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开着车进了渔村。这是距思纳村7公里左右的又一个渔村。
时间已是晚上8点钟以后。美丽的夜空中月色如水。虽说是亚热带的冲绳,但毕竟已是12月末,夜晚还是很凉的。
男子下了车,上衣的衣领立着,他走近了在海边的老人。
“我想去夜钓,能借给我一条有马达的‘撒巴尼’吗?”
海滩上排列着五六条“撒巴尼”。
真是个奇怪的人,老人不解地望着他。男子从衣袋里拿出钱包。
“一个晚上2万日元怎么样?我把汽车停在这里,小船一定会还给你的。”
说着,他把两张票面为1万日元的纸币塞进了老人的手里。
老人惊愕地看着男子。
“反正这二三天也不去海上,借给你就算了,干吗还要给我这么多钱呢?”
“不多,汽油现在也很贵呀。”
男子露出一口白牙,笑了。
事情说定了。老人热情地说:
“可不能饿着肚子,给你做些饭团拿来吧。你就用最右边的那条船吧,那是新换的马达。”
说完,老人朝家里走去。
男子回到车旁,从汽车后备箱中取出装有步枪的高尔夫球袋,放在最右边的那条“撒巴尼”上。
过了10分钟左右,老人带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一起回来了。女孩子手里抱着叠层饭盒和暖水瓶。饭盒里装着饭团,暖水瓶中是热茶。
“还需要什么吗?”
老人将带来的东西放在小船内,一边问道。
“如果有长的绳子,我想借一条。”
男子说。老人心里直纳闷儿,但他还是拿来了一条五六米长的绳子。将绳索放在小船里时,他看到了高尔夫球袋。
“那个大袋子里装的是钓鱼竿吗?”
“啊,这是玻璃纤维的钓鱼竿哟。”
男子一边笑着回答,一边在袋子上轻轻地拍了拍。
老人还带来了小沙丁鱼鱼饵。男子在心中苦笑着,接过鱼饵,发动了“撒巴尼”的马达。“嗵、嗵、嗵!”双气筒的马达以它那特有的干燥的声音在黑夜中的海面上震响着,男子驾驶着“撒巴尼”向海面驶去。
穿过环形礁石,便来到外海。男子调转船头,驶向恩纳村。海上风平浪静。
月光下,渐渐可以望得见万座毛的悬崖了。男子关闭了马达,拿起小船里的桨,慢慢地划着。
随着船桨的划动,夜光虫闪着美丽的光。男子不觉轻轻地吹起了口哨,随即他又慌忙在心里斥责自己,脸上露出了苦笑。几小时前,由于杀害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而产生的精神上的苦恼,此时已经无影无踪了。
左边,已看得见宁静的沙滩和小渔村。毫无疑问,沙滩上没有一个人影儿。
男子把“撒巴尼”靠到环形礁石旁,虽然都称作环形礁,其实也是形状各异,有的刚刚露出海面,也有的突起二三米高。男子用准备好的绳索,将小船拴在一个像小树一样的珊瑚礁上。
珊瑚礁宛如一面屏风,从沙滩上是看不到这小小的“撒巴尼”的。
男子把目光投向万座毛。漆黑的悬崖如同一个巨大的剪影,只能看到它的轮廓线。在悬崖上那一闪一闪的亮光,一定是警察的手电筒光。
男子现在的位置到沙滩大约有200公尺,是M16步枪的射程距离。男子对自己的射击技术满有自信。
男子吃过老人和女孩儿为他准备的饭团,又喝了热茶,然后不慌不忙地拽过高尔夫球袋,从里面取出已拆开的M16步枪,仔细地安装起来。非常熟练的动作。最后装上子弹,端起步枪,向射程内瞄了瞄,男子的嘴角浮现出微笑。对枪的触感,总是那么令人心驰神往。
不知道天亮之后,小岛水手长和他的一家能不能到海滩上来。一旦不来的话,只好再回到刚才的那个渔村,然后明天再到这里等候。
无论是人还是野兽,要捕获猎物,都需要一定的耐力。
男子端起枪,以沙滩上的一点为目标瞄了瞄准。
