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周,似乎是平安无事地渡过了。博多俱乐部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众多名人和实业家到这里来寻欢。至于两个保镖的死,则早以偶发的爆炸事故而由警方结了案。被打伤脖颈而昏倒的汽车司机,由于阪东组出面,提供了大量金钱并施加了压力,也就撒销了要向警方报案的想法。
明美为了治疗病伤,在家休息了三天。巧得很,这三天正是她该到福冈店去料理事务的日子,所以在来银座俱乐部的客人,不见老板娘明美的身影,丝毫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
这期间,博多俱乐部的幕后人物泽田与明美,命令阪东组务必消灭掉邦彦并夺回顾客登记簿,提到五千万元,虽然可以忍痛不去追索,但做为卖淫介绍用的顾客名簿是万万不能舍弃的,如果利用它做为威胁顾客的手段,那不仅是毁坏了本店历尽艰难所赢得的信用,而且也遗患无穷,加之这无疑有损于三协银行董事长泽田的体面。
可是明美等人,根本就不知道邦彦的名字,如果早知有今日,就该在邦彦伪装客人来店时,用红外线胶片给他照头像好了,再说阪东组的人也不曾见过邦彦,这也是很不利的。从他的住处去追究,也为时已晚,因为邦彦已经从帝王宾馆迁走了。
一些后入伙的阪东组成员,看到广冈的石井两个保镖下场,再目赌真弓与明美被残忍手段所折磨成的样子,还真的被巨大的恐佈感所震慑住了。
另一方面,邦彦又开始了新的行动,他又一次装扮成风度翩翩的青年绅士,以夺得的秘密名簿为进一步利用博多俱乐部的王脾,准备与俱乐部幕后人物泽田董事长的儿子接触。治愈牙齿痛伤的女招待真弓又重新开始出入酒吧了,她原想调换到别处去工作,可是老板娘怕她泄漏了秘密,并没有允许她离开。
和忠雄接触并交往,比邦彦想象的要简单得多。自从箱根那一夜以来,忠雄和神野纪代子曾多次住在一起。但每一次都不能使纪代子得到满足,忠雄只能品尝惨败者的悲哀滋味。
纪代子的不满足导致了对忠雄爱情的日益淡薄。忠雄了忘却苦恼,排除屈辱意识,采取的方法是酒精麻醉,但他要避开知心朋友们和前辈们。所以去酒吧他不是银座而是到新宿,如果去夜总会,他也是选择黑人集聚的地方,在那种喧闹之中,把威士忌灌进腹中陶醉于独自一人的世界里。当然,他是不会领着纪代子一同来的。
幸运的是在这期间他不必和父亲碰面。三协银行董事长的职务,使老泽田和金融界人士频繁的接触,总是不到黎明时分难得回家。既使在白天也很难有碰面的机会,因为忠雄为热悉工作而在麻布分店学习业务,而父亲则在本店。
至于父亲就是博多俱乐部的幕后人物一事,忠雄连做梦也不会想到。
这一天夜里,忠雄又来到新宿三越的“阿尔法”酒吧,他座在招待席位上,领带是松驰的,充血的眼睛里满是忧郁,女招待在身旁问候,又费尽了心思,可是也难逗得忠雄一笑。女人确也无可奈何了。
忠雄摇晃着站起身来,说道:
“回去。”
“还早着呢。着什么急啊。”
染着金色但发根却已生出本色黑发的十八、九岁的女招待,脸上顿时显露出轻松神情,她拽着忠雄短大衣的衣袖。
“放开!我说回去,就是回去。”
忠雄不客气地甩开女招待,从兜里抓出一把大票额的纸币,从中抽出一张五千元的票子丢到桌子上。
并排坐在柜台旁正在嘲笑这个女招待的两个小流氓,眼睛一下子闪出了光亮,盯住了忠雄的手,互相点头示意。
女招待收起纸币,立刻变脸小声嘟嚷道:
“用得着那么傲气吗,谁稀罕拽你呢!小白脸子!”
忠雄踉跄地登上了酒吧的台阶,说道:
“女人都是一路货,我讨厌女人!”
“象你这样阴郁的男人,一定没有人喜欢,女人讨厌你也是理所应当的。”
女招待对着忠雄的后背发泄气愤。在坐的客人都哄笑来。没笑的人只有那两个小流氓,和坐在他们对面柜台喝酒的邦彦。
忠雄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向背后扫了一眼之后,又无力地登上台阶。
坐在右侧象是大哥身份的小流氓,向柜台掌柜打招呼说道:
“到外面吸吸新鲜空气。”
说着站起身,披上了皮外套,于是,坐在左侧的那个戴着不合季节的帽子的老弟也站起来了。
掌柜看得出两个人是地痞,也就卑微地笑着点了点。
忠雄充血的眼睛已经有些呆滞了,他走到停放在铁道桥旁的自已的汽车前。他原先那辆心爱的高级带蓬车在南口停车时曾被人偷卸去天线和反光镜,并且车体也受到损害。这是一次痛苦经验,所以在那以后,凡是出去喝酒闲逛时,他都改乘一辆小型的名叫“日光”的英囯车。这种车不太为人注意。
忠雄刚来到车前,就有人从后面撞击他的肩头。他险些向前面趴倒下去。
“喂,喂,你倒是注意点啊!”
