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东窗事发

时铭身高腿长,运动全能,小豆丁一样的俞宿哪里是他对手。

很快就被追上了。

时铭皱了皱眉:“想什么呢?喊你都没听见。”

俞宿拽紧了书包带子,低着头说:“我没听见。”

还不是时候,时铭不喜欢他又怎么样,可怜他又怎么样,他现在要的是钱,只要有钱,他就能去京市找妈妈。

时铭对他是什么感情,根本不重要,俞宿嘲讽的想着。

“知道你没听见。”时铭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怎么又低着头,小心变成驼背小老头。”

俞宿这才抬起头看着他。

不喜欢他,干嘛对他这么好,所以他才会误会,他没有错,有错的是时铭!

被他黑白分明的双眸一盯,时铭忽然有些不自在。

不就是拍了一下,我又没做错事情。

时铭摸了一下鼻子,又看了一眼俞宿,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不是要赚钱吗,走吧。”时铭说。

俞宿立刻亦步亦趋的跟上,就跟小鹌鹑似的——谁都可以欺负一下。

时铭吐槽着,心底却盘算着怎么样把俞宿养胖养高点,免得他一个看不着就被人欺负了去。

这次他们没去三中,直接去了一中,虽然时间晚了点,但时铭发挥出他强大的生意头脑,一个来回果然又赚到不少。

时铭没要他一分钱,数了数就塞进俞宿书包:“每次都这么顺利,很快你就能攒够钱了。”

俞宿心底那点小别扭慢慢消失,只想要钱后,俞宿觉得自己就不在意时铭到底在想什么了,那都不重要。

他抬眸问:“都给我了,那你呢?”

“我?”

“你不是也需要钱吗?”当初陆鸿飞把他们逮过去要保护费的时候,说过这个。

时铭淡淡说:“我已经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俞宿追问道:“什么办法?”

“简单方便合理合法,而且还是大买卖,跟你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不一样。”时铭心想,五百块的奖学金,确实是大生意!

时铭也没注意到,他跟俞宿在一起的时候,话总比平时多。

俞宿有些怀疑,但是又不敢逼得太紧,他眼神一动:“那,那我请你吃冰棍。”

时铭瞥了他一眼:“我不爱吃。”

“那吃面?”

“我妈做饭了。”

“那吃……”

时铭捏住他耳朵:“你自己吃,我回家了。”

就那么几块钱,还请他吃东西,时铭觉得自己肯定下不了口。

时铭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每次看到俞宿总想照顾他。

俞宿抿了抿嘴,低下头一脸失落。

时铭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一味拒绝会伤害小鹌鹑的自尊心。

小孩就是麻烦!

他咳嗽一声:“我喜欢吃桃子。”

说完拽着俞宿的书包带子就走:“不是说要请我吃吗,去找找有没有卖桃子的摊子。”

汕城本地也出产桃子,以前家家户户都会种上几颗,通常是比较硬的毛桃,这会儿早桃已经上市,路边摊一块钱就能买一堆。

吃桃子,是因为桃子最便宜吗?

为什么要是这么照顾我,所以才害我误会,俞宿别扭的想。

“那儿有卖桃子的。”俞宿叫道。

不远处,一位老婶子推着双轮车,装满一车兜的毛桃,沿街叫卖。

咔嚓一声,双轮车轮子撞在坎儿上,整辆车侧翻过来,桃子洒落一地。

老婶子连忙弯腰去捡,但桃子滚得到处都是,还有路过的人捡了就揣兜里了。

一颗桃子正好滚到俞宿脚下,圆滚滚的,破了皮,让他想要一脚踩扁,看它蜜汁飞溅。

时铭却已经弯下腰,迅速的捡起桃子:“都给我还回去!”

“又不是你家的。”一个中年妇女不乐意。

“自己还回去,或者,我帮你还回去!”