晚上,十津川和龟井、今西二位刑警一同借了渔民家的一间房屋休息。
从东京来的报告中,虽然与预想的情况相一致,但还是令十津川高兴。罪犯是26名遇难者中的余生者赤松淳一已确定无疑。罪犯使用的汽车是在调布市的深大寺所盗,这一点十津川也认为是合理的,因为美军的霞关军营就在深大寺附近,M16步枪就是在这个军营被盗的。
冲绳方面也确认了一个新的事实。
就是关于黑色半新花冠车和那个死去的男子的情况。
虽然正确的解剖结果还没有最后出来,但打伤是这男子的致命伤基本是确定的。但被谁打,是在汽车坠落前打伤还是打死的还不清楚。送往东京的指纹对照也还未回复。
有趣的是汽车里的那架照相机。虽然被海水浸泡了,但里边的36张黑白胶片还完好,因此立即洗印出来。
36张胶片中共拍照了10张。看着那放大的照片,十津川和刑警们不能不感兴趣,同时又感到疑惑不解。
前4张拍的是在大井川的河滩上燃烧着的汽车。显然,这是一级船员佐藤的汽车。还有救护队员抬出那烧焦的尸体时的照片。
接下去的4张是野泽温泉。有野泽温泉和上之平滑雪场的3张风景照。第4张胶片是吊椅的照片。好像是射击之后,滑雪者们一齐向下俯视,只有两个吊椅上是空空的,看上去令人可怕。
最后两张是在车辆轮渡上拍的。第2张虽然人像很小,但也看得出是小岛水手长一家在甲板上倚靠着船栏杆时拍摄下来的。
很明显,这10张照片就是罪犯拍摄的。是为了证实杀人而拍摄的呢?还是仅仅为了表明罪犯复仇心的强烈而拍摄的,还不得而知。但除了罪犯,当然不会有这些照片。根据照片,也清楚了罪犯确是与小岛水手长乘同一艘车辆轮渡来冲绳的。
今西刑警认为,根据这些照片,应该说那死去的男子是罪犯赤松淳一的准确率是很高的。龟井和冲绳县警署的刑警也都这样认为。
老实说,十津川也难以判断。因为在汽车中死去的男子,还没有证据证实他不是赤松淳一,而证实他就是罪犯的证据却很多。
如果赤松淳一杀害一个与自己相似的男子,让他乘车落到海里,那么在坠落之前,他一定会把那男子的面容毁掉,让人分辨不清吧。而事实上,那男子的面容虽然毁了,但那是由于汽车撞在珊瑚礁上而撞的,并不是事前毁坏的面容。这一点没有被考虑进去,只能让人想到他就是赤松淳一本人所为。而且,好容易拍到的照片就在死者身边放着,证实不是赤松淳一的被盗的驾驶证也坦然地放在身上,这一切都让人认为这不是替身。
而另一方面,十津川也想到这好像是罪犯的一个圈套。
第一,没有找到最重要的M16步枪。由于车身下的铁钩非常歪斜,所以认为枪是否掉进了海里,可至今却没有找到。
第二,正当我方进展顺利时却出现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情况。在野泽温泉时,也是在检查所的检查中,轻易地截获了装有M16步枪的汽车。在大家兴奋之余,罪犯将计就计,乘机溜走了。
天亮了。
已经是12月29日了,在这小渔村里,家家户户也开始了过年的准备。一大早,各家都在捣制粘糕。看到这番情景,小岛的女儿由香高兴得不得了。
没有一点儿罪犯要来袭击的迹象。安排在万座毛上执勤的警察中,有一个说,昨天下午看到了那辆坠落到海里的黑色花冠车。而且他也认为那死者就是罪犯。
“看来罪犯赤松已经死了吧。”
龟井对十津川说。
尽管没有故松警戒,可精神上的松懈是可怕的,十津川这样想道。死者若是罪犯,这样的严密警戒当然是无价值的。可若不是,目前这种情绪实在令人担忧。
十津川他们开着警车在小巷中转来转去,一位村里的老太婆手捧着做好的粘糕迎上前来。
谢过之后,他们刚刚接过粘糕,就见小岛和妻子一起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看见由香了吗?”