发泄不满的不是忠雄,而是向他撞过来的两个小流氓。
忠雄愣住了,说道:
“可是,这不怨我哬。”
“什么,你是想找我们哥儿们的碴儿?好,让我们来教教你应该怎么说话。”
那个大哥说着话就抓住了忠雄的右胳膊,那个小老弟立刻抓住忠雄的左胳膊。
忠雄立即警惕起来。他扫视着左右,想向周围求救,可是路上除了刺眼的霓虹灯之外,就是娇声与喧闹,并没有一个人过来援助他。
大哥拽动忠雄的胳賻,说道:
“快走,用不着磨磨蹭蹭的。”
忠雄两只胳賻被两个小流氓架着,双膝抖动着,被领向铁道桥对面的旭町去了。
过了桥,周围的夜景竞呈现另一样世界。在一处只是形式上象小吃铺的周围集聚着廉价的街道妓女,他们的男人则藏身胡同窥探。这种简易旅馆街的景象,是忠雄从未见过的。
两个小流氓急匆匆地把忠雄架到了铁道桥边一块阴暗空场里。
大哥一拳向忠雄打去。忠雄一屁股坐倒地在上。他面部表情十分难看,简直象要哭出来一样。
戴帽子的那个人向忠雄肩头踢去,忠雄躺倒地上,翻滚了过去。
“刚才,你可是真够神气了,这回让你尝了滋味。”
“慢,慢,我也没……”
“讨厌。你这小子真想找揍啊?”
“原谅我吧。”
“真是个装傻的混蛋,什么原谅我吧,你看说得轻巧!”
“要是要钱,我给你们。”
“少开玩笑……不过,你若是真给的话,我们也不会拒绝,嗯,你迩算是挺机灵的家伙呢。”
两个小流氓轻蔑地笑了笑。
忠雄要从兜里掏钞票,可是他的手却在颤抖着。
就在这时,从空场旁边响起一声低沉有力地声音:
“不必给他。”
话音刚落,大个子邦彦从黑暗里走过来。
“你这小子,是谁?”
“你少管闲事。”
两个小流氓都开口叫道。
邦彦一声不响地向两个人走近。流氓也拉开了架势。
邦彦先对准那个大哥的下颚击出一记不太重的左直拳,流氓赶紧举起双手以防御面部,就在这时,一记猛烈的右勾拳向流氓胃部袭去。
一拳过去,流氓的胃袋被击碎,脊骨发出了震裂般的难听声响。
流氓深深地折下身躯倒了,只听噗地一声从嘴里和鼻腔里喷出了混合着血浆和酒精的液体。
邦彦跳到一旁闪过呕吐物之后,一脚飞起,向戴帽子的另一个人踢去。刹那间,下巴震裂了,人倒地了。
忠雄依然茫然地坐在地上。见邦彦转过脸来望着他,便赶紧用双手支着屁股向后退去。
邦彦亲切地说道:
“你不用担心……能站起来吗?”
“谢,谢谢了!”
忠雄脸上一派狐疑,忙要站起身子。或许是由于腰痛,他皱起了眉头。邦彦出于对忠雄自尊心的尊重,有意识地没伸手去扶他。
忠雄站起来,看了看手里的纸币。他用左手抽出一张五千元的票子,递给邦彦,把剩下的钱又装回兜里。
“请,请收下吧。这是我的谢意。”
“算了吧,我又不是收费的调解员,我只是在酒吧里,看见这两个家伙紧跟着你出来,才想帮你个忙。我多管闲事了,请原谅。”
邦彦说话时随便看了一眼躺地在上的两个流氓。
“噢,当时你也在那个酒吧里吗?”
忠雄把纸币又收回衣兜里。
邦彦笑道:
“是的。看你的神情好象有什么烦恼似的,我看好象什么事都引不起你的兴趣。”
忠雄似乎已经醒酒了,忙辩解道:
“不,不。没有什么可烦恼的……做为相识的纪念,我们一块去喝一杯,怎么样?弄成这个样子,怎么能回家呢?”