他眼神冰冷,气势惊人,黑着脸都是戾气,一看就是刺头,闹得周围想占小便宜的那几个不敢下手。

中年妇女扔下桃子,骂骂咧咧的走了,也不敢真的跟个刺头干起来。

时铭压根不理她,弯腰捡了一颗又一颗。

俞宿一顿,也弯腰帮忙捡桃子。

低着头看不清脸,俞宿的嘴角紧抿着,时铭,似乎都对谁都好,他刚好一些的心情又沉郁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也许时铭就是个好人,只有好人,才会乐意助人,就像活雷锋一样,而他,对时铭来说并不特别。

所以才会那么不在意,把女生送给他的告白的早餐,随后就扔给自己!

有人帮忙,滚落的桃子很快都被捡起来,老婶子满口感谢:“小同学,谢谢,今天多亏你们了。”

时铭脸上没什么表情,将最后一颗桃子放回去:“买一斤。”

老婶子忙说:“你们帮了大忙了,婶子请你们吃桃子,来来来,想吃多少拿多少,都是自家种的,卖相不好但可甜着呢……”

俞宿却说:“婶子,我们不能占你便宜,而且我们有钱,多少钱一斤?”

老婶子一看他乖巧的模样,心底更觉得这两个都是好孩子,抓了一袋子就塞给他:“这有什么占便宜的,要没有你们俩,今天还不知道要被捡走多少,是婶子得谢谢你们。”

“不行不行,我们不能收。”俞宿推拒着,大概是看他脸嫩乖巧,时铭却高冷,人只往他手里头塞,

瞧他们推推拉拉的模样,尤其是俞宿记得脸颊都红了,时铭眼底满是笑意。

俞宿一回头,见他一副看笑话的架势顿时气恼,气鼓鼓像只河豚。

时铭这才伸手解围,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老婶子一顿,到底是不敢跟冷脸的时铭推拉。

“给钱。”时铭提醒。

俞宿忙不迭的塞过去两块钱,拎着袋子拉着时铭就跑,生怕老婶子追上来继续推拉。

气喘吁吁的停下,俞宿一抬头,迎上一双笑眼。

时铭在笑,眼睛都弯了起来,嘴角的幅度不大,但确实在笑。

这还是俞宿第一次看见,时铭笑的样子。

俞宿一愣,忘记了要说的话。

时铭平时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用吴玉梅的话来形容,就是这小子自小脸凶,脑后生反骨,总是一脸欠揍样儿。

但此刻带着浅浅的笑容,让那张桀骜的脸都柔和起来,就像蒙上了一层温柔的月光。

温暖,却不刺人。

俞宿不由自主的也笑了起来,两个人站在夕阳的余光中,笑容温暖了岁月。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铭收起了笑意,但嘴角还是弯弯的。

“找个地方洗桃子去。”

毛桃的甜度没有水蜜桃那么高,但口感清脆,是时铭喜欢的类型,他一连啃了三个。

俞宿吃了一个,就觉得那老婶子说谎,酸得不行。

时铭还问他:“怎么不吃了?挺好吃的,很甜。”

心想:说是请我吃桃子,自己吃了一口就不吃了,难道是要省下来给我吃?这小鬼也太实诚了吧?

他是认真的吗?还是要害我?

俞宿揉了揉脸颊,想起来时铭可是吃面能放半碗醋的人。

他最后还是吃光了那颗桃子,牙齿都酸倒了。

喂饱了俞宿,把人送回家,时铭才安心回家。

结果进屋往床底下一看,那只橘猫已经不见了。

盘子里头的饭吃得一干二净,水也少了,但猫不见踪影。

时铭下楼找了找,也没找到那只橘猫,不知道它瘸了一只脚是怎么下楼的。

没找到橘猫,时铭心底还有些担心。

谁料,睡觉前他闻到一股子怪味,掀开枕头一看气得当场没晕过去,枕头下藏了一只死老鼠!

时铭这洁癖哪里受得了,大半夜的把里里外外床单都换了一遍,惹得吴玉梅骂他穷讲究。

临了还是没睡好,总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子死老鼠的味道。

时铭深恶痛绝,决定再也不管那只臭橘猫的事!

再让他逮住,一定要打它屁屁,挠它痒痒!