小岛焦急地问。
“别着急,在对面人家看捣制粘糕呢!”
十津川笑着说。夫妇俩赶紧向那家跑去。小岛向院子里张望了一下,回头向十津川怒气冲冲地嚷道:
“没有啊!”
十津川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可是,由香没有到这边来啊。
“一定是去看海了。”
听了十津川的话,小岛夫妇立刻向海滩跑去。十津川他们也紧随其后。他想到了安全问题,以防万一。
小岛夫妇跑上了海滩。
五条“撒巴尼”在海滩上放着,只有一条浮在距岸边五六米的海边。因为那里是近陆海滩,由香可能是淌水过去的吧。她正抬脚要上那条小船。
小岛夫妇淌着齐膝的海水向“撒巴尼”走去。
十津川也来到海滩,看到这一情景,蓦然一股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他不由得从上衣的内衣口袋中掏出了手枪,向周围环视着。
钴蓝色的大海,蔚蓝色的天空,白色的沙滩。抬头向万座毛的悬崖望去,只能看到警察的身影。
哪里都看不出危险的迹象。
这种不安仅仅是幻觉吗?十津川暗自在心中苦笑。
突然,静静的海面上响起了一声尖厉的枪声。
已经登上孩子那条“撒巴尼”小船的小岛水手长,随着枪声,那健壮的身体翻着筋斗跌进了海里。水花四溅,七色的珊瑚礁海面上眼看着染成了一片红色。
晴子惨叫着,跪在了“撒巴尼”中,两手伸向海面。第二发子弹的声音炸裂了四周的空气,晴子的身体一下子弹起,似乎去追赶丈夫,也扎进了海里。“撒巴尼”上,只剩下7岁的由香在哭叫。
龟井、今西和县警署的刑警淌着海水冲向小岛夫妇落水的地方。
“搜查罪犯!”
十津川急红了眼,大声减道。
这时,在环形礁石的背后,一条“撒巴尼”伴随着马达的响声开走了。小船上是一个戴着槟榔树叶编的斗笠的男子。
“就是他!”
十津川叫道,举起了手枪,一发、两发,但都没有打中,因此时的距离已超过了手枪的射程。县警署的警察拿起事前准备好的狙击枪瞄准、发射。
200米左右的海面上,却只见到击碎的环形礁的碎块飞散。当再要发射第二枪时,海面上的“撒巴尼”已冲出了视野之外。
警察们把海滩上的“撒巴尼”推向海面,可大多是没有马达的“撒巴尼”,其中带有马达的却怎么也发动不起来。
“我去请求直升飞机支援。”
玉城刑警向警车跑去。
“已经来不及了吧。”
十津川这样想。直升飞机飞到这里至少也要30分钟吧。在这期间,罪犯就可以乘“撒巴尼”在附近的海岸边靠岸,然后隐蔽在岛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小岛夫妇死了。
小岛水手长头部中弹。妻子晴子是腹部中弹。两人几乎都是当场死亡。
立刻采取了两项措施。
第一,对西海岸,尤其是恩纳村以北,进行彻底搜查。
第二,进出冲绳的那霸机场和那霸港同时实行盘查。
现在可以明确地得出结论,和汽车同遭毁灭命运的死者不是罪犯赤松淳一。
赤松淳一还活着,是他枪杀了小岛夫妇。
赤松淳一的照片被大量地加印,分发到冲绳的所有警察手中。
那霸机场、那霸港,分别配置了15名警察。
关于第一项措施的调查,当天便得到消息。
下午,距恩纳村以北约7公里的渔村报告,昨天晚上,有人借给一名夜钓的客人一条带有马达的“撒巴尼”。
“据一位老人说,昨晚8点多钟,来了一个青年男子,用2万日元借走了‘撒巴尼’。”
玉城刑警向十津川报告。
“那男子是赤松淳一吗?”
