺利吗?”
蒋芷跌坐在一旁的沙发里,疲惫的摇了摇头。
何止是不顺利,简直就是陷入绝境。
和原料商那边谈了一整天,江峰差不多喝了一瓶半的白酒,对方才松口,同意继续合作。但不能按照往年价格,要提价。
对方李总喝的也多,搭着江峰的肩膀不停诉苦,说这已经是冲着以往合作的情面了,价格不能再低了。现在气候原因导致进口木料那边成材率年年降低,生意很难做,原本去年就该涨价的,一直顾着情面没好意思开口,今年不得不涨了,让江峰也体谅他的难处。
给他们三天的时间考虑,如果能接受就继续合作,不能接受,他们也只好和别家签了。
可是现在市场高端木材供不应求,价格本就居高不下,提价幅度这么大,公司根本吃不消。江峰在回来的路上就说,这次公司可能真的要撑不过去了。
可这些和江恋说也没有用。
蒋芷挥挥手,让江恋别管,先去休息。
明天还要继续想办法。
江恋没办法,只好回自己房间休息。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时,她被蒋芷的惊叫声惊醒。
江恋鞋都来不及穿,跑出去一看,脑袋嗡的一声炸开。
江峰跪倒在地上,一脸痛苦,身边还摔碎了一个玻璃杯,蒋芷在一旁吓的直哭,想把他扶起来。
江恋忙上前和她一起扶,可江峰自己用不上力气,两个女人根本搬不动他。
蒋芷惊恐的哭道:“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江恋掐了把自己的胳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没事的没事的,先打120把爸爸送医院……”
她跑回房间,找到手机,想打120,可不知怎么,本能的打给了陈知言。
几分钟后陈知言就赶了过来。
此刻蒋芷已经吓的六神无主,看到陈知言时都没什么反应。
陈知言查看了江峰的状态后,当机立断,等不到120来,得立刻把人送医院。
一路疾驰到医院,送进急救室。
后来医生告知,江峰有高血压,最近感冒发烧没有休息好,加上喝酒太多,焦虑过剩,差点诱发心梗。幸亏送来的及时,经过抢救,现在没什么大碍,但还是建议住院观察几天。
陈知言办好住院手续,把江峰安置好,已经天光将亮。
病房里,蒋芷守在病床前,一阵阵的后怕,万一送医不及时会怎么样,她想都不敢想。
枯坐许久,等心悸平缓些,她才发现江恋不在病房里。
她起身去找。
凌晨的病房外安安静静,江恋就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蒋芷刚想走过去,转角处走过来一个高大身影。
她停住,注目看过去。
男人手中拿着一个急救包,大步走到江恋面前,屈膝半蹲下,抬手脱掉她脚上的拖鞋,把脚放置在自己的膝盖上。
白皙的脚上被玻璃划破了几道口子,流了些血,看着触目惊心。
陈知言抿着唇,神色透着隐忍。
“疼吗?”