之后的两个礼拜,时铭时不时带着俞宿满汕城溜达,小学初中走了个遍。

收益颇丰。

这天,时铭还冒险带着他去了一趟三中,运气好也没碰上蒋辉,省了打架。

结束后,时铭数了数:“还差三百,就凑满一千五了。”

俞宿点头,开心的笑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凑齐一千二了。”

果然,不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只赚钱,就会开心很多,时铭想什么有什么重要呢,他一点也不在乎。

辛苦是辛苦,但两个礼拜就凑满一千二,也算俞宿生意头脑逆了天。

反正时铭扪心自问,他是做不到的,没那个眼光,也没那个耐心。

时铭挑眉,提醒了一句:“今天没赚到什么钱,卡片市场已经饱和,而且下周期末考,考完就会放暑假。”

等那时候再想要赚小学生的钱就更不容易了。

俞宿笑得露出梨涡:“一千二已经够了。”

比他原本想要的还要多。

俞宿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时铭,如果没有他,自己绝对不可能赚到这么多钱。

因为有时铭在,几个学校的小混混从来不敢找他麻烦,换卡卖卡才能顺利进行。

时铭拍了一下他的额头:“剩下的我帮你解决。”

“走吧,今天我家吃饭。”

俞宿冷哼:都不喜欢我,还老是带我回家吃饭,果然是个烂好人。

烂好人,活该被我利用,被我欺负。

脚步却连忙跟上,假意道:“又去吗?我老是去蹭饭会不会不太好?”

“我妈很欢迎。”时铭淡淡道,这两周周五小测,他的成绩坐火箭般上涨,吴玉梅高兴不已,也把他成绩提升的功劳放到了俞宿身上。

时铭乐得误会,还省得他解释了。

于是俞宿成了时家最受欢迎的客人,吴玉梅恨不得天天喊他过去吃饭。

自从减少了夜班,吴玉梅工资是少了点,但每天能回家给儿子做晚饭。

时铭带着俞宿出来溜达一圈,回到家正好能吃。

但是这一天,打开门传出来的不是饭香,而是吴玉梅漆黑的脸。

时铭这时候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换了鞋往里头走,一边走一边问:“妈,怎么没做饭?”

俞宿却对别人的情绪反应敏锐,他一把拉住时铭的手臂想要提醒,时阿姨现在的脸色这么可怕,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啪!”吴玉梅拍着桌子站起来,却在看见俞宿的时候硬生生忍住。

“俞宿,阿姨有点事情要跟时铭商量,今天不能招待你了。”吴玉梅勉强说道。

时铭一愣:“妈?”

这人都来了,不吃饭就让俞宿走?

俞宿偷偷扯了一下他的手,使劲给他使眼色,可惜时铭有看没有懂。

“时阿姨,那我先回去了。”

吴玉梅笑着送他:“今天真不好意思,下次再来玩啊。”

一关上门,吴玉梅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盯着儿子的双眼冒着寒光。

时铭不明所以,还问:“俞宿送的桃子,你吃不吃?”

“放下!”吴玉梅一声暴喝。

时铭手一抖,差点没把一袋子桃子都撒了。

吴玉梅冲上前,一把拧住儿子的耳朵,这才不到一个月,时铭的身高已经超过身材高挑的吴玉梅了。

“啊啊啊!妈,你干什么!”时铭还是第一次体验揪耳朵,狼狈惨叫。

“你给我过来!”吴玉梅拎着他的耳朵,把人推到墙边,正对着客厅里亡夫的黑白照片,手中还拿着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戒尺。

时铭涨红了脸,满是不服气。

吴玉梅看了更加生气,怒道:“这个时候才回来,你放学去哪儿了?”

“不是说过了吗,我跟俞宿在学校学习。”

“啪!”吴玉梅的戒尺狠狠的抽到儿子的小腿上。

时铭不敢置信自己被打了,气鼓鼓的瞪着亲妈。

吴玉梅一连抽了三下,才指着他问:“我再问你一遍,这两个礼拜你天天这个点回来,到底去哪儿了?”

哪里露馅了?时铭当然不敢说实话。

吴玉梅更生气:“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是吧,时铭,从小到大妈妈都相信你,认为你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对妈妈撒谎。”

“可你呢,你才初二,整天不想着好好学习到处跑,现在竟然,竟然还去别的学校收保护费,你这是想要当流氓吗?”