“大概是吧。把赤松的照片给老人和他的孙女儿看了,可是他们说由于是夜晚,没有看清面孔。但他们说是本土来的人,而且年龄就在25岁左右,是开着汽车来的。一定是赤松吧。”
“然后呢?”
“今天早上10点钟刚过,那男子驾着‘撒巴尼’回来了。老人正要与他打招呼,他却好像要逃开似的,赶紧上了汽车开跑了。从时间上看,就是那罪犯。因为是大白天,他大概不想被人看清他的面孔,所以赶快跑了。”
“步枪呢?”
“老人和他的孙女儿也没看见,可是,看见他拿着一个大布袋,说是装着钓鱼竿。从老人讲的情形看来,就是高尔夫球袋。”
“是高尔夫球袋的话,如果将步枪拆开,正好可以装进去的。关于汽车的情况呢?”
“只知道是一辆白色的汽车。没有更确切的线索。”
十津川看了看手表,下午1时5分。罪犯赤松淳一还在这个岛上。
在野泽温泉,让那罪犯顺顺当当地逃掉了。但是在这里,不会再放过他。因为,罪犯他选择错了杀人的地点。
冲绳是个岛。要从这里逃走只能利用飞机或船。将这两个出口卡住,罪犯当然走不脱。而且,在野泽温泉时,对罪犯还是一无所知。可现在,对赤松淳一的名字、容貌都已掌握。
“为了冲绳县警署的名誉,也要抓住罪犯。”
玉城刑警目光炯炯地说道。
十津川此时也感到,为了警视厅的名誉,也一定要逮捕这个连续杀人犯。
但是,12月29日的夜晚已经来临,盘查处还没有罪犯落网的消息。
12月30日。
全国通缉的多次强奸罪犯在那霸机场被逮捕了。随后,杂志等临时增刊也报道了这一消息,可就是不见关于枪杀罪犯被逮捕的消息。
这天傍晚,却来了个奇怪的报告。
在接近冲绳岛最北边的辺土名,发现了一辆被遗弃的汽车。
冲绳岛从南部到中部都是比较平坦的地形。但向北去,便是山岳地带,海岸也变得粗犷起来。从辺土名再向北16公里,便是冲绳岛最北端的辺土岬。但居民的房屋和各种店铺只持续到辺土名。
在辺土名发现的汽车是白色的半新阳光车,冲绳牌号。
更奇怪的是,在附近的渔村,丢失了一条带有马达的“撒巴尼”。
十津川在县警署听到这个报告,便打开了冲绳地图。看了地图,他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了。
距冲绳岛22公里处有一个小岛,地图上标记为与论岛。从与论岛到冲永良部岛之间有航船运行。冲永良部岛上有飞机通往鹿儿岛。
赤松淳一是不是把汽车扔在边土名,然后盗了一条有马达的“撒巴尼”逃往与论岛了呢?
从辺土名到与论岛有三十七八公里。这个距离“撒巴尼”是可以到达的,因为据说线满的渔民还曾有过摇着没有马达的“撒巴尼”去印度洋上的人呢。看来,表面上看上去并不可靠的“撒巴尼”还真有些稳定性呢。
弄清了那辆白色半新阳光汽车是在12月28日下午售出的。销售部就在思纳村附近。据说买主是个年轻人,戴着大大的太阳镜,还戴着槟榔叶斗笠,身上背着一个高尔夫球袋。
“没错儿,是那个罪犯。”
十津川想。
“这么说,罪犯是驾驶着‘撒巴尼’逃向与论岛了吗?”