邦彦笑着说道:
“这我怎么能拒绝呢,咱们就到邻近那个店里喝几杯,宽松宽松情绪吧,我请客。”
夜间接客的女人醒来得很晚。早晨五时半还正是酣睡时刻。麻布永扳町的夜女人的公寓“若叶花”也正处梦中。
可是二〇一号房间里的真弓,虽然也在睡着,但却不能熟睡。身穿睡衣,被子拉到下额的真弓,整夜都为梦魔困扰。
现在,真弓正梦见自己站在镜子前面。她严肃、端庄和美丽的脸,好象是被烧伤了似的,爬满了蚯蚓一样的红肿的道道。
她恐慌极了,忙去搓它。可是,越搓红肿的道道就越扩展开来,结果整个脸上都布满了好象烧伤后的疙瘩癍痕,难看极了。
真弓高声恐叫起来,她被自已的悲叫声惊醒了。汗浸透了整个身子,睡衣紧紧地粘在皮肤上了。
她抓挠了几下自已的脸,才确认自己已不是在梦境之中了。恰好这时,她看见有一个男人的黑影站在床边,便拼命地要跳起来。
“你怎么了?”
说话的是邦彦。健壮的身体上穿着一件黑夜的仿制皮革的大衣,他伸出手按着真弓的肩膀又把她推倒在床上。
“你,你,你……”
真弓两只手捂着双颊,发出惊恐的呻吟声。
“对了,是我哬,我还活着。老板娘没给你说吗?”
“你,你忿么进来的?”
“我有开门的钥匙。一只发针就足够了。怎么样,牙齿镶好了吗?”
邦彦的笑是那么泰然自若。他坐到床边,轻轻地用手指抓了抓真弓的乳头。
“你快出去,我要大声喊了!”
“嗬,要大声喊吗?你再稍微等等,等我把你的脸旦子割一些道道之后你再喊。”
邦彦从大衣里兜取出一把把上镶嵌着珍珠的自动刀子,然后移至真弓的脸旁,按了下崩簧。
银青色的刀刃在微明中闪动。它一点一点靠近真弓的鼻端。
真弓顾不得惊叫,就赶紧把脸转了过去,捂着脸的白白的手背上被划了一道眼睛也难以辨认出来的细线。不大一会,只见从那细线条里渗出一个又一个红宝石船的血滴。
邦彦把左手伸向紧闭双眼的真弓的眼皮,把她的眼睛扒开了,然后把她那只出血的手背举到眼前让她看看。
邦彦说道:
“你忘记了吗?发出命令的是我,若是等到我用这把刀子把你的脸割成碎片,在脸上一片一片地吊着,你再想起来,可就晚了。”
邦彦的语调是冷静的,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更叫人害怕。
“明,明白了。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坏事,可是,请你原谅我吧。别再欺负我了。”
“是欺负你,还是喜欢你。这全在我。你可别忘——”
邦彦把刀刃对着真弓的眉间,继续说道:
“还有,要不要把你漂亮的鼻子削掉,这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真弓答应道:
“是。是。”
“知道了,就好。”
邦彦关上刀子,装进里兜。
真弓这时才开始颤抖起来。抹掉口红的嘴唇变成了青紫色,白得象冰冷陶器一样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去浴室冼个澡,然后把床单换换。”
邦彦坐到床边椅子上,一把撩起了被子。
真弓身上的睡衣衣襟已经拥到腰间了,腰部由于汗湿而发着亮光。
真弓想按着邦彦的命令站起来,可是身体好象不能自由转动,脚上也失去了力量。
邦彦把胳膊伸进真弓的大腿下,轻轻地把她抱起来,送进小浴室。一松手就扔进了浴槽,接着便开了热水龙头。
真弓惊叫了一声。可是从地下锅炉室流出来的热水,已经经过了温度调节,并不太热,她也就不再叫了。
在脱光了衣服的真弓背上,仍然能看到被皮带抽打过的浅浅的伤痕。真弓捂着乳房蹲在浴槽里,打着牙帮颤抖着。不一会儿功夫,热水没过双肩,她就不打颤了。
邦彦低头望着真弓,阴森地威胁道:
“告诉你,你可不要把和我见面的事,说给你们的老板娘。”
真弓点头道:
“是。”
“你若是告诉老板娘,别以为我不会知道。那你可是想错了,你哪一天在什么地方干什么,对于我来说是一清楚的。因为我雇了密探……”
邦彦得意地说道:
“所以啊,既使你产生了什么坏念头,也只能装进自己的肚子里才行。千万不要让你漂亮的脸蛋儿变成烂肉。”
真弓真好象邦彦又要拿刀割她的脸一样,慌忙地把两只捂在胸部的手,移到了脸上。
邦彦笑着说:
“你是我的女人,我不想把你弄成一个丑女人,你也一定不想变成那样的人吧。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一切听我的。我让你接客,你就得在床上欢迎那个人,并且让他快乐。这不仅是你接待他,你也是能得到愉快的。以前听女老板的,从今以后你就得听我的。当然,所得我要分四成。不过,我也一定让你从客人那里能弄到更多的钱。”
在热水中暖过之后,真弓的皮肤微带粉红色,好似大理石一样,邦彦把真弓抱到卧室里去了。
真弓老老实实地换过床单。邦彦把真弓放倒在床上,自己也把衣服随便地扔到一旁。
行为开始时,真弓只是象死人一样僵直着身子,看着棚顶。可是顷刻之间就被怒涛般涌来的狂澜所淹没,失去了自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