江恋扁扁嘴,却摇摇头说不疼。
陈知言拿出棉签和碘伏轻柔的给她清理伤口,然后用纱布仔细包扎。
走廊白炽的灯光下,男人半跪在地上,神情专注,动作温柔,像面对最珍贵的宝贝,在包扎好的脚上亲了亲,女孩探身,也在他发顶吻了一下。
这个画面,美好的让人不忍打扰。
蒋芷静静的看着,一步步的退回到病房里。
眼泪什么时候掉下来的,她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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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峰的意识恢复后,遵照医嘱,需要卧床静养,不能再劳神费心,焦虑过重。
可这个时候,他哪里能静得下心,公司那边传来的都是坏消息,贷款和甲方一直在催,他躺在病床上也是焦虑不堪。
蒋芷抹着眼泪劝了许久,他才勉强躺下。
就这么熬了一天。
第二天,江恋从酒店带了早餐过来,蒋芷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下,问:“他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江恋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是问陈知言,有些不太自在,讷声说:“他说有些事要去忙。”
昨晚沈助理过来了,早上杨秘书也来了,陈知言和他们一起出的门,去忙什么,他没和江恋说。
蒋芷“哦”了声,沉默了片刻,开口问:“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江恋紧张的捏了捏衣角,没敢隐瞒:“昨天下午。”
蒋芷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过了会儿才说:“你先替妈妈谢谢他昨晚的帮忙,等你爸爸病好了,我和你爸爸再去感谢他。”
江恋忙摇头说不用。
蒋芷看了她一眼,最后叹口气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这两天江恋忙于照顾爸爸,和陈知言都没怎么联系。
奇怪的是,陈知言这两天也没来医院,只让沈助理送了些生活用品过来,他自己没有露面。
蒋芷也问起过,江恋只好说他在忙。
江峰勉强住了两天的院,今天就是李总给的最后期限了,他实在忍不住想要出院,再去找李总谈一次,看还有没有可以协商的余地。
可医生在评估了他的身体状况后,还是不建议他出院。
就在江峰决定要强行出院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李总的电话。
电话里李总表示刚知道他住院,感觉很过意不去,思量再三,最终决定继续合作,先提供一批木料,价格也暂时不涨了。等江峰公司的资金周转过来,他们再商谈后续。
这突然的峰回路转,江峰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李总再三确认。李总开玩笑说他要是不放心,可以现在就让人过来签合同。
挂了电话,江峰还是感觉不真实,怕迟则生变,他立刻安排人员去把合同签了。
拿到合同,江峰才把心放回肚子里,踏踏实实又住了两天的院,等身体彻底恢复了才办理出院。
回到南城,好消息源源不断的传来。
木料已运送至工厂,工厂已经顺利开工,不会耽误订单的工期。
并且,有两家品牌方追加了订单,还愿意提前交付尾款。
资金顺利回流,缓解了贷款的压力。
好像从江峰生病开始,否极泰来,一切都开始变得顺利起来。
想到这几天的大起大落,他和蒋芷都觉得不可思议,像做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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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南城之后,江恋就要开学了。
开学前,江峰和蒋芷商议了一下,决定请陈知言吃个饭,一方面是想感谢他那晚的及时相救。
不管怎么说,那天他帮了大忙,住院期间也一直照顾周到,他们不能装不知道就这样过去了。
另一方面,他们也想和陈知言谈谈。
江峰让江恋和陈知言约时间。
江恋回南城的那天,陈知言就直接从临市回了北京,算起来他们已经连续一个多星期没见面了,而且联系都很少。她打过两次电话,都是沈助理接的,说陈总在忙。而且也是巧了,等陈知言有空给她回电时,她也在忙,没接到。
今天江恋给陈知言发微信,又是许久没回复。
一直到了晚上,陈知言才回了电话。
“刚散会,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恋许久没听到他声音了,一听到他这么说,顿时忍不住冒出委屈来:“没事我就不能找你吗?”
陈知言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恋开始不讲理,想要无理取闹:“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好多天都没有理我了,我都要开学了你知道吗?给你发微信半天都不回,你开会中间都不休息的吗?回信息的时间都没有吗?一打电话还这么冷淡,你什么意思嘛……”
陈知言听她噼里啪啦这一堆,就知道这小姑娘是想自己,委屈了。
可他确实忙的走不开,只好耐心哄着:“是叔叔的错,别生气,下周我保证回去看你好不好?”
江恋气鼓鼓,故意为难他:“不要下周,你明天就回来。”
陈知言果然为难:“明天不行,我这边走不开。”
江恋气恼:“那你下周也别回来啦!”
陈知言苦笑,低声求饶:“慢慢,别故意为难我。”
江恋最受不了他用这种语气叫她小名,撑不过半分钟就心软了,咕哝:“我哪有故意为难你……你不要冤枉我。”
陈知言低笑:“嗯,是我说错了。”
江恋的小情绪发泄完了后就恢复了正常,软趴趴的对他撒娇:“叔叔,我都想你了。”
陈知言心软的一塌糊涂:“叔叔也想你。”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江恋才说起正事,她怕陈知言没做好见面的准备,就补充说:“你下周没空也没关系,我去和他们解释,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吃饭也可以的。”
陈知言沉默了几秒,说有空,他下周一定回去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