似乎要证实十津川的担心,直到元旦前的12月31日,也没有抓到罪犯赤松淳一。那霸飞机场和那霸港的盘查一无所获。
在此期间,根据指纹又弄清了那个与汽车一同沉入海里的年轻死者,正是驾驶证上的那个东京的大学生若松和之。不过,这一问题的查清,也只能是更加深了十津川他们的失败感。
天亮了,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新年一到,那霸机场、那霸港都一下子拥挤热闹起来。为防止罪犯乘忙乱之机溜走,各盘查处更加紧了检查。但赤松淳一仍未出现。
当1月3日已经结束,1月4日开始时,十津川感到不能不作结论了。
“看来是失败了。”
十津川直言不讳地对二位部下说道。
“到了这个时侯,不能再抱希望了。”
“那么,您还是认为罪犯是盗走‘撒巴尼’,逃向与论岛了吗?”
龟井红着眼睛,窝火地看着十津川。
“老实说我也弄不清楚。也许罪犯假装乘‘撒巴尼’逃走,然后躲在岛上的一个什么地方,等待盘查松弛的时候再伺机逃走。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如果罪犯已经逃回本土,他下一步会干什么呢?”
“是回东京吗?”
“东京方面已经联系过了。小川刑警埋伏在赤松淳一的父母住处附近。”
“您问赤松下一步要干什么?您是在考虑还看唯一的生存者竹田船医,赤松为了杀他会去巴西吗?”
“也许会是这样。但是,也可以有更危险的推测。”
“什么更危险的?”
“如果赤松对6名余生者的憎恨向极端发展,也许会把仇恨投向新日本航线总公司的干部。”
十津川不是在说笑话,赤松淳一才25岁,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的仇恨怒火会发展到何种地步,是难以预测的。
1月5日,十津川他们回到了东京。
不出所料,警方受到了报界的抨击。在已弄清罪犯的情况下,却眼睁睁地看着他杀害了小岛夫妇,又让他逃掉了。然而不论报界如何抨击,他们也说不出半句牢骚。
连一向庇护十津川的搜查一科科长也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十津川一回到正值寒冷的东京,感冒立刻又复发了,不断地打喷嚏,鼻尖也红红的。每次感冒,总在鼻尖上表现出来。
除了赤松的父母家,还有他的朋友、亲戚家,十津川都布置了刑警埋伏监视。
然而,赤松始终没有出现。
1月8日下午,冲绳县警署的玉城刑警来了电话。
“仍然没有发现赤松淳一。但得到一个值得注意的报告,现向您报告。”
玉城刑警这样说道。
“是有关赤松的情况吗?”
“目前还不十分清楚。这是中部地区名户市内的一个货运店提供的一个情报。这个货运店的总店在东京,叫作丸一货运公司。去年的12月29日傍晚,一个年轻男子要求将一个小件货物用空运发往东京。”
“29日?那正是小岛水手长被杀那天啊。”
“是的。但不仅如此,那个货物是装在一个细长的木箱子里面,说是高尔夫球的半套球棍。”
“半套球棍?”
“是受骗了吧?而且,那个受理的办事员现在回忆起来,觉得那重量要比高尔夫球的半套球棍重一些,那里边也许是M16步枪。”
“可那货物未经核查就发送了吗?”
“这个我在机场已经打听了,很令人吃惊。除非乘客携带的行李有疑问的要核查之外,关于寄送的小件行李一律免检。”
“噢,是这样。那么,寄送这个箱子的男人相貌如何?”
“因为年末特别忙,所以记得不太清楚。只说是二十四五岁的男子,戴着槟榔树叶编的斗笠和一副大太阳镜。货物寄送地点是东京都世田谷区大原双叶公寓206号室渡边一郎。”
世田谷区大原位于7环路与甲州街相交处,是一个因汽车的废气和噪音污染严重而出了名的地方。
龟井刑警伸着脖子寻找双叶公寓。
原来是在商业街后面的一个僻静的地方,是一座小3层楼。房间都是带有厨房和浴室的一间住房。现在,连这样的住宅也能叫作公寓吗?
一位五十二三岁,看上去不是很负责任的男子是这公寓的管理员。
“206号的渡边一郎在吗?”
龟井刑警粗鲁地询问。本来,龟井平时说话是很有礼貌的,但由于在冲绳的失败,他窝着一肚子的火,说起话来也冲冲的。
“嗯,你有什么事?”
果然,这个管理员的回答不太负责任。
“我想见见他。”
“哦?”
当管理员眼镜后面那双似乎没有睡醒的眼睛还没有抬起来时,龟井刑警已经迅速地上了2层。
他敲了敲206号室的门,没有人应。龟井刑警戴上手套,旋转了一下门上的把手,门开了,原来房门并没有锁。
这是将近12平方米的房间。龟井进了房间,发现室内家具、日用品一类的东西全都没有了。不要说电视机、桌子了,连窗帘都不见了。房间里只有一个不值钱的煤气炉和墙角里一床叠起来的被子。打开壁橱,里边也是一无所有,好像只是为人睡觉准备的地方。
被子上面放着枕头,旁边,并排放着两把房间的钥匙。看起来,这房间的主人好像再也不会回来了。
“206号房主是这个男人吗?”
龟井把赤松的照片伸到那个不负责任的管理员面前。那管理员眨巴着他那无精打采的眼晴说:
“渡边吗?他戴着大太阳镜,还说感冒了,又戴着口罩。”
“可他不会老是那副打扮吧。”
“我见到渡边时,是他来借房的那一次。”
“什么时候?”
“是去年的12月17日吧。傍晚时,他匆忙地来到这里,说看到‘有空房’的牌子了,并当时就付了押金和住房权利金。”
“当时的合同书呢?”
“嗯,他没有给我填合同书啊。”
“为什么?”
“他说没带来戳子,我就把合同书的表格交给他了。作为我们来说,只要他交了权利金等款项也就放心了,而且又到了年末,一忙也就忘掉了。”
“从那之后,一次也没有再见到他吗?”
“这个……噢,那天,我们一起去领被子,对了,那时他没有戴口罩。你再把那照片拿给我看看。”
管理员把眼镜向上抬了抬,直盯盯地看着赤松淳一的照片。
“是这个人呀,没错儿。这个人怎么了?”
管理员抬起头来望着龟井刑警的脸问道,可龟井并没有回答他。
“有没有人来找过渡边一郎?或者打来电话找他?”
“没有啊。噢,只是货运店的人来过这里,要我告诉他渡边的房间,我指给他了。”
“哪一天?”
“大概是1月4日,4日的下午。”
“那时,渡边一郎在房间里吗?”
“应该在吧。因为那个送货物的人走时手里什么也没有拿。”
这送货的大概就是那丸一货运公司的吧。为了弄清这一事实,龟井又找到丸一货运公司的世田谷分店。
1月4日,给双叶公寓送去货物的是一位年轻的送货员。他和那位公寓管理员不同,干脆又爽快地回答了问话。
“噢,渡边他在房间呀。当我敲门并说明是丸一货运公司的时,他好像正在焦急等待着似的,马上从房间里出来了。”
“是这个人吗?”
龟井把赤松的照片让他看,可送货员一下子显出为难的样子。
“说不准啊,看上去有点像,可那时他戴着大大的太阳镜,而且……”
“还戴着口罩?”
“是。说是感冒了。”
“说什么了吗?”
“不,只是默不作声地盖了个戳子。”
“是高尔夫球棍吗?”
“是。是高尔夫球的半套球棍,上面是这样写着的。”
为了慎重,龟井又要来收货单据看了。那上面的戳子是一个粗糙的看不出什么的图章。
龟井又去了那个租借被子的店里。因为那人在这里摘下了口罩和太阳镜,店主人肴了照片,一下子就认出了赤松淳一。
对206号室的指纹进行了检测,对被子上的头发也进行了取样鉴定。
结果发现了许多赤松淳一的指纹。头发也属于成年男子的,并稍带波浪形的发质。而赤松淳一的头发正是那种所谓接近烫发形式的自然蜷发。
12月17日在双叶公寓租借房间的一定是赤松淳一。
为什么要更名换姓租借公寓呢?是作为自己的藏身之地吗?还是为了邮寄步枪而找个接收的地方?
从两把房间钥匙都留在房间里来看,那间房子他已不想再继续使用了吧。这是否意味着赤松淳一复仇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呢?
可十津川不这样想。
从罪犯特意从冲绳把凶器M16步枪寄到东京,并接收转移走这一现象来看,他还是要采取什么行动的。
作为攻击目标,首先应该是在巴西的竹田船医吧。因此,在羽田机场的国际航班布下了便衣警察。
宫本船长的妻子回到了青森市的娘家。十津川要求那里的县警也要加强警戒。
此外,为防备万一,对新日本航线总公司也实行了警戒。
然而,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我们是不是又不明不白地上了赤松淳一的当了呢?”
搜查一科科长叫来了十津川,望着窗外那寒冷的景色,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十津川说道。墙上的日历已经是1月14日了。
“您是说我们又受骗了吗?”
十津川用不太精神的声音问。他也为这毫无反应的现像深深地焦虑着。
“赤松淳一特意地,冒着危险把M16步枪邮寄到东京。谁都会认为这步枪还有它的用场。”
“是这样的。”
“赤松是不是已经预料到我们会这样判断,所以故意设下圈套。当我们考虑他又准备攻击下一个什么目标,在羽田机场,在新日本航线部署警戒时,而他会不会躲在一个什么偏僻的农村隐藏起来,笑我们忙得团团转呢?”
“这样的话,他就会把M16步枪处理掉啊。”
“是的。可谁能为了扔掉它,特意从冲绳寄往东京呢。一定是为了使用才这样做。这里边会有计谋吗?”
十津川对科长的想法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定。
也不能不这样考虑。但是,尽管如此,绝对不能解除现在的警戒。如果解除了警戒,赤松再伤害了谁,自己实在是太不称职,只能是引咎辞职了。
1月15日。这天是成人节。
似乎是在庆祝节日,东京从早上就喜降瑞雪。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这是在东京罕见的大雪,直下到午后3点钟左右才停下来。郊外八王子一带,积雪达20厘米。
在秋川的上流,也就是多摩河的发源地,还残留着田野和杂木林。在东京,真想不到还有这样带有乡村风味的地方。
八王子市的上川口,按照过去的叫法,是南多摩郡上川口村。现在仍与它的叫法相一致。
这个村后的杂木林也在雪中变成了银色的世界。
这片杂木林的主人是一户农家。这农家主人的妻子想起家里没有蔬菜了,于是便要去挖那埋在土里的萝卜。农妇带上锄头,向被雪覆盖的杂木林走去。
农妇接连刨出三个萝卜,便停下手来直起腰,无意识地向杂木林深处望了望。“啊!”她吃惊了。
那里分明是一个人,颈上、肩上都覆盖着积雪,一动不动地坐在一棵大树下。
“这样的大雪天,是被冻僵了走不了了吗?”
农妇这样想,便拿着锄头,走近前去看。
树枝上的积雪不时地落下,农妇一边用手拂去积雪一边向那人走去。当距离二三米的时候,农妇惊恐地呆立在那里。
因为坐在雪里的年轻男子分明已经死去了。
那死的样子也很异样。
步枪的枪口插在口中,光着一只脚,用一个脚趾勾着枪的扳机。子弹已射穿头的后部,头后部粘乎乎、湿淋淋的。
农妇吓得险些瘫坐在地上。她拼命地控制住自己,向派出所跑去。虽然在后来的报纸上报道为“镇静地向警察报告”,其实,农妇在雪地中多次跌倒,几乎喘不上气来。
52岁的派出所巡警,穿着高腰胶靴,一路蹚着雪向现场奔去,看到死者的模样,连他也吃了一惊。
然而,他经历过战争,他想起日本兵在自杀时往往采取这样的方法。
看起来是下雪前死去的,因为血迹都在雪白的积雪下面。
巡警检查了死者外套的衣袋,由于下雪衣服湿漉漉的,很不好伸进手去。从衣袋里掏出了装有2万日元的钱包和一个船员手册。
“赤松淳一。”
巡警读出这个名字,他的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这不是警视厅指名要抓捕的连续杀人犯吗!
是这个赤松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